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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浙”里追梦

2021-12-07徐思凯

中学生天地(A版) 2021年11期
关键词:浙南浙江人江面

徐思凯

此后,我心中不断想起,想起钱塘江对面的灯火和那阵阵潮起。

出生在浙南小县城的我,幼年时跟同龄人一样不晓得天有多宽,地有多广。我只向往着县城里那个设施简陋、有好些年头的公园游乐场。售票处那方小小的窗口,卖雪白棉花糖的中年男人,穿着花色短袖、兜售泡泡枪的女人,冰糖葫芦的丝丝香甜,广场上“嘭嚓嚓”的震天音乐……这些一直盘踞在我脑海深处的记忆,是我童年幸福的所在。

那时的我以为这就是世界的全部,快乐的全貌,幸福的全状。后来,我会趴在父亲的肚子上问:“山的那边有什么?地球之外有什么?”父亲也会不厌其烦地回答我的问题。他说话的时候肚子上下起伏,一鼓一鼓的,而我的頭也在他的肚皮上面一蹦一蹦,有时我还能听到他肚子里的水声。那时,幸福是眼中能看见的远山背后的远山,是得到一小块棉花糖的简单的满足。

我从来没有长久离开过家乡,虽然长大后我已经发现了家乡的低矮、不便和狭小。那能给我营造梦幻般幸福的游乐场不过是一片堆满游乐设施的灰色水泥地。我看见,贩糖人手指甲里有脏黑的泥屑,泡泡枪女人盘在头顶的头发已经好久没洗了,好脾气的大人也不在我面前装和善……而当我与父亲谈贾樟柯、加缪、黑泽明、安东尼奥尼时,他总会以同样讪讪的表情回应我,然后挠挠头说:“儿子,老爸OUT啦!”我只好什么都不再跟他聊起。每次我看见他那个表情,都觉得大人的自尊如同孩子一般脆弱。

直到那天,我对父亲说,我想学习电影。他一时没听懂,我就很详细地向他解释。我本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在这个浙南小城没有人是以拍电影为生的。但父亲却出乎意料地回答我:“我年纪也有点大了,有些事情不太明白,但是老爸还是会支持你的梦想的。”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们刚吃完晚饭,上了车,小城的夜还没有真正降临,车玻璃外“江西小炒”的红色灯牌格外打眼。我好像窥见了一条驶离这座城市的公路。我对父亲说,我得去杭州学习。父亲二话不说就帮我报名、缴费,安排稳妥了。两天后,小城的街道、房屋、树木、“江西小炒”的红色灯牌、贩糖人、旋转木马都被我甩在了身后,我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驶离这些我曾赖以生存的幸福,这些留在浙南小城里,简陋,不大卫生,却干净的幸福。

艺术学校离钱塘江只有400米,我总是在夜里下了课之后去江边散步。那是疫情之后的第一个夏天——似乎比以往的每一个夏天都要炎热。汗水、泪水、雨水都蒸发得很快。在杭州,我是一个异乡人,但又不是。班级里有个来自北方的女孩。有一天我们排练到很晚,为戏剧展演熬到身心俱疲。凌晨4点,起了一点风,我和她一起走去江边看日出。路上,我问她来自北方哪里,她说大连。我说大连好啊,有那么美的大海。听到别人称赞她的家乡,她有些高兴,说改天带我去大连看大海。我便对她说,明天带她去游西湖。我又问她为什么会不远千里来到浙江杭州。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远方的云展露出不同的颜色,由深到浅,一层又一层。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们已经能听见江里滚滚的水声,我甚至听见了浪花泡沫破灭的声音。她说,父母都在大连,但她的梦想是考上浙江传媒学院。她想离自己的梦想近一点,生活和日子有了盼头,再苦再累都是幸福的。

她转头问了我一样的问题。我说,我本来就是“浙”里人啊!她眼睛睁得很大,你是杭州人吗?我说,我是浙江人。说着,我们已经来到了江边,她望着钱塘江的江面大喊一声:“浙传我来了!”我被她的音量吓到,往后退了几步。接着,我手扶上江边的栏杆,跟着她大喊:“中戏我来了!”江面上余音回荡,天色已经明朗了。我们望向江对岸繁华的景象,它们虽然被江雾掩着,但每一个夜晚,它们都在黑暗中绚烂。我想起自己小时候,随大伯母赴钱塘观潮,那时只图个新鲜热闹。现在想来,钱塘江潮,翻滚着的是浙江人的血脉精神,是每一个“浙”里人炽热滚烫的梦想,是奔涌不息的幸福与美。

我看着江面,想起一段段在“浙”里的日子,滔滔江水把“浙”里的幸福一代又一代地传递。我张开嘴巴,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我想说的,都在此了。

指导老师:朱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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