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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廷根-魏玛:揭开“世界文学”之谜

2021-12-31李葆嘉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歌德总体文学

李葆嘉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中国学界引用外国学者观点,通常是一人引用(在外语文献中可能已多手转引),众人辗转,而无暇核实原文,思考源流,以至于可能习非为是。历史上的文献,后人是逐步发现的,学术史的真相是逐步揭开的。关于“世界文学”这一术语或概念的来源,国外学者近年来有些新说,但是仍未厘清来龙去脉。受相关论述启发,本研究勾稽18~19世纪之交的一手文献(因篇幅限制,原著德语的引文删除),梳理关于“世界文学”的来源及传播线索,分辨不同使用者理解的含义,并进一步追溯德国“总体文学”理念及欧洲学术研究“总体历史观”的渊源。

一、歌德(1827)的Weltliteratur:具有世界价值的文学

比较文学界通常认为,德国学者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 1749-1832)首次提出“世界文学”这一观念,并促进了比较文学的形成。

1827年1月,歌德有四次提到“世界文学”或“总体世界文学” 。1826年12月26日,法国戏剧家杜瓦尔(Alexandre Duval, 1767-1842)据歌德创作的《托尔夸托·塔索》(TorquatoTasso, 1789)译编《塔索:五幕历史剧》(LeTasse:Dramehistoriqueencinqactes, 剧本刊于1827年2月),在法兰西剧院首次公演。歌德从法国报纸上看到对该戏剧的两篇评介后,在1827年1月15号的日记中,记有“对舒哈特口述法国与世界文学”(Welt-Literatur)[10](P9)。随后,在其主编的《艺术与古代》(1827年1 月6卷1册)上转载了法国《商业杂志》和《全球报》上的两篇评介,并在《亚历山大·杜瓦尔先生的〈塔索:五幕历史剧〉》一文中提及“总体世界文学”:

我从法国报纸上转载这些消息,其意图并非炫耀有人还记得我和我的作品,而是此刻我要指出,我想应该有更高的境界,即各地人们都能听到和读到,有关人类进步、世界发展的广阔前景和人们相互交往的作品。尽管这并非我调研和详细说明的任务,但我仍然想提醒我的朋友们关注我的立场,即我确信总体世界文学(allgemeine Weltliteratur)正在形成,德意志人会在其中承担光荣的角色。[9](P131)

1月27日,歌德在给德国作家斯特赖克福斯(Adolph Friedrich Carl Streckfuss, 1779-1844)的信中写道:

我确信,世界文学正在形成之中,各国都会赞成并为此提出友好建议。德国人可以而且应该是这方面最主动的,在这种重大的彼此接触中扮演最佳角色。[29](P349)

1月31日,歌德与其秘书爱克曼(Johann Peter Eckermann, 1792-1854)谈到中国清初小说《好逑传》,再次提到“世界文学”。

我越来越明白,诗歌是人类的共同财富,它流传于世界各地和众多人们之中。一首写得比另一首更好,一首流传得比另一首更长,就是如此。……然而,可以肯定,如果我们德意志人不超越自己周围的狭窄圈子,那么也就不可能轻易地克服迂腐的自负。因此我喜欢纵览外国民族文学,并建议诸位也能转而如此。民族文学在此不想多说,世界文学的时代正在到来,每个人都必须为加速该时代的到来立即行动[7](P224)。

此后,在这一年中,歌德还有三次提到世界文学。1827年6月11日,歌德在写给斯托尔伯格伯爵(Count Stolberg, 1753-1835)的信中提到“诗歌是世界性的,并且越是有趣越能显示其民族性”。[12](P227)

7月15日,歌德与爱克曼谈到世界文学的受益或用途:

在美学方面,当然看起来是我们最薄弱的,我们可能要等很长时间才会出现像卡莱尔(Carlyle)这样的学者。而令人愉悦的是,现在随着法国人、英国人和条顿人之间的紧密接触,我们能直接相互修正。这就是来自世界文学的巨大受益,而且会显得越来越多。卡莱尔撰写席勒传记并处处加以评论,因为德国人对他难以评判。另一方面,我们对莎士比亚和拜伦的看法更清晰,也许比英国人更能了解其优点。[7](P257)

10月12日,歌德在给艺术史家包伊思塞利(Sulpiz Boisserée, 1783-1854)的信中谈到“世界文学的发展”:

在这方面可以补充的是,当一个国家所流行的特色,在了解和评价其他国家特色的过程中能够得到解释时,我所提出的世界文学会首先得到发展。[29](P349)

