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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情志和民族精神的艺术呈现

2021-12-11李生滨

文艺论坛 2021年5期
关键词:民族精神

李生滨

摘 要:以诗证史,毛泽东作为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解放军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要缔造者和领导者,其诗词吟咏不仅是个人情志的审美显现,还见证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的风雨历程。特别是《七律·长征》《清平乐·六盘山》《沁园春·雪》等描绘中国工农红军反围剿而北上抗日和长征胜利会师的几首作品,更是充分表现了共产党人在民族危亡之时的坚定信念和乐观精神。通过对毛泽东诗词的考述细读,既能深刻领会革命先辈崇高的精神、情感和思想,也可以将中国革命历史的研究与中华民族诗以言志的风雅传统和民族精神相结合,在发掘其艺术审美价值之同时也进一步肯定其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历史意义和艺术贡献。毛泽东为代表的老一辈革命家的革命情志的艺术呈现也是新民主主义革命实践历程中民族精神的再造和重构。

关键词:毛泽东;革命情志;民族精神;艺术呈现;再造和重构

为了启蒙,文学革命的现实和文化意义都是深远的,在打破传统和宣传现代民主思想的新文化建设中,确实需要确立现代汉语的大众化方向。在现代白话文学或者说现代汉语已经比较充分地完成了古今中外文化磨合和重构的进取中,兼容并包,恰恰需要大文学的学术视野和文化胸襟。“自晚清民初以来,中外文化便开始了不断‘磨合的曲折历程,并在此后百余年间形成了一种具有普遍性、持久性和复杂性的‘文化磨合思潮,这种思潮对中国的新民主主义文化运动,社会主义文化运动及相应的文学现象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①新时代文化的磨合和复兴,文学传统的继承和审美形式的再造,可以将旧体诗词纳入现代文学研究的总体范畴。

在现代文学教学中特别熟悉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但与毛泽东艺术呈现革命情志的诗词创作没有充分联系起来。当然,毛泽东诗词研究作为独立的学术领域的研究成果却是非常丰硕而精湛的。毛泽东诗词的巨大魅力,在中国人早已是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革命情志审美显现的精神财富。民族精神主要包括文化认同,情感认同,历史认同和现实担当,从毛泽东诗词能够深入体会民族精神及其多层面的共鸣和认同,包括爱国情感,政治抱负,人民性,文化自信,忧患意识等等。这种革命情志铸造的民族精神在中国现代文艺的创作中蕴藉和显现,但毛泽东诗词的蕴藉和彰显极为丰沛和高远,达到了中国诗教传统和士人精神的重构和再造。

诗歌需要哲学的批判,更看重意境的创作营造,且不能缺失了诗人的独特风格。审美批判的诗学探讨,既要有历史唯物主义的思想指导,更需要文本细读的专业品鉴。

君不闻胡笳声最悲,紫髯绿眼胡人吹。

吹之一曲犹未了,愁杀楼兰征戍儿。

凉秋八月萧关道,北风吹断天山草。

昆仑山南月欲斜,胡人向月吹胡笳。

胡笳怨兮将送君,秦山遥望陇山云。

边城夜夜多愁梦,向月胡笳谁喜闻。

(唐)岑参《胡笳歌送颜真卿使赴河陇》

才是农历八月,六盘山萧关古道已是秋凉气寒,而漫天呼啸的北风,竟会吹断陇右千里之外的天山草木;昆仑山的夜晚,一弯新月斜挂在南天穹宇上,忽又听得胡人面向冷月,吹奏着凄清的胡笳。“全诗围绕‘胡笳作诗,起笔与结尾均以胡笳入诗,展现了诗人对边地生活的谙熟及对六盘山一带物候、时令变化的了解,笔力雄健,情思奇妙,表现出一种悲壮奇峭、豪迈爽朗的独特艺术风格。”②汉唐边塞诗以雄浑豪放见长,毛泽东的诗词大多也是豪放派的风格。登岷山远望:“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③诗人以雄奇的想象、哲学的批判建构了“昆仑”意象,而主体精神的强大又深化了“昆仑”意象的思想承载,并将诗人强大革命意志濡染形之于“昆仑”超验的艺术形象。此前过娄山关:“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此后登六盘山“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金戈铁马,风骚传千古,个人情志的艺术审美就是民族精神的再造,只有“阅尽人间春色”高瞻远瞩的毛泽东才能在中华民族最危急的时刻,写下《论持久战》,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和洞彻世界的斗争精神,领导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工农革命的武装力量和一切支持中华民族的革命力量,克服一切苦难,战胜一切敌人,走向民族独立的伟大胜利。

