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百年政党形象建设的逻辑演绎与认知理路
2021-12-03陆迪民
陆迪民 李 成
(1. 华东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上海 200241; 2. 同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上海 200092)
中国共产党形象是中国共产党以自己的内在本质和外在状态、面貌,特别是通过自己的路线、方针、政策、主张以及相关实践活动向外部展示和输送的某种信息,在人们的头脑中通过一定的加工而形成的对党的总体的感觉、认知、判断和评价。[1]正面的、积极的、良好的政党形象为中国共产党革命、建设、改革事业的成功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当前学术界关于中国共产党形象的相关研究成果比较丰富,但是,从历史视角来梳理和总结党的形象变化的相关内容,还相对比较缺乏。建党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形象以及形象建设都发生巨大变化,系统梳理和总结中国共产党形象变化的相关历史,既是建设伟大政党的内在要求,也为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形象的建构提供经验支撑和历史资源。因此,本文以中国共产党形象建设为出发点,按照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研究方法,从认知态度、具体形象、建设内容、驱动力量以及建设方式等五个维度来梳理和总结100年来中国共产党形象以及形象建设的变迁逻辑,为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形象的建设提供历史支撑、资源借鉴及路径参考。
一、认知态度:从形象自发到形象自觉
从认识发展史的角度来看,人类认识基本上遵循着从自发到自觉的发展路径。自发,意即自在自然,没有自我觉察,没有事先安排,全靠因果决定性;自觉则是指能够自我认识,能够预先预见结果并且能够自主地支配活动。从自发到自觉的转变,要求认识主体必须具备自觉意识、自我意识、理性自觉、实践理性以及理性实践等五个层面的内容。[2]从自发到自觉既是人类认识发展的一般过程,也是中国共产党形象认知态度的客观表述。众所周知,形象反映着主客体之间的认识和评价关系,在实践过程中主客体之间认识和评价关系的发生,就意味着形象的生成,政党形象也不例外。在学理层面上看,当与广大的人民群众发生联系时,中国共产党的具体形象就已经生成。但形象的生成并不等于形象的建设主体对自身形象有着科学认知,其认知过程要实现从自发到自觉的飞跃和转换。形象自发与形象自觉是关于形象两种不同的认知态度,形象自发主要强调的是中国共产党形象建设的自发性,形象自觉则主要侧重的是对政党自身形象的内涵、功能、价值等方面内容的科学认知和准确把握,并在这种认知和把握的前提下有组织、有计划的推进自身形象建设。尽管与形象自发相比,形象自觉体现着主体意识的觉醒以及主体力量的强化,但并不意味着后者是对前者的否定,而是对其进行发展和抽象。列宁指出,“自发因素”实质上无非是自觉性的萌芽状态[3],因此对政党形象的相关认知实现由自发到自觉的转变,恰恰是中国共产党逐渐走向成熟的显著标志。
中国共产党在成立之初就已经意识到政党形象的重要性,但是对政党形象的理解和认识仍然处于一种模糊的状态,关于政党形象的相关建设主要是通过共产党员个人的榜样示范作用所开展。在共和国成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期,尽管也建立起清正廉洁的形象,毛泽东也多次强调大党形象,认为大党要有大担当、大情怀、大要求、大境界[4],但是,对党的形象的认知长期处于自发状态,强调政党形象的“为我性”而忽视了其“我为性”。对党的形象的认知,既缺乏基于党的客观实际状况的评估,也缺乏理性的实践探索。这种自发性主要表现为:其一,政党形象概念不清晰。在改革开放以前,虽然中国共产党对政党形象已有一些认识,但是,这种认知是模糊的,对政党形象究竟是什么并没有搞清楚。毛泽东用“样子”来比拟政党形象。他指出:在人民面前把共产党表现得不像样子,大大损害了共产党的威信。[5]其二,政党形象建设目标不明确。建党后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尽管在客观上产生了党的形象,但是建构什么样的政党形象即政党形象的建设目标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其三,政党形象建设实践中非理性因素凸显。尽管建党后,共产党在通过自身建设进而促进形象建设的过程中取得相当大的成绩,但也遭遇不少挫折和损失。政党形象在革命形象和执政形象中间左右摇摆,并在实践上出现了不少非理性的行为。
