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领导下的人民兵工精神的传承与发展——基于某型号史料的研究

杨 武

(南京理工大学 汤山分部建设管理委员会办公室，江苏 南京 210094)

人民兵工是指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服务军队武器装备发展、人才培养的军事科研和工业建设。聚焦武器装备，落实在生产、科研和人才培养几个方面，包括军工企业、科研院所等。人民兵工精神发源和孕育于人民兵工的发展壮大之中，在党的领导下，形成了人民兵工精神体系，九十年来得到了传承与发展，并取得了显著的成绩，成为人民兵工的核心内涵之一。

一、人民兵工精神的早期孕育

人民兵工最早创建于党领导的武装斗争时期，即红军时期。因为革命军事斗争的需要，大多是以军械修造简陋的工厂为主，并且分散在各红军根据地。这些早期创建的人民兵工厂，在党的领导下，开始孕育出人民兵工精神。

1.将人民兵工的建设发展置于党的领导之下

早期红军兵工厂分散各地，分别由党领导下的各部队和地方政权直属。比如，1928年7月红四军创办的红四军军械处，位于井冈山茨坪店上村；1931年10月创建的官田兵工厂，为反“围剿”斗争的胜利做出了贡献；1933年，刘志丹创办了2个陕北修械所；1930年7月，红二军团建成洪湖兵工厂；1934年12月，红二方面军创办了“湘鄂川黔边区临时修械厂”等[1]。

根据武装斗争的发展需要，党加强了对人民兵工的领导。1935年10月，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中央军委成立总供给部，下设军事工业局，统一领导红军兵工生产，1935年末，中央军委于瓦窑堡将红十五军团兵工厂、红四方面军通江兵工厂随军长征幸存的兵工战士与杨砭兵工厂合并，成立中央军委总供给部兵工厂。工厂设机枪、步枪、手枪、手榴弹、烘炉、木工6个股。1938年3月，中央军委成立军事工业局，总参谋长滕代远兼局长，李强、王诤任副局长，统一领导根据地的兵工生产[2]。

可以说，从人民兵工创建开始，就在党的领导之下发展壮大，成为党领导下的武装斗争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

2.形成艰苦创业、敢于斗争与牺牲的精神

由于在战争环境下诞生，早期的人民兵工几乎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制造军队急需的武器，也是因为军事斗争的残酷，人民兵工的条件极为困难，缺乏专业人才，加工设备奇缺，原材料无法保证供应，甚至连工厂地址都是“朝令夕改”，随时搬迁，遇到敌人的封锁与围剿，工人都必须参加战斗，成为战斗员，与部队战士一样会流血牺牲。

早期的人民兵工环境和条件极为恶劣。红四军军械处创办时只有30多人，用砖块、石头砌成大炉，用土法烧炭、炼铁，所用工具只有榔头、铁锤、钳子。红军东冲兵工厂建在程家祠堂内，并利用周围隐蔽的溶洞，开辟了修造车间，遭到敌人数次围剿。闽浙赣兵工厂因敌人围剿和战争需要，全部工人改编成游击队，转入游击战争等等。这些艰苦的环境，形成了人民兵工的艰苦创业和革命乐观主义，并敢于斗争和牺牲的精神。1936年7月，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参观了吴起镇中央军委总供给部兵工厂，他在《西行漫记》中描述道：“兵工厂像红军大学一样设在山边一排大窑洞里。我在这里看到100多个工人制造手榴弹、火药、手枪、小炮弹和枪弹，还有少数农具。”“对吴起镇这些工人来说，不论他们生活是多么原始简单，但至少是一种健康的生活，自由、尊严、希望，一切都有充分发展的余地。”“他们是意识到他们是在为自己和中国做工，而且他们说他们是革命者！”

正是早期的艰苦斗争环境，使得党领导下的人民兵工诞生在物质条件极为简陋、技术条件极为缺乏、人才条件极为稀缺的背景下，靠艰苦创业、敢于斗争与牺牲的精神，才完成了党赋予的任务。

