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价值链下中国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的影响研究
2021-12-21孙育钱
孙育钱
(南京审计大学 经济学院,江苏 南京 211815)
一、引言
制造业是一国经济增长的核心引擎,也是衡量一个国家综合实力的重要标志。实现制造业发展从量到质的转变,离不开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全要素生产率能够反映企业技术进步等情况,提升国民经济的全要素生产率,是改善我国制造业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关键。制造业的发展离不开其他产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处于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的中高端,属于知识密集型行业,专业性较强,技术性较高,其作为为制造业提供中间产品和服务的重要组成部分,已经成为经济可持续增长的重要动力。2019 年1 月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推动实体经济发展,提升制造业水平,要推动生产性服务业向专业化和价值链高端延伸。”生产性服务作为产业转型的“中场发动机”,是三次产业加速融合、协同发展的关键。
现阶段我国生产性服务业还存在总量偏小、发展水平较低、内部结构不合理等问题,制造业的迅猛发展和服务业的相对滞后是困扰中国产业结构调整和内涵式发展的难题。因此,探寻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作用,找准制约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关键因素,才能有效化解生产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瓶颈,这对提升中国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和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文献综述
学界关于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关系研究文献较为丰富,但研究结论并不一致。部分学者认为,无论是生产性服务业集聚还是生产性服务业开放,都能够促进制造业的升级和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Pappas(1998)等人的观点认为生产性服务业作为制造业生产过程中的连接纽带,带动了制造业生产率和行业竞争力的提高。黄莉芳、黄良文和郭玮(2011)发现生产性服务业对于资本密集型制造业的前向正向溢出效应最强。杜宇玮(2017)认为生产性服务业对制造业存在综合提升作用,生产性服务业规模的扩大能够促进制造业经济效益和结构高度化的提升,这还表现出显著的省级区域差异。上官绪明和吴慧(2020)在对Feder 模型拓展的基础上,指出生产性服务业高质量发展对制造业升级存在单门槛效应,其促进作用对于相对落后的中西部地区更为有效。
在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生产率研究方面,Llleris和Philippe(1993)认为生产性服务业本身对人才、知识技术的高要求使得其集聚在城市中央,这能够促进城市整体经济配置效率的提升。周静(2014)指出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互动在不同阶段呈现出不同效应,政策制定者在规划行业发展目标时应当充分考虑阶段性特征。李杨和闫蕾等人(2018)基于行业异质性视角,指出金融服务业和其他商业服务对中国制造业生产效率存在正向促进作用。
在生产性服务业影响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理论机制方面,已有文献主要认为生产性服务业能够通过提供优质的中间要素投入,提升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和价值链地位,Francois(2008)指出增加作为中间投入要素的生产性服务业能够提高工业制成品的质量,提升一国制造业在国际上的竞争力。曹聪丽和陈宪(2019)发现不同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模式能够通过空间溢出,降低企业搜寻成本和制造成本并促进城市经济发展。
综合已有文献来看,国内外学者对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发展之间的关系进行了较为丰富的阐述与论证,但从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外部性角度直接探讨其与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文献还不多。本文基于全球价值链视角,采用空间计量的方法,利用2002 年至2017 年的30 个省市自治区的面板数据,从理论和实证两方面研究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空间溢出效应和行业异质性差异,为有关决策者提供新的政策视角。
三、机制分析