歌德并没有就“世界文学”撰写专论,这些零散言辞更像“提醒”或“指示”,需要读者去体会和践行。首先,歌德所理解的“世界文学”是一个时代(正在到来),是一项事业(需要立即行动),是一种工具(能够相互修正)。其次,歌德所理解的“世界”(即世界范围,此为“世界”的地域属性)主要指欧洲,法国《全球报》(1827年11月1日)将歌德的“世界文学”译为法语littérature occidentale ou européenne “西方文学或欧洲文学”[1](P11)。歌德在《艺术与古代》(1829年6卷3册)中也曾表示:“欧洲文学,即世界文学”[11](P724)。1828年,歌德在柏林自然科学家大会上发言:“斗胆宣称,一个欧洲,其实就是一个总体的世界文学。我们的理解,并不仅仅意味着不同的国家应该相互了解彼此及其作品”。[29](P350)不仅如此,所谓“欧洲”,即当时称为的“南北方”(南方主要指希、意、法,北方主要指德、英等)。除了古希腊-罗马文学,他主要关注的是德意志、法兰西、不列颠和意大利文学。第三,歌德所理解的“世界文学”,是超越国家而具有世界性的(即世界价值,此为“世界”的文化属性),即在欧洲具有影响力的作品。德国学者波林(Roger Paulin)在《奥古斯特·威廉·施莱格尔生平、艺术和诗歌的世界性》(2016)中提到:

尽管他(歌德——译注)宣告了“世界文学”的时代(已开启该时代而未被广知的其他人中有维兰德和施莱格尔),但在其晚年,歌德认可的真正文学经典,实际上最重要的也就是希腊和拉丁经典、席勒和他自己的作品。[24](P530)

可以感觉到,歌德所理解的“世界文学”包含“古希腊-罗马经典主义”和“德意志中心主义”。当然,“世界”(文化-地域属性)可以延伸,因此歌德有时稍带提及其他一些欧洲国家的文学,偶尔还会谈论几句欧洲以外(如中国文学)的情况。由此可见,歌德倡导“世界文学”或“总体世界文学”的旨趣在于:世界文学(≈欧洲文学≈经典文学)是人类的共同财富,要超越民族文学,努力了解具有世界价值的文学作品,以增进各国之间的了解和交往。

1765-1768年,歌德在莱比锡大学学习法律。1770年前往斯特拉斯堡大学学习,歌德(21岁)拜会了赫尔德(26岁)。与赫尔德的交谈(希伯来诗艺、欧洲民歌)激起了他对莎士比亚、爱尔兰游吟诗人奥西恩(Ossian,一译莪相)以及民间诗歌(即赫尔德践行“世界文学”的活动)的兴趣。1775年,歌德应卡尔·奥古斯特(Carl August, 1758-1828)之邀来到魏玛,担任宫廷首席顾问。1790年代,与维兰德、赫尔德、席勒、费希特、施莱格尔兄弟等的交流及研究,形成了“魏玛古典主义”。歌德1827年提及“世界文学”,有着赫尔德等对其影响及魏玛学术背景。

二、施莱格尔(1803)的Kosmopolitismus:普遍的世界主义文学

有人提出,早在1802年,奥古斯特·威廉·施莱格尔(August Wilhelm Schlegel, 1767-1845)在柏林“精美文学与艺术讲座”中已经提出“世界文学”。这种已经成熟的“精美文学”在民族语言传统中得以发展,因此必须通过各自语言的语文学加以检验。对此补充的是“世界文学”(Weltliteratur)这一概念,是奥古斯特·威廉·施莱格尔1802年首次提出的。(Nationalliteratur,aus Wikipeclia)

1990年,德国比较文学教授霍夫梅斯特(Gerhart Hoffmeister)在《德国和欧洲浪漫主义》中写道:

在中世纪,德国人发现了期待的自然状态、北欧神话,以及“世界文学”(Weltliteratur)和“异质融合”的理想风格(奥·威·施莱格尔),即古罗马和基督教的综合体,德语区北部与东方宗教理想主义的高尚精神……[16](P152)

2008年,日本学者安平石原(Aeka Ishihara)在《国际潮流中的魔法师学徒,对歌德世界文学概念的菲薄贡献》中开篇即言:如今“世界文学”一词通常意味着“所有民族和时代的总体文学”(gesamte Literatur)。……就此意义(“普遍的、难忘的,诗意的”)而言,这些首先由奥·威·施莱格尔(柏林精美文学和艺术讲座)在1802年宣讲的,它们之间的依存关系是比较文学的研究主题。[6](P167)

波林也提到施莱格尔的“世界文学”概念:

“逼迫自己”是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对其兄开始职业作家生涯时提出的忠告。在压力之下写作受到现有知识和洞察力的牵制,即比格尔(Bürger)和海涅(Heyne)在哥廷根大学教给他的学识,以及他在荷兰广泛阅读而获得的观念——翻译理论和实践、语言的起源、韵律学和作诗法、艺术之间的彼此联系、人类学和人性、批评的礼节和分寸、诗歌史。尽管此时其学说未成系统,但是有关观念网络的想法,还有关于比较文学的碎片化,甚至“世界文学”的概念都正在浮现。[24](P83)

