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层次健康素养教育体系研究

李 锋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期刊社，湖南 长沙 410006）

2019年7月9日，健康中国行动推进委员会印发《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指出要根据不同人群的特点有针对性地加强健康教育，让健康知识、行为和技能成为全民普遍具备的素质和能力，实现健康素养人人有。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让健康素养教育显得更加迫切和重要。

一、相关概念与研究动态

健康素养（Health Literacy,HL）最早由Simonds在1974年提出,他认为健康素养一般包括健康理念、健康知识、健康行为和健康技能等四个方面。[1]美国医学会、美国国家图书馆认为健康素养是指个体获取、加工、理解健康信息和健康服务以做出合理的健康决策的能力。[2]2003年美国医学图书馆协会在健康素养的基础上结合信息素养的相关概念又提出了健康信息素养（Health Information Literacy,HIL），其主要内容包括健康信息意识、健康信息检索、健康信息评价和应用等。总的来说健康信息素养是健康素养的子概念，它更偏重信息层面的内容。与健康素养教育相关的概念还有健康教育、健康信息素养教育。前者是大众化的表述，后者是学术界特别是图书情报界的一个术语。虽然它们表述不同，在内容上也各有侧重，但基本内容是相同的，本文采用健康素养教育这一概念展开论述。

目前学术界直接关于健康素养教育体系建设的文章不是很多。与之相关的研究有：健康素养教育实践经验总结；[3-4]健康素养的现状调查和对策研究；[5-6]健康素养评价工具研究[7-10]等。这些研究给健康素养教育体系建设提供了重要的借鉴和参考。笔者在系统梳理中外不同教育实体开展的健康素养教育实践后，构建了面向不同年龄阶段，不同职业人群的多层次健康信息素养教育体系。

二、国内外健康素养教育实践

（一）中国健康素养教育实践

1.中小学健康素养教育

我国一直把健康素养作为学生必备的六大核心素养之一。[11]2008年教育部发布了《中小学健康教育指导纲要》，规定中小学每学期都应安排6到7课时的专门健康教育课。健康教育课内容包括健康行为与生活方式、疾病预防、心理健康、生长发育与青春期保健、安全应急与避险五个领域。《义务教育体育与健康课程标准（2011年版）》和《普通高中体育与健康课程标准（2017年版）》明确健康教育是中小学体育课程的重要内容之一，并对课程理念、课程目标、课程内容、课程结构、学业质量以及评价方式等在传统体育教学的基础上进行了更新。[12]

对应这两个文件要求，中小学阶段的健康素养教育课程一般有“生命与健康”和“体育与健康”两种形式。前者是专门的健康知识讲授课，一般每周或每两周一节。后者是以体育课的形式出现，每周2-4节不等。在实践中健康素养教育课程的效果也不尽相同。有的学校侧重于特色体育项目的培养而对健康知识讲授不多；有的学校健康素养教育课程以知识灌输为主，没有结合实践进行讲解；还有的学校健康素养教育课程经常被其他主课挤占。

2.成人健康素养教育

在校大学生健康教育课程有必修课和选修课两种形式，其中以选修居多。北京大学2005年9月开设了《大学生健康教育》公共选修课。该课程采取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教学方法，主要包含与大学生密切相关的健康理念和医学常识，共计30学时，2个学分。北京师范大学自2015年开设了《大学生心理健康》公共必修课，36学时，1个学分。课程分为线上视频学习和线下活动两个部分。线上视频学习采用超星慕课系统的课程《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线下活动有10个不同的主题，学生选择其中的2个参与即可。

图书馆和其他社会机构开发的健康素养教育平台是非在校成人健康素养教育的主要渠道。中国国家图书馆、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南方医科大学图书馆等都面向公众开发了健康素养教育课程，并建立了相关网站提供在线咨询服务。腾讯医典、微医健康、平安好生活、丁香医生等社会机构也都建立了自己的健康素养教育平台，成为健康素养教育的重要力量。与学校和图书馆的健康素养教育不同，它们很多都和医疗咨询与服务结合在一起，在社会公益和商业效益上寻求平衡。

（二）国外健康素养教育实践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与布鲁金斯学会联合成立的“学习成果衡量特设工作组”认为“身体健康”是教育教学改革中学生应该具备的核心素养之一。它要求学生具备一定的营养、运动、健身以及安全知识并能付诸行动。[13]近年来国外健康素养教育呈现出以下三个变化。

