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驴养殖福利研究进展

马 程,张 莉

(中国农业科学院 北京畜牧兽医研究所，北京 海淀 100193)

马、驴同为马属动物，在世界范围内分布广泛。随着时代变迁和社会发展，马驴作为役畜的区域范围日渐缩小[1]。但在一些少数名族聚居地、贫困地区及山区丘陵地带，马驴仍然发挥重要的役用价值。因此，马属动物一直被认为是贫困人口维持生计的重要畜种[2]。中国有近4 000年的养驴史，驴的种质资源丰富，尤其是一些地方驴种具有种质特异性和较强的适应性。马驴杂交后代为骡[3]，有种间杂种特性，在体尺、利用年限和工作性能上均超越其父母代，颇适于农业耕种、运输货物及军事用途[4]。

近年来，竞赛娱乐和阿胶市场极大刺激和推进了马驴产业发展，同时国家也推出一系列政策鼓励产业发展：2016-2020年将马驴等草食家畜归为特色畜禽；2018年原农业部将马驴产业发展列入原畜牧业司的重点工作。此外，驴产业在精准扶贫及乡村振兴中也发挥了积极作用[5]。马属动物是肉食、阿胶、乳制品以及相关生物制品等的重要来源，为人类社会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6]。但马驴产业研究起步较晚，在饲养和管理方面的认识不够，尤其是养殖福利问题几乎被忽视。动物福利直接影响动物生产性能及畜产品质量安全，如动物在生产环节、运输和屠宰中的应激等可导致畜产品品质下降。目前，中国动物养殖福利状况很不乐观，需做进一步的改善[7]。随着人们对肉、皮、乳等原料及副产品需求量日益增加，马属动物养殖福利也逐渐引起研究者的兴趣[8-10]。

实施动物福利对马的健康发育、行为管理以及马场盈利都可能产生积极影响。国外有许多赛马场的养殖福利做得较好，因此带来更高的收益，他们将其中一部分收益回报社会，充分说明良好的动物福利可以促进社会福利[11]。同时，把握好动物福利和社会环境之间的关系，促进动物福利和社会福利的良性循环，将有助于促进食品安全和减贫致富等重大目标的实现[12-13]。现代养殖业正面临动物养殖加工过程中推进福利化管理模式的转型压力，因而大力宣传和倡导动物福利理念，构建福利化养殖模式，可以有效促进健康养殖、提升养殖效率、保障畜产品质量安全，并推动中国马、驴产业的健康发展[14]。本团队长期承担马驴育种与生产的相关研究课题，本文结合生产实际对构建马驴养殖福利体系进行综述，分析评估马驴福利现状，探讨马驴养殖福利对马繁殖力和驴生产性能的影响，为今后马驴产业开展养殖福利和福利管理提供参考。

1 马驴养殖的经济价值

驴食量小，耐粗饲，易饲养，采食量是马的一半，喜食农作物秸秆、牧草、麦秸等[15]。与其它畜禽相比，驴的饲养成本较低，养殖管理具有风险小、投资少、效益高等优势[16]。马的饲养则需保障其竞技、观赏、副产品等经济价值得到发挥。马驴的肉、皮、奶、内脏等都有较高的开发利用价值，具备一定的经济效益[17]。

1.1 肉用价值

驴肉具有益气补血、养阴益阳的功效，对多年疲劳、气血不足、食欲不振者都有一定的治疗效果[18]。驴肉具有“三高三低”的特点，即高蛋白、高必需脂肪酸、高必需氨基酸，低脂肪、低热量、低胆固醇，是预防肥胖和心血管疾病的理想肉类食品[19-20]。马肉不仅因低脂肪和高不饱和脂肪酸等潜在的营养价值，还因其鲜美且特殊的风味而广受欢迎，马肉消费量伴随马饲养量的增加呈稳步增长[21]。马肉和驴肉因其独特的营养价值及药用价值日渐受到人们重视，因而生产无公害的马、驴肉迫在眉睫、势在必行[22]。

1.2 皮用价值

阿胶是中国的中药瑰宝，现代研究发现，阿胶含有氨基酸、蛋白质、矿物质等多种营养元素，具有补气血、抗衰老、增强免疫力的作用[23]。驴皮作为阿胶生产的主要原材料，对驴品种、驴产地、皮产量和皮品质等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选择优良的驴品种、发挥地方驴种种质特性、提高驴皮产量和品质，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驴的皮用价值[24]。