可以说,毛泽东等老一辈革命家革命情志的艺术呈现亦即民族精神的再造和重构。人文怀远,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多地缘关系交汇和交融的文明古国。中华民族的历史记忆和地理版图,灿烂而辉煌。在丰饶的历史文化背景上,现代民族国家的想象和认同离不开文学艺术,诗词歌赋含蕴中华民族的精神情志和审美思想。1949年新中国成立,政治协商和民族团结,促进了人民文艺的共同繁荣。最近二三十年,中国文学研究新的学术积累和新的领域拓展,中外磨合、古今打通自然成为重要方面,且呈现极为活跃的样态。诗人以个体经验确认人类的精神困境,诗是审美情感与民族精神最为深邃的呈现。华夏文明五千年文化传承中,六艺诗教始终是根源性的核心内容。不同于西方哲学的理性思辨和先验批判,中国诗教传统从一开始就注重美感教育。抒情言志,兴观群怨,奠定中国三千年诗学批评的深厚基础。五四新文化运动倡导科学与民主,现代民族国家文化想象的历史进程中,文学在个体认同和地域认同的多重构建中,形成了民主革命的共同记忆。古典诗词和现代新诗皆是中华文明发展的历史产物,没必要厚此薄彼,诗以言志,生命的自我肯定构成了诗歌的核心价值。虚妄与现实并存,孔子注重诗的人文修养,唐宋文人看重诗的酬唱功能,五四新诗指向启蒙的自由和个性,共同建构了中国诗学张扬情志審美的意义世界。从新文化建设和新民主主义革命迩来,真正影响了当代新中国文艺和当代诗歌创作的,是延安解放区文艺。延安文艺思想三大来源,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和人民大众艺术实践。毛泽东思想形成的延安时期,恰恰也是其诗词创作的高峰在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思想在革命危机和民族危机的双重应对中走向成熟。毛泽东诗词既是毛泽东文艺思想的实践准备,更是革命情志和民族精神的艺术呈现。毛泽东文艺思想也是民族危亡和新民主主义革命斗争所要求的特别思考和时代总结,与毛泽东思想是不可分割的。

诗意和大地,是一个人也是一个民族不可或缺的两个方面。红军长征胜利到达陕北,建立陕甘宁革命根据地,艰苦卓绝的抗日民族战争期间,黄土高原、河陇大地和天山南北成了最大的大后方。而在全民抗战和解放战争中发扬光大的长征精神、延安精神成为中华民族新的优秀的文化内涵和实践智慧,并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发挥着不可低估的作用和力量。

家国天下,毛泽东革命情怀深厚,诗词吟诵大多主题宏大,革命实践的在地性很强,具有史诗气概。朱文华立足20世纪中国文学批评的现代性视野,在《风骚余韵论——中国现代文学背景下的旧体诗》一书中认为:“有‘毛泽东与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旧体诗家群的形成,也使得‘五四以來中国现代文学背景下的旧体诗的整体风貌,在复杂中显露出来某种特殊的色彩……这对中国现当代的旧体诗坛更会产生各种影响。”④的确,毛泽东诗词对当代中国精神生活的影响是深远的,政治家的人生境界与独领风骚的诗人情志,“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其诗词广为流传的不过几十首,但都能将传统文化源远流长的艺术魅力与个人的人生追求与革命情志凝结起来,写意抒怀的同时也蕴含厚重的文化底蕴。毛泽东一生手不释卷,且颇爱历史书籍,具有深沉的历史情怀。毛泽东是作诗填词的高手,他的诗词中有不少是关于天地气象的句子,但写得最多的还是冰、雪、风、霜等酷烈意象。“万类霜天竞自由”“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已是悬崖百丈冰”……但与历代文人墨客不同,其精神之乐观和境界之高远,往往赋予这些意象独特的内涵,呈现出主体精神的豪迈和伟大。尤其是《七律·长征》《清平乐·六盘山》《沁园春·雪》等描绘革命征程和北国风光的作品,脍炙人口,家喻户晓。这些诗词不仅具有深邃的政治内涵,而且各具独特的艺术魅力,“偏于豪放,不废婉约”,“既苍凉又优美,使人不厌读”。⑤

