践行闽派语文宗旨 改进试题命制技术——福建省2017-2021 年中考语文试卷质量评析

鲍国富

（1.晋江市第一中学，福建 晋江 362200；2.福建教育学院语文课程与教学研究所，福建 福州 350025）

福建省实行中考省级统一命题至2021 年已有五年。对中考语文试卷进行命题质量评析，既是对以往试卷命题的分析，总结其得失，也可为今后提升命题质量提供参考。福建省中考语文试卷命题质量总体情况较好，同时存在一些问题需要改进。

一、试卷主要特点

与全国其他省市114 份中考语文试卷进行比较分析，福建卷在试卷体例、试卷结构、试题类型、考查任务、文本选择、问题要求、考试目标等方面有自身风格，契合闽派语文“求实、去蔽、创新、兼容”的宗旨。

（一）求实：以语言为工具，实在培育学生核心素养

1.实在立德树人、培根铸魂，树立学生正确价值观

实在渗透红色革命文化。2017 年试卷10-14 题（下均简称某年卷某题）《一棵小白杨》讲边防哨所军人的革命精神。2020 年卷名著题考查红军长征壮举。2021 年卷《春走老山界》讲对革命地址的致敬；非连题谈红色旅游；写作谈革命精神如何感动学生。语文命题渗透革命文化是对我国我党精神之源的坚持，也是紧扣时代脉搏，重温建党百年辉煌，传承红色精神，引导学生领悟革命内涵。

实在涵泳个人品德修养。理解性默写题2017 年卷考“体现远大抱负”，2018 年卷考“交友之雅”，2019年卷考“坚信理念终会实现”和“反省为人处事”，20 年卷考“兴趣对学习的重要性”，2021 年卷考“气节和胸襟等”。2019 年卷《火车上的见闻》表现社会中的人性美。2020 年卷文言文考查杨氏的“痴”。2020 年卷写作让学生思考“学习与性格”的关系。福建卷注重对社会真善美的赞美，注意给学生人性美的熏陶，让学生正向感知社会，培养自信的人格。还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达成修身正己的效果。

实在呈现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涵育国家情怀。2017 年卷第3 题讲自主研制的C919 大型客机，展现航空文化。2018 年卷《好沉的一抔土》讲治黄图景，呈现国土的治理与利用；阅读题“中文输入法”呈现“中国在打字技术方面正大踏步前进”；非连题讲“归国潮”，讲中国发展大势对留学人才的吸引。2019 年卷阅读题体现文化自信；非连题讲天舟一号、中国空间站，展现航天文化。2020 年卷非连题讲志愿服务，呈现优秀的社会服务。2021 年卷第3 题讲天问一号，展现航天文化；阅读题讲我国举办的冬奥会标识设计，展现奥运文化。福建卷突出国家情怀，紧扣时代脉搏。以国家的发展进步成就作为测试文本，以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具体事件或现象命题，可增强学生的民族自信心、国家自豪感。

2.实在突出语言应用，凸显语言的审美功能

围绕语文“工具性”特性，福建卷坚持以学科核心素养“语言的建构与应用”模块为主进行命题。坚持考查默写、病句、古诗鉴赏、文言文、文学类阅读、非连文本、名著阅读。试题考查语言的积累，在语境中的应用，在考查中呈现言语之美。有效地考查语文相关学科知识，考查学生在各种语境中“进行有效输入、编码、储存各种形式的信息的综合品质”［1］。通过语言信息，考查学生获取和适应信息，面对问题语境的要求，组织、调动学生个体的语文知识与能力，完成对语文信息的理解和整合；凸显出语文学科在言语形式上的阅读与表达的审美特质。“守正圆融，对初中语文教学改革起到了积极的导向作用”［2］。

3.实在考查关键能力，学以致用

福建卷考查即将进入高中阶段的学生，面对语文问题情境时需要高质量地认识、分析、解决问题，并必须具备相应能力。福建卷命题注重对语文核心知识积累的考查，也重视在考查中培育学生关键能力。命题过程中注意扣紧教材要求，基于课内，延续课外，考查学生运用语文核心知识解决语言问题情境的能力。知识获取能力通过五年各类阅读题对学生阅读和理解文本、图表符号等进行“简要概括”考查；实践操作能力通过病句修改、图表数据解读、名著信息转化、给材料情境应用写作等进行语言表达考查；思维认知能力通过对“简要分析”“提出你的建议”“与同学交流分享”等学习探索问题情境考查。

