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格林先生》中的零度与偏离
2021-12-04杨劲松
宁 东, 杨劲松
(广东医科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东 东莞 523808)
一、引言
《寻找格林先生》是美国小说家和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索尔· 贝娄的著名短篇小说,在贝娄“富有智性的写作”[1]中,该小说占有重要的地位。国内对这部作品的分析主要包括它所表达的对人类状况的关注[2],体现的新修辞学观念[3],在文字、隐喻与象征层面的意义[4],对生命意义的寻找[5],以及格林先生作为象征性含义的能指符号所具有的特征[6]86等研究。这些研究从不同的角度深化了我们对贝娄这部经典之作的理解。对于这部作品,从修辞学中发展起来的零度与偏离方法论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王希杰教授在《作为方法论原则的零度与偏离》一文中把零度与偏离的概念扩展为对整个人类社会的认识,认为“人对万事万物都有一个零度,这是他认识、描写、分析、评价一切事物的标准”[7]。同时他在《零度与偏离面面观》中提出,“零度偏离观念不但是世界上各个民族文化中都有的,也是普遍存在于各个学科和日常生活中的”[8]2。当然,文学也不例外。从《寻找格林先生》来说,隐含在小说中的作家的零度偏离观念是值得我们探究的问题。同时,“零度和偏离作为方法论,贯穿各个领域中,可以表现为抽象和具象、无和有、隐性和显性、稳定和发展……等二元关系”[9]。零度与偏离的认知方式给其他研究领域提供了一种全新的看问题的方法。在该小说研究中引入零度与偏离理论,有助于我们探寻创作中的隐性和显性因素的关系、有与无的关系,深化对作品哲学内涵的理解。本文拟采用修辞学作为方法论的零度与偏离二元关系,解读小说中作为善的零度,以及不同人物对于作为善的零度的追求和在追求中表现出的偏离形象,探寻它们所体现的作家的创作思想。
二、零度意义上的格林先生及其偏离形象
《寻找格林先生》的标题中,格林并不是小说的主人公,主人公是寻找格林先生的一个名叫格里比的人。从这部小说的命名来看,在作者的心目中,那个找不到的、无形的格林先生远比小说主人公格里比重要。这让“格林”这个名字具有了零度的特征。 因为“‘零’即‘无’”[10],它指的是一种无形而又重要的存在。另外,“古代中国人说: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8]2。作为无,零度代表着一切的起源,与格林先生的特征吻合。有论者认为格林先生名字中的“Green”代表着绿色与希望,希望恰恰是人类生存的动力源泉[6]85,因而这个名字具有起源的意味。小说中,格林先生恰恰是一切的起源。小说开始,贝娄引用《圣经·旧约》的《传道书》中的话语“凡你手所当做的事,要尽力去做”[11]179。而手所当做的事对于格里比而言就是寻找格林先生。没有格林先生的名字,就没有格里比的寻找,这个故事也就不会存在,格林先生是维系一切的基点。
小说中没有人肯说他认识格林先生。这导致格里比对格林先生有着各种各样的想象,而这些都不是格林先生原来的形象。一开始,格里比把格林先生想象成一个残疾人,因为“他要不是残疾,他就会自己来领了”[11]185。然后,他断定格林先生“起不了床,离不了椅子”[11]185。他唯一掌握的材料是格林先生的地址:“图利弗·格林—第3D号公寓。”[11]185但他找的地方“门上都没有姓名,没有号码”[11]185,他所在的是一个谜一样的地方。他只能大声敲门后与人对话,然而没有人认识格林。“如果知道格林是个老头,是个盲人或者是个痨病鬼,那他的工作就会简单得多。”[11]185但格林先生没有任何特征,是一个零度。他是以零度空位的形式隐含地贯穿整个小说的始终。
