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台湾生态之旅(下)
2021-12-08张海华
张海华
上一期,在《夜探台湾生态之旅(上)》一文中,讲到了在台北市区的富阳自然生态公园夜探的故事,这里继续讲述。
“白颔树蛙”之谜
富阳公园里的蛙类确实不少,好多弹琴蛙(Nidirana adenopleura,台湾名是“腹斑蛙”)在水塘里“给,给”地大声叫,可惜只闻其声难觅其影。沼蛙(Boulengerana guentheri,台湾名是“贡德氏赤蛙”)也见到好几只。此外还见到不少斯文豪氏攀蜥,它们都趴在(或抱着)植物上睡觉,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沿着山路,见到两种蟾蜍:盘古蟾蜍(Bufo bankorensis)与黑眶蟾蜍(Bufo melanostictus)。在中国大陆,广为分布的是中华蟾蜍,而在台湾,没有中华蟾蜍的分布,而是由盘古蟾蜍取代了其位置,成为台湾分布最广、最为常见的蟾蜍。黑眶蟾蜍在中国南方分布较广,而盘古蟾蜍是台湾特有种。如果光看图鉴的描述,我真的看不出来盘古蟾蜍与中华蟾蜍有啥显著区别,不过当晚在富阳公园所见的盘古蟾蜍,跟我在宁波所见的中华蟾蜍还是有明显不同,首先背部的粗糙程度不及中华蟾蜍,此外它的背部中间有条浅色的纵线,这也是我以前所未见过的。
公园里,树蛙确实多,有一种皮肤粗糙的很小的树蛙,叫“面天水树蛙”(Kurixalus idiootocus,台湾名是“面天树蛙”),见到了好几只,甚至还发现了一只没有左眼的残疾的小家伙。还看到一只同等大小的树蛙,趴在稍高处的植物茎秆上,我刚拍了一两张,它就躲起来了。因此,我只拍到它的侧面,没拍到背部特征,因此事后对照图鉴也搞不清楚这是面天水树蛙还是日本溪树蛙(Buergeria japonica,台湾名是“日本树蛙”)。
最后还拍到一种树蛙,没想到它的身份竟成了一个小小的谜。这是一只体形较大的棕红色树蛙,当时正垂直贴伏在绿色的植物茎秆上,好像睡着了的样子。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觉得它既像常见的斑腿泛树蛙,但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像,可具体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回宁波后,仔细翻手头的两本关于台湾两栖动物的专著——潘智敏著《台湾赏蛙记》与施信锋著《两栖特攻队》,发现这种树蛙是台湾所称的“白颔树蛙”无疑。
但问题是,《台湾赏蛙记》一书中给出的白颔树蛙的拉丁文学名是Polypedates megacephalus,也正是斑腿泛树蛙的学名,说明这两者是同物异名。而《两栖特攻队》明确把白颔树蛙与斑腿泛树蛙(书中叫“斑腿树蛙”,并说明这是台湾原先所没有的外来蛙类)列为两种蛙,其给出的白颔树蛙的拉丁文学名是Polypedates braueri,而这一拉丁文学名,在《中国两栖动物及其分布彩色图鉴》中是找不到的。《两栖特攻队》所列出的白颔树蛙与斑腿泛树蛙的主要外观区别点就一个,即前者的大腿内侧的网状白斑块比后者大一点(注,大腿内侧多网状斑块,就是“斑腿”两字的来源)。作为一个业余的自然摄影爱好者,我不懂两栖动物的分类学,但我猜:莫非在分类上专家们已经把这白颔树蛙与斑腿泛树蛙合并为一种蛙了?我专门找出了台湾著名自然录音师吴金黛所录的白颔树蛙的鸣声,觉得与斑腿泛树蛙那典型的类似鼓掌的“啪嗒,啪嗒”声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点说远了,最后还是回到富阳公园的夜探之旅。其实,在公园内最后的夜观,是站在小山顶上眺望,刚好可以欣赏著名的101大楼高耸的璀璨身影。真的没有想到,在台北这样的繁华都市里,居然还隐藏着富阳公园这样的生态秘境。
夜探乌来森林步道
7月18日白天,一家三口去参观台湾大学,发现学校里的鸟儿一点都不怕人。黑冠麻鹭静静地站在路边水池的植物群落的边缘,容我靠近到一米的距离拍摄。黑水鸡在校内“醉月湖”旁的草坪上乱走,一直走到我的脚边。最令人吃惊的是黑卷尾(台湾叫“大卷尾”),它停在湖边的树枝上,见我举起镜头拍它,竟很不高兴地俯冲到我眼前来示威,要我“识相点”,快快离开。
下午,先搭捷运后转公交车,到了台北市郊的乌来。这是一个以温泉、瀑布等知名的风景区,区内山林繁茂、水流湍急,风景很美。晚上,我独自到那里的信贤步道夜探。这条步道一边靠近河流,一边是山脚,山上时有小溪淌下来,环境很湿润。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出来夜游,谁知途中竟迎面碰到两拨台湾人,他们成群结队,男女老幼皆有,都带着手电或头灯,有的也拿着相机。上前一搭讪,方知他们原来跟我一样,也是出来夜探的。只见这些台湾的夜探爱好者兴高采烈,已经结束探索准备回去了,我问他们:“今晚看到了什么蛙蛇之类?”其中一名男子大声笑着说:“看到了‘雨伞节呢!你一个人可要小心啊!”台湾人所称的“雨伞节”,即银环蛇,号称中国陆地上的单位毒性最强的毒蛇。我也笑了,是因被这些热爱大自然的台湾人的饱满情绪所感染。
接下来的夜探过程中,可惜我没有见到“雨伞节”,只见到了在宁波也常见的赤链蛇与福建竹叶青蛇(台湾叫“赤尾青竹丝”)。竹叶青见到两条,其中一条盘踞在山脚岩壁的一个湿漉漉的凹槽里,另一条则缠绕在树枝上虎视眈眈,均守候着准备捕食。
在山脚的小溪边,见到了一种背部绿色且多棕色斑纹的蛙,四肢前端均有明显的吸盘,这模样有点像宁波常见的天目臭蛙。事后翻图鉴弄清楚了,这是棕背臭蛙(Odorrana swinhoana),而台湾人称它为“斯文豪氏赤蛙”。这种蛙确实跟天目臭蛙、花臭蛙等关系较亲,连叫声都差不多,都是“叽啾,叽啾”,很像小鸟在轻声鸣叫。
很快发现,小溪畔还有一种背部棕红色的蛙,其大小跟刚才所见那种蛙(棕背臭蛙)差不多,在蛙类中都属于中等个子,体长6厘米左右。这种蛙的脚上的吸盘更为显著,它能在垂直于水面的湿滑的岩壁上如履平地。事后了解到,它的名字叫“壮溪树蛙(Buergeria robusta)”,而在台湾,人们称它为“褐树蛙”。由于其具有高超的吸附、攀爬本领,《台湾赏蛙记》的作者潘智敏将它称之为“溪流中的攀岩高手”。
7月19日白天,一家人游乌来的内洞森林游乐区,我拍了一些鸟类。当晚,原计划继续出来夜探,谁知傍晚竟是大雨如注,一直到晚上8点多还没停。无奈,只好放弃了夜拍计划。夜探台湾生态之旅至此也画上了句號。这次游台湾,看生态,虽属跑马观花,但收获还算不错。所留下的遗憾,已化为无尽的念想,期待下次再有机会去台湾,与那些美丽的生灵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