（二）去蔽：摒弃有缺陷的评价，在批判性反思中改进

去传统文化之蔽，选择有当代价值与世界意义的优秀传统文化。五年传统文化相关分值占比（写作外）为63.3%、42.2%、54.4%、75.6%、53.3%。2017 年卷选《芥子园画谱》，非连题谈“罍”字等；2018 年卷选《梦溪笔谈》，谈中国画等；2019 年卷选《与徐甥师川》，小阅读题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谈文化自信等；2020 年卷选《离骚》，大阅读选“拜谒李时珍”，小阅读谈传统文化对网络文学的作用等；2021 年卷选《三国志》，小阅读谈传统文化对体育的影响。福建卷注重传承优秀传统文化，重视用中华民族的精神与情感的文字载体，在当下承载民族思想精华，继承民族文化血脉。

去评测效度可控性之蔽，重视基础性。题型选择填空、选择、判断等高效度的客观题类型。简答题注意选择基于文本的信息筛选、整合的检测要求。问题表述多用“简要概括、简要分析”做评价要求。

注意语料选择去蔽，紧扣教材学习要求。2017 年卷《一棵小白杨》语料对应八上《白杨礼赞》；2019 年卷《火车上的见闻》语料对应八上《背影》；2021 年卷《春走老山界》语料对应七下《老山界》……既有文体、体裁，还有考查目标等对应去蔽。

去识记之蔽，关注思维的考查。福建卷坚持语言识记积累对学生能力培养的影响。五年试卷首题都是背诵默写，接着文学常识题（2020 年后换病句题）和小语段考音字词成语，再来考课内古诗，名著题考课标要求阅读的名著（2020 年后调整为五本）。考查内容以识记为主，辅以“概括、分析”等思维理解。

（三）创新：自主解读《课标》评价要求，呈现地域性语文教育追求

试卷体例创新。整合九地市中考试卷体例，在自主解读《课标》上形成“闽派”特色体例，有别于其他省市。“将‘综合性学习’改为‘非连续性文本阅读’，并将之从‘积累与运用’板块移至‘阅读’板块”“‘阅读’考查出现四个新变化”“写作，考查只出一题”［3］。

试卷结构创新。创新主要在阅读板块，考查了古诗、文言文、文学类文本、论述性文本（与说明性文本二选一）、非连续性文本、名著，考查的文本类型丰富。试卷阅读赋分占70 分，占总分比例46.7%。福建卷重视客观题（含选择题、判断题），达到9 题24 分（2020 年卷25 分、21 年卷调为8 题22 分），占阅读总分26.7%。

试卷微创新改变题型。每年命题微创新，2019 年卷文学常识题改病句选择题，病句修改题改语句排序题；2021 年卷又将病句选择题改为修改题。2021 年卷题数从23 题减为21 题；1 题创新为情境应用默写；名著题创新为表格式填写题，并创新加入微评价。内部微创新是基于对命题精神理解的与时俱进。

试卷加量，创新增加情境性考查。2020 年卷作文题，将前三年“材料+命题作文”增加情境性写作要求，改为“材料+情境任务+命题作文”。2020 年卷古诗鉴赏加量为群文对比阅读。2021 年卷默写题加量全情境设计整合默写检测。

试卷加深，创新尝试深度学习考查。如2018 年卷9 题“董源‘善画’，怎样介绍他画作的奇妙”。2019 年卷14 题“‘冬日的温暖’的深层含意”。2020 年卷14 题“文章最后一段有什么含意”。2021 年卷10 题问“‘山野里的春色’有什么特点？表达什么情感”。试题需要从全文角度深入思考。

（四）兼容：以发展的眼光，顺应学科研究方向

兼容统编教材要求。如默写题兼容教材课后作业系统“背诵”的教学要求。试卷各类阅读文本的体裁或题材，都注意兼容统编教材的选材取向。如文言文阅读选材，有游记（2017 年卷选《徐霞客游记》），有评论（2018 年卷选《梦溪笔谈》），有书信（2019 年卷选《与徐甥师川》），有传记（2020 年卷选《魏书》、2021 年卷选《三国志》）。都可在教材中找到兼容的《小石潭记》《与谢中书书》《与朱元思书》《陈涉世家》等题材。兼容教材让学生能运用习得的文体知识与阅读能力更好地有章答题。古诗鉴赏选择民歌（2017 年卷《木兰诗》），乐府诗（2018 年卷《观沧海》），宋词（2019 年卷《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2021 年卷《卜算子·咏梅》），七绝（2020 年卷李白李益诗）。有叙事，有写景，有咏史，有思乡，有咏物。从诗词体例到内容指向，都考查课内所学，唤醒学生学习经验。

