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标点，大世界

方树贞

摘要：文章从《孔乙己》入手，提出细读文本对话中要细读标点符号的观点，从而更好去理解鲁迅文章的主题情感内核——看客们所隐含的中国封建传统文化氛围“吃人”的本质。

关键词：细读对话  标点符号  孔乙己

中图分类号：G4 文献标识码：A

部编版初中教材九年级下册《孔乙己》一文中，其对话中的标点符号对挖掘人物形象和主题内核揭示尤为典型。《孔乙己》一文用极简的笔墨和典型的生活细节，塑造了孔乙己可笑可怜又可悲的读书人形象。但造成他悲剧的原因除了他个人原因外，更多的是“看客”们的冷酷、麻木以及对弱者的践踏造成的。而看客所代表的深层原因就是封建“吃人”社会的弊端，因此本文从看客们的日常对话中的标点符号细节挖掘其背后的冷漠与麻木。

请看文中第10段的对话。

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

掌柜说：“哦！”

对话邀请学生用不同的语气进行对话朗读，重点揣读“哦”字的语气并在其后添加标点符号：平淡的语气（句号），疑问的语气（问号）。由于原文所使用的是感叹号，因此同学们很快就否定了句号和问号的使用。有学生尝试用恍然大悟的语气，但认为不是最佳答案。当震惊（较短）的语气时，不少同学赞同。但细读之下，在震惊中却读出对孔乙己的被打折了腿关心和惋惜，这与上文中众人在咸亨酒店里各种笑话、践踏孔乙己的内容是不符合的，因此震惊也被否定了。

当读出吃惊、好奇（声音短促）的语气时，有同学说出这是急切、迫不及待，那掌柜急切地、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孔乙己被打折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最好有详细的起因，经过和结果。从下文掌柜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个喝酒的人“后来怎么样？”“后来呢？”“打折了怎么样呢？”也可看出掌柜对整个事件的八卦与好奇，从头到尾他问的都是被打事件。而孔乙己的名字都未出现在其口中，因此其中孔乙己本人的生死，受伤程度他都不放在心上，他只想要满足自身的猎奇心理罢了。

在掌柜的连续追问下，那个喝酒的人的最后一句是“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这句话的最后用的是一个句号，面对死亡的猜测，为什么不是问号或者是表达震惊或痛心的感叹号。句号是用于句末，表示陈述语气，陈述语气是平淡、冷静的。用在此处让那喝酒的人对孔乙己的死亡猜测“许是死了。”显得更加冷漠。不咸不淡，不轻不重，将一个并不完全陌生的人的生死说得如此随意与轻松，可见那喝酒的人对孔乙己的生死是毫不在乎。而掌柜此刻也不再过问。足见，孔乙己周围的看客们，他们都是像那喝酒的人，那掌柜一般，孔乙己的生死于他们无足轻重，反而孔乙己身上唯一的价值便是那引起他们发笑的八卦与笑料。

鲁镇里咸亨酒店里的酒客们，他们对孔乙己自身提供的“伤疤”和“被打折腿”笑料的无情嘲笑，对孔乙己的生死的冷血漠视，对孔乙己尊严的践踏与冷眼旁观，无不显示着酒客们的冷酷与麻木。

为什么酒客们对孔乙己的可悲遭遇能如此冷酷、麻木与践踏，连只言片语的温情都吝啬给予？

首先原文的开端中暗示了酒客们的阶级之分：有钱阔卓的长衫主顾和出卖劳力为生的短衣主顾，在酒店的区别在于穿长衫的是坐着喝酒，短衣的是站着喝酒。而“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受这两个群体的欢迎，恰恰相反，他跟这两个群体格格不入，他不被这两个群体接纳。因为他“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这句话背后隐含的意思是，孔乙己虽着长衫，但他并不阔卓，下文中的“排出九文钱”和酒客们高声嚷道“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也可见他穷困潦倒。身着长衫的孔乙己并没有与其长衫匹配的社会财富，而他又不甘成为出卖劳动力的短衣衫一伙，即使他的实际情况如此。因此酒店里也是唯一异类的他，当然也会被这两类人排挤，他身上的笑料也被放大，被乐见其成。

其次，身为读书人的孔乙己，偷书这一行为发生在当时的他身上，偷窃的罪名严重坐实，因此他被嘲讽与不屑。反观三国时钟繇掘墓偷书，西汉匡衡凿壁偷光（有的资料还不用“偷”用“借”），同为读书人这两位名人一位被推崇学习书法刻苦精神的代表，一位被推崇为艰难环境下好学品质的代表。当然，文中不排除孔乙己确实是偷书去变卖以维持生活所需，因为文中也提及“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但孔乙己的“偶然”，有没有被酒客们理所当然化的“又偷”和“总仍然偷”。难道当时世态已经对读书人如此蔑视了吗？不，而同为读书人的“丁举人”却不一样。从那喝酒的人称呼其“举人”，可知丁有功名在身，还说孔乙己“竟偷到丁举人家里”，一个“竟”字的惊讶和震惊，可知他觉得孔乙己的举行有多么的荒唐和不自量力。在酒客们看来“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的孔乙己的社会地位、权力明显低于丁举人。

而同为读书人的丁举人呢？即使两人都是穿长衫的科举知识分子，但丁举人对孔乙己却没有一丝一毫同为知识分子的同理心。反而因两人的社会阶级不同，社会地位不同，丁举人对待偷他家东西的孔乙己的做法可说心狠手辣都不为过。从孔乙己偶然的偷窃习惯来看，他有偷书籍纸张笔砚的习惯，因此他偷丁举人家的也很可能是这些东西。但丁举人的做法是“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丁举人的残忍施暴何尝不是对孔乙己生命的践踏呢？

由上两个原因可见，酒客们所代表的看客们，他们对孔乙己的冷酷、麻木与践踏主要来源于他们对社会财富、权力地位的尊重、敬畏与崇拜，当孔乙己作为读书人的文化与这两者无关时，文化也是被看客们所抛弃的。而造成看客们尊重、敬畏与崇拜的社会根源，便是中国封建传统文化氛围“吃人”的本质。

“吃人”社会的悲凉，酒客们所代表的看客们的“凉薄”，是对弱者的痛苦不会表示同情，对强者的残暴也不会表示出愤慨。

综上所述，在《孔乙己》一文的对话细节中，对小标點的关注和仔细揣读其表达的语气情感非常重要，因为“小标点”里隐藏着表达作者情感与文章主题思想的“大世界”。

参考文献

[1]教育部.义务教育教科书九年级语文下册（2018年版）[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12

[2]执教/肖培东.点评/徐杰.穿行语言丛林之美——肖培东《孔乙己》教学实录与赏析[J].教育科学论坛，2017，（1）.

[3]贾龙弟.小说教学要抓好对话细读[J].语文教学通讯·初中，20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