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视角工程伦理研究①

唐 丽 侯智瑀

（1.沈阳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沈阳110034；2.辽宁经济管理干部学院，辽宁 沈阳110122）

职业视角的工程伦理研究指的是将工程定义为一种职业，工程就是工程师的工作，工程伦理就是工程师伦理。将工程伦理学视为一种工程职业哲学研究，是英美学者的共识，也是在工程伦理学研究中拥有最悠久历史的研究传统。在这种研究传统中工程伦理学在核心理念、实践方法、工程伦理教育等方面已形成基本共识，成为工程伦理学经典范式。工程师与哲学家（伦理学家）通力合作，探讨工程师职业伦理的基本原则和实践准则，解释和制定工程职业社团的伦理章程。这种认识在当代社会看来有些狭窄，但是从目前全球工程伦理教育主要集中于工科专业大学生和研究生来看，职业视角的工程伦理研究有着很强的现实意义。我国是工程实践和工程教育大国，成为工程教育认证《华盛顿协议》正式成员之后，更加重视对工程伦理国际惯例研究方法的吸收和借鉴，职业视角工程伦理学研究应受到更多重视〔1〕。目前职业视角工程伦理研究大致包含三个方面的内容：工程师研究、工程职业伦理章程与规范研究、工程伦理教育研究。

一、工程师研究

职业视角的工程伦理研究首先要回答的是，谁是工程师？通过工程史、工程师的标准定义以及社会调查等方法，美国工程伦理学者探究了工程师身份的特殊性，人们只能在与其他职业的类比中体会谁是工程师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历史上有人将工程师定义为应用科学家，有人将工程师定义为具有实践（发明、设计和管理）能力的人。现代社会工程职业认证机构对工程师的定义是：（1）拥有工程学士或以上的工程学位；（2）成为工程社团的成员；（3）在政府注册的工程师；（4）从事着具有职业水准的工程活动。〔2〕这个定义似乎不太能令人满意。通过调查科学家和工程师混合的群体，认为工程师与科学家之间的差别在于工程师首先效忠的是人类福祉，而不是创造知识、理论和应用。〔3〕对于工程师来说最重要的实践价值是伦理价值，帮助工程师正确处理可能遇到的道德困境，防止受到伦理方面不当行为的谴责和避免受到不适当的迫害是工程伦理关注的重要问题。此外，充分了解工程师与管理者的不同，也是避免职场冲突和帮助工程师职场成功的一个好办法。通过调查发现，工程师与管理者的不同在于：工程师很难从工作的细节中抽身出来，工程师的视野不够宽广，工程师喜欢与事物打交道。如果能够意识到这些不同，并且做适当改变，工程师将会很容易成为一个成功的管理者。调查发现，以工程师为中心的公司，普遍强调质量和安全是首要考虑的因素，追求完美是这类公司的基本信念。〔4〕

英国工程伦理学者似乎不太介意工程师定义问题，而是首先对工程师给予高度评价，认为他们“以伟大的技术创造力而闻名”，用他们的创造力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世界。但是工程师的工作也导致了对自然环境的破坏、武器产品的制造和设计一些导致弱势群体处于更为不利地位的物品。因此，工程师应当拥有与其技术创新能力相匹配的履行积极伦理责任的能力，应当以杰出工程师促进共同体中个体繁荣的职业理想作为其职业追求。〔5〕通过杰出工程师工作案例研究，发现了工程伦理在工程实践中的积极作用。首先，杰出的工程师非常关心人类的共同繁荣，希望自己的发明能够让全世界的人们受益。第二，他们的发明以及对发明的商业性转化，包括工厂的设计、高效施工和运行解决了工程的实践问题，给自身带来极大成就感。第三，成功的商业运作既满足了解决具体问题的需求，又能创造经济价值，这是工程师工作带来的外在改善。第四，工程师们践行了工程美德的基本原则，准确和严谨、诚实和正直、尊重生命等。第五，需要很多研究机构和公司帮助工程师达成成功的工程活动。第六，工程成果会持续发挥作用，特别是为贫困共同体开发低成本的工程服务系统。〔6〕

国内学者也对工程师概念做了细致的研究。首先从词源考察认为，工程师来自英文，最初指的是部队中指挥炮兵的人，后来指有数学和机械技能，能够“形成计划”的人，类似于参谋长。产业革命之后，工程师与工匠和工人成了不同的职业和阶层。工程师拥有专业性很强的工程知识，工程知识区别于科学知识，更加有用和可靠。工程知识还涉及历史、哲学、经济学、社会学等的应用。工程师作为工人和资本家之间的中间阶层，肩负社会责任和伦理使命。工程师掌握着物质创造能力和治理社会的能力，他们应当拥有更高的社会声望和社会地位。工程师的默默无闻不应当成为他们被忽视的原因。对工程大师作用的研究应当成为激励工程师群体的重要力量。〔7〕目前在我国工程师职业群体的自我认知情况不太明朗，国内学者已经开始尝试积极与国外学者合作探索职业视角的工程伦理研究，尝试通过实证调查来研究工程师和工程职业。〔8〕

