基于网络能力的旅游景区开放式创新研究——以无锡惠山古镇为例

鲍艳利， 孙春艳

(无锡城市职业技术学院， 江苏 无锡 214153)

近年来我国旅游业发展迅猛，然而在发展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问题，例如旅游景区规划雷同，内部旅游活动项目和产品趋同，特色不明显，难以吸引广大游客重游。我国旅游业正处于向观光、休闲、度假并重转变的时期，如何通过不断创新来满足游客的多样化旅游需求是旅游景区当前所面临的挑战。 旅游景区与游客、旅行社及其他竞争伙伴形成了复杂的网络，它们之间的网络关系是具有重要价值的资源。网络能力作为企业建立、管理、维持企业间关系的重要能力，不仅有利于企业捕捉外部发展机会，而且有利于企业与外部环境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1]。因此，旅游景区创新可以从网络能力的视角出发，探讨如何建立和维持有效的协作网络，获取网络资源，与网络成员共同创新旅游产品，进而提高旅游景区的吸引力。

一、理论梳理

(一)网络能力

网络能力是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企业需要具备的一种动态的合作能力，是企业竞争力的来源之一。Little[2]正式提出“网络能力”这一概念，将其定义为“企业处理网络关系、提高网络综合地位的能力”。在此之前也有一些学者关注了类似的能力，并将此种能力称为“关系能力”“合作能力”“联盟能力”等。现有研究对“网络能力”的内涵界定主要基于两种视角，即关系视角和资源视角。Walter等[3]从关系视角出发，认为网络能力是企业建立、维持和使用各种外部伙伴关系，以此获得不同类型的企业发展资源的能力。也有很多学者从资源视角对网络能力进行研究，认为企业网络能力的本质是探索和运用网络资源以获得竞争优势的能力[4]，但不涉及企业内部网络资源。还有学者认为企业应识别网络中的机会，重塑网络结构，为企业补充稀缺知识和资源[5]，并引导网络朝有利于自身发展的方向转变，而这种能力就是网络能力，它是整合企业内部资源和外部资源的一种能力。根据上述研究，本文基于关系视角和资源视角，认为网络能力是企业构建并发展与其他企业的关系，建立有利于自身发展的网络关系，有效利用网络关系整合内外部资源，以此提升企业绩效和竞争优势的能力。

关于网络能力的构成，Möller和Halinen[6]以网络关系为核心，认为网络能力是企业构建和管理网络关系的能力。本文将网络能力的构成划分为从低到高的三个层面：(1)网络构建能力，指企业根据自身长远发展目标构建协作网络的能力；(2)网络管理能力，指企业协调并管理网络中与其他伙伴交流合作关系的能力；(3)网络地位提升能力，指企业提升自身在网络关系中的地位和重要性的能力。本文将以网络能力的这三种子能力为切入点，分析旅游景区开放式创新开发的实施过程。

(二)开放式创新

开放式创新被学者们定义为“一个依赖于跨组织边界、有目的地管理知识流、使用符合组织商业模式的资金和非资金机制来指导和激励知识共享的创新过程”[7]。在创新过程中，随着创新项目复杂性增加，众多高度相互依赖的要素、组件和子系统必须相互作用才能完成新的服务项目、提供新的服务功能，而许多企业缺乏足够的知识来独立完成项目[8]，因此不得不在其复杂创新项目的不同阶段有目的地开展创新合作[9]。企业向商业伙伴开放不但可以获得宝贵的外部资源，而且有助于分摊风险、降低成本和缩短产品上市时间[10]。

开放式创新发展的过程中，按照企业整合内外部资源的不同方式，可以分为内向型开放式创新和外向型开放式创新[11]。内向型开放式创新是指企业搜寻、吸收、利用外部资源，将其引入企业内部并进行创造的过程[12]，这是一种由外而内的转移、吸收、内化的过程。外向型开放式创新则是通过向外界输出企业内部现有的知识，利用有偿使用方式实现商业化的过程[13]。对不同类型的开放式创新模式的正确选择和对资源的合理配置是保证开放式创新绩效的必然要求。因此，企业必须探索整合各方创新要素，选择合适的开放式创新模式来保障创新过程的有效实施和科学管理[14]。

