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希腊瓶画对装饰艺术的影响

胡雨晨

（作者单位：黄山市徽州青花瓷艺术研究院）

一、希腊瓶画的起源

希腊时期人本主义，民主政治的思想盛行，这些自由开放的思想对艺术发展有着积极的影响。在文艺领域中，典故、史诗、神话和戏剧以及哲学思辨方面百花齐放，这些文艺形成了全民共知的社会和艺术的背景，也作为一种传统运用于希腊的建筑，雕刻与绘画艺术方面，更是瓶画装饰的取之不尽的题材之源。

希腊瓶画是指绘制在陶器上的一种装饰画，在脱离“黑暗时期”后的荷马时代与希腊化之间的陶器多呈现原始的粗糙状态，并以几何纹样为主。在“古风” 时期希腊艺术得到发展，瓶画艺术按各个时期划分的装饰风格也各有特色，依照不同风格种类的装饰位置也有所不同。瓶罐大多绘制于腹部，画面中呈现出一种延展性的分隔，这种分隔能更完美地绘制装饰图像，而杯碗类则多分内外绘制。在希腊早期艺术刚萌芽的阶段由于与东方文化的联系紧密，所以这个时期的陶瓶样式也称之为“东方式”时期，主要用以红色与棕黄色调颜料绘制东方的母题纹样，如植物纹和鹰首怪兽纹。黑像式陶瓶即是指在陶器红色的底上绘制黑色的主题图案，人物形象多为侧面，如图1。在“黑像式”时期，希腊瓶画开始逐渐发展自己的特色，并逐步脱离了对东方样式的一味模仿。随之而来的“红像”式风格则是达到了希腊瓶画装饰之鼎盛，装饰与情节设计极为成熟。红像式陶瓶指与黑像式表现手法相反的形式，即是使人物形象流出红底纹并用黑色作为背景装饰。希腊瓶画艺术的工艺技术，艺术风格和审美倾向创造了一种古希腊装饰艺术中新的视觉形式，这些装饰艺术风格中所包含的共同点就是装饰中的“理性美”和所表现为有意味的形式美法则。

图1

二、希腊瓶画的装饰美

希腊瓶画的装饰内容丰富，最典型的要为神话故事和英雄传说，这些题材所反映出的生活形式面面俱到，装饰画面所呈现的效果往往戏剧性极强又充满风土人情的趣味性。正如雅典的国歌所歌唱的那样“世界有许多奇迹，人比所有的奇迹更神奇”，在瓶画所描绘的人物形象总是自信又健美的，古希腊人把他们对生活以及自身的热爱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这些艺术形象中，而我们则可以在瓶画装饰艺术里管中窥豹希腊的人文精神。希腊瓶画的装饰带给人犹如雕像艺术一般古典优雅之感得益于其装饰构成的三个特征：图案的重复性、构图的均衡性、运动的律动性。

（一）图案的重复性

早在几何化时期装饰就有连续重复的图形，东方式时期从远东学习来的动植物纹组成的富有秩序感的装饰带，并开始呈现出流畅清新之美。这种重复的形式一直被运用到各个陶绘时期，甚至在叙事的图像中依然保持这种重复性，图2红像式《音乐课图陶杯》，该瓶画绘制了希腊人上音乐课的情景，由对应的花纹分割了两组人物，两组之间就应用了重复性从而达到适应陶杯形状的弧度，并且在画面中遍布图形的时候还能保持其秩序性。当体现一个人物众多的神话题材的时候，连续和重复能体现一种流畅感。在另一红像式《水坛》中两组不同的神话故事的场景里，画家采用上下式构图把两幅画面隔开，上层画的是墨塞尼亚统治者琉喀波斯的两个女儿被狄俄斯库里兄弟抢走的场景，人物众多，但画家把除了冲突的主题人物做了腾跃而上的处理，其余的人物则是用于呼应做背景。下层则表达的希腊英雄赫拉克里斯在金苹果园的场景，美丽的金苹果园守卫赫斯珀里姐妹们看上去形态万千，但同样通过一种重复的摆置达到一种程式美感。

图2

图3

（二）构图的均衡性

希腊的装饰一直讲究均衡，从平均对称式构图到中心对称式构图再到上下对称构图。因构图的平衡性使其装饰图案满而不乱，同时给人稳定和谐之感，装饰图案布局在画面中心区，均匀的留白和这时期的建筑独特语言以及柱式建筑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种构图的均衡性在各种瓶画上都可一窥，正如舞台剧中定格的精准画面，宁静而又优雅。

（三）运动的律动性

希腊的各种艺术都离不开运动，如赫赫有名的米龙的掷铁饼者，雕像艺术把运动精神和运动美作为一种更直观和立体的表现。希腊人对运动者这种强健的身体美的追求可以溯源到斯巴达时期的严格的军事训练，自此，希腊对这种人体美的探索就一直发展着，这种风尚的成果就是艺术形象越来越真实，也可以说是西方写实艺术的起源之一。希腊对人体的摸索了解使其更加自然从模仿埃及式平面式的人物形象的东方式转变到黑像式的略带透视法的人物摹绘。从《阿喀琉斯和埃阿斯对弈》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一过渡，虽然还是采用正侧面的构图，但身体的曲线下包含的肌肉感以及脚趾的微微透视十分显然。技法的提高使得在红像式风格中，陶瓶装饰则越来越有线条的动态感，掌握清楚的轮廓后用清晰的线条表现人物的动态及叙事。甚至这种运动感不止体现在人体上，也体现在飘或者垂垂欲坠的衣饰上，这些线条的舒展和精细除了体现其造型特征上还营造了一种感性氛围。伟大的哲学家苏格拉底曾说“感情支配人体动态”，用这种形式达到和情感表达的协调统一，彰显“心灵的活动”。

