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民众代表致李顿调查团书

范国平

1932年5月14日，黑龙江省呼兰县民众代表给国联调查团呈递了请愿书。请愿书对于日军占领东北的罪行进行了详细的揭露，向国际联盟表达了中国东北三省民众不愿使东北沦为“朝鲜第二”的心声。呼兰民众希望国联调查团主持公道，维护中国的领土统一，并提醒国际联盟警惕日本的侵略野心。全文照录如下，以供史学界之参考。

李顿博士阁下：

惠鉴！

日本人施行种种恶劣手段，压迫中国，蔑视国联议决案，破坏世界和平，真令人怒发冲冠、目眦欲裂！纵使吾国中央政府，因为尊重国联规约、非战公约、九国条约，不以武力抵抗，而吾民众为争人格计，为争民族生存计，亦决与以铁血的打击。

谨以最诚实的笔、信仰上帝的心，当着贵调查团，将日本人在东三省过去、现在种种不平正、不道德的行为，诉之如下。

（一）南满附属地仅许其驻有限制的守备队，而日本人擅筑炮台，在沿南满铁路线一百余个。

（二）各国既许中国邮电之统一，而日本人在东省内地之电局、邮局仍不撤除。

（三）皇姑屯炸车案，日本人虽当时不承认，而事后日本政府颁赏炸车有功军人，中外报纸曾尽量登载。

（四）嗾使朝鲜农人，在万宝山强种稻田，决距稻田二十华里之伊通河，引水灌溉。中国农人据理相争，而日本驻长春守备队群至该地，杀伤我无武力农民四五十名。

（五）日本人反宣传万宝山事，激怒朝鲜愚民，杀死及伤害中国侨民二三十万。

（六）乘我中国南省空前未有大水灾，出兵东北，占据辽宁省城，仍改称奉天。奉天者，专制时代之恶名词也，中国人厌恶而去之，日本人利用而复之。

（七）辽宁兵工厂、航空处，乃我中国人民以千万万银元所设立者。日本人占据辽宁时，处内厂内各物搬取一空。

（八）北宁路，中国借英款自筑者，日本人由山海关截断至辽宁省城，命名曰奉山路，名义收归满洲国所有，实际收归日本国所有。

（九）中华民国二十年九月十八日，日人占据辽宁省城。次第占据吉林省城，占据长春，占据锦县，占安东，占抚顺，占营口，占哈尔滨。此以上各名城重镇，皆中国北方精华所在地，日兵占据后，得获好处无数。

Para.1 A.There is a scientific reason for the deaths.

（十）迫使中国张海鹏，带兵攻黑龙江省城不下。日人以修复嫩江桥为名，出兵来江，与马占山主席挑战。马军无援，撤到海伦，日人又占黑龙江省城。至此日兵势力伸到江省矣！

飞机驶临甸县，驶克山县，驶拜泉县，驶海伦县，驶绥化、呼兰、巴彦各县。每日或一支至十支不等，来往自由，使商农人等老幼妇女咸感不安。

而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二月六日飞机八支，炸呼兰东乡乡双井子屯、靠山屯、大方台屯、杨木鼻子屯、葛金沟屯，一日之间炸村屯五处，死伤人畜盈百。二月，日飞机炸巴彦县城，死伤人畜盈十。

四月二十八日、二十九日，五月二日，又炸巴彦北乡之兴隆镇，即赵胡窝堡，死伤人畜二十。至于炸黑龙江省之阿城县、宾县、方正县，尚不在内。

（十一）日人为实行侵略中国土地计，迫使奉天伪省府颁定中国人与外国人租地章程，用官契纸，官府立案，租期一定三十年，其实即是夺取，美其名曰租，以掩世人耳目也。所谓外国人者，欧美人虽包在内，而夙来欧美人并不租种中国田地，且路远人生、情形不熟。日本、朝鲜与东三省近在咫尺，又夙有商租权之要求，此举专为日鲜人作打算，明取暗骗，无所不用其极。

（十二）日人为吞并东三省计，勾串中国奸人———赵仲仁、赵欣伯等十三人，假充东北三千万人代表，赴大连请满清废帝溥仪，组设伪满洲国家；使伪外交总长谢介石发布建国宣言，文内最重要者八字曰，门户开放，机会均等。此八个字，日人用心一面为避免别国干涉其权利独占，一面积极地令其国内实业家、专门家、资本家来东省，先占开矿权、垦地权、森林权，并计划移民五十万，由国家设立移民介绍指导机关，并予经济上、交通上之便利。近日黑龙江伪省府发布命令，谓日人修筑呼海路至通北县，修齐克路至黑河县，因道途泥泞用飞机测量路线，是又占得筑路权矣！