红军第五次反围剿被迫北上抗日的历程,是人类历史上罕见的壮举。“1934年10月16日,红一方面军从赣南瑞金、雩都和闽西长汀、宁化出发。中央红军突破敌人四道封锁线,渡过章水、潇水和湘江,进入贵州。接着红军强渡乌江、占领遵义,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摆脱了40万敌军的围追堵截。此后红军强渡大渡河,翻过夹金山,于1935年6月14日到达四川懋功,与红四方面军会合。1935年9月18日红军突破天险腊子口进入甘南,占领岷州。10月2日,占领通渭,之后在副排长以上干部会议上,毛泽东高兴地朗诵了《七律·长征》一诗。”⑥回忆“长征”所经历的千难万险,毛泽东挥笔写下《七律·长征》。虽然毛泽东后来谦虚地说,这是他不多的尝试七律⑦的作品,但因意境宏阔,情志高昂,读来令人荡气回肠。全诗以首联点明主旨铺开,颔联描山突出主客观对比,颈联绘水写景纪实,尾联以心理灌注自然意象的拟人比兴,突显三军战胜一切困厄的喜悦之情。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⑧

这首诗发表在《诗刊》1957年1月号。“‘不怕难给全诗定下了高昂基调,显示红军长征的英雄气概。”⑨“远征难”难在“万水千山”:山典型如“五岭逶迤”“乌蒙磅礴”,水则是“金沙水拍云崖”“大渡桥横铁索”。客观描述,凸显山水险峻与战斗环境,自然综合了赋比兴的艺术手法,笔走龙蛇,近似国画皴擦大斧劈,形成一幅壮丽奇崛的山水长卷纪行图。革命者气贯长虹,历经千难万险,却以“不怕”和“只等闲”统摄主体情感,奠定了全诗的格调和气度。将“五岭逶迤”比作“细浪”,将“乌蒙磅礴”看成 “泥丸”,以小喻大,真正体现了“踏遍青山人未老”的豪情壮志⑩,也是抒情主体“红军不怕远征难”之“不怕”和“万水千山只等闲”之“等闲”的大无畏乐观精神表现。同样,一个“腾细浪”的“腾”,一个“走泥丸”的“走”,两个动词贴切生动地高扬了红军乐观坚韧而藐视一切困难的精神气概。“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以气候物理的“暖”与“寒”互文对照,实写与暗示同在,“暖”是巧渡金沙江的喜悦,“寒”是飞夺泸定桥的紧张。实写的“铁索寒”映衬奇袭争夺泸定桥战斗之激烈,令敌我双双胆寒。“更喜岷山千里雪”,读来让人回味沉思——在怎样的心情下踏上千里积雪的岷山竟是令人喜悦的呢?是“腾”五岭、“走”乌蒙、渡金沙、抢大渡,过草地、爬雪山,从敌军重重包围中冲杀出来血路的胜利曙光令人振奋!因为翻过岷山后,1935年6月14日中央红军(红一方面军)到达四川懋功,与红四方面军胜利会合,所以,“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不怕远征,不怕千山万水,弹指一挥,俯仰天地。读罢此诗,心潮澎湃,深深被诗人革命的乐观主义豪情所感染,对红军战士和革命先辈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这种革命的浪漫主义超越了传统的温柔敦厚,“在古典的象征秩序中,自然是社会规范与道德秩序的象征;浪漫主义以来,自然成为人的感受性的对应物,成为情感的可见的形式”。{11}诗人的敏感性和感受力因革命乐观精神,增强了“可见的形式”的修辞力量,达到了汉语表达简洁、形象而生动的极高艺术境界。

与《七律·长征》可呼应的,是境界更为宏阔的《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12}

这首词创作于1936年2月,“沁园春”为词牌名,以“雪”为题。毛泽东和彭德怀等率领红一方面军的部队,长征顺利到达西北黄土高原。1936年1月,中共中央决定东渡黄河,重新组建了红一方面军,定名为“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准备在陕西省清涧县高杰村与山西省石楼县留村黄河对望的地方渡河,从山西出发对日军直接作战。1月26日(农历正月初三),毛泽东、彭德怀率领“东征部队”从瓦窑堡出发,经延川、延长,于2月5日到陕北清涧县袁家沟。这是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山庄,距离黄河仅20余里。部队在这里休整16天,期间黄河两岸下过一场大雪。由于积雪覆盖,本来就苍茫广阔的黄土高原更显雄奇壮美。可以想见,北国大地,诗人静立于寂寥的苍穹下,近睹黄河横卧晋陕大峡谷,冰雪封冻,远望长城内外,白雪覆盖着起伏的宏大山体——诗人毛泽东的民族自豪感和革命家的使命感,悠然升腾。{13}毛泽东感慨万千,欣然提笔,“几乎是一气呵成了这首独步古今的咏雪抒怀之作”{14}。上阙写景,描绘北国风光之壮丽,万象更新,字里行间豪气干云;下阙回溯帝国历史,“雄视千古”,歌颂真正的风流人物。全词怀古思今,融情于景,感情奔放,气象恢宏,意境壮美,“的确是开千古未有之新境界”{15}。