(三)开放式创新与网络能力

无论是内向型还是外向型的开放式创新模式，都具有合作伙伴差异性、关系多样性等特征，因此网络关系较为复杂。建立一个合作关系坚实的创新生态系统，本质上就是通过联合多个利益相关者群体创建网络，开展跨领域的合作，从而支持系统内各个企业或者单位进行创新活动，促使利益相关者都能参与到创新项目中[15]。网络能力着眼于建立合作伙伴之间的网络关系，也是促进合作伙伴之间相互信任、关系紧密的管理能力。

首先，在复杂的网络关系中，企业要对创新知识进行搜寻、吸收、传播、整合和运用，进而催生创新活动，这就需要企业利用网络能力，从外部网络获取开展创新活动所需要的关键知识[16]。因此，网络构建能力有助于企业构建创新所需要的协作网络，为企业获取开放式创新所需要的知识建立基础。

其次，在创新协作网络中，合作伙伴间友好、信任的关系有助于企业更有效地判断和识别外部知识资源[17]。网络关系的强度以及合作伙伴之间交流的时间、情感的紧密程度、彼此的认同度、资源的互惠程度五个方面都会对创新活动产生影响[18]。网络关系管理能力可以帮助处理合作伙伴之间可能出现的机会主义和协调管理等问题，能够减少甚至避免信息不对称和“信息孤岛”现象[19]。合作伙伴间较强的关系联结可以加快创新资源转移的速度，提高企业创新绩效。

最后，开放式创新不仅需要获取差异性的外部知识作为催化剂，还依赖于外部网络来维持合作的内在异质性。知识差异性与网络关系的交互作用对企业双向互动模式的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作用[20]。网络地位提升有助于企业提升自身在网络中的重要性，增加与其他合作伙伴互动的机会，提高企业在本行业的影响力，尤其有利于企业对外输出自身的创新理念和创新成果，因此对由内而外的外向型开放式创新影响更为显著。

二、研究设计与案例数据采集

本文致力于探究网络能力对旅游景区开放式创新的作用过程，研究的主要方面为“如何或怎么样(how)”，属于探索性研究[21]，因此案例研究法是较合适的研究方法[22]。

根据研究目标，本文选择无锡惠山古镇景区作为研究对象，以网络能力为视角，根据景区修复过程和运营现状探讨其创新措施。之所以选择无锡惠山古镇为案例研究对象，一方面是因为自2006年以来，课题组成员见证了其从修复开发到免费开放、进一步发展完善、收费开放的全过程，其间多次前往该景区游览、观察，和当地居民、管理者、游客进行交谈；另一方面，惠山古镇景区的旅游开发是在其原有资源基础上进行的，与周边成熟景区、各类商家等合作密切，处于复杂的网络关系之中，网络能力在其旅游开发的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惠山古镇旅游开发的创新模式多样，不但有组织内的创新，还有以吸收外部资源为主的内向型创新和向合作伙伴输出创新成果的外向型创新，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符合网络能力视角下构建旅游开发过程理论的要求。

为了提高案例分析的信度和效度，本文运用三角测量法，从多个来源采集信息来分析案例。案例资料采集方法主要包括一手资料采集和二手资料收集。一手资料采集包括到样本企业进行实地调查(包括现场访谈和现场考察) 、与该景区的重要合作伙伴进行访谈；二手资料包括已发表的文章、景区及其合作企业提供的材料以及其他公开资料等等。

三、 案例分析

(一)无锡惠山古镇简介

惠山古镇地处江苏省无锡市。为发展惠山古镇的旅游市场，2002年无锡惠山古镇保护开发规划启动编制工作，2007年全部编制完成。2006年6月，经国务院批准，惠山祠堂群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7年,无锡市政府成立了惠山古镇保护开发工作领导小组和惠山古街开发建设有限公司，以“及时抢救、全面保护、积极利用、确保水平”为原则，共投入32亿元资金和908亩经营性土地,对惠山古镇进行全面保护和开发。经过十几年的努力，目前惠山古镇已经成为一个有着深厚文化底蕴和浓郁江南风情的历史名胜古迹，其中的惠山祠堂群已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2020年1月7日，文化和旅游部发布公告，确定惠山古镇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

