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贝马斯解决现代性困境的基本观点及其局限性
2021-12-27王雅婷
经 理,王雅婷
(天津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387)
随着启蒙运动的兴起,宗教的意识形态逐步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人的主体地位和创造能力得到肯定,同时也给人的身体和精神带来巨大的解放。启蒙运动彻底否定了自中世纪以来理性对信仰的从属地位,人的行动不再与神明的意志有关。取而代之的是人与人的需要及其规则的建构联系在一起,这无疑是人类社会巨大的进步。哈贝马斯认为,现代社会虽然摆脱了愚昧束缚以及无知的偏见,但只关注现实利益的做法导致目的合理性行为占据主导地位,致使人们追求外在功利,排斥沟通;虽然以理性否定一元意识形态的独断地位,但是却导致不同意识形态之间的激烈冲突,将整体性的社会分裂。
现代性困境主要表现为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分裂以及系统和生活世界的分裂。哈贝马斯虽然接受了马克思对于早期资本主义社会的申诉,但是,从维护资本主义的立场出发,它试图以重建现代性理论修正马克思主义。显然,该理论并未发展马克思主义,而是曲解和偏离了马克思主义的原有内涵。
一、哈贝马斯现代性理论的社会背景
(一)何谓现代性
启蒙运动开启了世界的现代化进程。随着人们生存世界的改变,人们的思想也在融入这个世界的过程中发生了深刻改变。因此,这里所谓的现代性就是在资本主义社会工业化的过程中形成的以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为主导的社会关系的认识。在其中,人们相信:每个人以理性为思想工具,可以实现对自身的行动原则、过程和结果的把握,从而帮助每个人获得幸福的生活体验。因此,把握现代性的内涵要注意这种由人的思想向其生存世界转化的过程,即人主宰自己的命运并按照自己的需要去改变其生存的世界。具体而言,它要从两个方面予以把握:
其一,确立了主体性原则。主体性是现代性社会的重要特征,也是启蒙思想的重要内容。以往的西方宗教神学企图以蒙昧主义来左右人们的思想,给人类思想和肉体带来了很大的束缚。同时,“上帝”变为社会的法则,成为束缚和压迫人们精神的枷锁。16世纪以来,各种思想运动的兴起对中世纪的宗教神学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人的价值被重新发现,即康德所言的“人为自然界立法”“人为自己立法”,主体性得以确立。黑格尔将其上升为现代性概念的核心内涵,宣扬作为个体的人所特有的独立性和批判性。
其二,推动理性主义在社会思想和组织领域进展。在思想领域,启蒙主义者以理性作为辩论的工具,试图对宗教神学进行摧毁。而康德则以“纯粹理性批判”为核心展开对传统意识论哲学的批判,推动了近代哲学从本体论向认识论的转向,并且他认为理性存在于主体之中,确立了以“理性”为依据的主体性。可是黑格尔认为康德没有发现理性本身以及其内部各组织之间的联系,因此,黑格尔使用“绝对精神”一词表示理性主义法则的必要性。
(二)现代性流变:从实现人的解放工具转变为压制个体的精神力量
启蒙理性最初是作为推动社会发展的积极力量被社会所推崇的,它通过飞速变革的科学技术消除了宗教神学,推动理性发展到新的高度,成为全社会的信仰。在启蒙思想的影响下,主体不再被宗教神学的力量所左右,成为了完全独立自由的个体,自身价值被重新确立。随着现代化的不断推进,理性主义逐渐占据社会主流,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不断扩张导致单方面注重科技的发展,致使工具理性和技术理性在日常生活中占据主导地位,逐渐导致人的异化。绝对主体成为新的统治力量,极端个人主义的盛行,使得人的欲望不断被放大,打破了原先的崇高信仰,正如大卫·格里芬所说:“这种统治、征服、控制和支配自然的欲望是现代精神的中心特征之一。”①大卫.格里芬:《后现代精神》,王成兵译,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版,第5页。个体作为现代性变革的主体,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现代性进程,但是另一方面个体又成为现代性变革的对象。因此,对主体的高度赞扬反而束缚了个体的发展,在工具理性的压迫之下,人类日益走向自然和社会的对立,甚至成为自身异化的力量。
(三)传统现代性危机