波林所言该概念正在浮现,并未提供施莱格尔使用“世界文学”术语的出处。那么,施莱格尔的“世界文学”概念是什么内容呢?德国学者绍尔兰德(Karol Sauerland)在《作为术语的“欧洲文学”》(1972)中提到:

在1802-1803年柏林“精美文学和艺术讲座”导论中,奥古斯特·威廉·施莱格尔把“作为新欧洲概念的主要国家的欧洲文学之诗歌”描述为浪漫主义的诗歌。主要国家指西班牙、意大利、法国、英国和德国,其后增加了葡萄牙。而东中欧和东欧国家,如匈牙利、波兰和俄罗斯,对他而言并非主要国家,他们对欧洲文学了无贡献。与赫尔德相比,他并不认为将来能期盼从这些国家得到建设性贡献。[25](P170)

由此可见,施莱格尔的“世界文学”概念,意指欧洲主要国家的文学(诗歌)。

我们进一步查阅施莱格尔“精美文学和艺术讲座” 的内容(第一阶段1801-1802年;第二阶段1802-1803年;第三阶段1803-1804年;第四阶段私人讲座)。在第三阶段,即卷三《浪漫主义文学史》(1803-1804)中有一段,论述了与“世界文学”概念类似的含义。

与模仿海外的一般工艺相比,更高的文学艺术模仿具有崇高的目的,其重在试图激发文学的顽强生命力。没有什么比这些更值得去身体力行,将不同民族的美德结合在一起,去思考和感受这一切,从而为人类心智创造一个世界性中心(kosmopolitischen Mittelpunkt)。普遍性(Universalität)、世界主义(Kosmopolitismus)是德意志人的真正特色。[26](P33)

施莱格尔的“世界主义”概念,不但具有哥廷根学术背景,而且受到荷兰学派的影响。1786-1790年,施莱格尔在哥廷根大学学习神学,但很快转向语言学,跟随海涅(Christian Gottlob Heyne, 1729-1812)研习语言学。1791-1795年,施莱格尔在阿姆斯特丹任家庭导师,通过广泛阅读获得若干新观念,尤其是荷兰学者关于语言亲缘关系的总体观,对其 “世界主义”形成具有促进作用。1796年施莱格尔回到德国,应席勒之邀定居耶拿。随后与哥廷根大学东方学家米夏埃利斯(Johann David Michaelis,1717-1791)之女卡洛琳·波西米亚(Caroline Böhmer, 1763-1809)结婚。1798年获耶拿大学教授职位。1798-1800年,施莱格尔兄弟创办浪漫主义刊物《雅典娜神殿》。1801-1804年,施莱格尔在柏林举办“精美文学和艺术讲座”。1804年,成为斯塔尔夫人(Madame de Sta⊇l, 1766-1817)的家庭导师,此后前往瑞士、意大利和法国游历和讲学。1811-1815年在巴黎学习梵文。1818年,波恩大学为他设立德国第一个梵文教授讲席,施莱格尔此后主要从事东方学研究。

三、赫尔德(1796)的Literatur aller Welt:作为综合体的世界文学

有人提到,在奥·施莱格尔之前,作为歌德的前辈,赫尔德(Johann Gottfried Herder, 1744-1803)在《鼓励人道书简》中已经提出“世界文学”。胡良桂在《“世界文学”的成因与现代意义》(1996)中的引文如下:

赫尔德在《鼓励人道的书简》中……说:“现在我们的欧洲文学史太狭窄了,它遗漏了世上许多精彩的艺术珍品,这太可惜、太遗憾了。我们应该排除狭隘的民族局限性框框,与全球各民族建立精神商品的自由交换(freier geishger Handelsverkehr),把历史发展各个阶段由各民族创造的最珍贵的作品,都包容到自己的组成部分中来,使我们的文学史成为包罗万象的全世界文学史。[2](P50)

潘正文(2006)也有此引用,并注明:“译文引自钱念孙:《文学横向发展论》(1989)34”。[3](P165)钱念孙书中注解来自“《赫尔德全集》,柏林1877-1893年德文版,第17卷第163-164页”。[4](P34)

首先,《赫尔德全集》(HerdersSämmtlicheWerke)共18卷,出版时间是1877-1883年,并非1877-1893年,其中第17卷刊于1881年。据引文中“精神商品的自由交换”的含义,德文似为freiergeistigerHandelsverkehr。其次,《鼓励人道的书简》写于 1793-1797年,共10集。《赫尔德全集》第17卷(1881年刊)收1793第一集(1-13封),1793第二集(14-26封)、1794第三集(27-39封, 133-196)、1794第四集(40-53封)、1795第五集(54-62封)、1795第六集(63-80封);第18卷(1883年刊)收1796第七集(81-90封),1796第八集(91-107封)、1797第九集(108-113封)、1797第十集(114-124封)。很遗憾,我们检索了《赫尔德全集》第17、18卷,皆未找到这段表述。