二、人民兵工精神的传承与发扬

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人民兵工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精神特色。

1．在党的领导下，把服务于军事斗争一线作为自己的使命与初心。人民兵工的创建始终把取得武装斗争的胜利作为目标，为军队提供有力的武器装备条件保障。无论在人民兵工的早期，还是在随后的各个历史时期，使命与初心是人民兵工在党领导下不变的精神支柱。

1938年10月中旬，毛泽东在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做报告时明确指出，“游击战争的军火接济是一个极重要问题”，要求“每个游击战争根据地都必须尽量设法建立小的兵工厂，办到自制弹药、步枪、手榴弹等的程度，使游击战争无军火缺乏之虞”。11月6日，全会决定：“提高军事技术，建立必要的军火工厂，准备反攻实力”[3]。1941年4月23日中央军委发出关于兵工建设的指示：“兵工建设应以弹药为主，枪械为副……即补充弹药(步机枪弹与大量制造手榴弹)、改善枪械”[4]。随后的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等各个历史时期，党的需要，军队的需要就是人民兵工发展的方向。

2．在党的领导下，向世界一流武器装备水平看齐。人民兵工虽然创建初期条件简陋，但是并没有停留在简单的加工维修层面上。在党领导下，逐步开始了独立的引进、仿制、研制、创新道路。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党创办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哈军工)，就是从军事科研到人才培养的大胆和有远见的举措，通过创办哈军工，更加丰富了人民兵工的内涵，是人民兵工使命和初心的延续。

20世纪50年代，一场双方武器装备和技术力量相差悬珠的国际性局部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促使新中国建设现代化的国防科技学院。1952年，《关于成立军事工程学院的报告》获得中央批准，1953年9月1日正式成立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这是现代化战争催生的我国第一所高等军事技术院校。以此为标志，在党的领导下，人民兵工迈上正规化、科学化的发展道路，人民兵工有了崇尚科学、追求卓越、赶超世界一流的精神内涵。

3．在党的领导下，敢于克服一切困难。人民兵工从创建早期开始，就面临着各种发展建设的困难，它的基因中就刻下了敢于面对困难与挑战的印痕。无论是红军时期还是哈军工时期，甚至是改革开放后的现在，从军工企业到军工院校，都是在困难与挑战中，艰难开拓，条件不具备就创造条件，有困难就解决困难，这种迎难而上的精神，延伸到了原子弹导弹核武器研发，产生了如载人航天精神等，使人民兵工精神在军工各个领域得以更加丰富和发展。

早在抗日战争时期，黄崖洞兵工厂是华北敌后最大兵工厂，有工人700多人。该工厂研制生产了“八一式”步马枪、50毫米掷弹筒及其掷榴弹，有力地支援了抗日战争。1941年11月11日，日寇5000余人进犯黄崖洞。在这样的困难环境中，在党领导下，兵工厂战胜困难坚持生产。后来黄崖洞兵工厂一分为三，解放后这三个兵工厂一直是兵器工业的骨干企业。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这是人民兵工敢于面对一切困难的底气所在。

4在党的领导下，甘于奉献、团结献身的作风。在党领导下，人民兵工逐步发展壮大起来，从事人民兵工的科研教学人员、工厂技术人员、普通工人等，默默无闻，无私奉献，形成了甘于奉献、团结献身的人民兵工特色作风。特别是他们在条件艰苦的地方长期从事兵工建设，“献了青春，献子孙”，一代一代地为强大国防做出自己的贡献。