这首词已经不是汉唐边塞诗的古典情怀所能概括,笔者惟有抄录《文心雕龙》之《神思》篇:

“‘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神思之谓也。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故思理为妙,神与物游。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物沿耳目,而辞令管其枢机。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关键将塞,则神有遁心。是以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绎辞。然后使玄解之宰,寻声律而定墨,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此盖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夫神思方运,万涂竟萌,规矩虚位,刻镂无形。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我才之多少,将与风云而并驱矣。方其搦翰,气倍辞前,暨乎篇成,半折心始,何则?意翻空而易奇,言征实而难巧也。是以意授于思,言授于意。密则无际,疏则千里。或理在方寸,而求之域表;或义在咫尺,而思隔山河。是以秉心养术,无务苦虑;含章司契,不必劳情也。”{16}

不是“不必劳情也”,而是诗人的情感和境界在人生的砥砺中,在信念的淬炼中,几乎已达至境,也就是中国文化所说的自然自由之境。这是革命情志的审美显现,亦是中国文化传统与现代人文精神融合的艺术呈现。

诗以言志,文以载道。这是中国文化和中华民族精神的血脉所在,诗以言志的“志”不是西方艺术注重人性的张扬,而是包含了儒家君子思想和士人精神的人的主体建构。文以载道的“道”不是简单的哲理思辨,这是深蕴读书明理和自强不息的天下精神。以超越万有的“大道至简”来统摄礼仪和道德规约的政治精英,审美精神和政治情怀要完全一致,才能做到或者说理解“文以载道”的精神思想境界。亦即司马迁《报任安书》所谓“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17}方可“指点江山”。“风骚”蕴经国之情怀,“文采”含天地之变易。“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毛泽东通过诗以言志、文以载道实现了民族精神之再造,历史感与使命感交融,也是“含章司契”“陶钧文思”的自然呈现。读诗亦如饮酒,不开怀,难得其境界,读《沁园春·雪》,须重温《沁园春·长沙》,须诵读《新民主主义论》,辅之以读王勃《滕王阁序》,读李白《将进酒》,读范仲淹《岳阳楼记》,意气风发,心忧天下,方可开胸襟之一二。回环往复,也许能进入“北国风光”之意境,藐视一切,也许会接近并感受整首词超越古今的艺术境界和思想境界。

毛泽东自己谈到这首词的意象所指,“雪”批判二千年封建主义的反动侧面,而历史人物的臧否也是为了张扬革命者的精神气象,借助《共产党宣言》之说,就是革命者大无畏的世界观照——“让统治阶级在共产主义革命面前发抖吧。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鎖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18}其实,革命情志高超的艺术琢磨和表达,已超越了作者所要传达的政治主题和思想,而达到了更高层面的艺术圆融,也就是审美的自足和完满。这反过来深化了作品蕴藉的思想内涵和艺术感染力。这是优秀的文艺作品在脱离创作主体之后文本自足完满的独立价值,具有了无限可能的阐释空间。诗达意,是审美思想、审美情感的抒写,不仅仅是吻合作者原有的创作意图。这也只能是文本完成之后第一个层面的意义所在。诗以言志,所谓的志,是审美情感为主的审美主体的思想和情感高度的交融和融合。诗以言志,言为心声,但艺术的创作完成之后,特别是汉语为载体的中国诗词,却又有弦外之音、象外之旨。这是诗人高超的艺术才能在特定时空的契合和创造。因此,同样想象雄奇,境界阔大,情感豪迈的《念奴娇·昆仑》,充分张扬了抒情主体的革命精神和远大理想,较之《沁园春·雪》和《沁园春·长沙》,亦是神品之作,但下阙没有完全与上阙的情思相契合,少了一分,难臻圆融之境。当然,同样艺术圆融的自足和完满,《沁园春·长沙》情感饱满,葱茏清新,《沁园春·雪》情志饱满,飘逸大气,皆成千古绝唱。