除非查阅赫尔德的所有论著,则不能确定他是否用过“全世界文学史”(Weltliteraturgeschichte)的术语,但早在1766-1767年,赫尔德在《关于最近德国文学的片段》中描述过西方和东方(闪米特)文学的混合和影响,将其构想为一个庞大的巨人体,即通过语篇方式和“更新的诸民族文学”(Neuere Litteratur der Völker)表明了与“世界文学”近似的概念。

奇妙的画面出现在我想象中所见之梦幻,在其额头上刻着名称“更新的诸民族文学”?他是一个伟大的巨人:其东方黄金铸就的头部放射出太阳的光芒,直刺我的双眼:其拱形胸脯前闪烁着希腊的银色:其腹部和大腿披上罗马矿石的外套:而其双脚则由日耳曼的铁与高卢的黏土混合而成——世界上的惊人奇迹。[15](P364)

赫尔德“更新的诸民族文学”,包括东方(闪米特)文学、希腊文学、罗马文学、日耳曼文学和高卢文学。赫尔德描述了文学发展的“世界事件”,有时甚至将其视为一个影响巨大和逐步衰退的过程,而其结果却是世界文学综合体,即超越国界的传统、语言和思想的混合物。

帕滕认为,赫尔德想象的世界文学巨人,在比作身体部位的诸民族文学中,虽然并非没有等级之分,但是仍然凭借有机体比喻将“文学综合体”概念化。这一比喻,包含了亲缘语言学对语言重组研究的早期概念“亲和力”,或者是对“整体”加以重新考虑的一个隐喻。[23](P110)

此后,赫尔德开始收集德、英、法、西、意、希、丹、冰以及瑞典、波兰等各地的民歌文本,并于1775年以《古老的民歌》为题印刷但突然中止。1778-1779年,题名《民歌和其他杂诗》在莱比锡刊行。这就是赫尔德“更新的诸民族文学”或“世界文学综合体”理念的实践活动。在他去世后,其友人缪勒(Johannes von Müller, 1752-1809)以《民歌中各民族的声音》(1807)为名在哈雷重版。

那么,赫尔德到底有没有用过与Weltliteratur类似的词语呢?通过文献检索,我们的答案是肯定的——见于《鼓励人道的书简》1796年第八集第96封:

回答,欢迎!“弃绝,容忍!”我们是否把自己租给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文学(Literatur aller Welt)吗?没有任何屏障能保护我们免受黑暗文学的侵害吗?不要找到一条把我们绑在桅杆上的绳索,直接穿过那些知道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人们的歌声吗?我们的评价是否有我们的体验和理解、我们的意志和良心?所出卖的灵魂是我们的灵魂吗?[14](P92)

可以看出,赫尔德的“世界文学”概念表现为三个阶段。1766-1767年,描述了世界文学(欧洲和东方)的混合和影响,将其构想为庞大的人体,使用的术语是“更新的诸民族文学”。1775-1779年,所编《民歌和其他杂诗》是其“世界文学综合体”概念的实践。1796年,在《鼓励人道的书简》中使用了“世界各地的文学”这一词语。

魏玛时期是赫尔德思想的成熟期。1776年,赫尔德到魏玛担任教会总监、首席牧师等职。在此与维兰德结识,并为其主编的《德意志信使》撰稿。早期的歌德视赫尔德为师,但赫尔德到魏玛时,歌德已在那里掌权。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赫尔德支持这场革命,与魏玛公爵政见不合,受到魏玛宫廷包括歌德的冷遇。晚年的赫尔德离群索居,而贯穿他全部著作的基本思想就是总体主义、民主主义和历史主义,其目标就是使人的本质能够充分发展。

四、福斯塔(1791)也谈过同样的话题:文化世界主义

波林提及:“当时尚未有人公开谈论‘世界文学’,但维兰德私下使用了‘世界文学’这个词语,并且格奥尔格·福斯塔本来也谈过同样的话题——这个术语并非歌德后来发明的。”[24](P46),但是波林没有介绍具体内容和出处。

德国启蒙运动的核心人物格奥尔格·福斯塔(Johann Georg Adam Forster, 1754-1794),青少年时期曾随同其父莱因霍尔德(Johann Reinhold Forster, 1729-1798)多次参加科学考察。1765年,10岁的格奥尔格加入凯瑟琳二世(Екатерина II Алексеевна, 1729-1796)委派的德国科学家穿越俄罗斯考察队。1766年,随其父迁居英格兰。格奥尔格精通俄语,13岁翻译出版罗蒙诺索夫的《俄罗斯简史》(1760)英译本。1772-1775年,格奥尔格加入库克(James Cook, 1728-1779)率领的第二次太平洋航行。1777年出版英文版《周游世界的航行》,1778-1780年刊德文版。该书对德国文学、文化和科学产生了重大影响,尤其是影响了亚历山大·洪堡特(Alexander von Humboldt, 1769-1859)。