作为知识密集型的生产性服务业能够通过成本效应和空间外溢效应促进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发展。一方面,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通过成本效应影响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尽管生产性服务业在初始时需要大量的资源投入,但在之后的生产过程中,生产性服务业的可重复性使用能够使得这一行业产生规模经济,进一步地,生产性服务业在规模报酬递增的影响下,提升了行业的产出效率和全要素生产率。
另一方面,生产性服务业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具有空间外溢效应。生产性服务业拥有较高质量的人力资本和先进的科学技术,可以为制造业提供优质的中间服务,带来空间外溢效应。一是区域内的员工能够和其他区域的技术人员进行业务交流,在潜移默化中将知识内化,改善企业的生产经营管理。二是本地企业在学习先进知识技术的时候,能够在此基础上举一反三,突破本企业的关键技术瓶颈,促使企业由加工制造型企业向高技术企业转型,提升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三是生产性服务业在数字化时代下的快速发展使跨城市、远距离交易成为可能,交易半径大大提升,因此,生产性服务业的外部性能够让制造业企业面对产业结构多样化时有效降低产品的成本,推动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和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
四、模型构建和指标说明
(一)模型构建
考虑到生产性服务业存在空间外溢效应,选取空间杜宾模型对变量进行实证分析,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为被解释变量全要素生产率,为解释变量向量组,选取经济空间权重矩阵。
(二)变量选择
被解释变量:全要素生产率(TFP):全要素生产率是制造业价值链升级的关键,近年来有关TFP 的文献多采用数据包络分析法(DEA)和随机前沿分析(SFA)两种方法,参考余泳泽(2015)的方法,采用检验后的超越对数生产函数的随机前沿模型对省际全要素生产率指标进行了测算。
解释变量:1.生产性服务业发展(Producer Services):选取生产性服务业行业增加值衡量生产性服务业对制造业生产率提升的动力效应。2.外资依存度(fdi):采用各省市自治区的外商直接投资额表示。3.经济发展水平(pgdp):用各省市人均生产总值表示,人均生产总值较为全面地体现了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发展能力。4.自主创新(R&D):采用各省市自治区的R&D 经费内部支出表示,即研发资本投入,这一指标直接体现了创新的主要资本来源。5.人力资本(edu):采用在校大学生人数表示。6.政府作用(gov)采用一般公共预算支出表示。数据来源为2003—2018 年《中国统计年鉴》和各省、市、自治区的年鉴,对部分指标做了取对数处理,各变量的原始数据描述如表1 所示: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分析
五、空间计量实证分析
(一)空间自相关性检验
本部分首先采用莫兰指数对地区间的空间关联性进行了检验,检验结果如表2 所示,Moran’s I 指数在1%的水平下显著,这表明生产性服务业发展与制造业TFP之间存在空间相关性,选取空间计量模型进行实证分析是合理的。
表2 2002—2017 年中国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莫兰指数
(二)整体层面分析
如表3 所示,生产性服务业整体上的发展能够显著促进制造业生产率水平的提升,对周边地区存在空间外溢效应。尽管国家间存在巨大的差异,但是生产性服务业能够通国际外包及贸易吸收发达国家的先进技术,通过学习国外企业高端技术和先进的运作管理模式,利用中间品供应商的技术指导,促进劳动生产率的提升,提升中国在全球价值链各环节中的产品附加值。不过生产服务业的发展对本地区的直接效应并不明显,这可能是因为我国的生产性服务业发展起步较晚,发展较为滞后,未能满足制造业对高端技术的实际需求。
表3 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空间计量结果估计
科研创新能够推动本地区制造业生产率的提升,对邻近地区的效应不显著。提高研发支出能够带动本地区企业的创新积极性,但我国当前存在科技成果转化率低等现象,企业周边地区的产业链配套还不完善,导致了本地区的研发支出不能够对周边地区的企业创新形成良好的示范效应,因此对周边地区生产率的提升影响不显著,难以提升价值链分工地位。
人力资本的作用总体上显著为负,与我们的一般认知相反,这很可能与文章选取的指标相关。近年来高校的扩招使得高等教育质量出现“棘轮式”下降,进入工作岗位时的技术创新能力较弱,而现阶段的高等教育投入又与现实需求难以匹配,未能有效促进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同时,面对劳动市场激烈地竞争形势,劳动参与率下降,影响了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
政府支出对本地区的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有正向促进作用,但是对周边地区的空间溢出效应不明显。政府能够通过完善地方公共基础设施和提供配套的服务优化营商环境,调动企业的积极性以提升生产效率。但是一些客观原因导致了相关政策难以通过空间外溢效应对其他地区产生影响。
