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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实践活动中的实践意志观探析
——基于对《资本论》第一卷的文本解读

2021-12-30马聪

南方论刊 2021年3期
关键词:资本论意志马克思

马聪

(新疆师范大学 新疆乌鲁木齐 830000)

人类从诞生之日起就具有意识,并通过自身的实践活动不断认识和改造着客观世界。无论在哲学的研究中还是人类世界的生产生活中,实践观和意志观都不应当是完全割裂的,二者不可能脱离彼此而单独存在。因此,马克思所提出的实践意志观,是一个基础性的理论,有着极为重要的当代价值。我们应当重视对实践意志观的研究,认识和了解实践意志观的本质及其内涵,以此来指引方向、探寻路径,解决我们现时代所面临的具体问题。

一、双向改造活动中的实践

哲学范畴中的实践,是基于人对自然的认识,从而利用客观规律发挥主观能动性,使客观物质按照人为它设定好的方向与人发生关系,以达到预期目的的特殊活动。而在马克思的表述中,实践是人作为主体用一种感性的方式把握客体的活动,这与人用精神和观念的方式认识世界有所区别,其实质是能动地改造和探索现实世界一切客观物质的社会性活动。

“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论引向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种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1](139-140)社会生活的统一,溯其本源,根植于人的实践活动的统一,实践与人自身的生活紧密相连,息息相关,生产活动的实践就构成了人的类本质活动。人们在生产物质资料的同时,也生产着人的物质生活本身,同时也创造着人本身,“这种生产方式不应当只从它是个人肉体存在的再生产这方面加以考察。更确切地说,它是这些个人的一定的活动方式,是他们表现自己生命的一定方式、他们的一定的生活方式。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命,他们自己就是怎样。因此,他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1](147)。实践是人的存在方式,从人类生存的前提来看,实践是人的生命之根和立命之本。人类的活动(包括生存活动)与动物的生命活动是有本质区别的。人的力量正是通过实践显现和确证的。在社会生活中,实践多以生产实践的基本形式存在,更加凸显了劳动作为一种实践活动的代表性。

实践的观点是“新唯物主义”的核心观点。马克思认为,实践是主体和客体二者的统一,实践活动实质上就是人与自然(这里指客观物质)的双向改造活动。首先,实践具有对象化的特征。实践活动必须有一个其作用的对象,这个对象一定是具体的,而不能是抽象的概念。也就是说,实践会通过人做出实际的行为并对现实世界发生一定的影响。其次,实践还具有双向改造的特征。那么什么是“双向改造”呢?简单来说就是,“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1](172-173)。在实践活动中,存在着主体客体化和客体主体化的现象,虽然呈现出不一样的形式,但两者是相统一的。主体在实践过程中可以体现自身价值,证明主体的存在,意识到与万物的区别,明确自己为人;同时,也受到客体的反作用,客体不可避免地带有主体意志的痕迹。因此,主体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念会直接影响和控制其行为。例如,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由于主体不同,它们产生的实践活动一定是不同的,这并非单纯是受意志的支配,而是由于生产力的差距,有限的客观条件会制约主体的实践活动。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对于劳动的双向改造做了更为明确的说明,“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中介、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2](169)在劳动这一实践活动中,人作为主体具有能动性,相对应的作为客体的自然即客观物质则具有受动性,与此对应,人与自然的中介是具有其选择性的。

二、“实践意志”的出场

在人类的认识活动中,理性因素和非理性因素亦是不可分割的两部分,理性因素又包含了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两个层面,包括感觉、知觉、表象、概念、判断、推理等认识形式以及抽象的逻辑思维形式。非理性因素主要是指以人为主体的意志、情感、动机、信念、欲望、本能等意识形式。非理性因素,本身并不属于人的认识能力范畴,但其对人的认识活动的发动与停止、对主体认识能力的发挥与抑制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控制和调节作用。随着社会形态的不断发展,非理性因素的意识作用越来越大,在这种情况下非理性因素给人的认识活动、认识过程提供了动力、动因和调节控制的机制。

