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MJC十年:“实践导向”的探索与反思

2021-12-21王敏葛鹏英

今传媒 2021年11期
关键词:媒介融合

王敏 葛鹏英

摘 要:我國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教育(MJC)已走过十年历程,培养高层次应用型传媒人才这一明确的“实践导向”贯穿始终,但 “实践导向”如何落到实处,成为MJC教育面临的最大难题和挑战。本文系统梳理了我国十所高校在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培养中存在的问题、困惑以及有价值的新尝试,提出未来MJC教育必须顺应时代的变化,主动对接媒介融合下的传媒新业态,在培养理念、培养方式、实践平台、考核体系等方面强化和贯彻“实践导向”,才能真正承担起培养高素质传媒人才、优化新闻传播人才队伍的重任。

关键词:MJC;专业硕士教育;“实践导向”;媒介融合;数字新闻生产

中图分类号:G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21)11-0001-04

2010年,新闻传播学推出第一批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Master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简称MJC)授权点,改变了新闻传播学以往只有学术型硕士的单一高级人才培养模式,开始建立学术型硕士和专业型硕士教育并存的双轨体制,前者主要培养新闻传播领域的学术型人才,而后者致力于培养实务型人才。2018年,由教育部和中宣部联合发文,确定MJC的目标是“构建国际新闻传播人才培养新范式,主动服务国家对外开放战略和‘一带一路’倡议,培养新时代国际新闻传播‘预备队’和‘后备军’”,把MJC培养纳入国家发展的战略框架之中。2020年9月25日,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印发《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发展方案(2020-2025)》中提到:“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发展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是经济社会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的必然选择”。2021年7月26日,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办公室公布《2020年学位授权审核结果公示》,新增新闻与传播专业学位硕士点49个,至此全国新闻与传播专业学位硕士点总数达到了212个。

回顾过去十年MJC的发展历程,培养高层次应用型新闻传媒人才这一明确的“实践导向”贯穿始终,形成了与学术型硕士不同的培养机制,为新闻传播专业领域培养了大量的实务人才。然而现实中“实践导向”也是MJC教育面临的最大难题和挑战。基于此,本文综合考虑了专业排名、地域范围等因素,选择了国内十所具有一定代表性的高校,包括中国传媒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复旦大学、暨南大学、武汉大学、南京大学、深圳大学、贵州大学、重庆大学以及笔者所在的西南大学,系统梳理了这十所高校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培养中存在的问题、困惑以及有价值的新尝试,并结合对部分院校管理人员、师生的调查和访谈,对未来MJC如何建立更为科学合理、真正践行“实践导向”的培养模式进行思考。

一、“实践导向”的困境

我国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教育起步、发展的十年,正是互联网技术驱动下媒介生产和传播发生翻天覆地改变的阶段,对高层次、全媒体化人才的需求剧增,关于压缩学术型硕士、扩招专业型硕士的呼声日益强烈,专业型硕士招生人数已连续4年超过学术型硕士。这对专业型硕士教育来说是一个时代机遇,但同时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挑战。以往学界对于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培养已有诸多反思,主要集中在:教育规模扩张过快,专业特色不突出,定位不清晰,千篇一律,盲目跟风,没有发挥不同梯队的长处和特色[1];专业型硕士和学术型硕士缺少明显的区分,专业型硕士往往照搬、套用学术型硕士的培养体系,并共享一套师资,教学效果不理想[2];针对报纸、杂志、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的分类培养方式还占据着主导地位,难以适应“全媒体化”的传播格局[3];实践基地建设不完善,缺乏实践平台,学生实践意愿不强[4];“双导师制”形同虚设;并未形成真正的“产、学、研”一体化机制等。本文在对这十所高校的调研中发现,这些问题分别不同程度的存在,而其中最核心的问题则是围绕“实践导向”如何落到实处。具体来看,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 实践教学的缺乏