启蒙运动打破了以神为主导的价值,承认了人的主体地位,既解放了人的思想,又代表着人类肉体的解放。但是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现代性问题被无限放大,由此导致了现代性危机,现代性危机主要是人们过度依赖理性所导致的。现代性危机或者说是理性的危机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方面,我们抨击了宗教、神学、道德的万能神圣价值,极力否定他们的信仰引导、精神安慰和社会规范的作用,人们自身没有了信仰、心灵安慰和内心的规整,而且这些在理性主义看来本身就是应该被否定的。因为它们只是幻想或者不属于理性的表现,都是毫无意义的。因此,人们开始宣扬主体的理性意识,而主体的理性逐渐被放大,这样理性就被工具化了,一切都是相对于“我”而存在,没有了信仰和追求,同时,物质价值逐渐膨胀,私人财富的占有,使得物质被工具目的化了,但是物质和金钱只是人类用以消费和享受的条件和工具,因此,人们最终进入了消费主义,消费成为一切社会活动的目的,人们本身被异化,自身成为了异化的社会消费品。
另一方面,马克斯·韦伯对现代性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他认为“工具理性的膨胀必然会导致价值理性的萎缩,从而衍生出价值非理性的后果,反之亦然。”②王雨辰.伦理批判与道德乌托邦——西方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可以说,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对立是西方产生现代性困境的根本原因,现代性社会由于过于注重工具理性,导致工具理性的扩大化,价值理性受到排挤,从而为现代性困境的产生奠定了基础。启蒙运动对于人的个性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它将人从神的力量中解放出来,使人的价值被重新挖掘,使之成为自身的主人,成为控制自然界和社会的重要力量。正是因为这种思想的无限制发展,世界逐渐被人的主体理性所掌控,社会形成了“主体—客体”结构,人开始有目的的进行行为活动,价值理性便日益遭到工具理性的排挤。因此,现代性困境是西方社会所不可避免的,是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的对立的结果。
二、哈贝马斯交往理性理论的基本内容
哈贝马斯提出了交往理性,将工具理性限定在劳动领域,这就为人们重建生活世界提供了工具。其目标是使人摆脱工具理性对人的自由的压制。交往理性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人们摆脱技术统治重建生存世界提供工具,与之相适应,哈贝马斯交往理性理论中心由“工具理性”转向“交往理性”,最终实现了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
(一)交往理性:为人们摆脱技术统治重建生存世界提供工具
哈贝马斯认为,现代性困境与语言在人们日常交流中的作用改变有关系,作为人们交流的媒介,语言本身应该是自由的。但是在现代性社会中,语言的作用发生了变化,它日益成为统治阶级进行统治和管理群众的工具,受到社会统治阶级的约束和限制。哈贝马斯指出:“语言塑造了我们关于自身的知识和关于我们生活在其中的这个世界的知识。”③Emilia Steuerman:The Bounds of Reason:Habermas,Lyotard and Melanie Klein on Rationality,Routledge Publisher,2000。可以说,语言作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媒介,本身应当具有中立性质,而不是被某个特定阶层所利用,成为统治阶级目的性和功利性的手段。现代性困境即理性的危机,而理性的危机则是传统哲学范式的危机,人类用语言进行交流,其中理性已包含其中,语言问题逐渐取代了传统思想意识的问题。交往主体在不断交流的基础上达成共识,而这正是语言作为理性交往的基础所发挥的作用,交往主体通过语言进行沟通交流,使其在双方相互理解的条件下达成共识。语言在社会中的地位不断发生变化,在交往活动中,语言随着交往主体的变化而不断进行改善,从而促进交往理性的不断发展。
哈贝马斯认为正是由于工具理性的无限膨胀才导致了交往的异化,因此,他强调用交往理性来代替工具理性,以解决工具理性带来的消极影响。他认为:“现代世界观作为一个范畴,其前提是世界的神秘化。”①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第一卷,曹卫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即人类意识到世界是一个真实的有目的的存在才是理性的开端,而理性的发展过程也必然包含人类思维的发展。面对工具理性的无限膨胀带来的消极影响,哈贝马斯认为应该以生活世界为背景,以语言为桥梁,重新确立理性的基础。正如他所说:“交往行为的主体总是在生活世界的视野内达成共识。”②哈贝马斯.重建历史唯物主义(修订版),郭官义,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每个交往个体由于所生活的背景有一定程度的交叉性和交互性,因此交往个体要在达成共识的基础上进行沟通交往,以此建构交往理性。通过交往行为,构建主体间的理解和沟通模式,摆脱主体—客体的关系,通过交往理性实现主体—主体之间的沟通和交往,达到双方相互理解基础上的交往。同时,以语言为交往媒介可在一定程度上摆脱现代性社会科学技术异化使人沦为异化力量的残酷命运,为人与人之间的理性交往提供一个平等、自由的有效性交往平台。