1.3 乳用价值

马的乳用价值较高，在意大利，马奶被认为是可以代替牛乳且可以抗敏、适宜提供给儿童的乳制品[25]，也可用于治疗某些疾病，如肝炎、慢性溃疡和肺结核等。此外，马奶还具有驱寒、健胃等功效，因此马奶的消费者越来越多。而驴奶是一种典型的低脂和低胆固醇的理想乳制品[26]，其成分与马奶相似，具有抗癌、补钙、防衰老、美容养颜等功能。在过去10年中，驴奶的关注度不断提高，相关研究也成为热点，特别是在西欧[27]。Sarti等[28]还发现驴奶中的酶有杀菌作用。因此，乳用母驴受到追捧，繁殖数量不断增加。

1.4 观赏价值

随着现代马业的快速发展，越来越多的马被用于竞技比赛、消遣和娱乐等，不仅丰富了人们的精神生活，也提高了动物本身的产品附加值，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并助推畜牧经济发展进程[29]。积极探索消费者的精神文化需要，开发适宜的文化产业项目，对推动马驴产业高效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2 马驴养殖福利发展

2.1 动物福利评估

动物福利可以看作是为畜禽提供良好喂养、住所、健康和适当行为的多维综合体[30]，贯穿于整个生产环节，包括养殖、运输、屠宰等，需要客观地评估。福利评估由动物的行为、健康和情绪统计等不同的指标组成，要检测这些指标是否合格，需要用科学的方法来衡量。动物福利指标(AWIN)为此提供了可行、可靠和有效的工具来评估动物在饲养管理系统中的各项健康状况，如脱毛、局部肿胀、皮肤损伤等。在养殖场福利评估方案中基于各项综合指标的可靠性基础使用AWIN协议可获取有关马、驴福利评估的相关信息[31]，便于促进马、驴的养殖发展。此外，定性行为评估(QBA)是评价动物行为和情感表达的一种较新的科学方法，集成并总结了动物与环境的互动方式。QBA结合其它福利指标或传统的行为学指标可以检测动物的情绪状态，有助于减少主观判断与科学测量之间存在的误差[32]。随着生物科学技术的发展，人们也逐步认识到动物福利与养殖场生产效益息息相关[33]。因此，养殖者重视动物福利的意识日渐增强，并愿意为保障动物福利而投入更多的资金支持[34]。

2.2 饲养管理福利

饲养福利包括动物的饮水和饲料供应。自由饮用洁净和新鲜的水是满足动物福利的基本要求，对于马来说更为重要，比如，限制马自由饮水会导致脱水和绞痛等特定的健康问题，并可能会对马的心理健康产生有害影响[35]。在饲料供应上除满足营养需求外，饲料种类、加工工艺和动物进食方式也十分重要，如马充分咀嚼硬饲料或者高纤维饲料可刺激唾液产生，而唾液具有缓冲胃泌素的作用，可促进胃肠道健康。在欧洲国家，超过75%的马匹为单独饲养，以确保其自由饮水和采食。

管理福利要求满足动物的需求和人性化的训练，这包括了解动物在自然条件下的行为、训练过程和早期经历等。尽管现行的马匹护理和健康等管理都是建立在传统做法和便利的基础上，但实践中却忽略了马的养殖福利[36]。经过驯化的马可能更温顺、更强壮、生长更快、性能更好，并仍保持特有的自然性。“训练”一词通常用来描述人类向马传达新的指示动作并使其重复进行的过程。但竞赛马经常被要求达到新的极限、忍受极其厌恶或具有威胁性的刺激，因此它们会以不自然或异常的行为对这种刺激作出反应。

2.3 行为管理福利

马的福利对调节动物的心理属性和行为评估都十分重要。Doyle等[37]研究表明，人类的态度可影响马的行为反应，甚至影响心率等生理参数，如饲养员的积极态度可使马耳的活动行为发生改变，通常表现为频繁向前摆动，更愿意接近人类。马常见的不良行为是靠近人类时的恐惧情绪或回避反应，这可能与穿戴不合适的马蹄铁或是其体内深部病变有关。研究分析显示，不适当的饲养管理方式也可导致马的行为出现问题。对于马的异常行为首先应进行主观评估，消极福利的行为指标包括刻板动作、过度侵犯、盲目转圈等。在评估福利时，必须了解所测定动物的福利状况，以及各种行为对动物健康产生的影响[38]。例如，马是适应社会群体生活的动物，其社会行为习惯对福利评估至关重要[39]。当动物无法应对环境中出现的重大偏差时，就会感到压力，行为表现异常，从而影响机体健康。因此，为改善马匹行为福利，需事先了解和满足动物的行为和心理需求。