现在的惠山古镇景区由原锡惠公园和惠山历史文化街区合并而成，从区域功能上划分为文物古迹区、锡惠名胜区、历史文化街区和山林保护区4个游览区。该景区内著名的景点有良渚锡山先民遗址、战国时期春申君饮马处、南北朝时期惠山寺庙园林、唐代“天下第二泉”、宋代金莲桥、明代古园寄畅园等。

(二)网络能力视角下惠山古镇开放式创新分析

惠山古镇景区在旅游创新开发过程中以自身资源为基础，科学制定发展规划，并紧紧围绕该规划寻找和识别相关资源、构建和管理网络关系，利用自身核心资源创新旅游产品，吸收外部资源创新旅游服务项目,从而提升自身在协作网络中的地位并逐步占据核心位置。此过程中体现了网络构建能力、网络管理能力、网络地位提升能力对内向型和外向型开放式创新的作用情况，具体体现在三个方面。

1.根据发展规划识别内外部创新知识和资源，构建开放式创新协作网络

网络构建能力是根据自身发展规划构建有利于未来发展的协作网络的能力。惠山古镇的祠堂文化比较特殊，被无锡市政府管理部门认为是“最具有申遗价值和可能性”的旅游文化资源，祠堂群分类如表1所示。因此，惠山古镇景区从战略层面提出以祠堂文化为主要旅游吸引物，并围绕祠堂文化构建创新协作网络。

表1 惠山古镇祠堂群分类

为了能构建更有利于景区发展的网络，惠山古镇不但对祠堂文化资源进行了分类，还对周边可以利用的旅游资源进行了分析，挖掘其中可以与祠堂文化相融合、具有创新潜力的资源，为实施由外而内的内向型开放式创新创造条件。惠山古镇自身及周边可以利用的内外部资源数量较多，主要旅游资源如表2所示。

表2 惠山古镇自身及周边主要旅游资源

惠山古镇有古街、古园、古寺、古泉、古书院、古祠堂等多种传统文化资源，跨越千年历史。该景区在构建网络的过程中，首先提出以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为目标的发展规划，并围绕这一规划挖掘可以与之相结合的内外部资源，通过共同的目标将不同的主体凝聚起来，然后通过从政府获得项目经费和政策支持，将不同的主体(如旅行社、游客、旅游产品供应商、周边景区、高等院校等)吸引到创新发展项目中来，从而构建协作网络。例如，邀请高校学者将周边的建筑、楹联、名人典故、诗文等资源与祠堂文化结合进行研究，形成了以祠堂文化为核心的文旅创新体系；依托政府的支持，发动普通民众参与祠堂文物收集项目，鼓励无锡市民将自己家中的老物件捐献给惠山古镇并陈列在古镇祠堂之中。

2.管理协作网络，整合资源进行内向型开放式创新

惠山古镇景区重视对网络中合作伙伴关系的管理，整合该网络中的各种资源和知识并进行吸收和利用，从而开展由外而内的内向型开放式创新活动。

一方面，景区在创新开发过程中对古镇的内部资源——祠堂建筑进行了分类利用，开发利用时也进行了分类管理。例如，将用来祭祀祖先、珍藏族谱的祠堂开发为宗教寺庙体验项目、祠堂文化体验项目和私家园林游览项目，如华孝子祠、过郡马祠；将用于家族议事的祠堂开发为高端会所、主题茶社，如陈文正公祠、蔡孝友祠；将居民欢庆娱乐用的祠堂直接发展为戏院、茶馆等市民的休闲场所，如碧山吟社、修正庵等[23]。

另一方面，景区对外部合作伙伴的旅游资源也进行了整合和利用。惠山古镇与被称为“无锡户外历史博物馆”的锡惠公园相连，而锡惠公园内有著名的寄畅园、“天下第二泉”、惠山寺等旅游资源。惠山古镇利用惠山、锡山等周边山林创新开发了具有山林野趣的民众休闲活动，如充满童趣的“蝴蝶节”；结合惠山寺创新开发了受中老年人欢迎的宗教旅游、宗教禅修等项目。惠山古镇还利用影视剧制作、综艺节目拍摄等契机，创新开发影视旅游相关项目。