(二)重心转移——“工具理性”到“交往理性”
哈贝马斯认为交往理性是建设生活世界的思想基础,生活世界是人们进行交往活动的背景,因此,生活世界是通过人们创造和维持的领域。哈贝马斯指出:“生活世界始终是现实存在的,但是只是这种生活世界又构成了一种现实的活动的背景。”③哈贝马斯.交往行动理论(第二卷),重庆:重庆出版社,1994。哈贝马斯认为,只有保证语言功能的公平,才能实现主体之间的相互理解,达成意见的一致。同时,交往主体要对生活世界内传统的思想观点持有批判的态度,对现存的东西进行反思,重新确立生活世界内的各种规范,为生活世界的发展奠定理论基础,防止外来力量阻碍人们的正常交往活动。总之,哈贝马斯认为只有保证交往活动的合理化,确立交往理性,才能为生活世界保持安定发展提供必要的内在条件,同时,只有生活世界合理化发展,交往主体之间才能够进行正常的交流活动,交往理性才能在交往主体间被确立,从而成为打破现代性困境的内在力量。
早期对理性的批判主要集中于理性的矛盾,如马尔库塞认为批判理性和工具理性是两个不相容的概念,哈贝马斯主张不仅要看到现代性的压迫色彩,也要发现现代性发展过程中的进步因素,并积极发展其进步因素,以此推动现代性的发展。在他看来,随着理性世界的发展,众多社会活动摆脱了传统束缚,通过理性协商、交往沟通来取得共识。而理性化世界发展的负面效应也有所显现,即哈贝马斯认为,如果工具理性无限膨胀式的发展,现代社会的负面影响就会表现出来。由此哈贝马斯认为:“现代性的病理在于社会理性化发展过程的不平衡,而不在于它坚持的基本理性价值。”④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曹卫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187。他指出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批判和重建要建立一种新的模式,主要研究生活世界和系统在新的时代条件下的新的组成模式。建构交往理性的目的在于“交往理性在主体间的理解和相互承认中表现为一种约束力量,同时他又明确了一种普遍的共同生活方式。”⑤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曹卫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209。而现代性发展困境是由于“生活世界”受到了独立组织的社会系统的束缚,因此,只有使用交往理性代替工具理性,才能抑制工具理性的过度膨胀,以平衡两者之间的发展。
(三)重建历史唯物主义:交往主体遵守共同社会道德规范
哈贝马斯认为:“交往参与者通过合法的秩序,把他们的成员调节为社会集团,并进行巩固联合。”⑥哈贝马斯.交往行动理论,重庆:重庆出版社,1994,289。在交流的过程中,交往主体必须遵守共同的交往规则,才能彼此间保持交往理性。哈贝马斯尤其注重交往主体间的关系,他认为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离不开社会关系,每个个体都不能单独发展,必须与其他个体产生这样或那样的社会联系,所以,社会关系是依靠个体之间的交流和交往获得的,而人际关系则是以共同的社会道德规范为前提建立起来的。哈贝马斯将人们之间共同遵守的社会道德规范称为“普遍化原则”,因此,只有交往主体意见一致并且共同认同的社会道德规范才能被遵守,而道德则是交往个体之间相互沟通交流的准则,社会规范便是在交往个体之间以语言交流的方式建立起来的。可以说,既然社会规范是在人们达成共识的基础上形成的,那么交往个体就应该自觉遵守社会规范,并且在这种规范的指导下与他人进行交往活动,从而保证交往活动的真实有效,实现交往理性的建构。
哈贝马斯指出现代性危机主要是意识形态层面的危机,以“现代性”为基点,重新确立交往理性是根绝现代性危机的主要途径。晚期资本主义利用福利制度实现普遍利益的最大化,但是由于政府对民众实行的福利制度与政府经济职能之间的矛盾,导致了现代性危机不可避免。国家试图从政策出发,调控经济领域所存在的现代性问题,以避免由经济系统的失控所造成的后果。但是由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自发性、盲目性和滞后性等特点,造成国家政策与市场经济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一方面,国家为维护正常的社会秩序采取干预手段对市场经济进行相应的调节;另一方面,建立合理的交往行为方式。人们通过合理的交往表达自己的意愿和建议,为国家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而构建交往合理化则需要主体间所达到的合理性共识与目的之间相统一。合理的交往行为则包含三种关系,即主体间性以及交往主体在实践活动中的相互作用,交往主体与自身的内在关系方面。总之,哈贝马斯认为现代性危机主要在于意识形态层面,只要重建交往理性,处理好主体间性、主体与客观世界以及主体与自身之间的关系,就能合理的解决现代性危机。
