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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中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运作蠡测

2021-12-20吕炎

美与时代·下 2021年11期
关键词:子夜

摘  要:茅盾的《子夜》反映了20世纪30年代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状况。从经济管理学相关理论视角切入,从物质财富配比、民族资本市场状况、经济关系模型三个维度,以理论化、模型化的经济思维分析《子夜》反映的中国民族资本市场结构和经济发展态势。用经济学理论对《子夜》中的经济市场进行分析,突破语言逻辑层面的单一性,为解读《子夜》找到了新型思路和方法,拓宽了作品分析的理论选择域。

关键词:子夜;经济管理学;民族工业;公债市场

茅盾先生的《子夜》反映了20世纪30年代中国的民族资本市场经济的状况,揭示了旧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方向。1929年西方资本市场爆发金融危机,物质资料与资本配比失衡。帝国主义为转嫁一战后的战争亏损、弥补资本不足,转向开拓新市场以掠夺物质财富,将资本侵略的目标指向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当时中国新兴的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本应大力发展民族工业、稳定市场秩序、积累物质财富。西方资本操控使得金融界持有的资本大量流入公债市场,导致民族工业市场资本周转失灵。因此,民族工业发展缺乏资金募集,呈现颓势,而公债市场聚集大量资本,呈繁荣态势。《子夜》所描绘的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的资本运作和市场结构,蕴含着丰富的经济管理学因素。“追求数学的精确、明晰和统一,追求形而上学和绝对,合理化和工具理性是其基本表现,它具体展现为社会生活的现代化。”[1]为中国社会发展的方向提供科学的、包含经济管理学原理的现代性答案,正是茅盾先生的笔力所在。作品中对于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的刻画符合经济学的一般规律,因而运用经济管理学原理来分析文本中的民族资本主义的经济关系是切实可行的。

目前针对《子夜》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的研究,大多是从解释公债市场的运作方式展开的。如:郑富成先生以《漫谈〈子夜〉中公债市场的斗争》解释《子夜》中公债市场的多头和空头的经济行为;孔令仁先生的《〈子夜〉与一九三年前后的中国经济》还原了文本的故事背景。但是他们并未揭示经济市场的基本运作规律。本文拟从经济学的角度切入,以1930年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为研究对象,运用经济管理学原理,探究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的枢纽,即联系民族工业与公债市场的资本运作模式,以资金链和市场经济模型来辨析1930年中国的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的发展方向。

一、物质财富配比失衡

《子夜》描绘了完整的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且与资本主义简单再生产的市场经济模型相契合。其中,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可分为以民族工业为代表的第一部类和以金融业为代表的第二部类。“不!我还是要干下去的!中国民族工业就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项了!丝业关系中国民族的前途尤大!只要国家像个国家,政府像个政府,中国工业一定有希望的!”[2]47吴荪甫这番急切的肺腑之言,反映了丝业在民族工业中的占比之大。因而,可将丝业作为典型的民族工业代表加以研究。同样,金融业可以作为公债市场典型进行分析。正如唐云山所言:“他们(金融界)的准备金大半变成了公债。”[2]56资本和产业的大额占比,为用资本主义简单再生产模型分析《子夜》中的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提供了可能。经济学中的资本再生产的公式为第一部类全部商品的价值与第二部类全部商品的价值之和为社会总产品价值,也就是“I(C+V+M)=I1+I2”[3]。在简单的资本主义扩大再生产的条件下,公式可变形为第一部类的全部商品价值与第二部类全部商品价值之和等于社会所需要的商品价值,也就是社会物质财富总和。文本着重描写丝业(第一部类)和公债市场(第二部类)的同时,突出了民族资本闭合接洽的资本运作模式。根据资本主义再生产理论,将文本中的民族资本经济市场的因素代入公式,可建构出《子夜》的资本再生产的经济模型:I(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物质财富总和)=I(民族资本市场物质财富即民族工业)+I(金融市场资本即公债市场)。