具有分泌功能的上皮被称为腺上皮,腺则是由一个或多个腺上皮细胞构成的,具有分泌功能的结构单位。生物体在胚胎时期所生长出的腺上皮属于原始上皮,原始上皮向其深层的间充质增生,通过细胞的分裂增殖形成细胞索,长入深层的结缔组织中即分化为腺。在演变的过程中,如果深陷的上皮细胞与表面上皮的联系消失,腺体没有导管,其分泌物直接进入腺细胞周围的毛细血管或淋巴管,这种腺体即被称为内分泌腺,如甲状腺和肾上腺;如果细胞索与表层上皮的联系被保存下来,并发育成导管,腺的分泌物可以经由导管排出到身体表面或器官腔面,即称为外分泌腺或导管腺,如唾液腺和汗腺,如图1。

福斯塔于1778年回到德国,先后在塞尔的卡罗琳学院、波兰的维尔纳学院任自然史教授;1788年任美因茨大学图书馆馆长。福斯塔一直与莱辛、赫尔德、维兰德和歌德等通信。1785年,他与哥廷根大学教授海涅之女、身为作家的特蕾泽·海涅(Therese Heyne, 1764-1829)结婚。特蕾泽与米夏埃利斯之女卡洛琳为闺蜜。卡洛琳后来与奥·施莱格尔结婚,而奥·施莱格尔的老师就是海涅。由此,福斯塔与施莱格尔兄弟十分熟悉。1791年,他将威廉·琼斯(William Jones, 1746-1794)的英译本《沙恭达罗》译成德文,影响了赫尔德并引发了一批德国学者(包括施莱格尔兄弟)对印度文化的兴趣。1791-1794年,福斯塔出版游记《莱茵河下游,途径布拉班特、佛兰德、荷兰、英格兰以及法兰西》,该书十分贴近德语地区的早期浪漫主义思想运动,歌德读后受益良多。

福斯塔有部分苏格兰血统,曾在俄、英、波以及德国当时的几个小国工作过,最后去世于法国。他从年轻时就开始旅行,在不同环境中工作,加上基于启蒙原则的科学教养,使他对不同民族具有广泛的认识。德国哲学家克莱因德(Pauline Kleingeld)在《十八世纪晚期德国的六种世界主义》中,把福斯塔列为该时期德国“文化世界主义”的主要代表[17](P515-516)。在1791年的论著中,福斯塔主张,理想化的文化描述是对每种文化整体的个性特征进行系统的无偏见调查,不仅调查物质文化,而且调查其社会和政治结构、宗教、道德和习俗。在他看来,所有人在理性、情感和想象方面都具有相同能力,但以不同方式运用于不同环境,从而形成不同的文化和文明[8](P45)。福斯塔用审美的语言描述文化多元性——就像“一束鲜花中的不同花朵”[8](P52),就像“装有不同琴弦的一把竖琴,可以比都相等的弦长奏出更多和声”[8](P56)。虽然赫尔德也强调文化多元性,但是福斯特强调的是根本上的人类平等,超越了赫尔德的观点。

本文涉及提出“世界文学”的学者中,没有一位像福斯塔这样亲身体验过“全球性世界”。根据其周游世界、精通多种语言(德语、英语、俄语,法语、荷兰语、瑞典语,以及波利尼西亚语等)和从事文学研究,福斯塔不仅谈论过“世界文学”的话题,而且影响了施莱格尔兄弟。弗·施莱格尔(Friedrich von Schlegel, 1772-1829)在《格奥尔格·福斯塔,德国经典的特色片段》(1797)中赞扬:“在所有真正的散文作家中,没有人像格奥尔格·福斯塔呼吁如此更多的自由进步精神”。[27](P32)德国思想史家梅尔茨(John Theodore Merz, 1840-1922)评价:

格奥尔格·福斯塔……是文学和科学史上将艺术与科学精神结合起来的独特人物。通过对自然的挚爱研究,同时提升诗歌艺术和精确知识的兴趣,形成新的艺术观及更深层次的科学观。……赫尔德(为福斯塔所译《沙恭达罗》作序)预言,他对其不合意的同时代人观点的批评将享有持久名声。[21](P179-180)

尽管尚未查到福斯塔使用“世界文学”术语的出处,但是我们倾向于接受波林的看法:“格奥尔格·福斯塔本来也谈过同样的话题”[24](P46),即通过语篇方式反映了“世界文学”的观念。

五、维兰德(1790)的Weltlliteratur:国际都会的精致文学

再向前追溯,1790年,德国启蒙运动的重要学者维兰德(Christoph Martin Wieland, 1733-1813)已用“世界文学”(Weltliteratur)一词,但他所理解的文学是属于“世界绅士”(Weltmann)的文学。(Weltliteratur,aus Wikipeclia)