改革开放以后,在大量实践基础上中国共产党对自身形象建设逐渐从自为变为自觉。邓小平认为,党不能否定自己的优良历史形象,他指出:我们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损害毛泽东同志在整个中国革命史上的光辉形象。[6]在改革开放的实践过程中,邓小平根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实际情况,明确提出中国共产党形象建设的具体目标,即集体领导的形象、改革开放的形象、安定团结以及独立自主的形象。邓小平指出:“要给国际国内树立一个好的形象,一个安定团结的形象”,“中国一定要有一个具有改革开放形象的领导集体,这点请你们特别注意”,“要维护我们独立自主、不信邪、不怕鬼的形象”。[7]邓小平关于形象建设目标的论述为新时期政党形象建设提供前进的方向。党的十四大以后,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根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提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这既是适应新形势党的指导思想与时俱进的需要,也为中国共产党形象建设提供建设目标和具体路径。江泽民主要从形象建设方向以及党风建设与形象的互动关系两个层面来论述其政党形象观。在关系到中国共产党形象建设的前进方向时,江泽民在十五大报告中明确指出:旗帜问题至关重要,旗帜就是方向,旗帜就是形象。[8]在改进党的工作作风时,江泽民指出:“党的作风,关系到党的形象,关系到人心向背,关系到党的生命”,“作风不正,形象好不了,必然脱离群众、脱离实际”。[9]进入21世纪,以胡锦涛同志为总书记的中国共产党面对新的世情、国情、党情,正式提出党的“执政理论建设”这一科学命题,并要求中国共产党人应该保持先进性和纯洁性的政党形象。
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转化。这一事实必然要求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实践活动发生相应的调整,进而使得建立在执政实践活动基础之上的政党形象也发生相应的变化。在贯彻“新发展理念”,落实“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的过程中,习近平总书记要求全党要树立清正廉洁的政党形象、以人为本的政党形象、勇于追梦的政党形象、开拓创新的政党形象。[10]他指出:党的形象和威望、党的创造力凝聚力战斗力不仅直接关系党的命运,而且直接关系国家的命运、人民的命运、民族的命运。[11]习近平关于党的形象建设的论述和实践,既坚持马克思主义立场,又结合中国实际和中国文化加以创新,具有鲜明的理论性、系统性和创新性,为新时代党的形象建设提供了思想指引。[12]
二、建构内容:从革命者到建设者、改革者、领航者
既然政党实践活动一经发生政党形象就立即生成,那么,从历史的视角考察中国共产党形象的变化逻辑与认识理路的过程中,对不同历史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具体历史形象进行理论分析和现实关照就显得尤为重要。由于政党实践活动的多维性,加之评价主体因自身利益关系、认知水平、知识程度等复杂条件的影响,故政党形象具有复杂性的特质。这种复杂性的重要表现之一就是历史形象的具体性以及可变性。从政党形象的内容来讲,政党具体形象可以分为无数种,即有多少种主客体认知关系,就会形成多少种政党形象。但若从总体形象来讲,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形象可以根据政党地位以及活动思维、活动方式分为革命形象和执政形象两大类,其中,执政形象又可以具体划分为建设者形象、改革者形象以及领航者形象。建党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形象的发展先后经历不同的阶段,即革命者形象、建设者形象、改革者形象和领航者形象。
所谓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形象,强调的是通过革命思维、革命方式以及革命理论与革命性的实践活动建立起来的形象。不论是在客观实在的自我形象还是主观镜像的感知形象中,“革命性”都是中国共产党最显著的特征和最核心的内涵。[13]从时间的维度上讲,革命形象不仅仅是指革命时期党的形象,也包括建国后相当长一段时期内仍然存在的,以革命思维、革命理论以及革命方式进行执政的形象。建国后中国共产党形象兼具革命与执政的双重特质与色彩。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形象具有滞后性,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中国共产党建国后仍然存在革命的理论主张和实践活动。正如“没有革命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实践”一般,革命的理论以及革命的实践必然会形成革命的形象。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建国后尽管中国共产党在社会主义探索过程中遭受重大挫折,但毕竟也取得了巨大的辉煌和成就。社会主义建设取得的成就在客观上形塑着中国共产党建设者的形象,即力争社会主义前途的形象、集中力量发展生产的形象、不断推进自身建设的形象。综上所述,建国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中国共产党在实践过程中同时建构着革命者和建设者的双重形象,属于从革命形象向建设形象过渡的历史时期。