既然格林先生是一个零度,他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人是一种价值动物 ,没有价值评价,人们的生活就没有意义了。”[8]6在文学作品中,零度的内涵主要是指这个零度所具有的伦理价值和美学价值,给人以启迪和引导人们在人性上不断完善的特征。作为一个犹太作家,贝娄深受犹太伦理传统的影响,可以说该伦理传统“深深隐藏在他的作品当中”[12]1,影响着他对人物的塑造和书写。“犹太伦理认为人有选择善恶的自由,并鼓励人们选择善。在《塔木德》中,人被号召行善,而这主要通过人的实际行动来体现。”[12]140在《寻找格林先生》中善是小说的重要主题之一,格林先生是善的化身,而格林先生这个零度所体现的理想化的追求主要指的是对善的追求。
格林先生作为善的零度位于小说的中心,正如善润泽万物一样。格林先生在小说中占主导地位,除格里比外的其他主要人物是对他的偏离,或多或少体现着格林先生善的特征。刘洪一教授认为贝娄在构建他的人物世界时,人物与人物之间往往存在着一种自我与替身的关系[13]。在《寻找格林先生》中,人物与人物的密切联系集中体现为格林先生与格里比、雷纳、菲尔德、斯泰卡的零度与偏离关系中。
寻找格林先生的名叫格里比的人是格林先生偏离的一种形象,格里比是小说的主人公。“格林”和“格里比”,一个是“Green”,一个是“Grebe”,都是Gre开头,Grebe由Gre和be组成。Being表示存在的状态,be作为动词也表示存在,可以说这个名字暗含了格林先生的某些特征存在于Grebe的身上。小说中,格林先生没有确定身份,找不到;格里比则是找不到自己确定的身份。他原来是大学古典语言讲师和研究员,由于经济危机失业,丢失了原有的身份,在救济站工作,干起了送救济金支票的活。事实上,他对自己是否适合当送救济金支票的人并不确定。小说一开始,贝娄说格里比“觉得自己像个对于狩猎对象伪装是缺乏经验的猎人”[11]179。把送支票的对象看成是狩猎的对象,把自己看作伪装缺乏经验的猎人,这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嘲讽,是对自己身份不确定的表现,说明他并没有进入市政工作的角色。事实上,做这份工作并非他主动选择的结果,而是命运的作弄。“一场经济萧条才把他带到这儿来。”[11]179他正处于身份迷失和彷徨的状态中,对自己的生活目标和意义也不确定。由于他当过大学老师,强烈的道德意识让他与现实格格不入。“做市政工作没有人要你太卖力的。”[11]180但他不想像一般的市政工作人员那样混日子,他知道时间可贵,也非常关心别人的命运。从格里比的职业生涯来说,他正处于零度的状态,处于一切重新开始的状态。由于格里比一开始对自己身份不确定,寻找格林先生的过程就成了一场他寻找自我身份的发现之旅。寻找格林先生就是寻找他自己和寻找新的生活意义的过程。格里比这个人物的意义是由他所寻找的对象格林先生这个零度决定的。他在形象上偏离了格林先生,但又具有格林先生的不确定和善的特征,把他称之为格林先生的偏离形象是合理的。
小说对格林先生的描述非常少,贝娄会突然插入一大段与格林先生毫不相关的其他人物的描述。如谈到格里比如何谋得目前的这份工作时,贝娄插入大段为他找工作的名叫雷纳的人的描述,然后大谈“这个雷纳是个与众不同的家伙”[11]189,格里比如何喜欢雷纳,雷纳如何给他委派工作,雷纳的法语和他当外交官的打算,雷纳对学习的看法,等等。从相关度来说,这与寻找格林先生的情节关系不大,为什么贝娄要大费笔墨在一个不重要的人物身上?而且是在一部篇幅本就不长的小说里?合理的解释是贝娄认为雷纳跟格林先生有很大的关联性,他能说明格林先生的问题。那么他跟格林先生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其实,这是一种零度与偏离的关系。如果说格林先生导致格里比在身体上不断游走和求索的状态,是格里比行动上的导师,那么雷纳就是格里比精神上的导师。他通过吸引格里比,与之交谈,给他帮助,带来愉悦,促进格里比在精神上成长。而格里比在精神上所形成的东西直接影响他寻找格林先生时的态度。很明显,贝娄是把这个人物当作格林先生的偏离形象来写的。