其实,在《七律·长征》和《沁园春·雪》之间,毛泽东还有个人情感与革命精神结合而更为别致的词作,那就是《清平乐·六盘山》。“说《六盘山》词同《长征》诗、《昆仑》词都是在1935年10月长征取得胜利时所作,有一个可靠的旁证:彭德怀的秘书王亚志在《关于毛主席给彭德怀同志的诗》一文中谈到,1954年8月彭德怀回忆了毛主席写给他那首诗的情况,同时还说:‘那时(指1935年10月中央红军到达保安县吴起镇时——引者注)毛主席除抓紧时间读书外,经常挥笔写诗、写词或写别的什么,一有空就总是写呀!写呀!写个不停。”{19}其实,后来披露的毛泽东《在〈毛泽东诗词十九首〉上的批注》批注《念奴娇·娄山关》时有非常明确的说明:“万里长征,千回百折,顺利少于困难不知多少倍。心情是沉郁的。过了岷山,豁然开朗,转化到了反面,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以下诸篇(《十六字令三首》《七律·长征》《念奴娇·昆仑》《清平乐·六盘山》——引者注),反映了这一种心情。”{20}

为了北上抗日的既定方针,中央红军继续北上进入甘肃。六盘陇原成为中国工农红军克服困难、走出困境的光荣之地。六盘山山脉,位于中国的西部,其南段又称为陇山。山势绵延,横贯宁夏、甘肃、陕西三省,长约240公里。主峰3100多米,也叫六盘山(当地习称大关山),傲视西北黄土高原,危峰陡峭,山势雄伟。红军要抵达陕北谢子长、刘志丹等领导创建的革命根据地,这座西北走向的狭长大山是必经之路。1935年10月7日,红军在宁夏六盘山东麓青石嘴与国民党骑兵第七师十九团展开激战,并取得胜利。随后红军稍事休整,于当日下午,一鼓作气翻越了六盘山,10月19日直抵吴起镇,与陕北红军会师,胜利结束两万五千里长征。转战南北,又一次打败敌人、战胜天险,在六盘山巅极目远眺,毛泽东心情颇为激动,念念不忘,就有了这后来的吟诵和追问:

天高云淡,望断南归雁,不到长城非好汉!

同志们,屈指行程已二万!同志们,屈指行程已二万!

六盘山呀山高峰,赤旗漫卷西风。

今日得着长缨,同志们,何时缚住苍龙?

同志们,何时缚住苍龙?{21}

毛泽东在长期的革命工作中非常熟悉各地的歌谣、言语和民间习俗。俗雅之间,这首歌谣体的吟诵,直抒胸臆,文字明白如话,主旨又极为鲜明,真情实景,急促而紧凑的歌谣鼓点,加上直接的感叹与设问,能够极大地鼓舞所有红军战士。这首长征路上革命家诗人的即兴之作,1942年8月1日在《淮海报》副刊《文艺习作》上曾以《长征谣》为题全文刊登。在此基础上毛泽东先后8次修改,成为其得意佳作之一:《清平乐·六盘山》。雅俗之间的转换和艺术提炼,这自然是现代文艺,特别是后来延安文艺所探索的艺术道路的重要方向。“一切有价值、有意义的文艺创作和学术研究都应该反映现实、观照现实,都应该有利于解决现实问题,回答现实问题。”{22}其实,这也是毛泽东诗词创作与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紧密关联而形成的一个重要特点。“中国共产党的文化传统来自五四一代具有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的先驱们用鲜血、青春、生命实践中国革命的经验和教训,连接了反帝反封建的新民主主义文化和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文化的历史经验和教训,并通过老一代无产阶级革命家及其继承者们在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道路上反复总结、凝聚经验教训而后获得的党的集体智慧结晶。”{23}文学是文化的存在形态之一,文化自信来自文化的积累和文化的创新能力,文学的艺术批判力自然是现代中国文化和中华民族最重要的精神力量之一。革命党人的情志是一致的,毛泽东、邓小平、习近平等,都是重视文学艺术政治意义和精神力量的伟大践行者。

1946年8月1日,上海《解放日报》公开发表此诗,内容即今天所读到的: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