在这种作风的熏陶下，人民兵工涌现出来许多代表性人物。赵占魁是陕甘宁边区第一兵工厂铸造工人，他是爱厂如家、艰苦创业的边区特等劳动模范，是中国工人阶级的一面旗帜。1942年9月11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社论，号召边区工人学习赵占魁，创生产新纪录。1942年10月12日边区总工会发出《关于开展赵占魁运动的通知》。1947年，晋冀鲁豫军工处在太行各兵工厂发动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争创“刘伯承工厂”的生产竞赛运动，形成了“人人有功立，事事可立功”、你追我赶的竞赛场面。吴运铎1947年3月调到大连建新工业公司，任工程部副部长兼引信厂厂长，试验炮弹时炮弹爆炸，右膝盖被弹片削掉了一半，腿骨粉碎性骨折，左手腕骨头断了，右眼迸进了一粒弹片。但吴运铎顽强地站了起来，被誉为“中国的保尔”。[2]正是有这样的人民兵工模范人物，人民兵工才能一代一代发扬甘于奉献、团结献身的作风，在各个历史时期，都能取得巨大的进步。

三、南京理工大学某型号研制列装中继承了人民兵工精神

人民兵工在党的领导下，始终坚持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始终秉承“把一切献给党”的崇高信念，历经无数战火的洗礼和磨炼，为中华民族的独立和解放、为新中国国防现代化建设和国防科技工业发展、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南京理工大学在研制列装78式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的历程，很好地诠释和发扬了人民兵工精神。

1．把服务于军事斗争一线作为自己的使命与初心，主动有为，为国铸利器。南京理工大学继承了人民兵工的优秀品质，在20世纪60年代早期，学校领导和专家开始关注部队对反坦克武器的需求，在学校党委的领导下，于1964年即成立了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的早期预研小组(1)杨武编著《南京理工大学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研制简史》第12页。，针对国外最先进的反坦克武器情报资料，结合抗美援朝、抗美援越、中印边境冲突等建国后几场战争中，营团级步兵武器对抗坦克等装备的需要，正式提出研制先进反坦克火炮武器系统，以满足未来反坦克作战的需要，提出了设计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的总体设计指导思想与各项技术指标。

由于当时尚无国家立项，在当时学院副院长祝榆生带领下，临时成立了专门的科研小组，组织动员了几乎涉及大多数专业的一批专家，他们敏感地认识到，学校是国内炮兵系统唯一开展炮兵装备科研和人才培养的高等学府，应该在这方面做大胆开拓，勇敢地走在前面。特别是1969年中苏珍宝岛冲突后，研制反坦克武器成为了国家急需的战备任务，学校义不容辞，集全校之力，开展攻关。这是人民兵工勇担使命、不忘初心、主动作为的精神延续。

2．向世界一流武器装备水平看齐。为了适应学院军品武器试验的需要，瞄准世界一流武器发展水平，特别是研制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大量的试验急需，在学院党委支持下，副院长李子寿多次与南京后勤军械部联系，于1972年12月10日，学院签署接收南京军区炮兵弹道测试站协议，1974年正式交付学院，即现在的“汤山军工试验中心”[5]。瞄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无坐力炮即瑞典的Gustav M2，艰难起步，开展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的研制。

一是当时正式成立了跨越炮、弹、装药、火箭、弹道、瞄准镜等专业教研室的科研小组，在1969年8月20日正式成立了八二科研分队(2)杨武编著《南京理工大学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研制简史》第28页。。该科研小分队涉及101教研室、103教研室、201教研室、202教研室和301教研室。在此基础上，整体协调学院各学科，根据科研需要及时吸收相关教研室人员参与。二是初步形成炮和弹的技术参数，研究并提出了武器系统的初步总体技术方案。确定炮身管长、药室尺寸、长喷管尺寸、最高膛压值。即火炮采用小药室高膛药、短炮身、长喷管、后装填的总体技术方案。三是设计内弹道实验用弹道炮和模拟弹。弹道炮架设在57毫米无坐力炮轮式炮架上，确保发射安全和使用方便。火箭增程破甲弹借用新40毫米火箭发动机的延时点火具，确定点火和火箭装药燃烧后火药气体后喷方案。四是组织毕业生参与设计，培养和储备了后续研制人才。学院60级炮、弹、火箭专业部分学员以毕业设计的方式参加研制工作等。(3)杨武编著《南京理工大学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研制简史》第14页。高标准起步，开展严格的科学论证和试验验证，这些都是以努力赶超世界一流武器装备为目标的。