二、工程职业伦理章程与规范研究

美国工程伦理学者特别强调工程职业伦理章程的重要性。认为工程职业伦理章程对工程从业者的约束标准要高于普通道德和国家法律对工程职业从业者的一般要求。工程职业群体如果想要获得社会尊重，就必须自觉履行自己所在职业团体的高标准伦理声明，自律是工程职业伦理成为可能的前提。很多工程职业社团是国际性组织，他们的章程要求对各国的会员都是有效的，随着工程技术变革及其对产业和社会的影响，现有的工程伦理章程的细则也会及时发生改变。作为工程组织成员国家或企业积极参与相关章程内容的解释、传播和完善是发挥工程伦理积极作用的一种有益的努力。何菁通过考察西方工程伦理研究的发展历程发现，西方工程伦理规范的逻辑理路是“向善—他律—遵行”。她认为，这种逻辑理路与工程实践的多样性之间存在着诸多矛盾。〔9〕尽管工程伦理章程存在各种问题，但是工程伦理章程为工程师提供一个进行伦理判断的框架，向工程师提供从事伦理判断是需要考虑的因素。而且伦理章程可以给工程师职业行为以积极的鼓励和道德上的支持，还可以为工程师提供法律上的援助，同时章程所提供的道德或法律支持可以使职业的自我管理更为有效。〔10〕

美国《国家职业工程师协会伦理章程》（简称《NSPE章程》）是最为著名的工程职业伦理章程，它的序言部分第一句话就是将工程定义为一份重要且需要博学的职业。可以认为，这部工程伦理章程是对工程职业精神的阐释。《NSPE章程》要求作为工程职业的从业人员，工程师应当表现出最高水准的诚实和正直。伦理章程将诚实、公正、公平和公道写进工程师职业行为规范〔11〕。《NSPE章程》中的基本准则、实践准则和职业义务反映在世界各国的相关伦理章程当中。中国化工学会发布的《中国化工学会工程伦理守则》（简称《化工守则》），倡议中国化工行业从业者要发扬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精神〔12〕。《化工守则》一共九条，几乎每一条都能在《NSPE章程》中找到出处和相似的表述。通过对比国内外职业组织的伦理要求，发现工程职业伦理的基本原则甚至具体义务和责任都是极为相近的。之所以会出现工程实践中的道德困境，可能是因为对上述价值观和道德要求的具体理解和应用尺度的把握，会随不同文化和立场的差异而不同。这就需要培养工程从业者基于知识和经验的融会贯通的智慧，工程职业伦理教育是一条途径。

三、工程职业伦理教育研究

2016年正式加入《华盛顿协议》之后，我国的工程职业伦理教育全面展开，出版了全国工程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国家级规划教材，开设工程伦理课程，配套课程视频由国内顶尖工程伦理研究和教学团队参与录制，在国内多个慕课平台发布。通过慕课平台，开课教师和选课学生可以就既有的课程教学内容进行更好地沟通和互动。针对既有视频内容延迟等问题，课程进程中会有针对现实问题的直播课程和国内外工程伦理教育教学方面的合作交流。虽然在教学目标指向、教学主体合作、教学内容结合、教学方法融合、教学方法评估方面尚存在一些问题，但是通过工程伦理教育帮助工科学生更深入理解和认识工程师的社会道德责任和职业精神〔13〕，已经成为目前共识。

英国工程伦理学者伯恩认为工程伦理教育不能以“一刀切”的方式来实施，他建议以制定工程伦理课程图的方式，确保伦理教学能够伴随着工程技术问题而被自然地引出。让学生在专业课程学习中自然地认识到它的重要性。他提出分三步将工程伦理内容引入现有课程：统计现有的包含伦理教育的课程，因为在有些未被称为伦理教育的课程中也会出现工程伦理内容，要把它们提炼出来；规划工程伦理教育的进一步内容，确定在课程的哪些地方可以自然地插入伦理议题；实施规划，按照课程图中建议的步骤进行〔14〕。

伯恩的观点与国内开展的课程思政建设非常契合。工程伦理教育作为课程思政的示范课程也积累了很多成果。有研究者在化学工程教育中开设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化学工程伦理》研究生必修课程，试图将它作为专业教育和人文通识教育之间的桥梁，期望能为培养适应新时代要求、具有全球胜任力和竞争力的一流工程人才探索一条新路径〔15〕。以工程伦理教育为示范，将所有的工程专业课程都与思政课所传达的价值观联系起来，并且课程之间相互促进是未来国内工程伦理教育要承担的主要任务。

四、结语

总之，目前职业视角工程伦理研究主要关注工程师和工程职业的伦理建设和教育，这对于工程师职业化具有重要意义。但是工程师工作的性质决定了工程师不能独立完成具体的工程项目和活动。一项工程必然包含其他类型的参与者，这些参与者的职业伦理建设也非常迫切，尤其是在我国工程师职业化尚处于进程之中，亟须其他类型行动者的积极配合，才能够践行工程师的职业理想和规范，促成成功的工程。职业视角的工程伦理研究应当对工程活动中的投资者、管理者、工人和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工作伦理和生活伦理做细致的分析〔16〕，这将对职业视角工程伦理研究的丰富和完善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