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艾灸在防治疫病中的应用

曹 洁，赵中亭*，何天有，于建荣

(1.甘肃中医药大学，甘肃 兰州 730000；2.甘肃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甘肃 兰州 730000)

在传统的中医治疗中，艾灸在防疫中起着重要的作用，艾叶“生温熟热，纯阳也，灸之则透诸经，而治百种病邪”[1]，深受历代医家喜爱。晋唐时期最早提出了用艾灸防治疫病的思路，1820-1991年岭南地区发生霍乱疫情，在此期间，大量应用了灸法防疫[2]，艾灸还在非典、流感、肺结核等传染病的防治中发挥了不小作用。2020年新冠肺炎爆发，国际病毒分类委员会将该病毒命名为“SARS-CoV-2”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新冠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3]，流行病学调查显示新冠肺炎可防可控[4]。中医认为COVID-19属疫病的范畴，基本病机特点以湿、热、毒、瘀为主，病位在肺[5]，而艾灸具有温阳、益气、除湿的功效，在防治COVID-19的早期及恢复期发挥着重要作用。仝小林院士提出艾灸能温阳散寒除湿、调理脾胃，提高人体免疫功能[6]。艾灸广泛用于疫病的防治中，且临床疗效显著，以下将进行详细探讨。

1 艾灸防治疫戾的史料记载

防治疫病的思想最早源自《黄帝内经》，《素问遗篇·刺法论篇》有言：“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提出了“五疫”的概念[7]。关于艾灸，早在春秋时期《庄子》一书中就有“越人熏之以艾”的记载[8]。《肘后备急方》记载了用艾灸防疫病：“以艾灸病人床四角各一壮，令不相染”，就是说将艾灸放于床的四角点燃，可预防疫病[9]。《扁鹊心书》云：“如伤寒、疽疮、痨瘵、中风、肿胀、泄泻、久痢、喉痹、小儿急慢惊风、痘疹黑陷等证，若灸迟，真气已脱，虽灸亦无用矣，若能早灸，自然阳气不绝，性命坚牢。”[10]孙思邈在《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中提到凡人家居或者远行，随身常有熟艾一升用以防病[11]。在《太平圣惠方》《普济方》等著作中均记载用艾烟熏的方法防治时气疫瘴，明清时期在霍乱的外治法中有点燃艾草熏治的方法[12]。艾灸因其具有温阳补气、祛邪扶正、祛湿化浊之功，广泛应有于瘟疫防治。对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艾灸以其简、便、廉、效的优势在新冠肺炎防治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13]。

2 艾灸抗疫的现代应用

2.1 艾灸防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

面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中国针灸学会及时发布两版指导意见，在2020年2月9日中国针灸学会印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针灸干预的指导意见(第一版)》[14]中指出，对于不同病例，采用不同实施方案，对疑似病例主穴选取足三里、气海、中脘；轻型、普通型患者主要选取合谷、太冲、足三里、神阙穴；对于恢复期患者选用大椎、肺俞、膈俞、足三里、孔最穴。在2020年3月1日发布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针灸干预的指导意见(第二版)》[15]中指出，针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疑似病例、确诊病例、恢复期患者、居家隔离人员，给出了不同的针灸干预方案，较第一版针灸干预方案更具体，主要表现在：①在分期治疗中，第二版明确提出居家人员在医生指导下的自我针灸干预方案，具体方案包括艾灸疗法、贴敷疗法、经穴推拿、传统功法、情志疏导、足浴熏洗等疗法，强调多方面、多角度、多种治疗方法并用；②较第一版方案针对疑似病例、确诊病例、恢复期、居家隔离期明确提出在主穴的基础上辨证配穴，更加注重辨证论治，易灸则灸，努力创造条件，力争在临床各期都能发挥针灸的作用，在临床治疗中针药并用，发挥针灸的协同作用，突出针灸的重要性。最后，针灸具有自身鲜明特色和传统优势，在我国抗疫史上作出过重要贡献，结合现代临床和实验研究，针灸可调节人体免疫功能，具有抗炎、抗感染的作用，在传染病的防治中可起到较好的作用。王明洁等[16]通过艾灸辅助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7例患者，通过临床观察发现，患者临床症状、体征均有改善，有效率为100%。结合临床，可对急性期患者发挥艾灸的辅助作用，对于恢复期患者发挥针灸的核心作用。

