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职业“成功”经验漫谈
2022-01-17诸雄潮
□ 诸雄潮
我从小的理想是当个作家。1979年我考上复旦大学中文系后,更是朝着这个方向不停地努力。到毕业分配时,我希望能够进入文学单位工作。如果被分到媒体,我也更愿意当个报纸的副刊编辑。我喜欢诗歌、散文、杂文、篆刻等等,自以为在副刊天地,会有所作为。但世事难料,1983年,我没有被分到自己向往的文学单位,而是被分配到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工作。被分到新闻单位还不是报纸,没有副刊,人生的无奈大抵如此。
好在我心平气和,随遇而安。工作38年来,我先期在新闻中心工作15年,中段在总编室工作10年,后来在港澳中心工作13年。整个职业生涯,全都是新闻岗位。我开始对自己的要求并不高,只希望能在40岁评上副高、50岁评上正高,工作称得上十分努力。结果在2008年我47岁的时候,我因自己在新闻和文学上的一点成绩,成了央广二级高级编辑和中国作协会员。
成功来自与自己较劲
工作之初,我在新闻部上早晚班。领导安排年轻人做的大多是大早班,那个工作比较辛苦。夜里12点钟开始上班,要问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各大报纸当天要发的主要新闻,记录题目,以备领导选用。要看新华社稿件,挑出最重要的新闻备好。要把报纸的小样排好,为写《版面介绍》的老编辑省下翻阅的时间。还要排好早上要播发的新闻条目,以方便领导编审、调整。年轻人实际编的稿子十分有限,主要是琢磨老同志编的稿子,听老编辑们谈编辑感想,听大家对新闻排序的见解,同时为录音、发播做些准备工作。工作要到第二天8点以后才下班。通宵达旦,是那个阶段最精准的形容词。晨昏颠倒,则是生活常态。
我因为从来没有上过一天的新闻课,又不想落人之后,所以工作之余就到电台大楼6楼阅览室里看新闻书籍,并做了许多笔记。这样的学习我坚持了好多年,虽然很累,但业务水平提高得蛮快。我采写、编辑新闻,常常会拟五六条导语,比较高下,然后定夺。业余也发表了一些散文、诗歌与杂文。后来,我在新闻中心的其他部门转了一圈,特别是在地方新闻部做了6年的编辑,一直以写诗的劲头来编辑导语,力求每条稿子都不一样,被大家称之为“导语专家”。还发表了多篇论文,其实有一篇题目就叫《诗与新闻比较》。我力求把稿子编得与众不同,不同凡响。1995年我回到新闻部当了副主任。
在新闻部审稿的时候,我经历过央广历史上仅有的一回断电事故,那是西八里庄的电缆被施工队挖断所致。我们全体编辑人员沉着应战,举烛编稿,最后没有耽误《全国新闻联播》的播出。
早班编辑摘编报纸版面介绍,从浏览二三十份报纸,到摘编完成作品,不到两个小时,而完成的稿子,多的时候有1500多字。这是一个相当见功力的工作。平时在《新闻报摘》节目的《版面介绍》中,我很注意把《版面介绍》与整体节目融为一体。1996年,在我国与西方就人权问题斗争正激烈的时候,某大报发了一篇稿子,说是安徽破获一桩拐卖妇女案,一个村拐卖妇女180人。这一稿件,单独来看是不错的,尤其是在“严打”的大环境下,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战果。所以摘写《版面介绍》的编辑选编了这一稿件。但在那一天的《新闻报摘》节目中,前面有外交部发言人就人权问题答记者问,后有我国代表在人权会上就挫败西方对我国的攻击后的一个发言,把这一会授人以柄的报道夹在当中,就显得不太妥当。我把此稿撤了下来。还有一次,我浏览了一下报纸,和编辑一起商量,把几份报纸上的环保稿,摘发成一条内在相互关联、有递进关系的消息稿,得到大家的认可。
据说,1996年,我在参评主任编辑的时候,因部门对我的鉴定中有“他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话语而使一些评委以为评价过高,差点没有评上。我并不知道部门鉴定中有这句话,但我以为这句评语至少是部门中同事对我的认可。