首先,公式直观地反映了《子夜》中民族工业和公债市场存在资本竞争的关系。在中国物质财富有限的前提下,大量资本投入公债市场,那么民族工业的资本投入必然下降,并导致产出商品与物质财富减少。文中朱吟秋的丝业资本短缺,金融界不肯给他放款,反而加大对公债市场的投入,故缺乏资本支持的丝业生产陷入停滞。其次从物质生产的角度讲,“实体经济是一国经济的立身之本,是财富创造的根本源泉,是国家强盛的重要支柱”[4]。实体经济在《子夜》中的体现就是民族工业市场,具体代表就是吴荪甫的裕华丝厂。民族工业所创造的物质财富支撑了金融资本的运作,为经济发展提供了物质基础。单有资本运作却无商品的物质交换导致了资本失去作为货币的购买属性,再强的资本流通也生产不出实际的物质财富来繁荣经济。正如文本所指:机器搁着就生锈,资本家开不出工资,工人罢工,缺乏劳动力,没有实物产出,公债市场的资金周转终究是钱生钱的假象。最后从资本投资方向分析,当资金的流向是公债市场,民族工业缺乏资金,周转不良,物质财富的创造受限,公债市场失去物质基础,货币资金的吞吐量就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数字波动,造成公债市场的虚假繁荣。《子夜》的交易所中就充满了货币自我增值的金融陷阱。假设《子夜》中民族经济市场的资本运作链条中断,那么其中的公债市场必然崩盘,届时吴荪甫、赵伯韬等资本家的资金就会失去购买能力。民族工业丧失生产物质资料能力,经济危机就会在民族资本市场中爆发。

馬克思指出:“公债成了原始积累的最强有力的手段之一。它象挥动魔杖一样,使不生产的货币具有了生殖力,这样就使它转化为资本,而又用不着承担投资于工业,甚至投资于高利贷时所不可避免的劳苦和风险。国家债权人实际上并没有付出什么,因为他们贷出的金额变成了容易转让的公债券,这些公债券在他们手里所起的作用和同量现金完全一样”[5]。文本中展现的20世纪30年代民族资本市场的窘境,一方面是民族工业资本周转失灵、物质资料产出下降,前景渺茫;另一方面公债市场资本周转过剩、形成金钱黑洞,将人民所持有的货币资金吸入金融的怪圈。民族资本在公债市场的投入愈多,资金的购买力愈低下,民族工业的资本空缺就愈大,帝国主义对中国民族资本市场的操控程度也愈深。与此同时,物美价廉的西方商品输入中国民族资本市场,赚取中国人民本就稀缺的物质财富。吴荪甫家中所用的火柴是瑞典货,民族资本家周仲伟的企业生产的红头火柴却无人问津。帝国主义不断地将资本注入中国民族资本市场,并在经济层复现对民族殖民地的控制。它将中国的经济市场作为经济殖民对象,不但联合银行家操纵中国的工业,而且操控公债价格以拉大中国民族工业与公债市场的差距,进而达到套取中国人民物质财富的目的。

二、民族资本市场混乱

20世纪30年代中国的民族资本市场存在着民族工业萎靡不振、金融市场虚假繁荣的问题。为了解决以上问题,民族资本家们做出了各种尝试和努力,《子夜》中的吴荪甫正是这方面的代表。茅盾通过《子夜》中对吴荪甫的裕华丝厂(民族工业的企业代表)、益中信托公司(金融业的代表)与赵伯韬的托拉斯集团(帝国主义买办企业的代表)进行比对,隐晦地表达出自己对于民族资本经济市场的思考。民族资本经济的发展可以从宏观经济层和微观企业层进行辨析。对比分析吴荪甫和赵伯韬的公债市场的商业竞争过程,就能探出1930年中国的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的全貌,以及中国民族资本经济面对帝国主义资本侵略下的将崩之景。

(一)宏观经济层包括经济发展规律和资本运作原理

从经济发展规律来看,经济发展在特定的历史阶段拥有特定的经济形态。1930年,中国新兴的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处于自由竞争到垄断的过渡期。在资本主义经济里,少数企业为获取超额利润,通过相互协议或联合,对一个或几个部门商品的生产、销售和价格进行垄断式操纵和控制。商家为提升自身出产的商品销售额,进行市场逐利行为,引发商业竞争。竞争中,不同企业的结果有差异,获利的企业成为行业商品价格的决策者,进而发展成为寡头企业,即行业垄断者。可见自由竞争是垄断的前提,垄断是自由竞争发展的必然结果。吴荪甫的裕华丝厂在行业竞争中,处于领先地位,逐渐吞并其他小厂成为丝业寡头。这就象征着民族资本主义经济从自由竞争时期进入垄断时期。而在帝国主义资本的支持下,本身处于寡头垄断地位的赵伯韬的企业,升级为比寡头垄断更高级的托拉斯集团。赵伯韬的托拉斯集团象征着帝国主义更高级、更完全的资本主义经济形态。那么从经济发展的角度来看,吴荪甫处于垄断的初级阶段,而赵伯韬处于高级垄断地位,吴荪甫在经济形态上的落后必然导致他在市场竞争(公债市场的逐利竞争)中处于下风。也就是中国的民族资本因为经济形态的不成熟,在中西资本交汇时,只会被西方资本侵蚀,丧失引进西方资本发展自身经济的可能性。