改革开放在实现拨乱发正的同时,也标志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期,中国共产党不仅在理论上而且在实践上彻底地完成从革命党向执政党的转变。因而政党形象也由建国后兼具革命形象与执政形象转变为彻底的执政党形象。尽管都是执政形象,但根据实践过程的不同也会相应产生不同的形象,如建设者的形象、改革者的形象、领航者的形象。改革开放后,以邓小平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人重新确立实事求是这一党的思想路线,通过解放思想、改革开放、正确评价建国以来重大历史问题等战略措施,推动中国共产党执政意识、执政思维以及执政方式的转变,为共产党从革命形象向执政形象的转换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党的十二大以后,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这一命题的指引下,中国共产党人在社会主义建设的过程中形成自己的“建设者”形象。及至20世纪90年代,僵化滞后的计划经济体制已经成为社会主义建设和发展的阻碍因素。因此,改革成为中国共产党执政的重要任务,共产党也在改革发展的实践过程中塑造自己“改革者”的形象。江泽民在提出党的执政水平和领导水平这一概念的同时,也正式提出“党的建设是一个新的伟大工程”这一理论命题,在这一理论命题的指引下,先后开展了一系列党建活动和举措,进一步强化了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形象。进入21世纪,以胡锦涛同志为总书记的中国共产党人正式提出“党的执政能力”这一重大理论命题,要求中国共产党要依法执政、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为中国共产党执政形象的巩固和强化提供了理论导向和政策支持。
进入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人通过重温党的群众路线、开展“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展示政党自信以及国际担当等措施,进一步强化党的执政形象建设。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形象除了兼具建设者形象、改革者形象以外,还塑造出领航者形象。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意味着迎来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光明前景”[14],“今天,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更有信心和能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15]。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不仅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和改革者,也是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领航者、圆梦者。需要指明的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建构的领航者形象,并不是对建设者形象以及改革者形象的否定,而是对建设者、改革者形象的升华和发展,是对追求国家强大的政治目标、深化改革开放的政治共识、实现美好生活的政治期待,以及共享发展成果的政治要求的具体体现。[16]
三、建构载体:从“三位一体”到“五加二”总体布局
政党形象在实践过程中生成,而实践又是一个动态的变化发展过程,故政党形象也处于动态发展之中。政党形象的这种动态发展性,内在要求对政党形象进行建设和设计,中国共产党形象也是如此。政党实践活动的多维性内在决定着形象建设内容的多样性。不同于党的其他方面建设,政党形象建设属于一种总体性的建设,必须有依托之物才能开展。有学者认为,中国共产党形象建设的主要影响因素包括:党的作风、党的执政能力、党的先进性、党的干部队伍、反腐倡廉、党群关系。[17]总的来说,一百年间党的形象建设的主要内容经历了从“三位一体”到“五加二”总体布局的扩充和发展。