三、瓶画装饰对现代艺术的影响

希腊瓶画在古希腊的时候主要是艺术家绘制图形以用于记载，代表“图书”绘制的一个手段。瓶画这个载体由于容易保存所以流传至今，瓶画上的装饰不仅起着审美作用更是代表一种社会功能性，反映了古希腊的社会秩序感。瓶画从这一角度来看，其装饰所引发的思考确实包含着教育人的意味，公元五世纪的《酒宴之后图陶杯》中展现的情节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图4画面中一个酒徒正在呕吐而一旁在侧的少女则俯身捧着男子的头部，嘴巴微启，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结合这个陶杯的用途来看待的话，这似乎就带有一种警示的意味。但在装饰艺术的角度来看，瓶画中心的视觉形象联系故事情节被精心绘制，大大满足了其作为装饰艺术的叙事性。即使是这么不雅的一幅内容，在希腊人的手里也能把它绘制得如此有意味也有形式美，只能说希腊对于装饰艺术的手法已然轻车熟路。这个作品的装饰画的效果中所引发的隐喻性取决于画面平衡的模式，以及在画面的装饰上进行程式化的表达。这种模式对于我们现代设计仍有很多值得借鉴的地方，比如在现代我们要做这种莫贪杯的图案设计，以古代寓言式的视觉形象来构思，甚至在各种公益式主题的情况都可以采用这种图案化来创作，不仅能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均衡的变化，而且又能强化装饰画面的主题。

图4

希腊瓶画的很多题材都来自于戏剧和文学，所以在其装饰内容上就会有一种戏剧的张力和定格感，简单的构图上也带有连续性，一幅精彩的画面仿佛像是被电影中被刻意布景过或者被切割过的场景。这种独特的魅力使其跳脱出陶瓶这个载体也能作为独立欣赏的装饰艺术，瓶画的设计具有别具一格的魅力，作为装饰艺术创造了独特的格律和形式。在图5红像式样花瓶中呈现经典的希腊文学形象：老乳母认出尤利西斯这一幕里，整体画面构图匀称，明确传达出中心内容，左方一名似流浪归来的男子举起他的左脚，右边一名男子伸手，他下方有一个正做蹲姿的妇女抚摸流浪男举起的脚，正仰头看着他。希腊瓶画很多装饰题材都是荷马史诗中的一些故事，艺术家们极其擅于布局创造出具体的形象，“但是我们无需追究准确的原文就能看出正在发生一桩戏剧性的动人的事情……向我们传达的丰富含义几乎胜过言辞” 正是这些装饰图给予了戏剧或者故事重新演绎的另一种表现方式。经典故事的一幕被准确地刻画出来，反而给人一种视觉上更直观的效果，同时也因为这种效果是以静止的形式表达出来的，所以戏剧效果才有相当的独立空间，装饰画面给人们创造了独特的想象余地。这也是当今装饰艺术新的发展方向，画面上的多重关系在装饰艺术身上给予了创作者与观者的另一种互补关系，也体现了形式的美感。

图5

希腊瓶画的艺术法则对后世的装饰艺术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瓶画装饰的对人体的精准掌握和精细的构图美，并且一切服务于其立意的形式美的体现，这种装饰艺术体现了内容和形式的高度融合。希腊艺术对装饰艺术的探索使其不断地被丰满，并展现出不同时期的精神面貌和风格美学，也为西方艺术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在技术不断发展的现代社会，当艺术走向自我怀疑的时期，人们折返希腊艺术中寻找单纯的艺术精神和美学价值，于是希腊装饰艺术又被广泛应用到各类艺术设计中，并在广告，时尚等各种地方找到新的呈现方式。过去装饰的稳定构图和优美的人体似乎十分符合当今人们的胃口，如Barbie的插画艺术里就可以看见希腊瓶画的影响，不论是他所绘制的唯美肉体的女性和简练的构图，还是突出的画面主题都源于模仿壶式的低黑白体使画面具有剪影的效果。虽然大多已演变为平面性的装饰艺术，但这也证明了瓶画装饰中有超脱时代的审美意义，能够顺应时代发展而存在。

四、结语

希腊瓶画的艺术形式之所以在现代能够发展创新与其本身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有一定关系，无疑是后世艺术发展所需要的宝贵养料。当瓶画用简单的装饰图案就能清晰地体现某一主题的美感时，这种形式同样也适用于现代的装饰主题，从而把握住这种模式的艺术语言。当我们在做各类装饰艺术的时候，瓶画中装饰的法则中高雅和韵律感要求我们需要做出一定的取舍，抓住中心主题后简明地突出装饰主题形象，要做有想法的装饰，才能融会希腊艺术的精神。瓶画的装饰艺术应用是十分广泛的，在视觉艺术等各种艺术领域都有大力发展的空间。在体现希腊装饰的艺术风格也要牢牢扣紧时代因素，不做单纯的模仿，而是在希腊艺术之上加入现代技术的创新和发展，才能创作出新颖的装饰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