2.4 健康管理福利

2.4.1 马的身体状况(BCS)评估 马的BCS可以体现出动物的健康管理水平。据调查，贫困地区的马属动物仍以役用为主，其BCS较差，较易发生疾病，如：呼吸系统疾病、意外创伤、寄生虫、牙齿问题和跛足等。马反应迟钝的现象常与疾病、疲劳、慢性疼痛或类似抑郁的状态有直接关系。马蹄状况作为衡量马福利的基础指标，加强护理可有效预防蹄部受损[40]。目前，尽管关于马匹健康的信息越来越多，但马属动物BCS福利的研究却鲜有报道。一般来说马对饲养者和训练者做出过激反应与BCS不良、年龄偏老、眼部疾病或其它健康问题有关[41]。马的BCS福利水平下降与管理因素有关，如饲草喂量低、喂养时间短、无节制训练等。通过提高养马者的饲养管理技能，可以大大提升动物的健康管理福利。

2.4.2 疾病预防与诊断 除了寄生虫和皮肤感染等可预测的因素外，毛发状况反映了内部或全身疾病的存在。有研究表明记录毛发状况在福利评估中发挥重要作用[42]，内分泌功能障碍可能引发营养缺乏、器质性病变和发烧等疾病，而且不利于毛发的生长。此外，外寄生虫会引起皮肤发炎、瘙痒和失血，导致毛发变暗、皮肤干燥、脱毛等。Battini等[42]进行的一项研究表明，大多数养殖者可对动物的毛发生长状况、健康程度、异食癖及生长速度等指标进行视觉评估，从而判断牛群矿物质的摄取情况，这种视觉评估方法可以借鉴到马驴的福利研究中。病马可用心电图(ECG)诊断技术进行检测，比如不明原因的心律失常、心动过速或过缓。运用现代数字心电图机记录马的ECG变化对病马的疾病诊断至关重要[43]。总之，通过早期预防早期诊断早期治疗，及时发现并解决疾病问题。

2.5 马驴福利的差异性

马、驴在特性上以及在某些管理问题上的差异，尤其品种，都是影响动物福利的关键因素。驴的耐粗饲性能良好，并不代表驴比马更健壮，而是驴对干旱和劣质饲料的容忍度相对较高，但较老和较瘦的驴极有可能被检测到BCS不良的问题。驴患足底畸形的概率几乎是马或骡子的四倍，而且步态异常、行为冷漠、多动症和腹泻的发生率也较高[44]。相反马患外寄生虫病并表现出攻击行为的可能性较高。驴独特的行为方式使人们对其脾性如谨慎、倔强、不屈服等易产生误解。Mclean等[45]研究认为，传统的马管理方法不适用于驴，驴在遇到危险时会坚守阵地，而马则首先选择逃离，若被即时阻止，马可能会出现异常行为。

3 动物福利对马繁殖力的影响

3.1 马繁殖力的福利研究

近年来，随着马的福利化管理体系不断完善，其繁殖力方面的研究也日益增多[46]。Giesecke等[47]选用血管紧张素转换酶(ACE)、精子自身抗原蛋白17(SP17)和卵泡刺激素(FSHB)作为检测雄马繁殖力的候选基因，并分析基因内单核苷酸多态性(SNPs)的相关性，研究表明ACE、SP17和FSHB的内含子突变与种马的繁殖力存在连锁不平衡，这一方法可用于研究鉴定导致种马繁殖性状突变的基因。据报道，马在产后发情的条件下配种比在正常发情期的妊娠率低10%～20%，且大多数马的妊娠率都不到50%[48]。然而影响母马受胎率的因素至今还未有充分说明，大部分的养殖者都希望马在适配年龄时尽快受孕，因为早年出生的马驹在身体性能上有更多优势。因此在马的福利养殖中，改善繁殖性能是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49]。

3.2 马繁殖力的影响因素

马繁殖力受初配时间、母体生理状况、卵子质量、精液品质、精液量和受胎率等多个因素调控，因此母马在初次人工授精或自然交配后空怀，并不能真实反应种马或母马的育种能力[50]，如在人工授精时，精子浓度稀释过低导致的无法受胎[51]。自然交配条件下，受胎率通常受制于种马精子活力、精子密度和母马卵子质量、阴道内环境，而精子质量与种马体况、睾丸大小、射精频率及上一次射精后间隔时间相关[51]。母马阴道内的pH环境影响精子的存活，排卵时能够到达输卵管内精子的数量和质量决定了受胎的成功与否。Samper等[52]对213匹种马和1161匹母马的繁殖率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冷冻精液人工授精受胎率与妊娠母马体况、精子活率、人工授精时机和操作者技术水平等有关。实际生产中常出现的流产、弱胎、病胎或死胎，原因非常复杂，因此，需要深入研究马繁殖率的影响因素，把握先进的动物繁殖技术，才能更好地为动物福利服务。