小说中另外一个详细描写的人物是名叫菲尔德的黑人老头,作为格里比的心灵导师,他也是格林的一个偏离形象。菲尔德是一个退伍军人,他非常关心黑人的前途,建议每个有工资收入的黑人每月认捐一元钱,来造出一个百万富翁,利用这些富翁来改变黑人的命运。这是个具有乌托邦色彩的计划。看似头脑简单,却蕴含对人类前途和命运的关心,有积极的意义。格里比感觉他“像一个神话里的地下国王,老判官弥诺斯本人”[11]199。在古希腊神话中,弥诺斯是命令代达罗斯修建迷宫的克里特国王。格林先生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迷宫式的所在,而菲尔德是迷宫的国王,一个跟格林先生同等重要的人物。贝娄用这个名字暗示格林先生和菲尔德的零度与偏离关系。从小说情节来看,格里比在寻找格林先生一筹莫展时,能快速找到菲尔德并送出支票,小小的成功激励着他继续寻找格林先生。菲尔德的住所给了格里比难得的温暖,与菲尔德的一席谈话也温暖了格里比的心灵,激励他继续前进。从整个小说情节来看,菲尔德是非常关键的一个人物,他的出现推动情节的发展,也带来人物价值观的升华。
小说中还有一个名叫斯泰卡的妇女,她在格里比的心理成长上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跟格林先生一样扮演着格里比精神导师的角色,也是格林先生的偏离形象。斯泰卡“是个又宽又厚的金发女人,戴着一顶粉红绸带蕾丝边的布帽。她腿上没穿袜子,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球鞋,围裙敞开,里面穿着男人的汗衫”[11]185,是一个充满力量和富有战斗精神的人。她的丈夫是在法国战争中了毒气的退伍军人,肺很不好,生活难以自理,她靠献血和领救济金养活六个孩子。每次她都用诸如占领救济站和大吵大闹的方式来引起媒体的注意,赢得政府对她的经济支持。如雷纳所言:“她比谁都厉害,包括国家和政府。”[11]195她敢于挑战不公正的社会制度,在维护个人权利和正义方面做到了她所能做到的一切。这个女性拥有的勇气和力量深刻地震撼了格里比。“由于语言符号的介入,被传播的世界是一个象征化了的世界,因而人们所感知的不是客观世界,而是这个象征化了的世界。”[14]19斯泰卡表现出的生存意志和强大的语言表达能力使她成为这个象征化了的世界的主导者,深刻地影响格里比的思想。贝娄这样形容斯泰卡对格里比的影响:“斯泰卡的精神有点儿使他觉得自己主宰着这个地区,这个地区因为她而有了色彩。”[11]195她如同一道亮光照进格里比的生命,以其特有的方式影响格里比,增加格里比面对生活的勇气,与格林先生一样扮演着格里比的引路人角色。
“隐性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是‘零’,但却包罗万象。”[15]格林先生包罗万象的特征恰恰体现在他和其他人物的零度与偏离关系中。正是这种零度与偏离的特征,让小说成为一个有机整体,增加其艺术魅力。格林先生是看不见的,而他的特征又无所不在。表面上看,格里比、雷纳、菲尔德、斯泰卡看似不同的人物,实际上他们都具有格林先生的特征,代替格林先生与主人公格里比交流,引导格里比走向寻求善的道路都是零度的偏离方式。
三、零度的展现方式:不同人物对善的追求
“零度是理想化的追求。”[14]66《寻找格林先生》中的零度主要是通过不同人物对善的追求来展现的。小说中的人物格里比、雷纳先生、菲尔德老人和斯泰卡女士对善的不同追求,体现了零度的偏离的不同表征。