所谓政党形象建设的“三位一体”,指的是党的形象建设主要以思想建设、组织建设以及作风建设为依托,通过上述三大建设进而来推动自身形象建设。中国共产党在诞生之初,就极为重视思想、组织以及作风方面的建设,并使之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传统,这一传统在建国之后继续得以保持和发扬。建国初期即1949-1956年,中国共产党通过加强思想学习和思想改造、开展整党整风运动以及强化党的组织建设等方面,在党的建设史上写下光辉灿烂的一页,也塑造了中国共产党的优良的执政形象。从1956年底社会主义改造完成到改革开放之初,党的建设走过一段曲折的道路。在此期间,党的指导思想越来越左、工作重心越来越偏,给党的形象建设带来了极大的危害。
改革开放之初,为了汲取“文化大革命”的经验教训,邓小平提出要加强党的制度建设。邓小平指出: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会走向反面。[18]在强化制度建设的过程中,江泽民同志尤其重视党内民主制度建设,他指出:发展党内民主,充分发挥广大党员和各级党组织的主动性积极性创造性,是党的事业兴旺发达的重要保证。[19]江泽民同志试图通过党内制度建设来规范共产党员的行为,从而为党树立优良的形象提供组织保障和制度支撑。进入21世纪,胡锦涛同志更加强调制度建设在党的建设过程中的重要地位,强调要改革和完善党的领导制度,完善党的代表大会制度与党内选举制度,从而提高党的执政能力。胡锦涛在加强党的建设过程中,创造性的把党的制度建设与反腐倡廉建设紧密结合,强调要抓好反腐倡廉的制度建设。十七大提出“思想建设、组织建设、作风建设、制度建设、反腐倡廉建设”这一党的建设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并要求五大建设协同推进。
进入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将全面从严治党视为新时代党的建设的重要战略举措。根据实践情况以及发展要求,党的建设“五加二”总体布局初步形成,要求“全面推进党的政治建设、思想建设、组织建设、作风建设、纪律建设,把制度建设贯穿其中,深入推进反腐败斗争”[20]。通过多年艰苦不懈的建设,广大人民群众对党的满意度不断上升。据不完全统计,十八大以来党在反腐倡廉方面的满意度分别为:2013年年底满意度为81%;2014年年底满意度为88.4%;2015年年底满意度为91.5%;2016年年底满意度为92.7%。人民群众对反腐倡廉满意程度的不断上升,也从侧面反映着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形象建设的巨大进步。
需要注意的是,党的形象建设的“三位一体”内容与“五加二”内容并不是一个截然对立的事情,而是一个不断丰富发展的过程。政党形象“五加二”建设内容并不是对“三位一体”的否定,而是根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对其进行发展和超越。就建设内容与形象塑造的相互关系而言,党的政治、思想、组织、作风、纪律以及制度建设与党的形象塑造是一种平行四边形的“合力”作用,只有各种建设同向发挥作用,党的形象塑造才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四、驱动力量:从单轨驱动到多元并行
尽管政党形象的形成是多元力量相互作用的结果,但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在不同的具体形象建构过程中,会有不同的影响因素占据主导地位、发挥主导作用。这里谈到的驱动力量,指的是影响中国共产党形象塑造的主要要素和主导力量。在建国以前的相当长一段时期,中国共产党是以一个革命党的生存样态进行活动的,因而其政党形象的主要塑造力量是革命,亦或是说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形象是革命导向型的形象。其他因素如经济因素、社会因素、思想文化因素通过革命因素发挥作用。
建国后,从政党地位上看中国共产党已经是执政党,但就执政思维、执政意识以及执政方式而言,其仍然是革命型的政党,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形成和存在的仍然是革命和执政的双重形象。尽管这一时期也存在着革命形象,但这一时期政党形象的主要塑造力量已经从革命转向政治,即政治导向型的政党形象。建国后,作为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必须担负起恢复生产、建设国家、改善民生等诸多任务,因此其形象建构内容和主要影响力量已经不是革命而是建设。但是由于强大革命惯性的影响以及建设过程中出现的诸多困难,中国共产党仍然习惯于通过革命的方式来搞建设,即革命是手段、建设是目的。“抓革命、促生产”这一口号就是上述情况的深刻说明和生动诠释,革命成为发展生产的主要范式和主导力量。因此这一时期尽管中国共产党的形象仍然属于革命形象,但其主要形塑力量已经由革命转向政治,即政治主导性的革命形象,其他各种因素和力量主要通过政治这一影响因子发挥作用。