1.教学内容的新变化

近年来国外研究者对健康素养内涵的认识实现了从能力观到互动观的转变。教育内容也呈现出一些新的特点:由关注健康信息的获取和加工，到关注健康信息的应用和决策；由关注医疗环境中的健康素养，拓展到关注广阔日常健康环境下的健康素养；健康素养的目标由关注个人健康，拓展到关注公共健康。[14]

2.教学水平的层次化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发布的国家健康教育标准（NHES），面向不同年级的学生提供了不同的教育目标。NHES包括概述和正文两部分。概述介绍了健康教育对学生的重要性，主要是面向家长和教育行政人员做的说明。正文部分包括“健康教育标准”“每一条标准的解释”和“不同年龄阶段学生应达到的健康知识和技能的水平”三个部分。目前，NHES成为公认的健康素养教育范本，在美国至少有35个州把为它作为制定州健康教育标准的依据。[15]

3.教育主体的多元化

国外健康素养教育主体一般有图书馆、政府卫生机构、健康网站三种类型。美国国立医学图书馆通过线上和线下两个途径开展健康素养教育。线上教育主要提供文字、图片、视频音频课程和网上咨询。线下教育则以讲座和培训活动为主。图书馆还提供面向教育培训人员、医疗保健专业人员和图书馆馆员的健康教育资源。澳大利亚巴旺健康图书馆、苏格兰NHS、美国的WebMD平台等也在健康素养教育方面做得很有特色。他们提供了动画、视频和互动游戏，增加了健康素养学习的趣味性，还有的提供了如何辨别健康信息网站的教程、交互式健康自测工具等特色服务。[16]

三、多层次健康素养教育体系的构建

（一）做好顶层设计，明确责任主体

健康素养教育体系的建设，涉及多个部门和不同人群，需要政府层面做好顶层设计，提供政策支持。《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的指导思想、基本路径、总体目标、保障措施等对于健康素养教育体系的建设有重要的参照作用。在健康中国行动中国家卫生健康委是牵头部门，教育部、体育总局等30多个部门是参与部门。

健康素养教育与健康中国行动有所不同，它侧重于教育的层面。教学的目的是使人们获得在不同的学习、生活和工作场景中获取、评价和使用健康信息和健康服务的能力。因此笔者建议建立国家卫生健康委统筹协调，教育部、文化部具体落实，人社部和财政部积极配合的健康素养教育体系。各部门在健康素养教育中的具体职责如图1所示。

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负责制定健康素养教育规划，并提供智力支持，牵头教学内容的创作。教育部和文化部分别负责学校和非在校人员的健康素养教育，具体内容包括师资配备、场地保障、教学组织、效果督查等。之所以认为文化部适合组织非在校人员的健康素养教育是因为其主管下的公共图书馆系统有健康素养教育的工作实践，由其安排比较合适。国外的健康素养教育很多也都是图书馆、特别是医学图书馆组织的。如美国国立医学图书馆、马萨诸塞州大学医学院图书馆、澳大利亚巴旺健康图书馆等。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财政部也应该在人员编制，教育认证、资金安排等方面给予支持。

除了中央层面的顶层设计之外，各级地方政府也可以出台相关的配套措施。2021年8月20日湖南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向各市州、县市区人民政府，省政府各厅委、各直属机构印发了《健康湖南“十四五”建设规划》，并要求它们结合实际认真组织实施。祁阳县成立了创建全国健康促进县领导小组办公室，开展了形式多样的健康宣传和教育活动。

其他社会组织也可以积极主动提供相关服务。中国医学科学院医学信息研究所创办了中国公众健康网开通了相关健康课程，介绍了很多实用的疾病知识、药物常识和医学检验知识等。腾讯医典开设了直播课程，人们既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预约相关专家的健康教育课程，又可以观看以往的直播课程回放。平台上的急救手册、就医攻略、真相医典、脑洞画师、活着等栏目的文章深受读者的喜爱，很多阅读量都超过了十万。另外，平台还提供了立即问医功能，读者可以找到相关科室的医生询问病情，大部分的收费10元到30元不等，平均回复时间30分钟左右。社会组织创办的健康教育平台除了提供实用靠谱的专业健康科普知识外，大多都提供健康测评、预约挂号、专家咨询、药品网购、手术预约、健康体检、健康保险等便捷医疗服务。