1782年,维兰德译注的《贺拉斯书信集》出版,1790年再版。根据魏茨(Weitz 1987)的考察,1790年样书的前言部分有维兰德的亲笔删改,其中出现了Weltlitteratur[30](P206-208)。当时的Weltliteratur写法是“tter”,与歌德的写法“ter”微殊。

我们核对了维兰德《贺拉斯书信集》的几个版本(初版1782 Dessau, 修订本1790 Leipzig, 1801 Leipzig)中的相应行文:

至于人们理解罗马的最优雅时代采用“都市风格”这个词,是因为这种首都品味和博学精华,以及世界知识(Weltkenntniβ)和彬彬有礼,皆来自阅读最优秀的作家,以及与极其精致时代中的最有教养和杰出人士的交往,这些尚未有人注意——只有具备大量的知识,才能正确感受到作家的这种都市风格,而这些并不总是存在于读者的学识之中。[31](1801:P5-6)

在1790年版本上,经维兰德亲笔删改后,把“是因为这种首都品味和博学精华,以及世界知识和彬彬有礼”(diesen Geschmack der Hauptstadt und diese feine Tinktur von Gelehrsamkeit,Weltkenntniβ und Politesse),修改为:“是因为这种首都品味和世界知识的精华,以及世界文学和成熟人格的形成及其素养”(diesen Geschmack der Hauptstadt und diese feine Tinktur vonWeltkenntniβ,Weltlitterature so wie von reifer Charakterbildung,Wohlbetragen)。尽管印刷的措辞是“世界知识”,但根据上下文,可以领悟到“世界文学”概念,因此维兰德改为“世界文学”很自然。不过,维兰德的世界文学观念基于古罗马国际化都市氛围,强调的是文学的世界价值及其阅读活动——只有通过阅读最优秀作家的作品,与最有教养和杰出人士的交往才能领悟世界知识的精华。

维兰德1749年进入爱尔福特大学学习哲学,次年秋到图宾根大学学习法律,但不久转向文学和诗歌创作。1752年夏,维兰德应邀来到苏黎世,在瑞士生活了八年。这一期间的文学活动,确立了其名声及对文学研究的重要影响。约在1761年,其描述雅典悲剧诗人的《阿加顿》传记取得巨大成功。从1772-1798年,维兰德一直生活在魏玛。在“魏玛经典四星”中,维兰德最年长。他的言辞和学识折服了诸多学者,赫尔德和歌德也从他那里受到激励。他是一位伟大的创新者和出色的评论家,所主编的《德意志信使》(1773-1789)和《新德意志信使》(1790-1810)影响了那个时代的文化生活。有人甚至认为,德国启蒙时代的浪漫主义,有理由称为“维兰德时代”(Wielandzeit)。1800年以后,维兰德淡出公众视野。一方面,持久的欧洲战争和民族主义抬头,使他心灰意冷。另一方面,奥·施莱格尔曾批评他对“世界文学”的定位,并指出其提法并非原创。[17](P524)也就是说,奥·施莱格尔知道,有人比维兰德更早提出过“世界文学”。

六、施勒策尔(1773)的Weltlitteratur:世界各地的文学

我们来到奥·施莱格尔曾经求学、其岳父米夏埃利斯任教的哥廷根大学。1773年,德国哥廷根大学历史学家、语言学家施勒策尔(August Ludwig von Schlözer, or Schlötzer, 1735-1809)已经使用“世界文学”(Weltlitteratur)这一词语。他在《冰岛的文学和历史》中写道:

从中世纪起就存在一个单独的冰岛文学,对整个世界文学它同样重要。而且除了北方文学几无人知,在那些昏暗的时代,还有盎格鲁-撒克逊、爱尔兰、俄罗斯、拜占庭、希伯来、阿拉伯和中国文学同样鲜为人知。[28](P2)

施勒策尔甚至还将欧洲对中国文学的了解与中国对欧洲文学的了解进行了对比。中国人通过欧洲人随机接触到的欧洲文学作品,也就成了当时中国人所了解的欧洲文学。

1751年,在维滕贝格大学学习神学的施勒策尔,在米夏埃利斯的感召下转去哥廷根大学。为了更深入地理解《圣经》,他投入东方地理和语言研究。施勒策尔在接受外国事物方面具有天赋。从哥廷根毕业后到瑞典担任三年家庭教师,就能用瑞典语撰写论文,从而对“北欧文学”和历史产生了兴趣。1761-1770年在俄国工作,施勒策尔曾任圣彼得堡科学院的俄罗斯史教师,他编辑的《内斯特编年史》得到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赞赏。1771年,施勒策尔被任命为哥廷根大学哲学系教授,主要讲授世界史;1772-1773年出版《普通世界史引论》。施勒策尔的世界眼光及其文学和历史素养,促使他提出“世界文学”这一概念。

