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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政园日记

2021-12-24陈如冬

苏州杂志 2021年6期
关键词:拙政园画室游人

陈如冬

2014年

8月26日

画室迁至拙政园内,位于枇杷园之南,李宅四面厅之北,我喜欢称之为“南书房”。“南书房”位于茶室二楼(可能是李宅内眷住宅),小园偏僻,游人较少,是拙政园内难得的清静之地。说是小园,其实更似旧时人家的天井,这样的人家儿时见得不少。天井中央一株百年的青桐是我的最爱,绿荫满地,不知挡了多少世屑尘埃。借了些园藏的古旧家具,各分棋布,一切妥当,挂上自署的斋号,从此有名曰“牧云堂”。

⊙ 作者陈如冬在拙政园南书房

午后老阙偕兄嫂来坐,去后忽起画兴,以手边抹布蘸以浓墨,涂壁于北墙粉壁,数秆瘦荷,倒也萧爽。

8月27日

黄昏闭园,日影沉沉,画室里已是晦暗不明。园里传来哨声,安保人员开始清园,夏时制六点闭园,五点半清园。游人迟迟不愿离开,楼下左侧小门,是连接东花园的腰门,安保人员的必经之路,能望见涵青亭、兰雪堂、芙蓉榭诸景。星坐在门口等我锁门,安保人员与她开玩笑:“天色这么晚了,你坐在这里不怕吗?”就走了,一阵凉风吹来,星有点紧张,我跟上来对星说:“你应该问他:‘怎么背了个老人还跑这么快?’”

10月7日

晴。许宏泉偕周栗自北京来晤,大赞画室幽雅,品了几泡新入的岩茶,桌上素笺如引,画兴骤起,三人合写《美人青桐纳凉图》,宏泉画青桐,周栗描绘仕女,我补以竹石。老许似意犹未尽,又于壁之上添加秋蓬翠羽。

2017年

2月13日

晴。继续六尺山水,大画不好画,或许打个小稿会好些,但我总是不喜欢这样的“彩排“,面对白纸我会燃起无限的热情和冲动,面对稿纸我反而不知怎么下手。

晚归,绕过秫香馆,傍有松五六株,有文衡山画意。

夜,明月如洗。

2月15日

晴。午后散步盆景园“问道”于周健,寄养花园里的三角枫又健又壮,或许是园里的风水好吧。当然也少不了健兄的爱护。如果说园林是自然里的盆景,那么盆景则是园林里的自然。盆景更是一条时空里的隧道,穿越过去,春草芳菲,蒙茸成林。乘着夕阳余晖,抱回画室,细察之,枝梢似有凝绿。

夜有眉月。

3月8日

晴,有霾。拙政园柳条垂垂又见新绿,好几只绿头鸭在水中嬉戏,岸边路过的一行游人似乎没有惊扰到它们。秫香馆前岸边的太湖石,像极了张望春色的稚子,一条沿岸小径穿过其间,在春光里一点点苏醒。

午后陈行长、袁涛来坐,画室里朱公送来的惠兰新放如初,杏黄的花儿衬着室内绛红色的板壁十分好看。

3月21日

晴。午后画室阳光明媚,陈强如约持六尺大作以示,顷而老车亦至,谈艺看画。我取《叶山闲居》册页请教二位,老车曰:“款字不题更佳。”

薄暮已降,游园至天泉阁,见游人多坐石凳小憩,我说:“中国人很累,什么地方都要有座,连雅玩清供之类都要有座子,文明啊。”老车大笑。东园内又新筑花架之类以供游人照影留念,我素来反对这么高贵的园子像是搞庙会,又像穿了妖艳的比基尼的模特取悦人。尊严何有?甚可叹!不知“归田园居”的王心一作何想……