从资本运作的角度分析,资金进入经济市场变成资本,资本是资本主义经济的核心。行业间的资本可进行融合,制造更大的逐利经济体。银行资本和工业资本的紧密结合即金融资本,是资本最高级、最抽象的表现形态,赵伯韬的托拉斯集团属于此类。吴荪甫的益中信托公司持有银行资本,裕华丝厂持有工业资本,但是二者并未紧密结合。从资本构成和流动来看,吴荪甫所参股的益中信托公司是初创期,投入资本远远大于资本回报,他开办的裕华丝厂的资本一直来自利润所得和自身资本追加。文本中益中信托公司的资本来源是裕华丝厂压榨工人所得的利润、祖辈积淀的财富以及商业伙伴募集的资金,这些都属于自身让渡的资金财富。拥有金融资本的经济体将银行所持有的货币资本投入工业中去,以寻求资本增值。吴荪甫的产业资本逆资本运作规律而行,投入银行资本,所以其持有的資本一直呈现负增长的态势。作为帝国主义掮客的赵伯韬有西方资本的支持,其托拉斯集团与逆资本运作规律而行的吴荪甫的金融集合体相比,拥有更加成熟的金融资本形态,在公债市场的竞争中更具有优势。吴荪甫自身的资本构成状态是逆流而上的,必然导致债务赤字、资本垮台,这一现象直指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混乱且资本流动不合规律的状况。

(二)微观企业层包括企业营运能力和决策能力

企业营运的关键是现金流。“这位吴三爷的财力、手腕、魄力,他们都是久仰的。”[2]57从书中孙吉人、周仲伟等人求助吴荪甫筹办银行一事中,可知吴荪甫最初处于资产大于负债、现金流闭合接洽的境地。后续,双桥镇匪患使积蓄尽毁,裕华丝厂缫丝滞销,中信托公司资金短缺,导致吴荪甫现金流通不畅,资金链断裂,与赵伯韬在公债市场的博弈中居于劣势地位。吴荪甫绝望的处境就是万千个中国民族资本家的真实写照,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何尝不是面临这般窘况。吴荪甫的裕华丝厂营运状况可披露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面临的一系列问题,如商品滞销、企业亏损、资本家无力支付工人工资、无法购买原材料、商品产销受阻、现金流难以接洽。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陷入资金链断裂的泥潭中而无法自救,只能饮鸠止渴,被迫接受外来资本的侵蚀,最终断送民族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之路。

企业决策项可分为扩充市场规模和资本投资。文本中扩充市场规模主要体现在吴荪甫的收购行为之中。吴荪甫在资本营运不良的状态下,做出收购朱吟秋的德丰丝厂的决定,但随着双桥镇积蓄损失和工人罢工,资金的流动出现了更大的问题:负债占比增大,资本运作不畅,亏损大于盈利。可见,此时的收购行为不符合扩充市场规模的必要原则。继而,吴荪甫再次决策失误,鲸吞八家小厂,这样大的经济体量,内部的矛盾无法调和,外部的压力难以应对。这样的壮举变成了“湿布衫”加身,使他的企业沦为商业博弈中最笨重迟顿的经济体,也导致了在商业博弈中的失败。在中国的民族工业市场中,决策失误的民族资本家不计其数,其中有西洋留学的背景又深谙企业经营之道的吴荪甫之流,但更多的是像朱吟秋一样“没见识、没手段、没胆量”[2]59的民族资本家。在他们的引领下,中国的民族工业如何辉煌?