首先,主人公格里比对善的追求体现在他坚持不懈地寻找格林先生的事情上,他是对作为善的零度偏离最少的人,也是最接近善的理念的人。格里比对于作为善的零度的追求可谓充满坎坷。其一,从格里比的身份而言,作为进入黑人居住地的白人,他和那里的黑人之间好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厚墙,如雷纳所言:“你会碰到的困难是,谁的信息,他们都不愿意告诉你。”[11]182这无疑使得他对格林先生的寻找困难重重。作为一个白人,格里比很难获得黑人居住地的黑人们的认同和帮助。黑人对白人的恐惧和不信任使得格里比在寻找格林先生的事情上只能孤军奋战。其二,格里比的性格弱点增加了找到格林先生的难度。如格里比本人所说,他不具有那种强势和好战的性格,他要默默地一家家地问和寻找,注定了要准确找到格林先生的住处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其三,格里比的不善表达给找到格林先生设置了障碍。“我们知道语言所负载和表达的是人类极其复杂的思想感情。因此,我们常常遇到‘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尴尬。”[16]王希杰教授认为:“我们的思想也是一种存在,它如果是零度的,任何语言表达就都是对思想本身的一种偏离。”[8]3这种语言对思想偏离的情况在格里比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格里比与人交流时往往会添加一些自己想象的无用的信息,比如他在交流中假定格林先生是一个残疾人等,增加了他找到格林先生住所的难度。而在种种困难与不利情况下,格里比展现了对心中道德律令的坚守,主动去承受寻找格林先生之苦。犹太人的伦理传统认为:“一个人越在逆境中实现美德,他就变得越加完善,善良人受苦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善,因为通过受苦他们的完善性得到了提高。”[17]格里比正是在不断承受奔波之苦的情况下无限地接近格林先生这个善的零度。最为难能可贵的是,格里比作为一个白人对寻找黑人所具有的强烈的责任感。小说中用一个意大利店主的态度与格里比对照。这个意大利店主劝说格里比放弃对格林先生的寻找,他认为黑人们是野蛮的,没有寻找的必要。他是一个极其歧视和仇恨黑人的人物,而对黑人的歧视和仇恨让他放弃了追求善的可能。贝娄在此用意大利人的身份暗示这个人物和法西斯主义的关联。二战中德国和意大利是法西斯主义的代表,而这个意大利店主对黑人的立场非常类似德国在二战中对待犹太人的立场。贝娄认为这种生活中的法西斯主义态度与偏见是离善和人性的。事实上,在寻找格林先生的时候格里比遇到的杂货店主人、看门人和黑人年轻妇女,代表着社会中被异化的群体。他们对别人的命运漠不关心,道德意识薄弱,远离作为善的零度。他们在小说中的出现突显了格里比强烈的道德意识。格里比是唯一坚信格林先生能够被找到的人,他对善的追求是无条件的,无论善行的对象是谁。
其次,另外一个主要人物雷纳先生对善的追求,体现在他对待找寻格林先生的态度和看待别人的态度上。他对于作为善的零度的偏离比格里比要大得多。雷纳在寻找格林先生的问题上给予格里比帮助,而且明确告诉格里比要有股倔劲儿才行。他建议格里比找邮递员、附近商店和杂货店的人,或者看门的或街坊帮忙,格里比也是按照他的建议去找的。从总体上看,雷纳是一个愿意帮助别人的人,他的善与对人的关心通过格林先生的事情体现。但是,他对格里比求真理想的嘲讽却减损了身上善的特征。他认为格里比对大学古典语言的研究是没有意义和不实用的,只有娇生惯养的人才会学那无用的东西,追求事情背后的真理远不如每个星期多挣20美元重要。同时,他把斯泰卡的不幸遭遇看成是一场“好戏”[11]193,说明雷纳在道德上仍有不足。犹太伦理认为:“行公义就是正义,好怜悯就是善行。”[18]雷纳在寻找格林先生的事情上帮助格里比,可以说他有行公义的一面,但他对别人的嘲讽和冷漠,说明他不是好怜悯的人,所以他离真正的善还有一段距离。可以说,他对格林先生的偏离程度要比格里比远,离善的标准更远。