是夜,轻雨微寒。

3月23日

阴。午后陈强至,谈董其昌画,闻徐邦达曾曰:“近代能识董画者唯王原祁、黄宾虹二人矣。

今日午后画四张扇面,心手双畅。

华人德先生题潘敦兄《小流觞台》跋,小字文雅敦厚,如华先生其人,倍感欣喜,录内容如下:如冬兄嘱为潘敦先生所藏小流觞台写像,余品此石有四德焉,其形端厚近乎仁也、其质坚重近乎义也、其色清白近乎廉也、其表有丘壑多才艺也。如古之名贤令人有远想,方城汉水陵谷依然,临流修禊古今同感,羊碑王帖皆河山闲气,当存天地而不朽。丁酉初春人德跋,时年七十又一。

3月24日

阴雨竟日。潘敦兄来晤,赠白谦慎先生小联一对,甚雅。

午后作画有感:留白之中,经营布置之白为下;烟云之处,虚白由境而生发者为上。之前画作多有刻意之处,皆不可取,近来作画有大悟。

3月31日

晨阴即开霁。晓明偕摄制组来画室拍摄访谈,易都兄亦来助我。中午以朱鸿兴拌面待之。午后蒋晖、陈强、雨石、夏回、老车诸友作嘉宾协助对谈,恰荆歌偕二友即到。

晚宴客于平江华府。席散之后遂与老车、文颖、雨石夫妇、海华、华讯诸友茶话,老车酒后颇可爱,论及周遭人事耿介如初,抑或有偏执。夜搭海华兄车回狮林苑,夜已深沉。

4月6日

阴雨,一早买了大饼油条至拙政园喝早茶。大饼油条的香味总能唤起岁月的记忆,也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气味,喝上一口老红茶,弄堂里的声音就在耳旁回荡起来。

午后向东兄来晤,小张送来根雕笔挂的座子。晚回稍有倦意。

5月5日

阴。午后朱旗来坐,一同散步。见池塘里的野凫、鸳鸯一对对一双双,不畏生人,漾青荡绿,沉浮于花红柳绿之间。游人的赞许总能激发它们更自由地健行。水面开阔,水草丰沛,有时也会沉入水底找些鱼虾、螺蛳来吃。据说也有被野猫叼走的,我没看到过,倒是时常看见野猫匍匐着盯着草地上的白鸽子,偶尔在花丛中也发现凌乱的羽翼。如此,这些小家伙自然也是危险的,也不见有鸭舍,不知晚上如何安置。关于它们还有一说,听了不觉令人心酸,这里豢养的水禽,都是从小被“折了翼”的天使,因此从未见它们在水面之上飞驰腾跃。

5月24日

晴。午后画室,阳光明媚,树影在窗前摇曳,像一首摇篮曲。

转眼就到了黄昏,下楼回家时,碰巧保安清园。某年轻保安一身铁黑色的制服,箍着红袖章,每天会站于土坡高处吊起嗓子,昂起脖子,神情饱满,如吹集结号,以洪亮的嗓音喊着:“闭园啦……”声音响彻半个园子,样子着实好笑。

6月5日

朝日晴,午后多云,钟总偕友来访。遇雨,拙政园的雨声和别处是不一样的,豆大的雨珠直直地落下,也不是直接落在地上,总是从这片叶子落到那片叶子。我挪到窗前细细地听着,听它们密语。阵风掠过林圃,再看树梢上新叶,你推我挤,交头接耳,时而欢笑时而嘈闹,好不欢喜。

晚归之时稍有凉意。

2018年

1月19日

晴。午后苏眉、孙中旺来画室闲坐。话题多聊及文人与园子的生活命运,园子的坎坷更甚于文人。

闭园时走过走廊迎来一阵阵腊梅的清香,秫香馆后的一株腊梅旁卧着一只狸猫,如守一个清癯寒士,不离不弃。

1月25日

晨起有积雪,薄薄地盖在屋瓦上,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一早就有摄影爱好者支起三脚架在寒风中作一线报道。游人的兴致一点也不减,还有一些兴奋,但大都在园子里转不到半圈就受不了江南的寒湿了。穿着汉服的小姑娘披红戴绿款款走来,手里捧着精致的小暖炉,还是被冻得鼻尖通红。后面的小伙子穿了双女鞋样子更惨,甚至有些狼狈了,但他们还是点亮了整个园子。

