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生态环境变迁管窥——基于孔雀的视角
2021-12-02胡广杰
胡广杰
(云南大学 历史与档案学院,云南 昆明 650091)
自然生态系统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自然界的动物、植物、微生物与人类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任何一种动植物以及微生物的存在都具有合理性,是与自然生态系统相适应而存在。正是他们的存在,使得人类的生产生活得以延续,人类与孔雀之间的互动交流也成为人类与自然发展演变关系的一个缩影。孔雀属鸡形目雉科,分为蓝孔雀、绿孔雀和刚果孔雀。蓝孔雀目前主要分布于印度和斯里兰卡。刚果孔雀主要分布于非洲刚果盆地。绿孔雀除分布于我国云南省的西南部之外,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也有分布。目前我国的孔雀主要为绿孔雀(以下简称孔雀)。孔雀主要栖息在海拔2000米以下有针叶、阔叶等树木的开阔高原地带,或开阔的稀树草地,灌丛、竹菱地带[1]149,孔雀的栖息环境与自然生态变迁有着密切的关系,对生态变化的反映尤其敏锐。1971-1974年,由河南省发掘的淅川县城南的下王岗遗址在第九文化层(仰韶文化早期)发现孔雀化石,以此可以说明历史上孔雀在秦岭地区也是存在的[2]。而且据资料显示,历史上孔雀在长江流域、岭南、滇西南等地均有分布。而如今孔雀在我国今仅仅分布于滇西南,除了孔雀本身的生长习性以外,应该与生态环境的变化、人类的活动密切相关。
笔者通过对资料的搜集整理发现,目前国内对于孔雀的研究已有相当丰富的成果。文焕然、何业恒两位先生在20世纪80年代就已经对中国古代的孔雀进行了研究。两位先生从孔雀的属性,历史时期孔雀在中国的分布,孔雀的价值及数量减少的原因等方面进行了介绍[3],让我们对历史时期孔雀在中国的分布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随着人类对野生动物保护的意识不断加强,社会调查成为了解野生动物种群数量的重要环节。从20世纪90年代伊始,中国学者便开始对孔雀在中国的分布现状进行了调查。文贤继、杨晓君等人在1991-1993年对云南孔雀的种群数量进行了调查。滑荣、崔多英等人在2015-2017年对中国的孔雀种群数量和分布现状进行了调查。通过两次调查的结果对比可以发现,孔雀种群数量由先前约800~1100只减少至235~280只,分布区域由1995年的32个县,缩减为如今的13个县。通过对文贤继、滑荣、付昌健等人的调查分析结果我们也可以了解到,孔雀在中国种群数量锐减和分布区域缩小的主要原因是受到人类活动的干扰,导致孔雀原有栖息环境遭到破坏,进而难以生存繁衍[4-6]。此外,还有一些学者像白娜根据历史文献中关于孔雀的记载,进而分析孔雀在中国的地理分布[7]。王研博、郭风平则从环境史的角度探究孔雀在整个中国的分布变迁[8]。学者们尽管对孔雀在中国的分布、变迁、保护等方面取得了丰富的研究成果,但是,仅探究了孔雀在整个中国的分布变迁,让我们对历史时期孔雀在中国的地理分布有一些认识,对于生态环境变化与孔雀退却的关系未能进一步探讨。那么,笔者在充分利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试图以孔雀为切入点,通过历史上孔雀在云南的分布、退却过程,来探究云南的生态环境变迁。
一、历史文献中有关孔雀在云南分布的记载