3. 敢于克服一切困难。在研制列装78式82毫米无坐力炮的过程中，八二科研分队经历文革干扰，科研几乎停顿，遭遇科研负责人的调整，经历打靶试验中尾杆断裂、科研人员遭到怀疑打击等外部环境的压力，同时，在解决无坐力炮打得远、打得准、打得狠、打得安全等几个技术问题方面，也分别遇到了难题和瓶颈，学校领导和科研人员克服困难，取得了重大的突破。

一是科研分队在试验中偶然发现旋压药型罩及其对低速旋转破甲弹的威力补偿效应。1975年起，在对车制和冲压药型罩战斗部作旋转破甲试验中，通过对两组不同旋压方向大量的装药试验，偶然发现旋压药型罩及其对低速旋转破甲弹的威力补偿效应，并立即开展了机理研究，取得了重大的成果(4)杨武编著《南京理工大学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研制简史》第44页。。二是克服困难，为无坐力炮弹研发的瞬发引信性能优异，成为了国内主流引信。最为值得骄傲的是，围绕研制列装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在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上，获得了多项国家级奖励。以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研制为标志，学校克服了从教学向科研转变的管理难题，积累了组织综合科研团队的丰富经验，解决了试验条件简陋等各种困难，培养了一支能攻关的科研队伍，是人民兵工敢于克服一切困难的精神传承。

4. 甘于奉献、团结献身的作风。在研制列装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的过程中，八二科研分队成立了党支部，以祝榆生、李子寿为代表，党支部团结带领大家刻苦攻关，甘于奉献，从1964年开始，到1979年武器列装部队，直到20世纪八九十年代，使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成为我军重要的攻坚装备，并被世界武器专业期刊《简氏年鉴》收录，成为我校第一款独立研制、列装，并走向世界的武器装备。

在南京理工大学研制列装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的过程中，也涌现了许多的模范人物，在他们身上继承和体现了人民兵工精神。祝榆生是我党早期兵工专家，战争年代即因武器试验失去右臂，他的身上体现的正是完美的人民兵工精神[6]。李子寿是老红军出身，也是我党早期炮兵指挥员。他们在82毫米无坐力炮研制过程中，坚持党的领导，前后团结带领近100位科研人员，从1969年到1979年，经历了最为重要的的历史时期，集中力量，解决了许多关键的设计、技术问题，参与了多项重大的国家靶场试验，以参加全国科学大会为标志，获得了多项重大的科研成果。学校以这些先进人物和取得的科研成为代表，很好地诠释了人民兵工甘于奉献、团结献身的作风。

82毫米无坐力炮及弹药系统的研制列装，是南京理工大学早期“为国铸利器，为党育英才”的一个生动例子。改革开放后，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以来，在党的领导下，学校承担了更多的武器装备研制科研工作，培养了更多服务国防工业的杰出人才，形成了“团结、献身、求是、创新”的校风，使得人民兵工精神得到更好的传承与发展。

综上所述，人民兵工精神指历代广大兵工人“把一切献给党”的崇高信念、“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开拓进取、无私奉献”的优良传统和“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价值观，共同构成具有兵工特质、体现传统文化、反映时代价值的人民兵工精神内涵。人民兵工精神与红船精神、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西柏坡精神、大庆精神、“两弹一星”精神等共同构成了中国共产党发展历程中的伟大精神。在新时代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大潮中，在兵工领域科研人员、一线生产技术人员等共同努力下，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军品研制等方面，人民兵工精神必将得到进一步的传承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