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之都”文化南京的新名片
2021-12-16冯亦同
冯亦同
胡小石先生《南京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一文中论述了六朝时期的山水文学、文学教育列入大学分科、文学批评之独立以及声律与宫体文学等各项成就后称:“合而观之,南京在文学史上可谓‘诗国。尤以在六朝建都之数百年中,国势虽属偏安,而其人士之文学思想,多倾向自由方面,能打破传统之桎梏,而又富於创造能力,足称黄金时代,其影响后世至巨。”在这个“黄金时代”所开启和激荡的文学长河中,谁是这光荣与梦想、自由创造与艺术真谛的继承者、守护者与发扬光大者呢?当之无愧的首选非“诗仙”莫属。“白也诗无敌”(杜甫诗句),李白不仅留下了最多最美的南京诗篇,還将大半生漂泊的挚爱和向往全都托付给了六朝古都,同时还是向民歌学习、书写歌行体诗的第一高手(代表作《长干行》)。李白为代表的唐代诗人,怀着对六朝文化孺慕与崇敬,伴随着唐帝国盛衰起落,以大时代视角与背景、全方位书写与歌唱,让“金陵怀古”这个诗歌史上最富有古都人文气息与经典特色以及深刻美学意涵的抒情主题,雄起于中国和世界文学舞台。发自大唐的歌声不但有历史反思、批判与谴责,还自始至终有一种清新、俊朗又充满生机的情愫,流淌在金陵的山水城林间,跳荡在深沉热烈的律动里,无论是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刘禹锡的《乌衣巷》、杜牧的《江南春》,韦庄笔下“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都给世世代代的读者带来希望的绿色、温暖人心的“诗与远方”。
人心背向、天下兴亡的家国情怀,兼收并蓄、开放包容的人文精神,崇尚自然、勇于创新的美学追求。我以为以上三项,至今仍是诗国南京和其他经典作品所传承“文学之都”文化基因的三原色。如果用一句话既鲜明、洗练又形象地表达“文学之都”和“南京首创”的独特魅力,我想用“敢为天下先”或“云锦铺天不奢侈”来形容,豪迈自信,也不为过。有人认为南京是悲凉的、悲情的城市,并将此观感归咎于“后庭遗曲”和“短命王朝”所带来的浮糜与伤感,其实这是一种偏狭的误解和错读。南京这座历史名城和“文学之都”一直把中华文化的命脉和民族生存的精神之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如同六朝松、台城柳,半山园与明城墙,赏心亭和豁蒙楼……延续百载千年,影响五湖四海。我们在写南京的诗词歌赋中,读到了一种文学的力量:虽然六朝宫苑早已湮灭,左思的《吴都赋》、谢脁的《入朝曲》记载当年帝都的景象,亲切到可以触摸。云锦“失传”了,我们能够在曹雪芹的《红楼梦》里找寻其光华羽片。两千年封建帝制被推翻,亚洲第一缕“共和之光”从虎踞龙盘之地升起,今天的南京当然不再是“帝王州”,但她仍然是和更加是山水城林融为一体的“江南佳丽地”,而且我想说,她也曾经是并希望她永远是屹立在中国文学史和诗歌地图上的一座“诗词歌赋的帝王州”!我想把南京诗性的体现概括为“金陵之美”的五个元素:前四个是大自然赐予和前人创造的“山水城林”;第五个元素是“诗”,既有长达数以千年计的无数先辈的杰出奉献,更期待后有来者的我们和我们之后的百代千秋。
南京市文联的文艺家们为了庆祝新中国成立暨南京解放70周年,共同创作了一幅长达70米的诗书画山水长卷,题为《我们走在大路上》,作为长卷跋文,组织者邀我写了近百行五言古风《石城花雨行》,由书法家李啸完美收官。我在这里摘引两段,涉及我对南京这座城市“诗性”的理解和发挥。一段是开头八句:“天地有大美,蕴秀在金陵。山水城林诗,千秋寄深情。六朝开新韵,十代文脉盈。百年忧患史,神州听鸡鸣。”另一段是全诗的结尾部分,我在书写南京解放后的建设成就和巨大变化之后,想像邀请李白重回金陵,南京人如何接待他,他又会怎样抒怀咏叹?文字如下:
紫峰摇天镜,欲探星海渊。靓哉南京眼,炫辉大江边。
谁登报恩塔,碧空落诗笺。燕矶举樽石,凤台邀谪仙。
六合牵金牛,约会求雨山。书坛四老迎,橼笔写新篇。
澄江静如练,落霞铺长卷。往者思可追,来者志更坚。
一曲茉莉花,惊艳李青莲。华才尽挥洒,三山二水间:
“我唱金陵歌,我本金陵人,欣逢新世纪,咏赞金陵春!”
(作者系著名作家、南京作协顾问、江苏省台港澳暨海外华文文学研究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