历史上云南由于其良好的生态环境,其特殊的气候、地理位置、生态环境与孔雀的栖息环境相吻合,是孔雀生存繁衍的绝佳地域,所以孔雀分布在云南的各个地区。《滇海虞衡志·志禽第六》指出:“孔雀出滇,雀尾一屏,值不高,人家多列之几。今以翎为冠饰,比于古之貂蝉,而以三眼为尊,故孔雀贵为南方诸禽首”。[9]《新篆云南通志·物产考》谈及孔雀指出:“孔雀属鹑鸡类,滇近边热地产之。体大于雉,头有羽冠,雄者尾翅,翼端有眼状圆环,光丽无比,羽色亦带金翠,见人则羽翘开,如开屏然。栖息林地,啄食虫蛇。除野外者外,各地亦多养之。羽可作装饰织物,称珍重之名品云。产地之著名者有文山、马关、新平、元江、景东、景谷、缅宁、芒遮板、麻栗坡、腾冲等处,以暖地密林产出尤多”。[10]这些史料足以说明孔雀是云南的本土生物。不幸的是,中国境内的孔雀目前仅仅分布在云南西双版纳等少数地区,其实历史上,孔雀在云南的其他地区也有分布。
西晋左思《蜀都赋》写四川盆地:“孔翠群翔,犀象竞驰。”唐代刘良注“孔,孔雀;翠,翠鸟也。”[1]151根据现在的行政区划,左思的蜀都描述的是巴蜀地区的物产风情,包括四川盆地及其附近地区,即今四川省中东部和重庆大部及陕南、黔北、昭通、鄂西等地。《华阳国志·南中志》载:“云南郡,建兴三年置,属县七,户万。去洛六千三百四十三里。本云川地。有熊仓山,上有神鹿,一身两头,食毒草。有上方、下方夷。亦出花布。孔雀常以二月来翔,月余而去。土地有稻田、畜牧,但不蚕桑”。[11]58此则史料所记载的云南郡是建兴三年诸葛亮平定西南后所设立,所辖范围大致相当于今天的楚雄、大理、丽江等地。《华阳国志·南中志》又载:“永昌郡,古哀牢国……世祖纳之,以为西部属国。其地东西三千里,南北四千六百里。土地沃腴,黄金、光珠、虎魄、翡翠、孔雀、犀、象、蚕桑、绵、绢、采帛、文绣”。[11]56-57哀牢是云南的一个古国,据学者的研究考证,哀牢国以今云南保山为中心,疆域大致东南至哀牢山,南至今西双版纳南部,西至印度与缅甸交界的巴特开山,北至缅甸与西藏交界处。[12-14]
此外,《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记载:“滇王者,庄蹻之后也。元封二年,武帝平之,以其地为益州郡,割牂柯、越巂各数县配之。河土平敞,多出鹦鹉、孔雀,有盐池田渔之饶、金银畜产之富”[15]。据相关史料记载显示,西汉所设置的益州郡,郡县治所为滇池县(今属昆明市晋宁区),所辖区域包括滇池、胜休(今玉溪市江川区)、连然(今安宁市)、弄栋(今楚雄州姚安县)、贲古(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建水县)等十几个县,主要分布于云南省的中部、东南和中东部。《蛮书》卷四《名类》:“茫蛮部落……孔雀巢人家树上,象大如水牛,土俗养象以耕田,仍烧其粪。”[16]茫蛮或茫施蛮,《蛮书》称它为“并是开南杂种”[1]156。据清万斯同《明史》卷八十四《志五十八》载:“芒市御,长官司。唐时,茫施蛮地。元置茫施路。洪武十五年,置茫施府。正统九年,改置芒市长官司”[17]。芒市位于云南西部大致相当于现在的云南省德宏州。《滇志》卷三《地理志·物产》载:“楚雄府,禽之属,如莺,如翡翠,如孔雀。大理府:禽,曰松鸡、锦鸡、竹鸡、孔雀,红嘴等。顺宁府:鸟兽类,有孔雀、松鸡。又长鸣鸡,声小而形昂,鸣声与凡鸡异,自更深至晓,鸣无时”[18]。通过对历史文献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历史时期在云南的东北、东南、西北都是有孔雀分布。只是由于一些原因而逐渐退却至云南西南部。孔雀逐渐消失在人类的视野之中,一方面说明孔雀赖以生存的栖息地发生了变化,另一方面也说明人与自然在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与以往不同的情景[19]。
二、云南孔雀的退却与生态环境的变化
孔雀退居今云南西南部,这不是历史的偶然,是生态环境变迁的一个缩影,缩影的形成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一蹴而就。正是孔雀在云南的退却过程,恰恰呈现了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该区域人与自然互动的过程。