三、哈贝马斯现代性理论对破解现代性困境的局限性
哈贝马斯作为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其交往理性理论构建于特定的社会历史背景,其主要目的是分析和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结构转型问题。对于交往理性理论的评价,关系到如何正确看待西方马克思主义,如何坚持马克思主义等问题,正确分析交往理性理论才能突破现代性困境。
(一)片面夸大交往理性的重要性,忽视了现代性与现代生产的根源关系
哈贝马斯批判了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认为交往和语言才是实现社会发展的有效方式。由于现代性陷入困境,因此,哈贝马斯把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夸大为技术决定论,是技术理性化发展的结果。在哈贝马斯看来,马克思的“劳动”在本质上来说只是物质资料的再生产活动,是人们追求“技术理性”的活动,亦是工具性的活动。因此,哈贝马斯认为:“马克思的生产范式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必须以交往范式代之。”①陈志刚.现代性批判及其对话——马克思与韦伯、福柯、哈贝马斯等思想的比较,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在这点上看,哈贝马斯认为马克思非常重视劳动和实践之间的关系,但是却忽略了人们之间的交往、互动的重要性,对此,哈贝马斯对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提出了质疑,他认为劳动并不是人的本质活动,与之相适应,物质资料的再生产也不是人类所独有的实践活动。在他的理论中,人类最基本的交往就是依靠语言交流,从而达到双方相互理解。对语言过分重视的哈贝马斯走向了极端,认为语言不仅是在交往行为中甚至在整个资本主义社会都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从而弱化了其他社会因素带来的影响,忽视了劳动交往的根本作用。
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是以生产力的巨大进步为物质基础,因此生产力是决定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哈贝马斯过分强调语言在交往中的基础性作用,实则是走向了历史唯心主义,没有看到资本主义危机产生的根本原因,夸大了理性交往的作用。理性交往包含在交往活动中,但是其核心仍然是“劳动”,仅仅将语言作为交往的关键,不利于对资本主义现代性困境进行深刻的理解,从而也无法在根本上解决现代性困境。同时,哈贝马斯认为现代性困境的产生是由于工具理性的不断膨胀所导致的结果,而马克思的物质生产实践活动正是人们追求“工具理性”的活动。马克思把劳动视为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关键性活动,就此意义来说,物质生产实践活动实质上是一种技术理性活动,并指出马克思不重视语言和交往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最大缺陷。因此,哈贝马斯过分重视语言交往实际上是陷入了历史唯心主义的误区,忽视了现代性与现代生产的根源关系,所以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现代性困境。
(二)仅仅局限于体制内改革,忽视了现代性困境产生的根源
面对生活世界的殖民化造成的意志和自由的丧失,哈贝马斯主张建立新的体制和模式来弥补生活世界的不足,以期希望通过改良的方式对现代性危机进行适当调整和控制,而在根本上否认了资本主义制度本身的缺陷。在他看来,资本主义社会在国家的干预下,仍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是可以继续发展下去的,其自身是具备一定的调节能力的。同时,哈贝马斯从现代性社会出现的新特点以及新的发展趋势—国家干预和科学技术之间的关系出发,认为科学技术成为第一生产力,“从而使得马克思学说的两个主要范畴,即阶级斗争和意识形态再也不能不根据情况而加以运用”,②哈贝马斯.作为意识形态的技术和科学,李黎,郭官义译,上海:学林出版社,1999,78。哈贝马斯认为在现代性社会,由于国家干预手段的增强,上层建筑已经具有了决定性意义,在哈贝马斯看来,马克思所提出的现代性社会的经济问题最终将会上升到政治问题,而政治问题的根源又回归到了科学技术问题,因此,在这个层面上来说,马克思所提出的剩余价值理论也将不复存在。哈贝马斯极力主张资本主义社会体制内改革,企图使用温和的方式对其问题进行改良,从而忽略了产生资本主义现代性困境的根本原因即本身制度的缺陷,刻意回避了阶级斗争,使其学说陷入改良主义的泥潭。