成功来自不停地求新求异
1998年,我调到总编室工作。1999年1月到2000年1月又调我到中宣部新闻协调小组工作。在中宣部工作期间,我撰写的一些宣传总结受到好评,我对领导的批示作了较为深入的研究分析,发现得到表扬的地方,多是在较为正统的总结之下,有一笔跳脱宕开的文学笔法,而这一笔相对比较新鲜,引人注目。这对我启发也很大。
在任总编室副主任期间,有一件印象深刻的事,就是在台领导的带领下,完成了央广历史上的一个大型专题节目《千年之光》,我任这一节目的总撰稿。当时我还不到40岁。我梳理了上一个千年里的重大事件,最终浓缩为30个题目。由全台愿意从事这一采制的人员自愿报名,并上交一个节目以考察报名人员的业务水平。我们从中择优选取编撰人员后,由他们自己选取对事件相对了解、有把握的一集,自己采访、按时交稿。被选用后,由台里发一笔数目较大的稿费。总编室再对这些作品进行修改,由专门人员制作完成节目中的小型广播剧,并合成节目。这一节目灵活跨越时空,轻松出入历史,古今人物虚拟对话,现在人与未来人在空间交流,虚实相间,点面兼顾,做到事实与虚拟结合,现实与历史结合。节目集新闻报道、专题制作、文学表现于一体,形式可谓全新。有同志称,这一专题节目可以从王维出诗入画的笔墨下,找到类比的语言。推出这么一个节目,这对一个传统的媒体来说,确实有点创意。这一节目在全国广播界产生了很大影响。
□ 2019年,贺一诚当选澳门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后,在总台大湾区之声接受采访前,与诸雄潮(右一)合影留念。
成功来自于坚持
在对港澳节目中心工作期间,我的主要工作是做一些重要的专题节目和写评论。在港澳中心工作的13年间,我获得20多个中国新闻奖、中国广播影视大奖等国家级奖项。
我任总撰稿的大型节目《历史的回响》在港澳地区影响不小。当时,我们要求节目在历史与现实之间,就宛如诗与画之间,可以随意穿行出入,既能深入具体的细节中,又能跃到历史的高度上。既能回溯历史,又能拉进现实。我们把它看作是一幅历史与现实都要漂亮的“双面绣”。
我们要求做四点具体的“行刺”:
一是找到一个点。二是抽出一条线。三是织成一个面。四是绣成一张脸。
这一节目后来被澳门列为对青少年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课外教科书。内地的广播电视节目,成为澳门的教科书,这在历史上是第一回。
我自己更为满意的节目是《共赢之路》和《新时代之光》。这两个节目有浓郁的广播政论片的特色。广播政论片在中国新闻史上并不多见,做好更是不易。这些节目中,我印象中改动最多的达9稿。广电总台成立后,我坚持写大湾区之声热评,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大湾区之声热评”的前几十篇热评,我是主要执笔起草人。2019年11月,我主撰的五篇大湾区热评被总台在新媒体上一键触发,点击量达4.6亿次之多。
我工作之初对自己的要求并不高,但年纪越大对自己的要求反而提高了。在央广历史上留下了不少个第一。我要求自己平均一年得一个大奖,两年出一本书,每天读三万字,每天写一千字。如此这般我至少坚持了二十多年,也都实现了目标。我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叫《成功不过两个字——坚持》。工作38年来,我获得了40多个中国新闻奖、中国广播影视大奖及提名奖,出版新闻、文学、理论著作20多部,发表学术文章200多篇,被评为全国广播影视“十佳”理论人才,中宣部文化名家及“四个一批”人才。
我曾以为自己所取得的成绩尚可,但现在回首一看,也平平常常,毕竟没有达到自己的目标。没有达到目标,这正是我退休后依然努力不止的动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