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资本思想的三维透视:物、财富、权力
2021-12-03刘建涛
范 雪,刘建涛
马克思资本思想的三维透视:物、财富、权力
范 雪,刘建涛
(辽宁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锦州 121001)
马克思内在地将资本分析为三个维度,即物的维度,资本是高于商品和货币的资本主义社会最高的社会存在物;财富的维度,资本是资本主义社会最高的财富代表;社会权力的维度,资本是资本主义社会支配性的社会权力,当资本作为财富增长的同时,它作为社会权力也在以同比例的速度扩大。分析马克思的资本思想对于我们深入认识资本主义的新变化与实质具有重要的启发。
马克思;资本;物;财富;社会权力
在资本占主导地位的时代,对一切重大问题的探讨绕过资本是行不通的,也是自欺欺人的,资本的空场必然导致认识会浮于表面。而迄今为止马克思对资本的批判性分析仍是最为深刻的,进而对其进行多方面的深入研究对于我们认清资本主义的新变化及其本质仍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资本是资本主义社会物的最高表现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物指的是社会存在物,主要表现为商品、货币和资本三种形式,这三种形式的社会存在物是具有不同层次的。物最开始是通过商品表现出来的。但是商品这个物既普通又古怪,说它普通是因为商品这个物在满足人们的某种需要时需要借助自身的属性,说它古怪是因为物作为商品被感觉到的同时也具有超感觉的性质。这个超感觉的东西就是商品的价值。而马克思认为价值是物背后的社会关系,他透过社会关系本身洞察到商品超感觉的性质。因而马克思透过商品看到了生产者同社会总劳动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转换成物与物之间的关系,而这种社会关系是独立于劳动者的。而同时代的经济学家们仅仅把商品看作是平凡又普通的东西,没有深入到物背后的社会关系。货币是商品价值的“完成的形式”,比商品高了一个层次,在货币身上商品价值获得了独立。货币也具有同商品一样的超感觉的性质,但是却被古典经济学家们所忽略。他们只是看到了货币的“物质性外观”,忽略了它的“形式规定”,忽视了它代表着一种特定社会性质的生产关系。而马克思戳穿了货币自然物属性的外衣,揭示出它的本质是一种资本主义性质的社会生产关系。因而日本学者柄谷行人曾高度称赞马克思具有远远超越其他经济学家的眼光。
而资本从最早期是用来形容牛或者其它家畜的,后来人们逐渐发现家畜可以创造价值较高的产品,由此可见资本在一开始是作为资产的物质存在。若言以往的经济学家看到的只是单纯的资本的“物质性外观”,那么马克思则把资本视为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即使是斯密和李嘉图,也没能清晰地分辨出价值所内涵的社会关系。这样一来,存在于物中的社会关系在经济学家们那里被理所当然地当作了物质的自然属性,这必然是本末倒置了。但这种作为资本的本质性规定的社会关系,是以“物”为中介并赋予“物”以特定的社会性质。马克思认为,对政治经济学进行批判是最好的剖析资本的方式。而他对政治经济学的批判就像一把手术刀,划开资本物质性的皮囊,看到了资本社会生产关系的内脏,将资本本身清楚地展现在世人面前。马克思认为,资本是能够自我增值的价值,而货币是价值的独立存在形式。因而我们也可以这样说,资本是能够自我增值的货币。因此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是比商品、货币更高一级的社会存在物,因而也是最高的社会存在物。
二、资本是资本主义社会财富的最高代表
马克思认为,资本不仅是资本主义社会最高的社会存在物,而且也是其最高的财富代表。我们知道,在封建社会把人与人联系起来的核心要素和纽带是土地,土地建构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社会关系。封建社会人们并不以持有的货币量来衡量财富,人们衡量财富以拥有的土地以及从土地中生长出的若干种事关人的生存的使用价值为标准。但是在欧洲封建社会末期,第三等级的商人在他的不同于地主与农民的生存条件中,即在他所积累的货币这种动产中看到了用货币(动产)战胜土地(不动产)的希望。因而原有的封建生产关系对于他们货币的进一步积累来说成为了一种桎梏,为了进一步发展自己的生存条件,改造封建社会的激情和热情就起来了。这种第三等级对封建生产关系的意识马克思称之为感性意识。正是代表着新的感性需要的第三等级的感性意识推动了原有生产关系的解体,进而要求建立起一种新的适用他们货币增值的生产关系,即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复旦大学王德峰教授指出:“在近代欧洲,正是从这种新的感性意识(第三等级的感性意识—引者注)中爆发了多次霹雳般的震动,从而把欧洲人带入了新的社会形态—资本主义。”[1]