2月20日

天气阴冷,寒雨连绵。

今日初五,由于市内禁放花炮,古城尤觉清冷。

适午后向东夫妇来叙,画室方觉得有些暖意。虽在隆冬,游人兴致可不减,各色雨具穿梭在林圃之间。楼下排起了长队,小卖部卖起了一次性鞋套,生意特别好。大概从没遇到过如此恶劣的天气。游人的队伍里孩子们有些焦躁不安了,这样的天气在苏州是最折磨人的。

2月22日

上午阴,午后多云。去往盆景园探梅,无奈一朵未开。花房内与周健喝茶,旁一株银毫五针松倒是清葱可爱。技痒难耐,绕开铅丝重新给它造了型,忙了一下午始见悠远清逸之姿。

2月28日

阴。晚归时园内人数较少,林木花草已在悄悄生发,似乎将为沉静的园子呈现一场春的盛宴。我喜欢这样的期待,充满希望和惊喜,这或许就是园林生活的精神回归吧。

这样的日子里,我总会一早第一时间走上家里的露台上去看我的盆栽。夜深了临睡前也不忘端详一下每一盆的生长变化,这或许就是古人说的“杏花春雨坐三更”的暗自期许吧。

3月21日

阴冷。园里多处早樱已开,花事正盛,这时的红叶梨也特别的好看,它不像樱花那样明丽,却有着农家丫头一般的朴实,轻轻的细细碎碎的花色,也一样浸透了春雨的莹莹心事。

午后,小韦、林硕来画室茶话。聊及木心的画,有一句先生的话:“所谓天人合一,就是自然就在那里,只要你去合就行了。”我想他说的“自然”应该就是“偶发的外在自然”,人是以一种积极的态度参与其中。中国画的自然应该是某种内心的“无意识”。此二者或可称为中国绘画的初始动机吧。

晚归时见花树下几个孩子在追着那只花猫,花猫时而回顾时而张望,引得孩子们兴奋不已。

4月8日

春和景明,紫藤绽放。拙政园的紫藤花大且艳,应该是名片了。牡丹也毫不羞涩扭捏,斜射的日光透过林樾的缝隙活跃在太湖石上。这里的湖石一片欢腾,水边的青枫也绿得让人心碎。记得儿时母亲总会夹一片在我的课本里(老人们喜欢称之为聪明叶),但我的成绩总还是让母亲失望,所以每次看见这样的枫叶总想起母亲的期许。

4月13日

晴。神清气爽,午后刘雪蕾携友来访。

晚归经过听雨轩见窗后数杆蕉影有奇姿,碧玉亭亭宛如少年。窗棂分割出了画面感,大小位置也似经营了一样。要不是闭园的哨声,我还不愿意离去,一只斑鸠落在脚边,小心地张望,周身暖紫的羽毛,也染了春的颜色,岸边的花枝在春天里悠扬。闭园后的园子里不知又是怎样的风月。

5月19日

晨雨霁。午后园里勤杂工较忙碌,不知道哪里又在修筑。工人大都是附近乡下的农人,年龄也都是六十上下。土地已被征用,由农为工成了他们主要的生活方式。在园林里务工是他们较乐意干的事,除草、浇花、翻盆、筑篱、搬运、擦洗。虽然拿钱不多,但他们喜欢这样聚在一起,说着笑着像他们年轻时在田间的集体农作。“没事干,人要死的。”一个挑着水泥袋子的农人笑着说。

傍晚海上潘向黎、运辉兄来,还有刘晓蕾、蓝京华,文瑜兄招饮于得月楼。

5月24日

阴,凉爽。园内游客不算太多,散步园中,突然发现游览的路拓宽了好多。平时也不注意,这时候才知道有些地方的花圃在缩减,增加了新的路径,可能是为了应对庞大的人员流量吧。人多的时候连走长廊都像是挤地铁,节假日里日流量可达五万,名园“血压”飙升。