资本投资在文本中的体现为公债市场的买卖行为。吴荪甫投身公债市场的目的是为民族工业的发展筹措更多资金,奈何他随即陷入与赵伯韬在公债市场进行商业战的泥潭中。文本中“多头”就是买进公债,投资者预判公债的价格会上涨,等上涨到一定程度再进行抛售,以此获得公债前后价格的差额。“空头”就是卖出公债,投资者预估公债价格下降,等到价格降到合理区间,再大量买入,以此来获得暴利的行为。文中提到,公债市场中的许多投机者跟风效仿商业大鳄的投资方式,如吴荪甫和赵伯韬买入或卖出公债的行为可以左右公债的价格。倘若赵伯韬做多头,吴荪甫必定做空头。吴卖出公债、降低公债价格,必然导致赵所持公债产生亏损,反之亦然。但是,赵伯韬提前获取了吴荪甫做空头的情报,率先拉拢“新户头”杜竹斋大量买入公债做多头,致使吴荪甫在第四次商战博弈失利。从风险投资的角度来看,自身决策的泄露是致命打击。一方面,吴荪甫在前一夜将自己的全部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杜竹斋,这是他失败的原因之一;另一方面,吴荪甫压上全部身家不过是帝国主义资本的九牛一毛,作为美国掮客的赵伯韬的资本体量远大于吴荪甫所持有的。雄厚的西方资本与薄弱的民族资本力量悬殊,所以在中西方资本对抗中,西方在公债市场的投资行为对于中方就是一种巨大打击。

三、《子夜》中的经济关系模型

《子夜》中建构的事物与事物之间的社会关系网,具有深刻的矛盾性和典型性,反映了20世纪30年代中国社会关系的真实图景。如腐朽落后的双桥镇和繁华先进的上海之间的鲜明的反差关系、民族资产阶级和帝国主义买办资产阶级的竞争关系、屠维岳代表的小资产阶级与丝厂工人所代表的无产阶级的对抗关系等。茅盾先生选择的社会关系具有矛盾性和典型性,分析典型社会关系中的典型矛盾,可以理清《子夜》中民族资本市场的发展状况。从其中的经济关系看,公债市场中公债价格与中央军胜败的关系、税收与民族工业的关系是文本描述的重点。投资人受现实环境影响做出决策并进行投资行为,体现在投资人凭借中央军的胜败来判断公债价格的涨跌。投资人是联系公债与战争的媒介,公债市场是民族资本的聚集地,由此可建立出相对应的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的资金流动模型,即:。同理,企业运作由工人和资本家共同支撑,资本家提供资本支持和场地设备,供工人进行生产行为,工人提供劳动力,创造物质财富。二者都是国家的征税对象。将工人/资本家作为纳税人加入税收和民族工业之间可建立起企业营运模型,即:。

的资金流动模型。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联系的枢纽是资本。在《子夜》中资金链勾连着公债、战争、投资人三个重要的维度。周仲伟一语道破蒋冯阎大战中蒋派中央军的胜败和公债市场的关系:“那是天天说中央军打胜仗罗,然而市面上的消息都说是这边不利”[2]25。蒋派作为中央政府为筹措战争所需要的资金发行公债。如若中央军胜利,那么中央政府便不会垮台,且战后能够以票面价值偿还公债。在此情况下,公债价格便会持续上涨。做多头投资人(提前买入公债的投资人)在公债价格上涨后,抛售公债,从公债价格前后差值中谋求巨额利润。反之,万一中央军落败,中央政府垮台,无力以票面价值偿还公债,公债价格便会下跌。因此,中央军落败后,做空头的投资人提前抛售公债,预测公债价格下降。故而,做空头的投资者会在公债价格下跌时再次买入公债,以期在公债到期日兑换公债面值同等的资金。因为蒋冯阎内战具有一定的时效性,战争的持续时间很长,一次胜败不能决定中央政府是否易主,所以战争的时效性和战争次数成为公债市场炒作价格的关键因素。投资人受到战争胜败因素的影响,通过货币资金交易,买入或者卖出公债。这就形成了文本中投资人为中介、货币资金为手段、战争胜败为关键因素的公债市场的买卖行为。搭建的资金流动模型,可清晰地反映《子夜》中公债市场的逐利行为。吴荪甫和赵伯韬在公债市场中的斗法,也就是中央军战争胜,公债价格上涨,做多头的投资者获利,反之亦然。《子夜》对于民族资本市场的描绘是贴切的,加以用经济学原理中的资金流动模型来分析文本,能够还原1930年中国资本市场的状况,找到文本中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市场的症结所在。同时经济学原理的科学性,证明了疲乏势微的民族资本经济难以引领中国的社会发展这一事实。

