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中国化的早期探索及当代价值
——以“人民性”为中心的考察
2021-12-03朴耘正
朴耘正
(吉林省双辽市茂林镇中心校,吉林双辽136000)
引言
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互联网已成为人们生产生活、了解时事不可或缺的工具,连同传统纸媒一起承担着人类文明传播、时代舆论宣传的重任。与传统纸媒唱“独角戏”相比,这一改变确实使人们与外界思想沟通变得更加方便快捷,但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诸多问题,其中最为严重的是网络暴力、虚假谣言,传统纸媒为了经济效益而编造谎言以吸引大众眼球等,还宣称他们有新闻出版自由,而且认为是无限度地超阶级自由。上述乱象正是在此种荒谬言论的支撑下出现的,也反映出部分民众对何谓真正的中国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缺乏认知。因此有必要从源头处进行思考,并找寻答案,这个源头就是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中国化的早期探索。
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受理性主义、启蒙思想、相对自由理论的影响,在创刊办报实践的基础上,形成的一套理论体系,其核心是报刊的人民性、出版的自由性以及自由的相对性。作为马克思主义思想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革命先贤在探寻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路径的同时,也对新闻出版自由思想的中国化进行了早期探索。中国化强调借鉴性和本土化,早期探索发生于民主革命时期,李大钊作为中国扛起马克思主义旗帜的第一人,是早期探索的先驱;毛泽东、恽逸群、张友渔等中国共产党人也积极投身革命舆论宣传,是早期探索的集大成者;邹韬奋等革命出版家也对此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的早期探索是基础性的、拓荒式的,可谓一笔思想财富,也能为建国后的探索者提供经验支持。但以往学者鲜少关注革命时期的早期探索,基于此,本文试图以民主革命时期的马克思主义者和革命出版家之相关论述与实践为切入点,对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中的“人民性”中国化的早期探索进行系统论述,以从源头处进行思考,推进新时代正确新闻出版自由观的树立。
马克思认为真正的报刊“生活在人民当中”,并“真诚地和人民共患难、同甘苦、齐爱憎”,且能够“把它在希望与忧患之中从生活那里倾听来的东西,公开地报道出来”。从这个意义上讲,报刊、书籍等新闻出版物必须体现人民性,即“自觉充当人民喉舌,体现人民精神,表达人民情感,维护人民利益,并且永远与人民同甘苦,同生同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取得人民的信任,也才是真正的新闻出版自由。可见,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的核心是人民性,表现为多数人而非个别人的自由。
在北洋政府及国民政府统治时期,由于“强有力的言论机关都在少数人的掌握中,或至少是在这少数人威迫之下”,中国民众之中“只有少数人享到自由言论的权利”,可以说新闻出版自由只是少部分人的特权,这与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的人民性特征是明显相悖的。因此在民主革命时期,对人民性高度认同的马克思主义者和革命出版家始终致力于追求多数人的新闻出版自由,以扩大享有此种自由的范围。概括来讲,他们将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的“人民性”中国化为“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并秉承这一新闻出版自由理念,进行不断的尝试。
一、“从群众中来”层面的新闻出版自由理念
该层面主要有两层意思:一是享有新闻出版自由权利的应包括人民大众,二是报刊、书籍等出版物应反映群众观点,正如李大钊所言:“凡一报,无论其为一党派或一团体的机关,或为单纯营业的独立的组织,必各持有一定的主义与见解。”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由于普通人民大众中,除新闻出版行业的从业者等具有一定知识水平的民众外,大部分为文化水平低下甚至目不识丁的农民,因此群众中的大部分人无法真正行使第一层意思的权利,但在办报实践中还是“欢迎这些文化落后的同胞们给我们写通讯”,基于此,中国马克思主义者和革命出版家自然把精力集中于第二层意思的探索上。
恽逸群认为正确的新闻纸“要真正做到为大众的耳目,为大众的喉舌”,并“记载真实的、大众应该知道的事实,说大众要说的话”;陆定一相信“群众的力量是最伟大的,这对于办报毫无例外”,因此办报要依靠群众,且“千万要有群众观点,不要有‘报阀’观点”;毛泽东以中国共产党领导人的身份号召“全党办报”,提倡“党与非党联盟”,即“一个机关也可以办报,党员、非党员都可以参加”。可以说,无论是依靠群众、反映群众心声,还是党员与非党员联合,都是中国共产党人希望普通群众主动参与到新闻出版中来,或被动地置身其中,以扩大自由的具体体现。