专业学位是面向特定社会职业的人才需要,为培养社会高端专业人才而设立的学位类型,要求学生掌握某一专业领域的基本知识和实践能力,对该领域出现的问题有一定的解决能力。但总体上看,MJC的教学模式依然延续了“学院式”教学,以课堂授课和知识讲述等学术性活动为主,涉及实践性的操作较少,没有形成成熟的实践课程模块。从课程结构上看,史论课程比例较大,实务课程数量有限,没有及时跟进媒介融合发展,对课程体系进行更新。当学生离开校园走向工作岗位时,往往会出现课堂知识用不到、遇到的问题课堂又没讲过的情况。当前,很多高校试图用“双导师制”来弥补学校专业师资不足、实践课程缺乏的短板,即专业型硕士研究生的培养由校内校外导师合作完成,校外导师偏重于对学生实践能力的培养与校外实习的指导,以推动学生综合掌握学术理论知识与实践操作能力。但是,在实际培养的过程中,校外导师普遍存在感较弱,甚至存在有研究生根本不知道谁是校外导师的情况,真正将“双导师制”落到实处的高校并不多。

(二) 实践平台的局限

实践平台建设是MJC实践教学的基础支撑,主要包括校内自建媒体平台和校外实践基地两种类型。由于各种因素的限制,校内自建平台一般规模小、影响力较弱,除了传统的校园报刊、网络之外,大多以微信公众号为主,难以真正地模拟传媒实战。校外实践基地则是由学校与媒介机构共同建设,在暑期或特定的时期内,学生可以在媒介机构进行实践训练。这些合作机构大多以传统媒体为主,而从笔者调研的情况来看,大部分学生则更愿意去新媒体岗位,导致学校统一安排的实习岗位与学生实习意愿存在一定程度的不对接,部分学生会放弃实习,或者自己尝试寻找合适的实习机会。此外,客观存在的一个现状是,很多校外实践基地仅是学院与媒体形式上签约,并未真正启动,也无相应的配套机制,导致实践基地形同虚设,难以为学生实践提供保障。

(三) 实践意愿的受挫

MJC培养方案一般要求专业型硕士要进行6个月的毕业实习。一般来说,大部分学生有较强的实习意愿,认为如果能够去知名媒体机构实习,对未来就业会有帮助。但从实际情况来看,很多学生并没有真正去媒体实习,原因主要在于:技能欠缺,媒介融合时代新闻生产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革,缺乏娴熟的新媒体技能的学生往往找不到合适的、与专业契合的实习岗位,或者即便通过各种渠道获得了实习机会,也难以在短时间内上手,只能承担项目的基础执行工作,导致学生的主动性不强,参与度不高,缺乏专业实习实践的热情;客观条件限制,如实习地点较远、单位不提供住宿,导致实习成本较高,或者难以协调时间,写毕业论文、实习、找工作挤压在一起,对学生形成了较大压力,也使得学生可能放弃实习,或者缩短实习时间,使得实习质量大打折扣。

二、推进“实践导向”的新探索

未来,如何真正推进MJC的“实践导向”?有学者提出,首先应该厘清什么是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培养中所追求的“实践能力”,其认为MJC的实践能力并非仅指普通的应用技能,而是包含一般实践能力、专项实践能力、情景实践能力在内的综合能力,其中情景实践能力最为核心,需要在新闻生产传播中具备识别能力、分析能力、决策能力、沟通能力、领导能力和总结能力[5]。笔者认为,“实践导向”还必须以业界需求为导向,密切关注和适应媒介融合的新变化和新需求,培养适应数字新闻生产和网络传播生态的高端人才,做到与传媒业界的无缝对接。基于此,MJC教育尽管具有明显的职业化取向,但并非单纯的职业技能培训,应将“实践导向”贯穿于整个学习阶段,形成综合性的培养理念和模式。近年来,一些高校已经做出了不少有价值的探索。

(一)细分专业方向,精准对接数字新闻生产实践  以往许多高校的MJC培养不区分专业方向,或只有少数笼统的方向。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新媒体的迅速发展,以数字化为特征的媒介生态正在对传媒业进行着冲击。与此相对应,新闻与传播专业的培养方向也要进行更加精确且前沿的细分,才能更好地对接数字新闻生产的人才需求。在本文调研的高校中,武汉大学在新闻与传播专业下设置了4个方向,复旦大学在新闻与传播专业下设置了5个方向,重庆大学和暨南大学分别在新闻与传播专业下设置了6个方向,中国传媒大学的新闻与传播专业方向则高达7个。同时,一些高校紧密结合国际传媒业的最新发展,设置了较为前沿的专业方向,如中国人民大学从2020级开始,MJC(全日制)按照战略传播、大数据与新闻传播两个方向选课培养;MJC(非全日制)设置了智能传播方向。大数据、智能传播等作为当下热门且新兴发展的行业,缺乏高层次的专业人才,高校有意识、有针对性地培养,才能更精准地对接传媒行业的需求。暨南大学开设了融合新闻和数字营销传播专业,培养能胜任融合新闻报道、数字营销传播等领域的全媒型高素质新闻传播人才。与此相适应,课程设置也要做出相应的改革和更新,加强数据处理方法类基础课程的比重,如统计学、基础编程、新闻制图、数据挖掘与可视化等,使学生具备数据理念和基本的数据处理能力。