（十三）满清废帝溥仪久已伏处天津外国租界，向最效顺中华民国。凡民国灾赈，靡不量力捐助。日人意思，用满洲族组满洲国，或者名正而言顺。乃使日人土肥原赴天津，设法挟溥仪到大连，由大连到长春建国。欲使伪满洲国为朝鲜第二，溥仪为朝鲜李王第二。因世界各国，不以日本于中华民国二年归并朝鲜国为非，将来归并满洲国，当然亦不能以为非。此其制造满洲国之主因也。

（十四）查日本纸币流入东省原因，系为购买日货所致。自抵制日货，而日本纸币在中国渐见势倒，乃日人为伸张其纸币势力，并把持东省经济起见，使满洲伪国第一政策。即创中央银行，借日金两千万，先由朝鲜银行支给纸币一千万元。吾东三省人民为此一事，痛恨日人万分，因日人用心最毒至险。此其制造伪国，以便其经济侵略，致吾华人死命，亦一主因也。

（十五）中国从前主持政务者，偶因意气之争，演成南北不统一之局。我中国民众奔走呼号，运动统一，声嘶力竭，世界人士无不知晓。谁肯甘心再建第二国家，以自破坏其统一？所以自从满洲伪国成立，民众街谈巷语，无不疾心痛首，日盼中央出兵讨伐日人。所谓东北三千万民众意思者，实只十三人日本走狗意思耳！日人坏我民众人格，诬我民众公意，我民众皆欲得而甘心，誓愿奋斗而死，不愿隐忍而生！

（十六）日人利用溥仪组设满洲国，以便其自私自利，借口东省民众不满东省旧军阀之虐。此理由实不充足。盖旧军阀纵使虐民，我中国中央政府自能以中国法令处罚之。我人民皆深明大义，决不肯在我整个领土内，以不祥被弃之溥仪来设第二国家。再不然，我民众宁可与旧军阀个人奋斗，亦不肯背叛中央，令设第二国家。

（十七）日人因我民众不服，起练义勇军，到处抵抗日军，并拟将溥仪之满洲国亦一扫而平，乃日人诬我与中央一气之救国义勇军为匪，极力轰炸，以期逐其强奸民意之阴谋，满其侵吞中国领土之大愿。

（十八）吾民闻贵团一到哈尔滨，无不鼓掌欢呼。昨日（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五月十一日）一天，只呼兰县一城，用书面声诉之信件已发出六百封以上，闻说多被日人在哈尔滨邮局扣留。别处声诉书信不知多少，但知皆系否认满洲伪国家。

（十九）日首相田中义一奏折、关东军司令本庄繁奏折，自供其扰害世界、侵凌中国之野心最详。已经我中国人将此二份折稿，由日本人手里买出，译成中文排印成册，附呈贵团参阅，并希望转致联盟会公布，以明日人之处心积虑，非止对待中国。

敬祝阁下暨众委员健康！

呼兰全县民众同启

五月十四日

这则请愿书先对日本侵略中国东北的历史进行了简单的梳理。日本自获得南满铁路驻兵权后，擅自在铁路沿线修筑炮台，数量超过100座。日本侵犯中国邮电方面的主权，在东北擅自设立邮电局。日军炸死张作霖后，制造万宝山事件，并大肆宣传万宝山事件，制造谣言，促使朝鲜民众杀死在朝鲜的中国侨民二三十万人。

随后请愿书历数了日军制造九一八事变之后的历史。日军利用中国南方水灾，出兵占据沈阳，随即占领辽宁，进而席卷东三省。为了迫使黑龙江省的马占山将军投降，日本驱使汉奸张海鹏出兵江桥，随即日军增兵，占领黑龙江省城。日军飞机不断轰炸黑龙江省各地，企图迫使中国军民放弃抵抗。

接着，请愿书记录了日军占领东三省之后的罪恶。日军为侵略东三省土地，迫使辽宁省政府公布中国人与外国人租地章程，并打着门户开放、机会均等的幌子，以掩盖独占东北三省的事实。日本计划向东三省移民50万，并进一步掠夺东北的铁路修筑权。为了使日本占领东三省披上合法外衣，日本扶植满清废帝溥仪，建立伪满洲国，以吞并朝鲜之故伎吞并东北。日本把持伪满洲国经济，强行使用日币。

最后，请愿书向国联调查团表示，东三省民众深明大义，绝不愿分裂国家，相反正在用武力维护国家的独立。东北各地纷起义勇军，日军诬陷为匪，极力镇压。民众代表提醒国联调查团，日本有侵略世界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