诚如笔者前文史料分析所述,历史时期孔雀在云南的东北部、东南部、西北部等地均有活动的相关记载,也说明了,历史时期孔雀广泛分布于云南各地。近代以来一些学者出于对野生动物的保护,不断地开展孔雀种群数量的调查,如笔者前文所述文贤继、杨晓君等人在20世纪90年代对云南孔雀的种群数量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显示,云南孔雀的种群数量大约在800~1100只,分布在云南30多个县区[4]。滑荣、崔多英等人在继文贤继等人调查20年之后再次对中国的绿孔雀的种群数量和分布现状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绿孔雀的种群数量大概在235~280只,分布区域由1995年大概32个县,缩减为如今的13个县[5]。孔俊德、吴飞等人对近30年(20世纪90年代-2017年)中国濒危绿孔雀的现状及分布变化进行了研究,结果显示,在过去30年里,中国云南11个区的52个县记录了绿孔雀。在过去的20年里,云南省的孔雀分布范围急剧缩小,从1991-2000年间的11个区的127个城镇和34个县,缩小到目前的8个区的33个城镇和22个县。目前仅有楚雄、玉溪、普洱(原思茅)、临沧、保山、德宏、红河、西双版纳等8个地区有绿孔雀出现,它们分别位于云南中部、西部和南部[20]。
孔雀种群数量减少与分布区域缩小的同时,云南的生态环境也在发生着变化。历史时期云南地区是天然的动植物栖息场所,生物资源极为丰富,区域内广泛分布着原始的雨林、季雨林、阔叶林、混交林、灌丛等植被,是动物栖息的理想场所,也是孔雀理想的栖息地。但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大量的森林植被被砍伐殆尽,孔雀理想的栖息地逐渐被人类所毁坏或占据,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据学者研究发现,明代今西双版纳、思茅一带垦殖率十分低。明代当地总的垦殖率仅1.25%,想必在唐宋垦殖率更低,最多在1%左右,大面积的地方则是茫茫林海。以此区山地面积占总面积90%左右看,当时此区森林覆盖率至少在90%左右。在这些密林中,直到明代仍有犀、象、蟒蛇穿行其间,鹦鹉、孔雀飞翔其中,成为一方土特产[21]。清代以后由于人口的增加及相关移民政策的颁行,云南地区人口迅速增加,为更好地生存,大量的原始森林被砍伐,尤其是进入近代以来,这种状况更为严重。据《保山市志》记载:“民国时期,境内山清水秀,森林茂密,水土流失不甚严重,生态基本平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一度时期大修水利,大炼钢铁铜,大垦荒地;在开发建设中不注重自然环境和自然资源的保护,使自然环境和自然资源遭受一定破坏,森林资源剧减,植被覆盖率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初期的33.2%下降到1985年的23%。”[22]。《玉溪地区志》也载,历史上,区内森林茂密,但分布不均,其中新平、元江、峨山三县覆盖率较高,保持在50%左右。到20世纪50年代,后期开展的大办钢铁、大购大销、大办公共食堂,以及“文化大革命”期间的削平山头积肥、打破界开荒(造大寨地)、计划外采伐和山林火灾等的损失,到1975年,全区有林面积减少到592.57万亩,森林覆盖率下降到26.6%,总蓄积量减至3 820.38万立方米。[23]75《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林业志》中同样记载森林资源变化的概况,经云南省森林资源勘查四大队对红河州森林资源开展清查结果显示,全州森林覆盖率19.98%(含灌木林的森林覆盖率为33.7%),与1958年全州森林覆盖率47.7%(含灌木林)相差甚远。[24]无休止的森林砍伐,让孔雀赖以生存的栖息地遭到严重破坏,无处可依,对孔雀的繁衍生息造成了严重影响,对生态环境而言更是致命的打击。