但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财富不再是土地以及从土地中生长出的若干种事关人的生存的使用价值的增多。马克思认为,使用价值的增多不再是资本主义社会的财富,价值(交换价值是它的表现形式)的增值才是。而在资本主义社会财富有三种表现形式—商品、货币和资本,这一点我们在上文中有所涉及,在此再进一步地进行深入分析。商品—资本主义社会财富的初级表现形式—具有两种属性,即使用价值和价值。马克思认为,商品之所以成为社会财富是由它的价值所赋予的,而商品的价值是人们劳动的产物,不是自然的存在。但在特殊的商品上,财富只是表现为商品的一个要素,即价值。马克思认为,作为财富的价值在经历漫长的历史发展之后最终集中在黄金白银这种货币上,从而使价值获得一般的独立存在,并推动了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的进一步发展。同具体商品相比,货币是商品的交换价值,且这种交换价值与商品的实体相分离。对此,马克思指出:“商品只是一些偶然的存在物。货币是‘万物的结晶’,在货币上,商品的特殊性质消失了;一般财富作为精炼的概况而同财富在商品世界中的扩散和分散相对立。”[2]127由此可见,货币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便成为了比商品更高一级的社会财富形式。在资本主义社会,人们致富欲望的对象就是作为一般财富代表的货币。
但马克思认为,单纯的货币还不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最高财富代表,因为货币还要增值,一旦发生增值,货币就成为资本了。而作为自我生产、自行增值的货币即资本才是资本主义社会财富的最高代表,最高的社会存在。马克思指出:“资本作为财富一般形式—货币—的代表”[2]297而存在。因此,不理解资本就无法真正理解商品和货币。而作为资本的货币与作为货币的货币是不同的,前者比后者更为高级。马克思指出:“作为资本的货币是超出了作为货币的简单规定的一种货币规定。这可以看作是更高的实现;正如可以说猿发展为人一样。”[2]206此外,资本的运动使自己交替成为商品和货币,在保有了财富的价值这种实体规定的同时,也同样保有了财富的商品这种形式规定。因而资本作为一种特殊的价值能够同时实现货币形式和商品形式各自的目的,进而把商品和货币作为自己的内在要素而包含于自身之中。因此,资本作为资本主义的基础,它的唯一目的就是无限制地追求货币的增值或生产剩余价值。
三、资本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社会权力
马克思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不仅是最高的社会存在物和社会财富,同时还是一种支配性的社会权力。社会权力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具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土地是前资本主义社会中这种支配性社会权力的主要代表,同时土地也是当时社会财富的主要表现形式,从土地上产生的各种使用价值的增多便成为财富的主要形式。不过,这些使用价值的分配并非平等,这些不平等体现在地主与农民的关系当中。这种从土地等级占有的私有权中所产生出来的支配性的社会关系,马克思称之为社会权力。虽然在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农民还把地主当作自己的恩主,但是仍然无法掩盖土地私有权的社会权力性质。而在资本主义社会,社会权力的表现形式不再是土地,而是资本,土地降格为资本增值的众多手段之一。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新出现的具有对抗性的社会力量就表现为资本。马克思在写作《关于林木盗窃法的辩论》时,他发现了物质利益的领域,而这个领域是非理性的冲突存在,是黑格尔的法哲学所无法解释的。这一重大发现给马克思带来了苦恼,虽然这个物质利益关系的性质他当时还不清楚,但他明白这种客观关系对于人类而言就像呼吸一样如影随形。马克思带着这个重大的发现和苦恼,展开了对黑格尔法哲学的批判,进而发现了“物质的生活关系”领域,而物质利益的冲突正是物质的生活关系的冲突。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便揭示了这种冲突的实质,并把这种冲突性的物质生活关系界定为社会权力。他指出:“那些使一定的生产力能够得到利用的条件,是社会的一定阶级实行统治的条件,这个阶级的由其财产状况产生的社会权力……”[3]阶级属于由不同的物质利益所导致的对抗性的物质生活关系领域。从这种对抗性的物质利益冲突或财产状况的不同占有中所产生的冲突性的社会关系,就是马克思所指认的社会权力,它在资本主义社会的体现就是资本。对此,马克思指出:“资本表现为异化的、独立化了的社会权力;这种权力的执行者是资本家。”[4]