对于在健康素养教育领域做出重大贡献的社会组织，相关职能部门可以给予一定的表彰和奖励，比如授予荣誉称号、税收优惠等。这样可以促使更多的社会力量参与这类公益事业，在全社会形成健康素养教育的良好氛围。

（二）建立多层次多品类的健康素养教育内容体系

《中国公民健康素养——基本知识与技能（2015年版）》把健康素养教育内容归纳为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基本知识和理念，包括与生活、职业、传染病等相关的健康知识。二是健康生活方式与行为，包括合理膳食、适量运动、劳逸结合等健康的生活习惯。三是基本技能，包括健康信息的获取、理解、甄别、应用技能，以及对食品、药物的理解等。美国《国家健康教育标准》（NHES）则包含10个方面的内容,八项标准。详见表1。

表1：NHES健康教育标准[17]

通过对比分析中美两国文件可知健康素养教育的主要内容包括健康意识养成、健康知识普及、健康技能培养等，涉及医药卫生、信息学、体育学、教育学等多个学科。因此我们有必要进行跨学科合作，开发既有专业深度，又适合各层次人员学习的通俗读物、专业教材、视频音频课程、实践课程等。

中小学的健康素养教育内容应该是通俗教材和课外实践相结合。在教材编写过程中我们要提高教材的趣味性和可读性，注重具体场景健康问题的解决，如健康行为与生活方式、疾病预防、心理健康、生长发育与青春期保健、安全应急与避险等。教学内容从低年级到高年级要注意螺旋式递进原则。

大学生和成人的健康素养教育可以加入更多的专业知识，如健康信息的检索和评价、获取健康服务的沟通技巧等。健康素养教育从业人员的教材则既要有专业内容，又要有教育方法、教育心理学等方面的内容。这样才能增加他们授人以渔的能力。

（三）建立健康素养教育职业资格认证制度，培养师资力量

《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要求培养健康教育师资，将健康教育纳入体育教师职前教育和职后培训内容。可见国家是把体育教师作为中小学健康教育的主要师资力量。北京大学、复旦大学等高等院校的健康教育老师大部分都具有医生的职称，如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等。公共图书馆从事健康素养教育的人员则大部分具有馆员、副研究馆员、研究馆员等图书馆系列职称。这些人员的教育背景相差较大，课程讲授的重点也各不相同，因此有必要开展统一的、专业的健康素养师资培训，建立健康素养教育职业资格认证制度。

美国健康信息学管理协会下辖美国健康信息学和信息管理教育认证委员会和健康信息学和信息管理认证委员会两个机构，分别负责美国健康信息学专业与健康信息管理专业教育项目认证和美国健康信息学与信息管理从业者职业资格认证工作。[18]具体如图2所示。在美国要想通过职业资格认证就必须先在经过CAHIIM认证的教育机构完成健康信息学相关课程的学习，然后通过健康信息学相关职业资格认证考试。CCHIIM可提供注册健康信息管理员（RHIA）、注册健康信息技术员（RHIT）、注册健康数据分析师（CHDA）、注册文件改进师（CDIP）、医疗隐私与安全 （CHPS）、认证编码助理（CCA）、认证编码专家（CCS）、认证编码专业医师（CCS-P）八种健康信息学与信息管理类职业资格认证。[19]

图2 美国健康管理协会及其下属机构职能关系

中国国家卫生健康委人才交流服务中心曾开展过健康管理师职业技能鉴定工作。但是该证书仅是证明持证人达到从事相关职业的知识和技能水平，不属于准入类职业资格，也不与就业挂钩。2020年底该职业资格认证退出了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职业资格目录。

在健康素养教育方面目前我国还缺少权威的从业职业资格认证制度，对此我们可以参考和借鉴美国的相关经验。具体建议如下：第一，确定若干高校的健康信息专业的教育项目认证资格和卫健委相关下属部门的健康素养教育职业资格认证资格。第二，明确只有从具有教育项目认证资格的高校相关专业毕业的学生和完成这些专业学习的其他人员才可以参加职业资格认证考试。第三，明确在学校和公办事业单位从事健康素养教育的人员在过渡期后必须取得职业资格认证。第四，获得职业资格认证的人员，从事相关工作若干年后，可以申请更高一级的认证。第五，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给予通过认证人员相关职级和待遇。