再次,菲尔德老人对善的追求体现在其百万富翁计划和对自我的认知上。这个人物又比格里比和雷纳在更大程度上偏离了作为善的零度。菲尔德作为小说中的一个人物,并没有参与对格林先生的寻找,但他在精神上引导格里比对格林先生的寻找,所以他依然是与作为善的零度相关的人物。一方面,他在格里比寻找格林先生的途中给予格里比信心,这是他善的体现;另一方面,他造就黑人百万富翁的计划流于空想,不去实践,这是对善的一种偏离。犹太伦理认为对于人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他们‘信’什么,而是他们‘做’什么”[19]。人能践行自己所信仰的东西是非常重要的。从小说来看,菲尔德对自我的关注远远超越对他人的关注。当格里比要把救济支票给他时,他不断出示各种证件以证明其存在的价值。同时,他对钱的认知也偏离了善的轨道。德国哲学家康德认为:“善的意志并不因它造成或达成的东西而善,并不因为它适宜于到达任何一个预定的目的而善,而是仅仅因意欲而善,也就是说,它就自身而言是善的。”[20]9事实上,善并不以金钱为基础,也不以财富的达成为目的。一个人如果有善良的意志并且为之努力,而这种意志“尽了最大努力之后依然一事无成,所剩下的只是善的意志,……它也像一颗宝石那样,作为在自身就具有全部价值的东西,独自就闪耀光芒”[20]9。菲尔德老人以金钱为基础的理论和以自我为中心使他在更大的程度上偏离作为善的零度。
最后,斯泰卡女士对善的追求体现在超人主义的生活方式上。她是四个人物中对作为善的零度偏离最大的。斯泰卡女士是格里比的精神导师,她的勇气和力量影响格里比对格林先生的寻找,是她善的方面。但她以大吵大闹的暴力方式来达成目标,使她极大地偏离了善的零度。格里比把她的行为称之为“有血有肉的战争”[11]195。格里比欣赏她的勇气的同时,认为她的极端主义做法并不符合善的要求,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穷人们面临的问题。事实上,斯泰卡类似于尼采式超人的对社会的个人主义反抗,并没有让她接近善的本质。对尼采式超人而言,并不寻求与人的关联,“他的善只存在于对自己的超越之中,只存在于他为自己颁布的新法则和他自己新的德目表里。那么,他在自己身外就不可能发现任何的善。这样的‘超人’必将导致道德上的唯我论”[21]。斯泰卡的问题也是如此,她缺乏对其他穷人的关心,不寻求和其他穷人的联合,表现出极强的以自我为中心和唯我论的倾向,她的言行只强调自我和对自我的超越,没有向身外和在别人身上去寻求善的动机,为了达到个人目的,不惜扰乱公共秩序和谩骂同她一样处于困境中的黑人。这些因素使她极大地偏离了作为善的零度。
从小说中四个主要人物对善的追求,我们逐渐认识到,小说中作为善的零度强调的是对责任的默默坚守和在生活实践中实现自己的承诺。妄言、以自我为中心和超人式的个人主义,只会使人偏离善的零度。
四、结语
零度与偏离作为一种修辞学方面的新兴方法,促进我们对小说《寻找格林先生》的理解。本文分析格林先生、格里比、雷纳、菲尔德和斯泰卡之间的零度与偏离关系,解读格里比、雷纳、菲尔德、斯泰卡对作为善的零度的不同偏离表征,可以看出贝娄在《寻找格林先生》中综合使用了显性和隐性的手法。从显性和人物刻画来看,格林先生是具有零度特征的人物,其他人物是对其形象的偏离;从隐性和主题而言,小说暗藏一个作为善的零度,不同人物对这个零度的追求体现了人物不同的精神境界和道德水平。在所有与格林先生相关的人物中,格里比是最具有人性,对格林先生偏离最少的,在道德上最接近作为善的零度。正是通过这些人物关系的刻画,贝娄表达了对善的追求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