六盘山上高峰,赤旗(旄头)漫卷西风。

今日長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24}

这是《七律·长征》的一个精彩“注解”,更是万里长征画卷的一个特写。同样,这首词与《七律·长征》《沁园春·雪》等一起发表在《诗刊》1957年1月号,大体形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版本。“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之后,红军经历更大的内部危机和外在军事压迫,正是翻越了最后一座高山六盘山,红军三大主力的胜利会师{25}。革命的风波和战争的胜利,是再次激发毛泽东“书生意气、挥斥方遒”革命理想和情志的写照。全词磅礴大气,雄浑豪放。上阕登六盘山远望“天高云淡”,起笔辽阔。当然,正因“天高云淡”,才能“望断南飞雁”,境界高远而情意深挚。那由北向南飞去南方过冬的大雁,引起对南方革命根据地的无限思念,包括亲人和家园{26}。大雁南飞与北归自是边塞诗中最常见的情景。望断南飞雁,景中寓情。但这种真情怀想的某些感伤,很快被更强烈的革命信念、政治理想和坚贞情感所超越,“不到长城非好汉”!正是这种“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豪情万丈,将所有艰难险阻踩在脚下,一个“屈指行程二万”形象的动作特写,将革命乐观主义者的情志尽显无遗。“不到长城非好汉”,转借双关,达“不到”长征的目的地决不罢休,表明了红军北上抗日坚定的决心和意志。长城本身就是民族团结和民族抗击外来侵略的文化符号,亦是中国人民保卫家园、向往和平的人文理想。

“不到长城非好汉”!就是所有中华儿女和革命者坚韧不拔的精神写照。这样的精神和情感,激越如岳飞“怒发冲冠”之长啸:“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满江红》),悲切如范仲淹“燕然未勒归无计”的凝视:“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渔家傲》)。英雄最怕伤心时,辛弃疾和陆游,一个英雄落寞,“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水龙吟》)另一个悲愤不已,“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示儿》)但在毛泽东革命情志的艺术呈现中,这种“诗言志”的警策和哲理性,恰恰表现得更加乐观和豪迈。亦如毛泽东另一首名作《忆秦娥·娄山关》:“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诗词风骚,家国万里,因毛泽东艺术提炼,直面一切困难的“马背上的哼成的”名句,虽终古常见而意蕴深挚,总能不断给人以极大的精神鼓励。

下阕还是前两句写景,后两句抒情。“六盘山上”,点明题意,立足高峰之上,革命的“旄头{27}(赤旗)漫卷西风”,红军挥舞赤旗,汉唐边塞雄风今犹在,借古喻今书写先驱部队风卷残云,击退敌人。豪情壮志,毛泽东借宋代刘克庄《贺新郎·国脉微如缕》:“问长缨,何时入手,缚将戎主?”化出“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直接道出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已取得胜利,革命的主动权已被工农红军掌握,“缚住苍龙”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政治家的豪气和自信皆在其中。而这“仓龙”出自唐李贤注引《前书音义》:“苍龙,太岁也。”古代术数家以太岁所在为凶方,故亦指凶神的人,仓龙同“苍龙”,取此意,亦可解。因太岁系凶神恶煞,这里象征指代千方百计要消灭我工农红军的国民党政权代表人物蒋介石。“何时”以问句出之,但表意为肯定句,即总有一天,国民党反动派必将被消灭,中国工农红军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整首词展现了红军战士们勇往直前的钢铁意志和革命必胜的坚定信念,具有强烈的感染力量。同时,抒情主体的个性精神也丰盈饱满。“全词造语朴实自然,意境高远,感情充沛而又生动形象。毛泽东用高妙的手法轻松写出了自己悠闲中又有些沉重、自信中又有些悲凉的复杂情绪。”{28}这首词不仅是毛泽东革命情志抒写的优秀之作,更给古老的六盘陇山增添了诗意的亮丽和豪迈的色彩。长征精神就是民族精神,就是古老中华诗教传统焕发出来的大无畏的战胜一切苦厄和艰险的革命精神。

1959年9月,北京人民大会堂落成,为了更好地布置宁夏厅,刚从北京调到宁夏工作的黑伯理,请董必武副主席转达了宁夏回族自治区人民的心声,希望得到毛主席亲笔手书的《清平乐·六盘山》。“1961年,董必武应宁夏回族自治区的要求,请毛泽东重写《清平乐·六盘山》。”{29}董老给毛主席写了一封信。全文如下:“主席:我受了宁夏回族自治区人委一位同志之托,他要我转恳你把你在六盘山作的清平乐词写一纸给宁夏,那里的同志将把它刻石立碑于六盘山上以留纪念。受托很久了,总觉得这样的琐事麻烦你太不应该。日前,宁夏来信催问,无奈,只得请你原谅,费神随笔一挥为盼!我从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你的诗词十九首中录出清平乐一词如另纸供阅,以省记忆!此致敬礼!董必武(一九六一年)八月二十五日”{30}。董老另附纸张,在其上抄录《清平乐·六盘山》一词。信中所提及的“宁夏自治区人委一位同志”,即当时担任自治区人民委员会秘书长的黑伯理同志。