1978年底召开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在拉开神州大地改革开放大幕的同时,党的革命形象逐渐消退,执政形象愈发丰满。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恢复,加之各行各业拨乱反正的开始,国家发展和党的建设开始沿着正确方向快速前进。“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同落后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这一科学论断内在决定着“发展是硬道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等战略举措的执行。对历史方位的重新判断必然导致理论思维发生巨大变化,发展经济成为国家建设和社会发展的中心话题和主导话语,经济力量也成为影响党的形象建构的主导力量。其他因素也影响着党的形象建构,但这种影响力比较弱小,同时这种影响需要通过经济因素起作用。因此这一阶段党的形象建设的主导驱动力量为经济因素,即经济导向型的政党形象。
随着改革的推进,经济发展与社会建设、环境保护等方面的矛盾越来越突出,经济因素以外的其他要素的力量越来越凸显。进入21世纪,中国共产党人强调要坚持科学发展观,科学发展观要求在发展过程中正确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使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因素在塑造党的形象过程中,与经济因素同心同德、同向同行。进入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发生巨大变化,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成为中国共产党执政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美好生活是一个具有复杂内容的概念,不仅要求经济发展,也要求环境优美、国家和谐、社会公正、人际和睦、制度健全等诸多方面的内容。因此中国共产党在执政的过程中,必须坚持以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这一追求作为目标导向,正确处理好执政过程中的各种问题。因此,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形象的主导塑造力量变得更加多元,即其影响因素由单轨驱动转变为多元并行。
五、生成方式:从自上而下到上下联动
从理论层面上讲,政党形象的生成是一个认知与被认知的过程,即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对中国共产党的理论主张以及实践行为的认识、评价过程。由于广大的人民群众往往处于社会基层,故党的形象生成实际上应该是一个自下而上的过程。但由于中国共产党是一个具备强大动员力、组织力以及执行力的政党,民主集中制是党的根本组织原则和活动准则,因而党的建设带有强烈的自上而下的色彩,即党的中央机关通过各种会议决定、思想理论、政策规定等行为自上而下地推进党的建设,党的形象建设也不例外。自上而下地推进党的形象建设,有利于推进党的形象设计,增强党的形象建设力度,保证党的形象建设效果,因而自成立以来中国共产党在推进自身形象建设的过程中,就始终坚持自上而下的建设原则和建设方法。
建国初期,中国共产党对政党形象的认知虽然仍然处于一种模糊不清的“自发”状态,既没有搞清楚政党形象的概念也没有明确的形象建设目标。但是在自发的建设过程中,中国共产党主要的是通过“自上而下”式的顶层力量推动。改革开放后在推进形象建设过程中,中国共产党遇到种种难题和挑战,其中之一就是网络对党的形象建设的冲击。在改革开放以前乃至21世纪以前,党的形象的生成基本上遵循“有什么样的政党实践行为,就会相应的形成什么样的政党形象”这样一个逻辑,即政党行为与政党形象呈现正相关的一一映射关系。但是互联网的广泛使用,使得这一逻辑发生巨大变化。网络媒介挑战了传统政党形象建设的可控性,带来了政党实践与政党形象的“反差性”,即正面的实践活动可能产生负面的政党形象。互联网的广泛使用,不仅打破了传统的政党形象生成逻辑,而且也给中国共产党长期以来自上而下的政党形象建设方式带来巨大冲击。在互联网以前的社会,中国共产党可以通过政治领导、人事把控、舆论引导等方面来对信息传递媒介进行有效管控,从而确保其在形象建设中的正面强化作用。但是互联网诞生以后,使得网络形象成为中国共产党形象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网络形象的生成带有鲜明的“草根”特质,自下而上是其显著特征。因而改革开放以后尤其是互联网被广泛使用以后,党的形象建设方式和建设内容开始带有自下而上的特征。