革命出版家邹韬奋把报纸分为进步的报纸和开倒车的报纸两类,前者“能够灵敏地意识到社会大众的真正要求,代表着社会大众的真正的利益”,而后者则“只顾到少数人的利益,有意歪曲事实,胡说八道”。很明显,邹韬奋认为只有以社会大众意志为转移的报刊才是进步的,而且“言论要完全作人民的喉舌,新闻要完全作人民的耳目”,即要求新闻出版必须反映并符合群众观点。后来他创办的进步报刊《生活日报》即是其“要创办一种为大众所爱读、为大众作喉舌的刊物”理想的实现。
二、“到群众中去”层面的新闻出版自由理念
该层面也有两层意思:一是报刊、书籍等出版物的受众应该是广大人民群众,而非某一个或几个阶级的少部分人;二是报刊、书籍等出版物应该对群众具有教育和引导作用。就第一层意思而言,毛泽东强调:“我们的政策,不光是要使领导者知道,干部知道,还要使广大的群众知道。有关政策的问题,一般地都应当在党的报纸上或者刊物上进行宣传……办好报纸,把报纸办得引人入胜,在报纸上正确地宣传党的方针政策,通过报纸加强党和群众的联系,这是党的工作中的一项不可小看的、有重大原则意义的问题。”这就把党各项政策的宣传工作范围扩大到了广大人民群众。邹韬奋也认为“真实的消息要让民众看得到,正确的评论要让民众听得到”。两者虽立场不同,一个强调党方针政策的宣传,另一个着重于一般消息的透明度,但都反映了广大人民群众应该自由获得各类消息,是新闻出版的真正受众群体。
就第二层意思而言,代表人物主要有恽逸群、邹韬奋等。恽逸群认为在民族危机日益加深的情况下,新闻从业人员所负担的任务“无疑义地格外重大”,要求新闻出版“更应该积极地指导大众,教育大众,组织大众”;邹韬奋强调新闻出版的重要任务之一是领导社会,即在代表社会大众真正要求和真正利益的基础上,发挥“教育大众,指导大众”的作用;毛泽东在《中国工人》的发刊词中强调该刊“应该成为教育工人、训练工人干部的学校”。
“到群众中去”层面的新闻出版自由理念在马克思主义者和革命出版家的办报实践中有具体体现,如邹韬奋创办的《生活日报》,其定位就是“大多数人的报纸,而不是少数人的报纸”,具体办法:一切报道“都要绝对公开于大众”,而且内容也“应该力求大众化,应该极力接近大众,使大众看得懂这个报;使大众感觉到这个报对于他们的知识、经验以及一切日常的生活,都有益处;使大众感觉到这个报是他们的生活里不能离开的一件东西”;同时,为使“一切初识字半通文的孩子们、农夫们、工友们、妇女们,都能够看得懂”,报道文字“要力求大众化”,且“尽可能用语体文来写”。
不难看出,早期探索者将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的核心——人民性中国化为“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这是与中国革命实际充分结合的必然结果,因为中国革命为了群众,更需要依靠群众,为了使他们觉醒,并调动其革命积极性,必须让这些代表大多数人的普通群众享有新闻出版自由;第二,这是新闻出版自由的阶级属性的内在需求,因为在阶级社会中,新闻出版自由只能是阶级的自由,无产阶级马克思主义者是中国广大人民群众的优秀代表,其所倡导的新闻出版自由也必然是以群众为中心的。
三、管窥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中国化早期探索的当代价值
在民主革命时期,为反对新闻出版独裁及适应中国革命需要,中国马克思主义者和革命出版家对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的中国化进行了早期探索,这是在高度理解并认同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的基础上,充分结合中国新闻出版实际所做出的一次有益尝试,形成了早期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框架体系,对继续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新闻出版自由思想具有较大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
其一,早期探索作为一种基础性尝试,能够为继续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新闻出版自由思想提供经验支持和思想财富。基础性主要是指在马克思主义新闻自由思想中国化进程中的奠基性作用,集中表现为探索路径与思想本身两个方面:一方面能够为建国后中国共产党人继续探索提供经验支持,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和革命出版家的探索路径为在对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有关新闻出版自由的论述进行认真研读的前提下,经历“借鉴—结合中国实际—形成思想构架—实践—纠正思想构架—再实践”的复杂过程得以最终完成。实践证明,这一探索路径是行之有效的,是马克思主义新闻自由思想中国化探索在方法论方面的宝贵经验,能够为之后的探索提供方法论指导。
另一方面也能为中国共产党人之后的探索提供思想财富,在民主革命时期早期探索者的共同努力下,最终形成了自由性为基础、“从群众来,到群众中去”为准则、真实性与革命性为规范的中国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的框架体系,它是科学的,也是符合中国实际的,在其指导下的新闻出版事业为中国革命做出了巨大贡献,因而这样的早期探索是一种思想财富,能够为之后的继续探索提供经验支持,建国后中国共产党人的新闻出版自由理念即是在这一框架体系及探索经验的基础上丰富、完善和发展的。