的企业经营模型。茅盾先生敏锐地观察到民族工业内部的矛盾关系,并将其呈现在文本中,摹画出民族工业的企业营运图景。作者吸收自然派写作手法,提炼出税收、丝业、工人和资本家之间的企业经营等相关内容。税收是企业经营中需要注意的重要因素,国家对企业征收企业所得税,这一部分的税赋与资本家的利润所得有直接关系;国家对工人征收个人所得税,与工人的生活温饱有直接关系。陈君宜一番话透彻地点明了书中税收和丝厂的关系,“譬如朱吟翁的厂丝,他们成本重,丝价已经不小,可是到我们手里,每担丝还要纳税六十五元六角;各省土丝呢,近来也跟着涨价了,而且每担土丝纳税一百十一元六角九分,也是我们负担的。这还是单就原料而论。制成了绸缎,又有出产税,销场税,通过税,重重迭迭的捐税,几乎是货一动,跟着就来了税”[2]32。企业经营最重要的是生产者和生产要素,二者结合以创造物质财富。企业经营的方式是资产阶级压榨工人的剩余价值,创造更多可供出售的商品,获得更多的利润。李玉亭这一番话表明了资本家为何压榨工人。“譬如说,荪甫和厂里的工人。现在厂丝销路清淡,荪甫对工人说:‘我们的“厂经”成本太重,不能和日本丝竞争,我们的丝业就要破产了;要减轻成本,就不得不减低工钱。为了民族的利益,工人们只好忍痛一时,少拿几个工钱。’但是工人们回答:‘生活程度高了,本来就吃不饱,再减工钱,那是要我们的命了。你们有钱做老板,总不会饿肚子,你们要顾全民族利益,请你们忍痛一时,少赚几文罢。’——看来两方面都有理。可是两方面的民族利益和阶级利益就发生了冲突。”[2]38-39根据以上分析,可得以下结论:税收是连接工人和企业(裕华丝厂)的纽带,由此可建立的企业经营模型。模型中要素皆正相關,当税收增加,丝厂的商品价格上升,资本家的课税加重,对工人的工资克扣加重;反之,国家税收政策放款,丝厂产品价格下降,销量增加,资本家利润所得增加。虽然资本家不一定会提升工人的工资水平,但如果全社会的商品价格下降,那么在同等的工资待遇下,工人的购买力也会提升,生活水平相应提高。模型反映了1930年的中国市场的企业经营状况,展现了社会经济模式。数据与模型相结合的思维方式是一条科学的研究路径,为更好地理解《子夜》的社会经济发展与走向的问题提供理论支持。

四、结语

总而言之,《子夜》中资本主义经济市场的运作可分为三方面。一是从物质财富的配比的角度分析。物质财富分为物质资料和货币金银。文本中的资本流向公债市场,民族资本物质财富配比失衡,民族工业难以产出物质资料。因此,公债市场虽聚集了大量的货币金银,却没有生产能力。在物质资料生产萎靡、货币财富日益流失的境况下,民族资本经济发展难以为继。二是从民族资本的市场状况分析。从宏观经济层看,民族资本的经济形态落后,资本运作方式不当。从微观企业层看,一方面,企业营运的现金流难以自洽;另一方面,企业决策失误,企业不仅在扩充市场规模方面决策欠妥,对于投资的利弊分析也不当。宏观的经济大环境下,民族资本式微;微观的企业经营小环境中,企业管理不善,民族资本主义终将沦为帝国主义资本经济发展的附庸。三是从经济关系模型方面分析。资金流动模型中的资本流入公债市场,民族工业成为资本荒漠。企业经营模型中,个体的企业在中国经济大环境下难以发展,政府苛税与工人罢工使企业陷入两难境地。民族资本失去民族工业的创造物质财富能力的同时,金融界受帝国主义把控,货币金银流入帝国主义经济市场。民族资本主义经济无法发展成为独立的资本主义经济市场,只能依附于帝国主义经济市场,经济的依附关系直接导致政治独立地位的丧失。综上所述,《子夜》中的民族资产阶级无法扛起拯救中国、发展中国经济的大旗。在物质财富日益流失的贫瘠的旧中国土地上,怎么能开出民族资本主义的鲜花?

参考文献:

[1]周宪.现代性的张力[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29.

[2]茅盾.子夜[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5.

[3]李建建.政治经济学(第二版)[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8:130.

[4]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242.

[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823.

作者简介:吕炎,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艺学。

编辑:高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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