意志作为一种非理性的意识形式,其本质是对实践活动的目的支配。哲学家早就注意到意志的重要作用。黑格尔和康德最早提出了理性意志论的思想,“理性何等强大,就何等狡猾。理性的狡猾总是在于它的起中介作用的活动,这种活动让对象按照它们本身的性质互相影响,互相作用,它自己并不直接参与这个过程,而只是实现自己的目的”。[3](382)康德认为人的意志能够完全独立于感性认识之外,其实质是理性的命令来支配人的行为。此后,叔本华抓住了康德“自在之物”的概念,指出所谓的“自在之物”就是意志。“一切客体,都是现象,唯有意志是自在之物”[4](177),但他推翻了康德的“意志要受理性统帅”的思想,认为理性是意志的工具,理性本身来自于意志,这就形成了意志的本体论。由此,他又进一步提出了生存意志论,生命就是意志本身。尼采是叔本华思想的继承者和发挥者,但他提出了与之有异的观点——即作为世界本原和人的本质的意志,并不是叔本华所说的生活意志,而是权力意志。当我们把生活意志和权力意志放在一起相比较,就会发现前者是低级层面的,后者是高级层面的。生活意志只是一种简单原始的生存欲望和生殖欲望,权力意志则更高地表现为一种追求欲望。再之后,意志到了柏格森这里,他把生命视作世界的内在本质和最终根源,认为生命(包括生命意志、生命冲动或生的渴求)才是存在的第一要义。生命是唯一的实在,也是存在和意识何者为本源的决定性因素,只有生命才能够揭示出世界的本质、动力以及人的存在、人类文明和道德价值的真谛。

诸如此类,意志论发展出不同的分支理念,而马克思则是将理性从意识中抽离出来,看到了意志中的理性意志、非理性意志和感情三个要素。马克思的实践意志观强调主体在实践活动中“他不仅使自然物发生形式变化,同时他还在自然物中实现自己的目的,这个目的是他所知道的,是作为规律决定着他的活动的方式和方法的,他必须使他的意志服从这个目的”。[1](170)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曾谈到,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涉及两条道路,第一条道路是从具体到抽象,即“从完整的表象蒸发为抽象的规定”。第二条道路是从抽象上升到具体,即“抽象的规定在思维行程中导致具体的再现”[1](701)。这同哲学的研究方法其实是同一的,哲学的研究也有两条道路:上升的路和下降的路。从具体实践中总结出一般的经验上升到哲学,再由哲学的一般规律下降指导具体的实践,即从个别到一般再由一般回归到个别。在实际的生产劳动中,人们会根据实践活动的过程与所得出的结果不断总结积累经验,再从经验中抽离出基本经济规律,这些经济规律会对人们的意志产生影响,并与历史物质条件相适应,间接作用于之后具有特殊性的实践活动。

“劳动过程结束时得到的结果,在这个过程开始时就已经在劳动者的表象中存在着,即已经观念地存在着。”[1](170)在劳动者的表象中已经观念地存在着的就是意志,是劳动者在进行劳动时,对劳动方式、劳动结果在头脑中的思维形成,跟随意志指引做出相应的行为。意志往往建立在理想的状态下。由此,我们在实践活动进行之前,虽然会提前构造实践过程以及预期达到的目标,但这个意志并不是空想,意志的实现不能违背客观事物的自然发展规律,同时,也不能避免实践过程中出现的偶然。

马克思看到了以往哲学(德国古典哲学)在“实践”思想上所存在的种种局限性,于是他在继承德国古典哲学中实践理论的基础上,在对它的批判辩驳的过程中,形成和发展成自己独特的理论体系。马克思意识到,德国古典哲学虽然高扬了主体和认识的能动作用,但却忽略了感性实践活动在整个人类认识中还起到的基础性作用。马克思和恩格斯最终完成了意志论的实践转向,这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完善过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转向,它避开了唯意志论中可能误入的唯心主义、非理性主义、极端个人主义和形而上学等等的歧途,他们使意志论第一次真正地密切关注到人本身以及人所生存的现实世界,并对此做出了合乎情理的阐释和纠正。马克思曾明确指出过,马克思主义意志论与旧意志论的根本区别:“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1](140)