1961年,中共中央召开第二次庐山会议,毛泽东主席与会间隙,于9月8日书写了《清平乐·六盘山》一词。词中有一句,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版本中是“旄头漫卷西风”,毛主席书写时改为“红旗漫卷西风”。并复董老一封信:“必武同志:遵嘱写了六盘山一词,如以为可用,请转付宁夏同志。如不可用,可以再写。顺祝健康!毛泽东一九六一年九月八日”{31}。书信来往,先不说董必武副主席平易近人、春风大雅的情怀,毛泽东复信虚怀若谷的儒雅风度,岂不是中华文明几千年人文精神的个性显现啊。董必武回到北京,让秘书申德纯专门打电话告诉宁夏黑伯理,毛泽东已书写好《清平乐·六盘山》,让他们尽快来京取。

此词作者手迹现留存12件,书法艺术最佳的可能是书赠宁夏人民这一幅。“毛泽东《清平乐·六盘山》6张16开宣纸手书墨宝装裱成条幅,照像制版,于1961年9月30日首先在《宁夏日报》头版套红刊发,配发了编者按语,并发表了题为《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社论。自治区人民委员会办公厅请了银川市制砚刻字合作社阎子江、阎子洋、关富强等工艺人员雕刻毛主席词《清平乐·六盘山》的石屏。”{32}石屏所需之石采自贺兰山,雕刻地点在北京德胜门外。数月之后,《清平乐·六盘山》贺兰石屏镌刻完成,字呈紫紅之色,以楠木为框,长3米,宽1米,被挂之于北京人民大会堂宁夏厅。今天,这首词和传世的毛体书法精品,一直是宁夏人民以及所有喜欢书法人的骄傲和自豪。这是毛泽东书法作品中流传最广的作品之一,也是见证中国革命史和新中国宁夏建设的重要文物。“毛泽东《清平乐·六盘山》手书墨宝和写给董必武的信原件开始存放在宁夏博物馆,1982年由中央档案馆征集收藏。”{33}

1957年《诗刊》创刊号发表毛泽东18首诗词,1958年出版《毛泽东诗词十九首》,1962年编选《毛泽东诗词》,这是毛泽东文艺创作的实践收获。1963年出版《毛泽东选集》,1993年开始编辑出版《毛泽东文集》(8卷本),这进一步体现了毛泽东光辉而伟大的一生。诗以言志,文以载道,这是中国文化和民族精神再造的重要资源,是革命文献,也是社会主义中国政治与文化的宝贵遗产和精神财富。浪漫的文学家和革命的思想家相结合,诗以言志的人生磨砺和革命追求相融合,在诗学批判和哲学批判的双重路径上,使毛泽东达到了中华民族实践精神和审美精神的最高境界。诗书风骚,家国忧患,民族大爱,让毛泽东、董必武、林伯渠、朱德、陈毅等政治家的情志抒写,继承了中华民族几千年“诗以言志”的文化血脉和精神风骨,更是近代以来中华民族反抗一切压迫和外来侵略的民族精神的典型显现,烛照日月。这些经典作品代表了革命文艺与大西北文化建设最密切的精神联系,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和艺术研究值得大书特书的重要方面。毛泽东诗词是毛泽东革命精神和个人情志的最充分显现,毛泽东诗词也是毛泽东文艺思想蕴藉最深厚的艺术载体,具有其政治文论和艺术批评的理论阐释无法替代的意义价值。毛泽东革命情志的艺术呈现和中国共产党百年历程所衍生的新的民族精神已成为中华民族最重要的核心的文化力量。

(注:张睿聪对文章史料、文献整理与核校有贡献)

注释:

{1}李继凯:《“文化磨合思潮”与“大现代”中国文学》,《中国高校社会科学》2017年第5期。

②邵永杰:《陇头歌——历代六盘山诗词选萃》,宁夏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03页。

③毛泽东:《念奴娇·昆仑》,选自吴正裕主编:《毛泽东诗词全编鉴赏(增订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128页。

④朱文华:《风骚余韵论——中国现代文学背景下的旧体诗》,复旦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05页。

⑤毛泽东:《读范仲淹两首词的批语(一九五七年八月一日)》,选自吴正裕主编:《毛泽东诗词全编鉴赏(增订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612页。