18与19世纪之交,哥廷根大学几位教授的女儿被称为“大学美人鱼”。她们不仅童年起就彼此熟悉,而且成年后一直保持联系。这些从事文学和学术工作的女性知识人,与德国知识界的青年俊才保持交往。施勒策尔之女多萝西娅(Dorothea Schlözer, 1770-1825),修习数学、历史、法语、英语、荷兰语、瑞典语、意大利语、拉丁语、西班牙语、希伯来语和希腊语等课程。1787年成为哥廷根大学第一位获得哲学博士学位的女性。上文提到的卡洛琳、特蕾泽,都是“大学美人鱼”。其中,特蕾泽与福斯塔结婚,卡洛琳与奥·施莱格尔结婚。这两位都与“世界文学”的话题有关,也就是说,福斯塔和奥·施莱格尔有条件受到施勒策尔的影响。

七、德国学者的世界文学与荷兰学派的总体历史观

赫尔德描述了“世界文学综合体”,奥·施莱格尔提出“普遍性、世界主义”。歌德第一次公开提及(1827年1 月)该话题时,所用术语是“总体世界文学”(allgemeine Weltliteratur)。哥廷根-魏玛学者的“世界文学综合体”“总体世界文学”等话题,与17世纪晚期德国出现的“总体文学史”(allgemeine Literaturgeschichte)概念存在联系。

欧洲学术的“总体历史观”最早见于比较语言学史上“荷兰学派”。17世纪中期,作为该学派的集大成者,莱顿大学教授伯克斯洪(Marcus Zuerius van Boxhorn, 1612-1653)创立了历史比较语言学的本体论(斯基泰语系,即“印欧语系”)和比较方法论,其斯基泰假说囊括了拉丁语、希腊语、日耳曼语、斯拉夫语、凯尔特语、波罗的语以及波斯语和印度语。把欧洲语言看作一个有机体加以研究,即基于欧洲语言研究的总体历史观。

荷兰学派的语言关系研究及总体历史观,影响了德国哲学家莱布尼兹(G. W. Leibniz, 1646-1716)。1676年,莱布尼茨前往海牙拜访克里斯蒂安·惠更斯(Christiaan Huygens, 1629-1695),克里斯蒂安的父亲康斯坦丁·惠更斯(Constantijn Huygens, 1596-1678)与伯克斯洪为友。莱布尼茨对语言关系研究具有强烈兴趣,在《人类理智新论》(1704)中介绍了荷兰学派的斯基泰假说[18](P259, 299-300)。1695年3月,在给曾留学莱顿大学的德国语言学家鲁道夫(Hiob Ludolf, 1624-1704)的信中说,他不可能像莱顿学者萨马修斯(Claudius Salmasius, 1588-1653)、艾利奇曼(Johann Elichmann, 1601-1639)那样,在波斯语与日耳曼语之间发现许多相似性[20](P360)。而在《古代凯尔特语、日耳曼语词源集释》(1717)中,莱布尼茨则大量使用了伯克斯洪《高卢的起源》(1654)中收集的威尔士词语。莱布尼茨在给克罗兹(M. V. de la Croze, 1661-1739)的信中说,他看过伯克斯洪关于语言关系比较的书[19](P419)。

同样,荷兰学派的语言关系研究及总体历史观,也影响了德国学者的文学研究。具体而言,“总体文学史”模仿亲缘语言学的本体论,而“比较文学”则借用亲缘语言学的方法论。1682年,德国基尔大学修辞学和诗学教授莫霍夫(Daniel Georg Morhof, 1639-1691)在《条顿语和诗学教程》中,首次对欧洲文学进行了系统的总体研究和比较研究。1688-1692年刊行《博学者,神与物的知识或作者的评注》,书中多次提到伯克斯洪及其学说。莫霍夫称赞“伯克斯洪以其总体历史观负有盛名。”(Boxhornius in seiner Historiá Universal rühmlich gedenckt.)[22](P11)1660-1661年,莫霍夫到荷兰莱顿大学等高校访学,获弗兰纳克大学博士学位。1670年访问乌特勒支、阿姆斯特丹等高校。作为最早的世界文学史家,莫霍夫在其诗学描述中关注诗歌起源和民族-个人的发展条件,这些影响了赫尔德的文学研究。1785年,魏玛学者贝图希(Friedrich Justin Bertuch, 1747-1822)创办《总体文学报》(Allgemeine Literatur-Zeitung),意在评判所有知识领域的文学作品,同时报道围绕世界学术基础建设的看法。贝图希1775-1787年任魏玛公爵机要秘书,与歌德共事多年,其学术总体观可能影响歌德。