在现实的资本主义运行中,资本这种社会权力关系被雇佣劳动关系所掩盖,从而工人与资本家的权力关系以一种自由、平等的假象表现出来。雇佣意味着工人和资本家以价值范畴为基础在市场上“等价交换”,即资本家以他的资本的一部分即工资与工人的劳动进行等价交换,最后双方订立契约关系。这样看劳动的价值和价格就等价于工资。但马克思发现,劳动本身无价值,它只是劳动力的使用价值,资本家实际上购买的并不是劳动,而是劳动力这种商品,资本的权力性质便由此被揭示。马克思发现资本是行使支配劳动力的社会权力,而不是等价地同劳动交换。因而马克思也必然把雇佣劳动揭示为异化劳动,异化劳动才揭示了雇佣工人即劳动者的生存真相。可见,雇佣劳动表现为独立的个体在市场上进行“平等交换”,这种行为所反映的是经济关系,那么不自由平等的异化劳动反映的便是生产关系。因此,当雇佣劳动被揭示为异化劳动时,经济关系便被揭示为对抗性的社会权力,即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关系。
综上所述,资本是对他人劳动的支配权,更确切地说是对他人无酬劳动的一种支配权。因此,资本作为现代社会的最高财富,研究它的运动和增长规律是经济学家的任务,但是经济学家仅仅到此为止。当然马克思也不反对这一点,只是当资本作为财富增长的同时,马克思还从历史的角度洞察到资本作为社会权力也在以同比例的速度增长,即人际间的不平等关系也在扩大。虽然资本带来了社会财富,但这种财富的增长也会引发一系列的负面现象,比如一部分人的贫穷和不平等的加深等,因而恩格斯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国民财富和贫穷是一回事。因此,资本作为一种社会权力成为了衡量万物的尺度。马克思递进式地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了深刻分析,阐述了资本如何作为社会权力来支配和统治社会关系。而资本这种社会权力扩大到一定程度,必然导致贫富两极分化,甚至引发经济危机。
四、结语
综上所述,透过物的维度,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物——商品、货币、资本进行了深入的分析,认为资本是资本主义社会最高的社会存在物。从财富维度来看,商品作为财富的存在形式仅仅是由它的价值所赋予的,而价值在货币身上得到了独立,价值的增值就是资本,因而资本是资本主义社会最高的财富。从社会权力维度来看,资本不是与劳动而是与劳动力等价交换,行使对劳动力的支配权,资本家正是透过资本实现了对整个生产过程和工人的控制。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虽然发生了种种新变化,但是资本的这三重属性却纹丝不动,这为我们深入认识资本主义社会提供了思想武器。譬如生态危机表面上是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实际上它是资本的生态表象。知识、技术等也都被摄入了资本的场域,具有了如海德格尔所讲的“座架”的性质。因而,在当代绕开或忽视资本讨论生态、知识、技术等问题都是不能窥清其本质的。
[1] 王德峰. 论马克思的感性意识概念[J]. 云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6(5): 8.
[2] 马克思, 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30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95.
[3] 马克思, 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 第1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9: 542.
[4] 马克思, 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 第7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9: 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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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327X (2021)02-0001-03
10.15916/j.issn1674-327x.2021.02.001
2020-09-25
辽宁省教育厅青年科技人才“育苗”项目(JQW201915401)
范雪(1994-),女,山东高唐人,硕士生。
刘建涛(1983-),男,河北邯郸人,副教授,博士。
(责任编校:叶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