哈贝马斯认为现代性困境的产生即生活世界和系统的分离,是语言从交往行为中被分离出去的结果,因此,他主张生活世界与系统联系起来,以重建生活世界的合理化。哈贝马斯试图通过话语权的平等、自由和民主以解决资本主义的矛盾冲突以及经济、政治危机,这一设想带有唯心主义的色彩。并且正是出于维护现有秩序的目的,哈贝马斯致力于进一步论证资本主义制度的正当性和合理性,以期通过改良消除资本主义的弊病,而不是彻底推翻资本主义制度。现代性困境的产生根源于制度本身的矛盾,虽然其具有一定的调节和控制危机的能力,但是却不能从根本上杜绝现代性困境。正如马克思所说:“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已经再也容纳不下它所焕发出来的生产力;资产阶级的关系太狭隘了,再也容纳不了它本身所造成的财富。”③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现代性困境的产生根源于资本主义制度本身,根源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只有彻底推翻资本主义制度,才能解决资本主义社会现代性困境。而哈贝马斯提出的具有改良主义的设想仅仅寄希望于资本主义社会体制内的改革,没有认识到现代性困境产生的深层原因,即资本主义制度的缺陷,因此,哈贝马斯这一具有改良式的设想带有乌托邦的色彩,从而也就无法真正的解决现代性的困境。
(三)过分重视道德规范的作用,试图保持和稳定资本主义制度
马克思认为,当社会发展到商品经济为主导的时候,与之相适应,人类社会就会发展到以物的依赖为主导的一种状态,人们之间的交往也会变成以交换商品的价值为目的,由此造成了现代人发展的一种局限性,导致人与人以及人与社会之间的异化。因此,马克思认为,在现代性社会,每个主体之间的交往都是不平等的,而这种不平等关系很大程度上源于资本主义社会私有制的生产关系,要实现一种平等自由的交往关系就必须消灭经济上的不平等关系,消除工人和资本家之间的异化关系。哈贝马斯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扭曲性现象的分析,认为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人与人交往过程中存在不合理性以及蕴含着社会危机,人们在追求和创造物质价值的同时,忽视了交往理性,并且使交往趋向于最大化的追求利益,从而使交往陷入了普遍异化的状态,因此,哈贝马斯将建立共同的道德规范当作拯救社会危机的重要方式,在哈贝马斯看来,道德规范的建立是致力于实现人与人交往的平等和自由,在于通过社会共识实现交往合理化。“一切旨在满足每个参与者利益的规范,对其普遍遵守所产生的后果和不良效果,能够为所有相关者接受。”①宋希仁.当代外国伦理思想,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这些后果是交往主体先前所达成的共识和认同,是每个主体的自愿选择,如此,这种规范才有普遍性的原则,以成为共同的道德规范。
马克思认为物质交往是任何社会形态存在的根本原因。而物质交往的形式则是劳动,劳动形成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劳动是基于个体差异性基础之上的劳动,是社会经济基础建立的要求。哈贝马斯主张主体之间通过遵循普遍的共同的社会规范来构建交往理性,过分注重道德在人际交往中的作用,而忽视了现代社会的存在形态是建立在物质交往基础之上的,是以经济基础为根本的,以个体差异性为前提的,没有认识到社会物质与社会精神之间深层的依赖关系,把个体之间的交往诉诸于精神层面,明显夸大了道德的作用,缺少了生产力层面的分析,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历史,偏离了现实,没有看到现代社会危机产生的根本原因,即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深刻矛盾,忽视了非语言交往的可能性。同时,由于哈贝马斯忽视了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性以及不平等关系,个体之间的普遍道德规范的建立在资本主义是很难实现的,它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现代性困境以及消除现代社会之间人与人的异化关系,因此,哈贝马斯的交往理性思想对破解现代性困境具有一定的理想化色彩,其目的是为了维护和保持资本主义制度,所以理论本身也带有很大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