18到19世纪之交,施莱格尔兄弟与哥廷根大学教授布特维克(Friedrich Ludewig Bouterwek, 1766-1828)、艾希霍恩(Johann Gottfried Eichhorn, 1752-1827)等全面创建总体文学史。弗·施莱格尔在《希腊人和罗马人的诗歌历史》(1798)中从共同起源及其相互影响等方面探讨欧洲各国文学的关系,运用的就是历史比较法。在《论印度人的语言和智慧》(1808)中从阐述语言家族(印欧语系)延伸到亚欧文学,主张这些文学史是“一个密切连贯的建筑和构造”,运用“新的智慧之光”(即比较法)就可以揭示其间的联系。[27](P218)奥·施莱格尔发表《论戏剧艺术和文学》(1808),对欧洲许多国家的文学及戏剧加以比较。布特维克在《近代诗歌和修辞史》(1801-1819)中探讨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法国、英国、德国等国的文学史。从18 世纪末至19世纪上半叶,德国涌现了一批冠以“总体史”(Allgemeine Geschichte)的鸿篇巨制。主要有艾希霍恩的《新欧洲文化和文学的总体史》(1796-1799)、瓦赫勒(Johann Friedrich Ludwig Wachler, 1767-1838)的《文学的总体史初探》(1793-1801)、哈特曼(Johann David Hartmann, 1761-1801)的《从远古时期起的诗歌总体史初探》(1797-1798)、格拉塞(Johann Georg Theodor Grässe, 1814-1885)的《世界上所有已知民族的总体文学史教材》(1837-1857)和《总体文学史手册》(1844-1850)等。还有蒙特(Theodor Mundt, 1808-1861)的《总体文学史》(1846)、谢尔(Johannes Scherr, 1817-1886)的《从最早时期到现在的总体文学史》(1851)等。

与“民族文学”或“国别文学”不同,德国的比较文学研究一开始就属于总体文学史,而不是后人强调的文学批评。“总体文学”(或世界文学)和“比较文学”难以分割,因此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德国文学和比较文学教授韦斯坦因(Ulrich Weisstein)提出:“比较文学和总体文学之间的区分是人为的,在方法论上毫无意义。”[4](P14)

结 语

歌德(1827)并非“世界文学”术语的首创者。哥廷根学者施勒策尔(1772)首先提出这一术语,魏玛学者传播了这一术语或概念。其线索如下:施勒策尔1773→维兰德1790→福斯塔1791→赫尔德1796→奥·施莱格尔1802→歌德1827。其中,福斯塔用语篇方式表达了“世界文学”的概念,他被列为18世纪晚期德国“文化世界主义”的主要代表。这些学者相互了解,多有直接交往。其中哥廷根“大学美人鱼 ”,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媒介作用。

当时德国学者的所谓“世界”,主要指欧洲世界。有些学者,如赫尔德看到“东方”(产生圣经的闪米特语地区),福斯塔和施莱格尔兄弟关注印度(与欧洲主要语言同源的梵语地区),施勒策尔和歌德甚至提及中国。所谓“世界文学”,这些学者的理解可归纳为三种:(1)Weltlitteratur / Literatur aller Welt,世界各地文学或世界性文学综合体;(2)Weltlitteratur,国际都会的精致文学;(3)Kosmopolitismus / Weltliteratur,具有世界价值的文学。其共同点是,走出民族文学的狭隘视野,采用“世界眼光”(欧洲范围或价值)观察文学作品及其总体发展史。

哥廷根学者提出并经魏玛学者传播的“世界文学”,与世界文学史先驱莫霍夫的“总体文学史”研究存在联系。施莱格尔兄弟不仅传播“世界文学”,而且参与“总体文学”(含比较文学)的建设。在歌德的著作和书信中,既使用“世界文学”,也使用“总体/普遍的世界文学”。

欧洲的总体历史观,来自17世纪的荷兰学派。伯克斯洪创立的语言亲属关系研究本体论和方法论,孕育了把欧洲语言及其民族文化视为一个有机体的总体历史观。

1741年,德国诗人和批评家埃利亚斯·施莱格尔(Johann Elias Schlegel, 1719-1749)撰写的《莎士比亚和安德列阿斯·格里夫斯的比较》,可谓德国文学研究冠名“比较”之始。埃利亚斯的侄子施莱格尔兄弟,成为世纪之交的德国总体文学(或比较文学)研究的中坚。基于总体历史观的“总体文学”(Morhof 1682)与“世界文学”(Schlözer 1772)在18与19世纪之交合流,而德国的“总体文学(强调本体论)/比较文学(突显方法论)”传统,也为英、俄及瑞典的一些学者接受并发展。在19世纪中期,这一传统又与法国新兴的“比较文学”(受比较语法和比较解剖学影响)交叉融合。总体文学、世界文学、比较文学的研究之间存在交叠现象。“总体/普遍/普通”就对象和原理而言;“世界”就范围和价值而言;“比较”就方法和异同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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