其二,早期探索作为一种规范性尝试,要求继续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新闻出版自由思想必须在体现时代性中保持同质性。就体现时代性而言,这里的时代性是指一个时代的主要矛盾决定了该时代新闻出版自由思想的倾向性。早期探索者身处谋求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民主革命时期,而建国后是社会主义建设阶段,特别是当今我们处于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的新时代,这就决定了新闻出版自由思想倾向性的不同:一是在保证新闻出版“自由性”的方式是不同的,前者是抵制新闻出版独裁,后者是“认清西方所谓‘新闻自由’的本质,自觉抵制西方新闻观等错误观点的影响”;二是新闻出版自由理念下新闻出版所要发挥的作用也是不同的,前者是为了革命,反抗压迫,抵制侵略,建立代表人民的独立国家;后者是为了社会发展和人民幸福,正如邓小平所言的“推进社会主义民主和法制建设”,江泽民的“发挥舆论导向作用”,胡锦涛的“时代眼光和全球意识”,习近平的“传播党的政策主张、记录时代风云、推动社会进步、守望公平正义”“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增强人民精神力量”。另外,正是由于蕴含时代性,中国马克思主义者和革命出版家的早期探索也具有不完善性的特征。表现在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体系中的一些理念,如立法以保障新闻出版自由、发挥舆论监督职能等,并未在早期中国化的进程中得以充分体现,因为上述理念一般都在政权稳定的和平时期较为注重,而中国早期探索发生于民主革命的特殊时期,一切为革命服务,这样的早期探索对新闻出版应有革命作用的发挥具有重要意义。这样的时代性也就决定了最终形成的思想框架体系的不完善性,即便如此,也不影响其基础性地位。
就保持同质性而言,马克思主义新闻自由思想是以自由性为基础、人民性为核心,相对性为特质,并蕴含阶级性、党性的思想体系。中国早期探索者始终遵循新闻出版的自由性,并以“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解读人民性,以真实性与革命性阐释相对性,这样所形成的中国化的框架体系正是与马克思主义新闻自由思想保持同质性的体现。建国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习近平各代领导人的理念也体现了对同质性的保持。如对党性和人民性的解读,江泽民指出新闻出版是党和人民的事业,胡锦涛用“以人为本”进行解读,习近平具体指出新闻工作者应“长期地、耐心地、孜孜不倦地向人民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解释党对事物的主张和看法,让人民了解党和国家的大事,使党的看法、主张化为人民群众自觉自愿的行动”,并且“都要体现党的意志、反映党的主张,维护党中央权威、维护党的团结,做到爱党、护党、为党;都要增强看齐意识,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动上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再如对自由相对性的解读,邓小平以“解放思想,实事求是”规范自由,江泽民认为新闻出版自由是党领导下的有序自由,习近平强调“任何新闻舆论都有鲜明的意识形态属性,没有什么抽象的绝对的自由”,同时揭露“鼓吹所谓的新闻自由、反对新闻管理”的实质,即“要否定新闻的党性原则,否定新闻媒体是党和人民喉舌的性质,否定党对新闻工作的领导。其最终目的,是要搞乱人们的思想,搞垮我们的党和国家”。可见,他们的理念是对马克思主义及早期探索者的新闻出版自由思想及特性的传承,也体现了传承性与同质性。
其三,早期探索作为一种源头性尝试,有利于人们树立正确的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观,促进我国新闻出版事业健康、有序发展。早期探索时期,在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指导下,当时的新闻出版事业蓬勃发展,为中国革命成功做出了巨大贡献。这样的实践表明,只有树立正确的新闻出版自由观,才能保障新闻出版发挥应有作用。中国共产党人自早期探索以来就始终遵循新闻出版的“自由性”,并为此付出了不懈努力,建国后更是以宪法保障公民的此种自由;但自由是相对的,无论是早期探索者以真实性和革命性来规范自由,还是建国后几代领导人所倡导的法律范围内的有序自由,都反映了中国共产党人始终强调无超阶级自由的事实。
总之,早期探索作为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思想中国化的一种源头性尝试,已然形成的、被实践证明其正确性的基本理念与规范要求,科学性地回答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这可从源头处对当今社会以无节制自由为“挡箭牌”的新闻出版乱象进行有力回击,肃清社会当中有关新闻出版自由的思维乱象,帮助人们树立正确的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自由观,促进我国新闻出版事业健康、有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