(二)跨学科教育,提升专业领域新闻生产能力  新的传播革命重塑了媒介生态,形成了新的传播格局。人工智能、5G的出现正在不断地冲击着新闻业,促进新闻业大变革。可视化数据新闻、互动新闻等正逐步成为日常新闻,同时也推动了新闻传播学和计算机科学的融合。此外,还有越来越多的学科正在尝试与新闻传播学进行融合,培养具备多学科知识背景的实践型传媒人才尤为重要。可以说,跨领域融合已成为当前新闻传播学发展的重要趋势。陈昌凤、王宇琦曾对美国经验与新环境下国内新闻教育路径进行探索,提出在媒介融合的语境下,新闻学科需要进一步打通与计算机科学、信息科学等理工学科之间的隔阂,加强文理融合[6]。董天策提出“跨专业的院际合作模式”,以实现专业硕士的复合型培养[7]。中国人民大学2011年最早开设“新闻学—法学”实验班,由新闻学院和法学院联合培养。复旦大学充分发挥文理跨学科交叉融合的复合优势,设置财经新闻、新媒体传播等专业,打破学科界限,部分专业课程由新闻学院和计算机学院、信息学院、管理学院、经济学院等合作建设,形成跨学科的交叉培养机制。

(三)实习实训与课程教学密切结合,打造多层次实践平台  近年来,一些高校开始借鉴“密苏里模式”,改变传统把实践训练集中到专业实习阶段的做法,把“做中学”贯穿到整个教学过程,搭建“实践课堂教学+社会化的校园媒体+校外专业机构合作”的多层次实践平台,尝试打通课堂与传媒现场,让学生突破课堂“模拟”,在真实的媒介环境中提升专业素养和实践能力。复旦大学MJC专业开设了专门的海外实践基地,如“新媒体传播”专业型硕士与纽约城市大学合作,定期安排学生去国外上短期课程,包括参访、实训等,在国内则与一些大的互联网企业合作建立实习实训基地。在此基础上,MJC许多课程都密切结合实践展开,如数据新闻课程,就是与澎湃的数据新闻栏目合作,学生在教师指导下系统学习数据新闻的理论、实操案例和相关技能,课程作品借助于澎湃平台发表和推广。西南大学新闻传媒学院依托MJC的新闻编辑学相关课程,与上游新闻合作,推出“庆祝建党100周年·最美寻访”系列报道,课程讲授与采访报道同步推进,密切结合,为学生提供了与专业记者并肩实战的机会。课堂优秀作品在上游新闻客户端推出,部分还被多家媒体转载,也进一步激励了学生参与实践的热情。暨南大学与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合作,建立“准记者南方训练营”等一系列校媒合作实践平台和项目,全面锻炼学生的实践操作能力。与此同时,以课程和实训结合为契机,部分高校也开始推进团队教学模式,不同类型、不同特长的教师以及媒体从业人员组成教学团队,共同教授一门课程,提升课程的含金量,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倒逼”师資结构的调整。

(四) 以“实践性”为核心,建立差异化的学业考核体系  针对MJC的培养目标,其学业考核标准也应当明显区别于学术型硕士,其应强调对专业素质和实践能力的评价,优化校内考核、实习考核、毕业考核三大考核版块,适当向实践成果倾斜,激发学生参与实习实践的热情。尤其在毕业考核方式上,应当为学生提供更为多样化的选择,除了撰写学术论文,还可以采用调研报告、媒体产品、毕业设计等形式,促进学生多样化发展。在这一方面,一些高校已经做过尝试,如允许学生提交深度报道作品参加毕业考核。但如何建立实践性成果的量化考核标准,是持续推进差异化考核的基础。有学者提出在真正落实“双导师制”的前提下,建构“双向考评机制”的设想,明确校内校外导师职责,建立一系列细化指标,确立各类别考评维度,对学生实习实践做出更为科学、合理的评定[8]。此外,对于以学术论文之外的作品参加毕业考核,也应建立起和学术论文评价相对等的评审机制,保障其科学性、公平性和可持续性。目前这种做法并没有在高校中推广和普及,主要原因就在于缺乏配套的评审机制。