（四）创新健康素养教育的方式方法

健康素养教育不同于一般的学科教育，除了健康知识的学习外，它更强调健康意识的培养、健康习惯的养成和健康问题的解决等。要提高健康素养教育的效果应当创新方式方法。

一是开展案例式、探讨式课堂教学。这种教学方式可以让学员们在一个个活生生的案例中了解健康素养教育对于健康的重要性和实用性。比如这次新冠疫情中一些西方民众在公共场所不戴口罩，不保持社交距离，导致疫情难以控制；一些民众轻信各种网络谣言，抢购双黄连、喝消毒药水、用牛粪消毒等等。还有一些年轻人轻易相信网上医疗广告信息耽误治疗，一些老龄人被保健品骗子骗取钱财等。这些生活中的现实案例应当充分的挖掘出来，在课堂上开展充分的讨论，在讨论中增进健康素养。

二是丰富线上学习内容。线上学习内容可以图文并茂，还可以采用动画、音频、视频、直播等多种形式进行。线上直播课程可以打破地域局限，师生身处千里之外、讨论互动近在咫尺得以实现。腾讯医典的直播课程一般都有数千人同时观看，“病患家庭背后的故事”主题直播课同时在线观看的人数一般在20万以上。这在线下教学中是不可能实现的。智慧树打造的《大学生健康教育》网上课程上线当年就被百余所高校列为选修课程，7万多名大学生参与选课学习。

三是开展形式多样的线下实践项目。例如可以开展健康饮水活动，现场用电解器、PH试纸、纯净度测试仪等仪器测试不同种类的水，让人们现场感受看上去、吃上去没有太大区别的水里面有多少学问。牙科、眼科、颈椎科等科室也可以联合相关部门组织一些科普性的健康教育活动，提高人们的健康意识和健康知识。实际上我国一些医学服务的渗透率远低于西方发达国家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相关的医学科普还不是很到位。腾讯医典携手国内头部医学院校创办了腾讯医典杯医疗科普清朗大赛，比赛分为医学插画、新媒体和医学科普三个赛道。获奖作品通过公众号网络投票的形式产生。优秀作品将在腾讯医典公众号上推广，作者将获得荣誉证书和奖金。社区和单位也可以借鉴他们的经验面向服务群众开展健康素养科普征文和短视频比赛。这种比赛能大大增加健康学习的参与性和趣味性，大大提高健康素养教育活动的影响力。

四是加强经常性宣传教育。可以在电视台、电台、互联网上播放一些健康素养教育的公益广告，让健康理念、健康知识、健康生活习惯得到宣传和普及。还可以在社区活动室开展疾病预防、健康生活习惯、保健品知识等健康素养教育，这对不习惯用互联网，爱凑热闹的老年人特别实用。国家卫生健康委宣传司连续多年指导举办了全国健康促进优秀案例征集评选活动。各地申报了很多在推进健康促进工作方面的生动案例，探索出了很多典型经验和做法。广州市越秀区卫生局连续多年策划实施了“社区健康节”活动，在全区营造了浓厚的关注健康的氛围，有效提高了社区居民健康意识和技能。

（五）建立健康素养教育效果评估机制

健康素养教育的落实离不开教育效果评估机制的建立。成年人对自己健康素养评估可以直接使用健康素养评分量表进行自评。国外的TOFHLA和EHIL-10是比较成熟的量表。国内的王辅之的评分量表信效度也很高，可以作为成人的健康素养自评工具。王辅之团队设计的自评量表包含健康信息认知、健康信息获取、健康信息评价、健康信息应用、健康信息道德五个维度的29个单项选择题，每个题5个选项。被测试者只要做好这些选择题就能自动得到这五个方面的得分和总得分。平安好生活APP健康管理栏目中的热门测评可以进行中医体质、24节气体质、亚健康、成人口腔卫生、心理健康、小病自测、少儿成长、女性健康、老人健康、风险筛查等14项健康测评。

在校学生的健康素养教育测评由学校统一开展，可以根据儿童青少年生长发育的不同阶段，在二年级、四年级、六年级、初三年级、高三年级分别进行相关健康知识和习惯的考试测评，测评成绩可以折算成分数计入中考和高考成绩。卫生健康委员会也需要联合教育主管部门对学校的健康素养教育进行督查。督查的内容应当包括师资配备、课时保障、教学效果等。宣传部门和文化部门也可以对公共图书馆和其他社会组织的健康素养教育效果进行评估和表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