5月29日

阴。午后蓉城三余兄来。碧梧窗下闲聊,聊沈周、文衡山,聊黄宾虹、齐白石、陈子庄。沈周书斋之前也有碧梧一株,更有贞柏一棵,老人家曾时常感伤,为百年之后“二位伴读”无人赡养而担忧。我虽移案拙政园不出五年,但与青桐的结缘已深。每笔倦意懒之时,总爱于窗前凝视,方觉神爽。幸好我心仪的碧梧生于重点保护单位,所以从没有赡养的顾虑。

6月8日 阴

一早接到电话,景德镇郑旭父子来访。急急赶往画室,清晨的园子里泛着草木的香气。鸟笼刚挂出去就听见清亮地叫着,急切地加入到林雀的合唱中去了。

中午“蛋白”遭受了一次从未有过的惊吓,一只大鸟从远处的树梢直扑过来。身形为画眉大小,尖爪牢牢地勾住鸟笼,神情极其冷静、凶残,惊得小雀在笼内乱撞。等我听到求救声冲过去的时候,大鸟还没放弃的意思,我拿笔一挥,它才飞去。此时的小雀早已瘫坐在旁,猜想或许是伯劳,听说只有伯劳才会啄小鸟的脑髓。一场虚惊,还没等缓过神来,又听见笼鸟在栖杠上惊叫着。下午没敢再把鸟笼挂在窗外。

6月28日

阴,湿热。午后有星雨数点,随着楼下的评弹声断断续续、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了。这是游园最好的时候,人说石无水不润,园林没水就像没打扮过的姑娘,总觉得缺了点精神。耳边的评弹《梨花落》如泣如诉,倒像是絮絮叨叨地说着园子的前世今生。

7月4日 阴

一早起来,神清气爽。

午后至画室,一场等待许久的大雨终于落下,坚决而彻底。园内多地已积水成塘,地上处处成了散碎的光景,游人都挤在檐下避雨,好大的一场雨浇透了整个园子。

信手画了几张花卉,漫笔淋漓,花枝葳蕤。

7月 21日

时晴时雨。小开本的园林册页今日终于完成,令自己满意的也不过三张,但至少过程很充实。

午后散步园中经过玉兰堂,院落紧闭,隔着花窗能窥见天井里的清荫,斑驳的树影好像是午梦也能摇醒的样子。玉兰堂平时不开放,看来也只有园里的野猫可以独享这份恬静了。

7月31日

午后方至画室,站在后窗望着中花园塞满了寻芳的游人们,沿着浓荫的空隙处,寻找来时的方向。拙政园太大,以至迷路的游人特别多,时常遇到“孔雀东南飞”的尴尬。一位母亲拿着手机站在高处四下张望,抱怨着自家孩子的散漫,自然无心于眼前的美景。人流还在涌动,园里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失亲”“寻亲”“认亲”的闹剧。

8月31日

闷热。午后刚进画室就闻到一股旧木里散发出来的阵阵霉味,是童年的味道,这两天可能又有一场大雨。坐在画案前看着窗外,窗棂将风景剪成不同的一格格,像人生里不可逾越的时段。窗外的错综复杂,勾连出世事的纷纷扰扰、熙熙攘攘,平行的方格之内反而衬托出宁静和自适。待将来回望自己人生的时段,能不枉有这样的自足,也许就够了。

9月3日

晨阴,午后骤雨初歇。

路过东花园,偶遇那只花猫,在湖石的平脊处正“看天上云卷云舒”,对路过的游人不以为然。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妇女们都喜欢在放眼亭下的小石拱桥上照影留念,据说是越剧版林黛玉葬花的剧照处,或许是为了纪念自己的青春,都装扮成年轻的样子,往事就在那里。

9月17日

多云,闷热天气,傍晚一场暴雨浇去了满园的疲惫,被唤醒的浓翠映得石阶都绿了,草际竹根之处满是秋虫的呢喃。

枇杷园里一对妇女叽喳的对话:

“阿记得以前我家天井里的枇杷树?”