兼容“教学评”一致性。“‘教学评’一致性是一种目标导向任务驱动式的教学思维”［6］。福建卷力求命题在统编教材中能有对应的出题依据，每小题力求“教学评”一致性。如2017 年卷10 题评价信息梳理，可在七上《猫》“思考探究”找到此类信息梳理训练“第三只猫……亡失之后，‘我’却‘更难过得多’。你觉得原因是什么”。2018 年卷11 题“第②段在文中有什么作用”兼容八上《藤野先生》“你认为写这些内容有什么作用”，考查教材语段作用。2019 年卷11 题“男青年身上表现出哪些特点”兼容九下《孔乙己》“孔乙己是一个怎样的人”，考查人物形象分析。福建卷注重从教材教，到学生学，再到中考评价的一体化，做到“教学评”一致性。

兼容初高中衔接。“试卷衔接高中教学，呼应高考命题，进一步彰显了能力立意、素养考查的命题宗旨”［5］。兼容高考题型，在考点与题型上进行初中高衔接，如病句、句子的衔接与排序，阅读类型主要采用文学类和论述类文本，采用情境任务作文等。在试卷文体、题型选择等方面初高中衔接。如2019 年卷理解性默写从2 分升至4 分；2019 年卷病句题从改错题调整为选择题；如非连题对应高中的同类阅读；如写作要求中都保留“感悟、思考、议论文”的高中写作方向的衔接引领。

二、试卷存在问题

（一）试卷要素欠佳

1.语料质量普通

语言材料时效性弱。如2018 年卷选择“中文输入法”，主要谈拼音与五笔输入法，而代表更先进水平的语音输入法等少有谈及。2018 年卷选择“归国潮”，主要反映的是2014 年的现象，语料滞后时代趋势。

地域材料分量不多。作为福建省适当选择有家乡味的语料，可激发学生乡土情怀。通过鲜明的地域特色来反映地方乡土情结，从而激发学生热爱家乡的情感。选择地域语料，可以让学生有本地域疆土的自豪感，从而感悟国家情怀，在乡贤乡土的情境中，产生爱乡爱国的共鸣。可惜福建卷仅在2017 年卷选择《徐霞客游记》中对武夷山的文言文游记片段，2018 年卷小语段选择闽江流域作为语料，2021 年卷写作文本选择谷文昌在东山的事迹，其他本地域材料实在太少。福建省人杰地灵，每年都有响应国家发展脉搏的大事件可以选择，可更多厚植家国情怀。

阅读语料选文较为单一。五年文学类阅读语料，都以散文为主要体裁，且偏向议论说理，无视统编教材的选文体裁的多样化。

2.情境设计单薄

“情境，即问题情境，指的是真实的问题背景，是以问题或任务为中心构成的活动场域。情境活动，是指人们在情境中所进行的解决问题或完成任务的活动”［6］。中考命题真实而富有意义的语文实践情境有利于学生运用知识，迁移能力。福建卷2020 年卷写作开始加入“在主题班会上与同学交流分享”的情境，2021 年卷写作进行“校园主题演讲比赛”的情境。默写题从前四年缺乏情境性设计，2021 年卷开始进行情境设置理解性默写题。2021 年卷名著题设置“班级开展名著阅读活动，填写阅读记录卡”情境。然而情境的设计与应用还是太少。

（二）思维能力欠缺

多低阶思维设题。福建卷停留于记忆、筛选、理解等低阶思维的考查，不能更有效地考查区分学生不同的思维层次。比如名著阅读题，五年简答题都考查名著情节的识记情况；另一题前三年判断题，后二年填空题，也只是宽泛地考查学生对名著内容的记忆。说明性、论述性阅读题和非连阅读题，五年选择题都是考查学生对文本的信息筛选、整合、理解。此类试题低阶思维占比高。