随着信息技术的不断发展,各种网络媒介相继诞生并被广泛使用。进入新时代,各种自媒体日益发达,在使用方式上自媒体比互联网更为便捷。在自媒体时代,“人人都是议题的设置者”“人人都是麦克风”,人人都可以发声。政府乃至每一个具体党员的行为会通过微信、微博、抖音、快手等自媒体的发酵,产生极大的社会影响力。许多受众主要通过自媒体的传播内容来认识中国共产党,将党的自媒体形象等同于党的网络形象,进而将党的网络形象与党的形象划等号。这种信息传播方式和形象生成逻辑是一种自下而上的方式和逻辑,与传统的自上而下的方式大为不同。因此进入新时代,党在进行自身形象建构的过程中,从内容上要强化网络形象设计和建设,从方式上要将传统的自上而下方式与自媒体时代自下而上的途径紧密结合起来,在加强形象设计和建设的同时也要注意形象引导,在内容和方式上实现上下联动,从而使党的形象建设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六、结语
党的形象建设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随着实践的发展而发展,在不同的发展阶段需要建构不同的历史形象。在某一时期成功的、正面的、积极的形象,在另一发展阶段可能成为党的形象建设的“桎梏”,这就要求中国共产党要根据时代的发展和任务的变化及时调整自己的形象建构目标。在这个意义上说,党的形象建设没有止境,“永远在路上”。本文虽然从认知态度、具体形象、建设内容、驱动力量以及治理方式五个方面论述了中国共产党形象的变化逻辑与认识理路,但并不意味着100年间党的形象在所有方面都发生变化,本文只是从“动态发展”的视角来对其进行考察和梳理。党的形象也有许多方面没有发生变化,如中国共产党作为无产阶级执政党的形象没有发生变化,始终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形象没有发生变化,中国共产党勇于自我建设和革新的形象没有变化。同样需要注意的是,100年来形象的“变”与“不变”的方面,在未来是否也同样如此即“变”的仍然继续变化,“不变”的继续不变?这一问题需要我们注意和深思。只有准确把握中国共产党形象的“变”与“不变”,才能在党的建设过程中准确定位、有的放矢,才能保证党的形象永葆生机和活力,才会永不过时、永不褪色、永不变质。
注释:
[1] 高晓林、谈思嘉:《深化中国共产党形象建设研究——“中国共产党形象建设:经验与启示”学术研讨会观点评述》,《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16年第12期。
[2] 郭 湛:《主体性哲学——人的存在及其意义》,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43-44页。
[3] 《列宁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317页。
[4] 毛 胜:《毛泽东谈大党形象》,《党史文苑》2018年第3期。
[5] 《毛泽东文集》第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66页。
[6][18] 《邓小平文选》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279,333页。
[7] 《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17-318,318,320页。
[8][9][19]《江泽民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525,291,130,286页。
[10] 吴春艳:《习近平党的形象观论析》,《中共陕西省委党校学报》2016年第4期。
[11] 《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中),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年,第92页。
[12] 罗嗣亮、江 烜:《习近平关于党的形象建设的思考和探索》,《党的文献》2018年第3期。
[13] 秦在东、张 静:《长征时期中国共产党革命形象传播的经验与启示》,《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学报》2017年第4期。
[14][15][20] 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0,15,61页。
[16] 郝宇青:《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化》,《国外社会科学》2020年第5期。
[17] 吕东东:《中国共产党执政形象论》,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