4 福利养殖对驴生产性能的影响

4.1 饲养环境的影响

由于动物的种类、年龄、体况、生理阶段、皮毛状态、管理水平、饲养方式以及生产力水平的差异，导致动物对环境的变化十分敏感。具有不同遗传背景的个体在相似或相同环境中有不同的反应，表现出的福利水平也有所差异[53]。为驴提供一个舒适的生存环境是提升动物福利的必要条件，但中国驴的养殖条件普遍较差，主要表现在设施设备的落后与匮乏。一些集约化养殖场或试验研究过程中还运用限位栏，大大降低了驴的福利[54]。长期处于恶劣的养殖环境中，驴会持续处于亚健康水平，导致抵抗力低下，影响动物产品的质量[54]。因此，在畜舍的环境控制、卫生条件上还需给予更多关注。驴舍的建设应远离村庄，舍内保持干燥清洁并通风良好[55]。舍外要设置运动场所，使驴能在温暖季节打滚儿和自由活动，并且每周喷洒一次消毒剂来保持驴舍和舍外运动场的卫生。为避免成年驴群居相互打斗，需单独饲喂并用栅栏隔开[56]。当母畜临近分娩时用单槽喂料，顺利产驹后可与幼驹一同饲养，方便定时喂奶和休息，冬天还需有供暖设备和充足的青干草[57]。另外，饲养方式和环境条件要顺应驴的自然生长需求，若违背生长规律，驴会出现一些强烈的应激行为，对生产性能产生不利影响[58]。

4.2 饲喂管理的影响

福利化养殖要重视饲喂管理，保障驴在整个生产阶段都能维持良好的福利状态。依据驴群不同生长阶段(如育肥期、妊娠期)，管理人员需供给精准营养的饲料[59]。在饲喂时讲究少喂勤添，合理搭配，可利用豆饼、棉饼、黑豆等豆类资源来满足驴对蛋白质的需求，也可使用非蛋白氮(NPN)尿素等蛋白代替物来进行补充，而且补饲玉米可为驴提供能量，同时在秸秆和精料中加入添加剂来满足驴对多种营养元素的摄入[60]。在饲养管理中注意定期观察，发现驴有不适或食欲减退的情况应立即请兽医前来处理[61]。驴的饮水问题也很重要，驴在下槽离圈时，应保证充足清洁的饮水。Vall等[62]建议在寒冷潮湿季节驴的适宜饮水量大约为12 L/d，炎热干燥季节为15 L/d。

4.3 疾病预防的影响

据了解，发展中国家对受伤或生病的驴一般不予处理，除非有机构如动物保护协会提供免费兽医服务[63]。因此，这些驴在病痛中煎熬，疾病得不到缓解和治疗。作为家养驴，由于受到活动限制、环境干扰、采食量偏差等诸多因素影响，最大的福利和管理问题很可能为肥胖和肌腱炎[64]。另一个问题是驴坚忍的特性，这使得养殖者很难发现疼痛或绞痛的迹象。此外，在驴的疾病治疗问题上由于无法明确一些最基本的保健参数，如血液生化指标和红细胞指标，使许多危害动物健康的慢性疾病被忽视。只有对物种了解更多，才能更准确、更迅速的处理与福利相关的问题。

驴进出圈厩，特别是使役结束后，让驴在地面打滚并逐个进行刷拭，可使其得到放松。刷拭驴体不仅可清洁体表皮肤，还能促进血液循环、增强生理机能、避免疲劳压力和改善健康状况。为清除驴体表灰尘、皮垢和寄生虫[65]，刷拭工作需每天进行1～2次[66]。Mckenzie[67]研究表明，驴在高压状态下或生病时更易发生高脂血症，要尽早发现及时治疗，以促使病驴恢复健康，继续存活。对驴的术前评估应像马一样彻底，包括准确记录体重、体温、心率、呼吸频率及血液生化指标等[68]。驴通常在麻醉后恢复良好，但尝试站立的时间往往比马长。与马匹一样，必须注意确保其气道通畅，“打鼾”的噪音可能表明部分气道阻塞，可通过伸直驴的头部和脖子或通过一个小的鼻咽管进入上呼吸道来缓解[68]。总之，养殖福利对于提高驴的疾病抵抗力和自身免疫力都有极大帮助，从而提高驴群整体的健康水平和维持良好的生产性能。

5 展 望

动物福利是一个与畜牧业生产水平和畜产品质量安全息息相关的系统工程，实施动物福利可促进中国畜牧业健康可持续发展。做好马驴的疾病预防和饲养管理工作、降低群体应激反应、尽量满足其生理和精神方面的需求以及天性的自由表达都将有助于开展马驴福利。将动物福利始终贯穿在养殖各环节，不仅有利于提高马驴的群体免疫力和健康水平，还能有效地减少疫病发生与死亡，降低养殖风险，增加养殖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