多模式化设题。福建卷模式化、机械化命题频率较高。如阅读试题大多要求为“简要概括、简要分析”。再比如2019 年卷古诗鉴赏题“表达了词人什么情感”，与2020 年卷“表达的情感有什么不同”，命题机械式、模式化。没有考虑到考场因素，忽略了考试的时间限制。前后年的相似命题，容易让学生概念式答题。

多结论先行式设题。学习与检测的目的，应该是帮助学生建立起基于生活与学习上的经验，从而建构自主学习的过程。试题的命制，要帮助学生从文本到思维再到结果。而结论先行，反向让学生释因佐证，并不能很好地考查学生对问题的理解分析，也考查不出学生推断和解决问题，最终得出结论的深度学习能力。如2020 年卷9 题文言文“本文杨氏被符家内外称为‘痴姨’，她的‘痴’表现在哪里”，本题表述已给予学生结论“杨氏是‘痴’”。这样结论先导限制了学生的思维过程，只需在文本中概括出杨氏“痴”的表现即可，考查不出学生的个性化观点，也无须进行多维度多层次的思维探究。

（三）写作任务不明

写作情境背离学生实情。中考作为大规模考试，写作的情况要兼顾全区域的各种情况，在写作命题设置的语境情境上，不应背离学生的生活实际，不应超过学生的心智水平。2021 年卷作文材料一，选择红军长征爬雪山的语料，本意是培育学生克服困难与奉献精神；材料二讲谷文昌艰苦努力绿化环境，本意是培养学生知难而上、脱贫攻坚的精神。然而这些材料只是从成年人的心理和认知角度进行设题，与未成年人学生的心理和生活距离较远。写作情境的话题与学生实际背离较大，学生写作的思维与能力受抑制，学生难以与话题产生共鸣，从而产生更佳的写作体验。

写作文体材料选择个性化事物。如2017 年卷《每个站点都有风景》，要求学生理解“站点”是可行的，但“站点”与“风景”的关联，有部分学生的体验是欠缺的。“站点”对部分学生来说，属于个性化事物。写作话题越个性化，就越与一部分人的体验相背离。2020年卷作文《学习与性格》，仅用一句话“在主题班会上与同学交流分享”，部分学生不一定有在主题班会上交流分享的机会。考试检测的公平性就有失公允。

写作任务与要求不明。好的学生作文需要写作试题有明确的写作任务与要求，否则会给学生带来困惑。如2021 年卷写作提示“你有什么联想和感悟”，容易引领学生发表议论，偏向议论文写作。而课程标准对初中写作的要求是“写记叙性文章……写简单的议论性文章”［7］，今年中考卷的写作任务与要求明显超标。且要解读好题目“这些故事”，写好“感动”，还需要从读后感的内核再套上发言稿的外衣。“联想与感悟”看上去给学生很大的自由度，实际做出了很多限定，没有给予学生写作上的帮助。

（四）命题技术不活

题型固定化。福建卷题型固定化严重。填空题、选择题、简答题贯穿始终（判断题在2019 年卷之后取消）。题型的位置基本固化，试题分值也基本固化。

命题套路化。如文言文命题采用“文言实词，断句，翻译，文章内容理解”四类题目，五年一贯，命题套路化严重。

题干表述固定。多集中于“简要概括、简要分析”。题干表述，测试要求的固化，意味着缺少整合性、开放性、创新性。这不利于考查学生对语言现象的分析归纳，解决问题等能力。

题干多用否定词。选择题命题方式主要有正向选择与反向选择。福建卷选择题题干多采用“不正确、不符合”的反向选择要求。五年选择题共44 题，题干采用否定词选项的有22 题，占比50%。正向选择意味着学生要寻找三倍的选项的错误进行判断，难度相对难些；而反向选择学生只需选择判断一处失误即可，难度相对易些。正向选择知道最恰当的论述更有教育意义。福建卷反向选择命题不能让人相信学生真正掌握了相关的知识。

题干方法支架不足。题干给解题方法支架，辅助学生解题极少，主要出现在大阅读的语言赏析题，提示“赏析画线句子、赏析加点词语”,但这同时是试题要求。统编教材使用以来，命题技术通过提供策略方法帮助学生解答问题。方法支架的搭建考虑到学生的认知水平，让学生借助支架构建知识，以向更高的水平发展。但福建卷的方法支架明显不足。

综上，评析五年福建省中考语文试卷命题质量，在保持省域语文学科特有评价追求的同时，内敛性思维过重，命题理念偏于保守，可喜的是2021 年卷命题展示了一些新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