经济发展水平方面,人均GDP 的提升对制造业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呈现负向作用。实践证明,唯GDP 论短期内达到的效果缺乏可持续性,这一过程中,地方政府易采取以邻为壑的竞争策略,造成对市场的分割和过度竞争等问题,生产要素的正常流动与区域间的投资易受到管制,一些重点企业难以向周边地区开拓市场,阻碍了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和价值链地位的改善。
外资依存度对全要素生产率的作用结果不显著。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积极敞开国门,推进自由贸易,但是目前外商投资的轻资产化趋势使得外资企业在固定资产投资中的比重降低,中国处在外资企业国家价值链的低端位置,对本土制造业生产率的提升作用不明显。
(三)分行业样本分析
如表4 所示,不同类型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存在一定差异。传统的以“批发和零售业”为代表的行业对本地区和周边地区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作用并不明显,原因在于这些行业以劳动和资本密集为主要特征,当前生产性服务业的增长多建立在金融业、互联网行业上,企业在技术变革上某种程度滞后于生产发展,相关的技术扩展难以迅速影响到制造业,对制造业生产率和价值链地位的提升效果不明显。
表4 生产性服务业细分行业发展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空间计量结果估计
房地产业对本地区制造业生产率的提升呈现负向作用,对周边地区存在显著正向作用,但总体上不显著。近年来大量资本流入房地产行业,抑制了我国制造业企业的主营业务投资,快速上涨的房价对制造业存在挤出效应,不利于本地制造业升级,同时周边地区能够凭借低成本优势吸纳更多制造业企业,这最终导致了房地产业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作用不显著。
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整体上对制造业生产率的提升在10%的水平下显著,这表明这一行业的发展能够壮大物流体系和基础设施建设,增加了本地区和邻近地区企业的交易,提高了企业的收入,在此基础上促进了生产率的增加。
金融业和其他生产性服务业对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呈现显著正向作用。其他生产性服务业主要为“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等知识密集型行业,金融行业的发展能够通过信贷、融资租赁等为更多小微企业提供资金来源渠道,提升生产率。互联网和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下,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具有较高的技术含量和附加值,能够整合产业上下游的资源,降低企业的搜寻成本和交易成本。这些生产性服务业与传统制造业的有机结合,实现了资源的空间优化,成为制造业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和全球价值链地位攀升的强劲动力。
六、对策建议
(一)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化解生产服务业发展瓶颈
政府可以通过税收优惠、搭建公共服务平台等手段减轻企业负担,便捷企业获取信息的渠道,消除生产性服务业要素流动的体制性障碍,发挥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空间外溢效应。同时,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在经济下行环境下还存在诸多阻碍前进的动力,政府应当健全知识产权保护体系,通过有力的监管统筹规划行业发展路径,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既要重视生产性服务业独立性的发挥,又要从整体上实现共赢的最优解。
(二)加快发展知识密集型生产性服务业,培育全球价值链攀升动力
创新逐渐成为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重要因素,有关部门要利用经济全球化和开放式创新驱动机遇,完善产学研和成果转化体制机制,通过各种手段支持知识密集型企业的发展创新,打破对外往来中的“被动交易”,利用好“一带一路”倡议,为生产率提升和全球价值链地位攀升提供核心动力。政府要利用信息技术完善交通运输体系和供应链体系等传统型行业的发展,提高物流运输信息化管理水平。对于生产性服务业对全要素生产率存在负向影响的行业,政府要基于实际调研适当做出政策指导。知识密集型生产性服务业要充分利用资源和政策优势重点发展高端技术,向全球价值链高附加值环节延伸。
(三)积极调整产业政策,建设高质量人才队伍
要理性看待经济结构的服务化问题,做到有序的产业结构调整。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建立在大量优秀的人力资本之上,要加大对专业性人才的培养力度,完善已有的教育模式。根据市场的实际需求进行人才培养,通过引进国外先进的人才培养模式,探索新型的人才考评体系,提升人才的综合素质。政府要抓住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的关键,营造良好的开放环境,强化对人才的支持力度,通过住房、教育、工作环境等吸引并留住国内外行业高端人才,最终实现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全面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