⑥{13}{28}朱向前主编:《诗史合一:毛泽东诗词的另一种解读》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97页、第214页、第210页。

⑦{31}毛泽东:《毛泽东书信选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607页、第587页。

⑧毛泽东:《七律·长征》,选自吴正裕主编:《毛泽东诗词全编鉴赏(增订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119页。

⑨秦中吟:《诗的理论与批评》,中国华侨出版社1996年版,第60页。

⑩周振甫:《毛泽东诗词欣赏》,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59页:从地理内涵和修辞格分析“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大庾(yu宇)、骑田、萌渚(zhu煮)、都庞、越城五岭,绵延起伏于江西、湖南、广东、广西之间。“逶迤”(weiyi威移),绵延起伏。1934年10月中央红军从福建、江西出发,沿这四省边境的五岭山脉,越过敌人封锁线,向西进军。乌蒙山绵延起伏在贵州、云南两省之间,气势磅礴,“磅礴”指雄伟。这两句话,运用了七种修辞手法:1.互文格,即“五岭逶迤”而“磅礴”,“乌蒙磅礴”而“逶迤”。2.比喻格,五岭、乌蒙的逶迤磅礴,像“腾细浪”“走泥丸”。3.引用格,“走泥丸”本于《汉书·蒯通传》的“坂上走丸”,泥丸从山坡上滚下来,成一条起伏跳动的线,可比山势的起伏。4.映衬格,雄伟的五岭、乌蒙与渺小的细浪、泥丸构成映衬,衬出红军高大的形象来。在红军眼里,高大的五岭乌蒙不过像渺小的细浪泥丸。5.婉曲格,在映衬中,含有红军突破几十万敌军的围追堵截,显出红军英勇无敌,这个意思含在内,故为婉曲格,6.摹状格,描写山势的逶迤磅礴,即为摹状。7.对偶格,这两句对偶极工。在这七种修辞法中,最重要的是映衬和婉曲格,衬出红军的高大形象,英勇无敌,把数十万敌军的围堵截看得毫不可怕,一一加以击破,突出红军的英勇无敌。

{11}耿占春:《失去象征的世界——诗歌、经验与修辞》,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338页。

{12}毛泽东:《沁园春·雪》,选自吴正裕主编:《毛泽东诗词全编鉴赏(增订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144页。

{14}周啸天:《沁园春·雪》,选自《毛泽东诗词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11年版,第88页。

{15}吴欢章:《雄视千古——〈沁园春·雪〉赏析》,选自吴正裕主编:《毛泽东诗词全编鉴赏(增订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149页。

{16}[南朝梁]刘勰著,王运熙、周锋译注:《文心雕龙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第132-133页。

{17}[汉]班固著,[唐]颜师古注:《汉书·司马迁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735页。

{18}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纪念版)》,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65页。

{19}{20}吴正裕主编:《毛泽东诗词全编鉴赏(增订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139页、第619页。

{21}李喆:《从〈长征谣〉到〈清平乐·六盘山〉》,《党史博览》2011年第10期。

{22}國务院新闻办公室会同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国外文局:《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2020年版,第324页。

{23}陈思和:《建党百年与当代文学研究》,《文学评论》2021年第3期。

{24}毛泽东:《清平乐·六盘山》,选自吴正裕主编:《毛泽东诗词全编鉴赏(增订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136页。

{25}红四、红二方面军,1936年10月9日和22日分别到达甘肃省会宁和静宁以北的将台堡(今属宁夏西吉),与红一方面军会师,胜利结束了长征。

{26}“风雷驱大地,是处有亲朋。”陈毅《西行》,毛泽东改定。参见《毛泽东书信选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607页。

{27}“旄头”出自唐朝王涯《从军词》三首之一:“旄头夜落捷书飞,来奏金门着赐衣。白马将军频破敌,黄龙戍卒几时归。”

{28}戴剑华:《董必武与毛泽东》,选自《董必武研究文集》,湖北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74页。

{29}参见曾珺:《毛泽东〈清平乐·六盘山〉手迹的由来》,《党史博览》2015年第11期。

{30}{33}人民网记者周志忠、宁夏回族自治区人大喻通:毛泽东应宁夏同志嘱书《清平乐·六盘山》,http://news.sohu.com/2003/12/26/38/news217483868.shtml.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西部五省区当代汉语诗研究”(项目编号:16BZW160)和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丝路审美文化中外互通问题研究”(项目编号:17ZDA272)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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