三、总结及建议

一项针对传媒从业者的深度访谈显示,适应智媒时代的业务实践能力、多学科理论视野,以及数据和研究方法素养,是传媒人才最为重要的核心能力,而目前高校的人才培养现状与业界需求之间尚存在不小的差距[9]。过去十年MJC教育发展十分迅速,在“量”上实现了飞跃,未来要努力实现“质”的突破,还应当在现有的一些探索基础上,重点强化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进一步更新专业方向,打破以往按照媒介类别进行人才培养的思路,设置内容生产、数据分析、可视化设计等细分方向,培养出更专精的新媒体人才;二是依靠学校层面的顶层设计,打破新闻传播的单一学科界限,推动跨学院、跨专业合作,形成“文理科交叉融合”的培养方式,实现“实践导向”的课程体系重构和师资力量整合;三是强化与传媒业界的联动,设计更为精细化的联动机制,以课程、讲座、参访、项目、实习、实训等多种方式,把产学研联合培养落到实处;四是完善多元化学业考核机制,对于实践成果建立科学、量化、可操作的评价体系,如果以作品参加毕业考核,也应有严格的开题、答辩机制和与学术论文相对等的评审标准。

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新媒体的崛起,使得传统的媒体格局和传播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以培养“高层次应用型新闻传播专门人才”为目标的MJC教育,也必须顺应时代的变化而不断反思和改革,主动对接媒介融合下的传媒新业态,在培养理念、培养方式、实践平台、考核体系等方面强化和贯彻“实践导向”。当然,如同周葆华教授所说,实践导向并非将新闻传播纯粹“工具化”,夯实人文与社会科学的知识基础,培养批判性思维,这些与强调技术和实践并不矛盾,而是相互激荡、紧密勾连[10],如此,方能真正承担起培养高素质传媒人才、优化新闻传播人才队伍的重任。

参考文献:

[1] 张叔华,周志勇.目标倒逼与过程引导——新闻与传播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质量提升策略研究[J].新闻爱好者,2019(10):52-55.

[2] 龔彦方,郝诗卿.“自相矛盾”的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培养?——基于“三角协调关系”理论框架的考察[J].青年记者,2020(21):100-102.

[3] 刘丹凌,李梦雨.全时化·开放化·个性化·多元化·媒介化——建构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的全媒体培养模式[J].新闻与写作,2020(2):54-57.

[4] 罗奕.部校共建下新闻传播专硕创新培养[J].中国报业,2020(4):55-57.

[5] 陈琦.融合背景下MJC人才专业实践能力培养模式探析[J].今传媒,2021(1):146-148.

[6] 陈昌凤,王宇琦.创新与坚守:美国经验与新环境下国内新闻教育路径探索[J].国际新闻界,2015(7):26-35.

[7] 董天策.新闻与传播专业型硕士的培养目标与模式[J].新闻与写作,2014(4):65-68.

[8] 李春雷,曾娅洁.新闻与传播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校内外实践双向考评机制研究[J].新闻界,2014(10):76-80.

[9] 李晓静,朱清华.智媒时代新闻传播学硕士培养:业界的视角[J].现代传播,2018,40(8):160-165.

[10] 周葆华.从新媒体专硕探索看新媒体传播教育[J].青年记者,2020(19):62-64.

[责任编辑:杨楚珺]

猜你喜欢

媒介融合
报网融合语境下的纸媒言论独立性研究
融媒时代地方院校新闻实践教学的变革与发展
传统新闻出版机构“互联网+出版”研究:以《纽约时报》为例
对媒体融合生态环境中出版教育的思考
媒介融合背景下对新闻记者素质的要求
2011—2016我国媒介融合研究综述
新媒体背景下党报的转型探析
媒介融合语境下的新闻业务流程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