除此之外，惠山古镇还对与其他行业合作伙伴之间的网络关系加强管理，积极和游客、政府、高校、周边景点等主体建立广泛的网络连接，提高互动频率，与各主体进行信息和资源的交流。利用关系与互动，跨知识边界实现网络创新性合作，有益于企业获取持续竞争优势[24]。例如，惠山古镇将一些祠堂租赁给商家经营，积极与这些商家合作，共享资源，创新旅游服务产品，开发具有惠山古镇祠堂文化特色的旅游项目;和惠山泥人博物馆合作，推出价格适中、造型新颖并具有无锡地方特色的泥人“阿福”和“阿喜”；和本地中医馆合作，推出锡派中医问诊服务。这不但拓宽了惠山古镇所构建网络的范围，而且延伸了该网络的功能维度。

3.发挥网络地位提升能力，巩固自身地位，由内而外进行外向型开放式创新

惠山古镇最初仅为本地民间家族祠堂群，与周边的锡惠公园等历史悠久的成熟旅游景区相比稍显冷清。然而，该景区具有较强的网络地位提升意识，并且在发展过程中不断增强自身的网络地位提升能力，巩固自身在网络中的地位。该景区牢牢抓住具有申遗潜力的祠堂文化，将其定位为创新发展网络的核心要素，将其他资源和知识都围绕这一核心进行创新开发，因为祠堂文化是惠山古镇特有的，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在发展过程中，惠山祠堂群和锡惠公园、惠山历史文化街区合并，最终形成了当前惠山古镇的4个游览区，即文物古迹区、锡惠名胜区、历史文化街区和山林保护区。其中，以惠山古镇原有的家族祠堂为重要组成部分的文物古迹区占据首位。正是通过将自身无法被替代的特色作为网络的核心，惠山古镇才能在创新网络中不断提升自身地位，而其较强的网络地位提升能力也得到了充分体现。

此外，惠山古镇还将自身的新产品、新服务推介给合作伙伴，实施由内而外的外向型创新。例如，惠山古镇通过举办惠山茶会，向全国茶类经营、旅游服务合作伙伴推广二泉茶及相关创新产品；还将新开发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惠山泥人”体验制作课堂向各大旅游公司、学校及社会团体推广，为更多顾客提供“将亲手制作的惠山泥人带回家”的宝贵体验。这些外向型创新的成果在网络内不同主体中得到推广，也提升了惠山古镇在网络中的地位和影响力。

四、研究结论

对于我国旅游企业而言，在旅游大众化的背景下和旅游业由“观光旅游”向“休闲度假旅游”转型的过程中，不断进行创新是必然要求。本文通过案例研究，构建基于网络能力的旅游景区开放式创新模型(见图1)。

图1 基于网络能力的旅游景区开放式创新模型

旅游景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提升网络能力、进行开放式创新：

第一，科学制定发展规划。企业战略层面的发展规划就是企业未来发展的方向，制定科学合理、有利于未来发展的规划能帮助企业发现对自身发展有利的内外部资源，认识到自身内部知识与创新所需知识之间的差距，从而更加明确发展方向，有目标地寻找创新发展所必需的知识和资源，有针对性地构建合作网络，进而提高自身绩效。

第二，构建多主体创新协作网络。构建协作网络可以根据企业发展愿景，将外部合作伙伴、顾客、供应商甚至是竞争对手等一切有利于企业未来发展的团队和个人纳入网络中，通过共同的发展目标或创新合作项目将各个主体团结起来，建立紧密的联系。通过工作人员轮换和交流实现企业内部知识共享，通过委派工作人员与合作伙伴交流实现外部知识共享，这样才能使创新协作网络更加稳固。

第三，强化网络关系管理。管理网络关系包括建立有效的关系治理机制、进行关系协调、共享信息[25]。旅游企业、旅游景区在开放式创新中建立的关系十分丰富，对这些关系的管理贯穿资源开发的全过程。管理好和政府部门的关系对于提升景区地位、获得财政支持十分重要，管理好和其他周边景区的关系对于吸引其他景区成熟的游客市场非常有利，管理好和游客的关系对于景区自身吸引力的提高和长远发展更为重要。因此，加强网络关系管理对内向型和外向型开放式创新的实施都是有利的。

第四，不断提升自身网络地位。在网络中处于核心地位的企业能从网络中获得更多的资源用于创新发展。因此，企业不能仅仅单方面地从网络中吸收资源和知识，还要重视由内而外的外向型创新，将自己的知识和资源输入网络，使之成为合作伙伴创新的来源，提高自身对于创新协作网络的贡献程度，进而提升自身在网络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