2.2 艾灸防治非典

在2003年“非典”——即传染性非典型肺炎的防治中，赵宏[17]通过灸法治疗非典后遗症，在改善患者乏力、低热、胸闷等症状方面疗效显著。李戎[18]在20世纪50年代采用针灸治疗“非典”，在青霉素注射的基础上针刺合谷、大椎，用兴奋术灸天突、丰隆、膻中、肺俞；点刺少商、隐白放血7次后，患儿麻疹消退，高热、干咳、呼吸困难等症状明显缓解。刘炜宏[19]结合西医配合针灸治疗“非典”，通过调节患者肺功能障碍，抢救呼吸衰竭，采用保健灸等方法调理健康人群体质，取得显著疗效。刘弼臣通过研究“非典”的发病机理，提出在“疫情”危急关头，应中西并重，优势互补，特别是在西药治疗无效的情况下，应充分发挥中医的优势[20]。

2.3 艾灸用于其他传染病的治疗

对于现代仍爆发的流感、肺结核、乙肝、痢疾等传染病，艾灸在退热、抗病毒以及调节免疫等角度发挥着重要的防治作用。马兆勤[21]应用艾灸法加药罐治疗流感发热106例患者，发挥艾灸抗病毒优势配合药罐加强皮肤吸收，改善患者汗腺排泄环境，达到退热目的。杨晓明等[22]研究发现，灸法治疗肺结核可起到增效减毒的作用，是临床治疗肺结核患者的一种重要方法。齐鲜玲[23]采用针灸治疗细菌性痢疾22例，选取中脘、天枢、关元、足三里、神阙为主穴，神阙穴加盐艾灸，每穴灸15～20 min，患者大便次数减少，临床症状明显改善。付喜花[24]对98例肝郁脾虚证慢性乙型肝炎患者在给予常规抗病毒药物的基础上，选取关元、足三里、太冲为主穴进行艾灸，经治疗后患者生理和精神疲劳以及乏力等不适明显缓解，表明艾灸对机体免疫系统起到了良好的调节作用。研究发现免疫功能低下是肺结核发病的重要因素，艾灸通过调节气血，调整机体免疫功能，增强机体对病原体的抵抗力，因此艾灸疗法常用于辅助治疗肺结核[25]。综上，艾灸可调节机体免疫功能，有抗菌、抗病毒的作用。

3 艾灸防治疫戾的现代研究

目前对于艾灸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免疫系统、抗炎作用等方面，艾灸抗炎免疫效应的发挥主要依赖热、光、烟等因素，艾绒燃烧时，通过产生物理、生理效应及远红外光谱与近红外光谱，作用于人体的皮肤与经络腧穴，来调节机体内分泌和免疫等系统[26]。同时艾灸的抗炎免疫作用是灸疗扶正祛邪、防病治病的作用基础，而中医认为治疗疫病最根本的问题，在于“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以下从艾灸抗炎-免疫效应及艾灸的理化效应两个方面进行探讨。

3.1 艾灸抗炎-免疫效应

范任重[27]指出针灸通过改善机体的免疫功能，发挥整体性和双向性调节作用。研究发现，艾灸抗炎效应涉及“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通过激活抗炎通路从而调节免疫应答，发挥抗炎及镇痛效应[28]。唐照亮等[29]研究发现，艾灸通过抗炎，纠正自由基紊乱，从而促进人体内环境稳定，增强机体的免疫力。也有学者认为艾灸抗炎的作用机制主要包括中枢机制和外周机制，通过调节抗炎因子，改善免疫水平，达到治疗炎性疾病的目的[30]。实验研究证明，艾灸能增强白细胞的吞噬作用，提高免疫反应，此被认为是针灸临床治疗的关键原理[31]。艾灸可增加特异淋巴细胞，诱生和促诱生具有抗病毒功能的干扰素[32]，激活免疫系统，并产生具有较强穿透力的红外线[33]，促使人体产生大量ATP，为机体免疫功能提供必需的能量[34]。罗玲[35]发现艾灸可纠正机体的免疫状态，调节皮肤-神经免疫网络，形成新的机制，表明免疫功能作为机体抵御疾病的重要防线，艾灸具有整体性和双向性的免疫调节特点。

