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清小说》读后
2021-12-31程毅中
程毅中
(中华书局,北京 100710)
《全清小说》顺治卷的出版,我感到十分惊喜。这部积压了二十年的大书稿,终于开始问世了。关于它的缘起,侯忠义先生的序言,已经说得很清楚了,1997年11月,他振臂一呼,策划编一部“全古小说”的总集,在高等院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员会的支持下,于南京召开了第一次研讨会,我也曾参与末议。当时许多研究古代小说的同志,积极响应,并分担了各卷的项目。但限于各种条件,运作不易,事竟中辍。只有承担了“清代卷”的欧阳健先生,不离不弃,广事搜罗,认真整理,按照他修订的规划,发掘了更多的资料,动员了一大批点校者,同心协力,竟编成了收书五百多种、约三千万字的大书。对此我不禁对欧阳先生的勇气和毅力,深表钦佩。对于文物出版社大力支持学术研究大课题的气魄,表示更大的敬意。
遗憾的是,老友侯忠义兄在写出序言一年之后,未见新书之前竟不幸病逝了!几年前他乔迁新居之后,和我中断了联系,直到最近才打听到他已辞世的消息,在此我谨对他深表悼念之情,对他在古代小说研究上的努力重申敬仰之意。从1981年他和袁行霈先生合作编著出版了《中国文言小说书目》以来,一直致力于文言小说的研究,当然不限于文言小说,著作宏富,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中国小说史的学术研究。他“全古小说”总集的策划,由于各种条件的限制,未能完成,只推动了《全清小说》的产生,还推动了薛洪勣、王汝梅主编《稀见珍本明清传奇小说集》(吉林文史出版社2007年)的出版,那就不能说是“赍志而殁”了。
看来,我们那一代过渡阶段的学者,已经基本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任务,正期待着新时代的学者做出创新性的发展。
从1997年至今二十多年来,中国小说史的研究已有很大发展,对中国古代小说有文言小说和白话小说两个体系的特点,虽已得到多数学者的认同,但对文言小说的标准和名称则有很多争议。特别是近年来讨论比较热烈的是,有的学者提出了不能“以今律古”“以西律中”的理念,坚持了中国特色的小说观。有一派学者则倾向于用“笔记”来兼并“小说”及其他古籍的文类(如主编《全唐五代笔记》的陶敏先生),已有不少学者刻意回避了“小说”的名称。这从文物出版社的“稀见笔记丛刊”也可见到其趋势。因此《全清小说》的命名,可能会引出一些不同的议论和质疑,如“小说”概念的内涵和外延,“全”字号的标准从宽或从严的选择。关于这一点,同门学友李灵年兄的序言已经作了详细的解释。但根本问题是文言小说的特点就是杂而广,具有文学价值、史料价值和多种文献价值的不同取向,确实需要深入的研究和界定,还需要文献目录学的支撑。《全清小说》的出版,正好提出了一个可供分析探讨的案例。我觉得可以借此机会,进行一次广泛的讨论,就不枉编者和出版者的一番苦心了。
2021年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