“当然喽。”

“那时林家伯伯因为我们家在客堂里放只煤炉,他不高兴,和我们吵过一场,所以看见我们小孩也总是板着脸。”

“是的,那时我放学后去你们家做作业他总是碰门板。”

“我有一次偷他们家的枇杷差点树上摔下来,被林伯伯看见一顿臭骂……”

“林家阿婆人蛮好的,有时候趁林伯伯不在家会在枇杷树下的方凳上放一碗新摘的枇杷,让我放学后去吃……”

“听说林阿婆早走了。”

“是的。”

“现在想想林家阿婆话虽不多,人真格蛮好的……”

过去的事总是这样,会在一场夏雨之后和着草木的清香慢慢地弥漫开来。

9月19日

多云。湿热尤甚。午后胡一龙偕浙江玉环郑总来晤。

又易都兄来画室交还展览作品,稍坐。

陈强亦来,工作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有时候就是这样,要么寂寂无人要么高朋满座。想来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陈强兄打开手机给我看近期的画作,色彩纷呈似印象大师修拉的点彩,又似养木先生短笔皴法夹杂其间。山水的意境闪烁在色彩编织的缝隙里,温暖清丽幻如梦境。

9月27日

晴。今天楼下茶室的承包营业已接近尾声。据说明日由园方人员接手。听了四年多的徐丽仙“专场”终于停播了,为什么四年来每天只放徐调成了我不解的疑惑。

夜有朗月当空。

10月2日

晴。手机有视频,拙政园园林路东北街一带,人潮如涌,接踵者数万,创历年游览观光之最。苏博更是排队至北园路、齐门桥下,可惜苏城名园已无法承受如此“爱戴”。

10月11日

晴。午后画室清寂,往听雨轩欣赏微型野草盆景展,平常之物经人呵护即成案上伴读珍爱。注视良久不知怎么想到聊斋,想到蒲松龄,想到荒野孤月下旧砌苔痕边的一缕寂寞幽怨。

又转至盆景园,向健兄请教黑松二次发针的时间要领,盆景是盆栽的园林景观,是可置案头的平林清嘉,和着书香透着清贵。

10月12日

晴。午后日光时有云掩,似有霾,望出去的园景多少有点像雾景。

一只又老又丑的老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画室窗台,低着头好像对什么都没了兴趣,靠近鸟笼的时候抬起头盯着“蛋白”看了好久。我怕它有过激行为,冲了过去,老猫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走了,“蛋白”好像也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园内的猫大抵不怕生人,游人还敢亲近它,顽皮的孩子会去逗逗它们)。但老猫回望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阴邪之气,还有一些恐怖,现在想想有点像一个灵异事件。

夜无月。

2019年

1月16日

晴,天光大好。上午至画室作画,为松荫作小画以按台湾历史小说作家高阳《鹧鸪天》词意:“依旧尊前花颈竞妍,青丝美似卅年前。但将慧眼看文物,微惜南来李易安。心钻在,闲情关,春花秋月不曾欢。可怜对影闻钟际,隔叶丛花似隔山。”画上人物貌似台湾作家郭惠良(因高阳暗恋郭惠良不成所作词)。

午后朱永明来,赠花房新植水仙十枚,置于家中案头,春意悄然。

1月17日

晴。一早阳光闪进卧室,也不太冷。

早早就去了画室,满屋的暖阳照得像在舞台上一般。画了张小幅的手卷,轻车熟路的传统山水。像是离乡的游子回家的感觉,望里一看,家里好寂寞啊!

3月19日

晴。上午杨晓明携友来坐,谈论笔墨、写意精神。我说:大多数的写意心浮气躁,属“呼吸”式,唯八大、宾虹、白石等为“吐纳”也,其真谛在內修上。

午后散步盆景园。

夜有月,风甚大。

4月9日

阴,风甚大。下午画室楼下有三五北方妇女,在长廊尽头换衣拍照。我一推门吓了一跳,幸好她们几个背靠着门,穿得像个小姑娘,我真是佩服她们的勇气。我现在已经只敢和太湖石合影了,找一块漏透瘦皱的,我心里好像更踏实一些。

晚大风不止。

6月11日

阴。忙了一天,画室彻底搬完。今日入梅,五年一晃而过,来不及回首,就匆匆地过了。反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或许是因为搬回了家里,多少有了一些归属感,今天星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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