3.2 艾灸的理化效应

研究表明艾叶烟熏对腺病毒、鼻病毒、流感病毒和副流感病毒均有一定的抑制作用[36]。现代研究发现，艾烟对多种细菌、真菌、病毒有着抑制或杀灭作用，其效果与福尔马林相似，优于紫外线消毒法[37]。研究发现艾烟在空气消毒、治疗感染性疾病等方面具有临床价值[38]。同时这种消毒作用在无人病房，其平均杀菌率可达91%，使病房空气细菌菌落总数达到卫生标准[39]。目前流行的新型冠状病毒不耐热，在55～70 ℃就能被灭活[40-41]，采用灸法5 min左右，表皮温度达60 ℃左右，皮下温度达到50 ℃左右，可维持灸下组织较长时间的高温，以达到灭活病原体的作用[42]。气溶胶是悬浮于气体中的固体和液体微粒共同组成的多相体系，是新冠状病毒的传播途径之一[43]。胡捷等[44]利用含有艾叶的中药气溶胶对流动采血车进行空气消毒，在喷药60 min后达到空气消毒的卫生标准，可维持有效期近4 h，推测艾叶熏蒸或通过小粒子间的凝聚、聚合从而加速粒子沉降速度，在一定程度上阻断SARS-CoV-2通过气溶胶传播。另外，艾草在防疫方面除了具有显著的优势和独特的疗效外，还价格便宜，易于种植，对于居家隔离的患者而言具有实用价值，有助于阻断传播途径，减少医疗物资的浪费[45]。通过艾草燃烧，不仅能起到空气消毒作用，且艾的芳香气味进入呼吸道，能起到芳香醒脑、敏化嗅觉的作用，从而净化呼吸道，提高免疫力，宣发肺气。

4 结语

《扁鹊心书》言：“保命之法，灼艾第一。”[46]可见灸法在临床预防和治疗疾病方面的重要价值。艾灸防疫历史悠久，在几千年防病治病的实践基础上，已经积累了独特的防治理论及丰富多样的技术手段，艾灸防疫理论可行，技术成熟。针对新冠肺炎的治疗，灸法可发挥温阳散寒、疏经通络、泻热排毒、升阳祛邪等作用。在《新冠肺炎居家隔离感染防控指引(试行)》中，建议充分利用中医治未病思想，未病先防，通过艾烟熏以达到空气消毒的作用，对于居家或集中隔离医学观察人员，在发病前期和早期对轻型患者进行艾灸防护干预；对于恢复期及康复患者，因其使用过抗生素、抗病毒等药物，这些药物多为寒凉之品，阻遏气机生发，可通过艾灸患者特定穴位，扶助正气，增强自我修复功能，提高抵抗力。

面对全球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中医认为COVID-19是一种湿毒疫病，其病因主要以湿毒为主[47]，艾灸具有温阳益气、宣化寒湿的作用，艾叶燃之则有温阳补气、芳香化湿作用，再加上灸有温阳益气作用，这些都是艾灸的适应证，全国各大医院应积极开展艾灸疗法。江西省中医药管理局印发《江西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中医药防治方案(试行第二版)》中增加了热敏灸预防三用方，并在临床中获得患者一致好评。同时艾烟的消毒作用在此次疫情防控中也发挥了重大作用，如郑州市中医院，就在门诊大厅、部分病房熏艾消毒，效果显著。这些都表明中医疫病学的理论与实践价值对于今天防治新冠肺炎仍具有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

目前新冠病毒大爆发并快速全球蔓延，人类面临巨大挑战，如何应用传统医药联合现代科学加强疫病治疗是人类面临的难题。灸法简便实用、经济安全，在提高免疫力、防控新型冠状病毒方面具有优势。艾灸不仅能充分发挥中医药在防治传染病上的价值，同时也能弥补资源不足，缓解防控压力，帮助切断传播途径，面对全球爆发的疫病，艾灸可显著提高疗效。艾灸的防疫作用还引起了国外的关注，如《印度时报》撰文称：“中国医护人员想法设法全力救治患者，传统中医药正发挥积极作用。”我们应以此为契机，向全球弘扬中国传统医药，共同面对难题。目前我国已向多个国家推荐中国方案，并取得良好疗效，下一步应积极深入挖掘更多的中医传统治疗方法抗击疫病，让中医传统疗法在疫病的防治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