三、马克思主义实践意志观的当代价值

时至今日,顺应新时代要求,坚定意志,投身实践,体现了理论创新和实践发展的共同成果。马克思主义实践意志观在当今新时代发展的背景下,不仅具有不可替代的理论价值,还有极为深远的现实意义。

马克思主义实践意志观促进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整体建构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实践意志观的提出,不仅仅是一个哲学思想,还是一个经济学思想。经济基础的建立离不开具体的实践活动。实践活动把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紧紧联系在一起,也反映了由人为原点延伸出来的多重关系,不单单是从一方面来谈论实践或意志,更多的是意识到实践和意志既是人类活动中不可或缺的两部分,但又同时体现在一个完整的行为中。正如马克思所说的,哲学是经济学的基础,是对现实世界的认识和思考以及探求改造世界的方法论,最终都要落实到经济活动的实际生产劳动中,用以指导和推动经济的发展。

马克思主义实践意志观为实现教育改革、完善教育机制提供了可行性方法。在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上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着重强调了要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根本制度,这也就要求我们要重视意识形态领域的工作,加强思想政治教育。而教育本就是教学相长的过程,也是双向改造活动在生产精神文化层面的典型体现。教师作为实践活动的主体,在进行教育教学时,学生是其作用的客体对象,不同的教师以及教学方式的不同都会使学生获得的教育效果发生变化,而教师在教学过程中也会根据学生的不同反馈进行相匹配的引导。这就要求我们重视教育的同时也要重视教师队伍的建设和教学方法的改进。

马克思主义实践意志观为科技革命后新兴劳动类型提供了科学依据。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带来了数字化的新型生产劳动方式,“无人工厂”、人工智能的出现也对现有的市场经济秩序造成了冲击。而在数字化劳动的背景下,机器智能化的背后依然是人类意志的再度体现,劳动者主体并未发生更迭,但劳动过程和劳动方式进行了改良,缩短了必要劳动时间,增加了资本家所能攫取到的剩余价值,也造成了一系列的社会危机,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阶段。正确应对这些问题就要充分认识到实践和意志的辩证统一关系,驳斥资本家对劳动者的变相剥削,为申诉劳动者(尤其是掌握核心技术的高级技术人才)的权利提供理论上的支持。

马克思主义实践意志观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奠定了理论基础。科学技术的高速发展推动了政治、经济、文化等各领域全球化的潮流,促生了“人类命运共同体”倡议的提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势必要理清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实践活动是人与自然联系的纽带,人类的实践活动影响了自然原有的发展进程,人从原始的自然中获取生产资料进行加工和再生产,创造出满足自身需要的非自然物,自然也就具有了人类活动的痕迹,从而出现了“人化自然”的概念。“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是要从以个人为主体上升到以社会为主体,深刻意识到生态建设对于整个人类是共同的义务和责任,共同推进绿色发展理念,“同呼吸,共命运”。

对人的有意志的实践的合理理解和对实践观、意志观的合理建构,曾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发起和实现哲学史上伟大革命的变革的重要契机和关键所在。[5](58-63)与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处的时代相比,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人类社会的发展,实践活动在内容、形式和功能上都显示出新的特点。“自然—人—社会”这一循环联系模式在全球范围内的高度一体化和整体化发展,既为马克思主义实践意志观的创新发展提供了对象性前提和基础,也提供了客观要求和动力。我们现如今更应该致力于对实践活动中所蕴含的意志观思想进行提炼、总结并积极探寻其合理解释,这既促进了当代马克思主义实践意志观的破立,同时也必将使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时俱进地发展,具备切合时代发展要求的新内容和新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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