三、孔雀数量减少与云南生态环境变迁的主要原因
人与动物一样,本质上都是自然界的生物体,是自然生态系统中的重要一环。自然界各种生物的生存发展与生态环境的变化密切相关,孔雀亦是如此。历史上孔雀最北在秦岭东南地区亦有分布,随着时间的推移孔雀分布区域由秦岭东南地区退却至滇西南地区,数量也在急剧减少。文贤继、杨晓君等人通过1991年至1993年的调查发现,绿孔雀现存数量较多的地区有云南省瑞丽市、陇川县、昌宁县、永德县、新平县、普泪县、墨江县、景东县、楚雄市、双柏县、南华县。[4]2015-2017年,滑荣等进行了绿孔雀种群数量和分布现状调查,结果显示,中国现存野生绿孔雀种群数量为235~280只,种群数量比20多年前文贤继等人调查结果显示的800~1100只明显减少,分布地区由1995年云南省的32个县,急剧缩减至现在的13个县。[5]这一现象除了受到孔雀自身的生物特性因素的影响外,更重要的则是受人类活动及其所引发的生态环境恶化的影响。
(一)对孔雀的捕捉与猎杀
孔雀天生作为一种高贵的象征,人类对于孔雀的捕捉主要是食用与装饰两个方面。《太平广记》卷四百六十一《禽鸟·孔雀》载:“交趾郡人多养孔雀,或遗人以充口腹,或杀之以为脯腊”。[25]3774《后汉书疏证》卷十二载:“芒蛮,孔雀巢人家树上。鹦鹉近海郡尤多,民或以鹦鹉为鲜,又以孔雀为腊,皆以其易得故也”。[26]由上述史料可以看出,历史上人们对于孔雀的食用也是其灭绝的重要原因。《顺宁杂著》:“顺宁深山中颇多孔雀,城守都司每年仅上宪(献)之用,取两翼下一层黄翎,至千余把,数百把,盖进为御用”。[1]160《太平广记》卷四百六十一《禽鸟·孔雀》载:“人又养其雏为媒,旁施罟,捕野孔雀。伺其飞下,则牵网横掩之,采其金翠毛,装为扇拂。或全株,生截其尾,以为方物”。[26]3774从《顺宁杂著》《太平广记》的记载可以看出,孔雀的羽翼作为装饰品一直为人使用。与此同时,古代羽翎作为冠冕的装饰品,插于帽后摇摆。尤其在清代,清代官帽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清翎分花翎、蓝翎、染蓝翎,花翎为尊。花翎即孔雀翎,为孔雀尾部带有“目晕”的羽翎,“目晕”俗称为“眼”,又称为“圆文”,就是孔雀尾毛上的彩色圆斑,以多者为贵。[27]将孔雀的羽翼作为装饰品使用,究其原因,一方面是由于孔雀羽翼的鲜亮多彩起到一定的美观作用。另一方面则是人们生存的需要,人口在不断增长的情况下,为了维持生计,孔雀的羽翼又能被社会喜爱,那么人们必定要对孔雀进行捕捉甚至猎杀,以此来获取额外的收入维持生计。这些无疑对孔雀的繁衍生存都会造成恶劣影响。
不仅仅在古代,近现代亦是如此。根据徐晖在从1990年2月至1995年2月对楚雄州的孔雀分布状况,数量、习性的调查访问,对楚雄彝族自治州五县(市)绿孔雀被残害情况进行了统计(表1),结果显示,孔雀被残害占比竟达到总数的33.6%。[28]这也充分说明人类的滥捕滥杀也是成为孔雀种群数量骤减的重要原因。
表1 楚雄彝族自治州五县(市)绿孔雀被残害情况统计表(1990年2月至1995年2月)[28]
(二)人口数量激增所带来的影响
人类与动植物共处于同一个生态系统,是共生的关系。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人类的生存能力进一步提高,人口数量在极速增长。尤其是清代以来,受清政府一系列管理政策包括“盛世滋丁永不加赋”、摊丁入亩、改土归流和移民政策的颁布实施,云南人口空前增加。而清代云南人口的增加主要受大规模的改土归流与移民政策的影响。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谕曰:“海宇承平日久,户口日增,地未加广,应以现在丁册定为常额,自后所生人丁,不征收钱粮,编审时,止将实数查明造报。雍正初,令各省将丁口之赋摊入地亩,输纳征解,统谓之地丁”。[29]“盛世滋丁永不加赋”政策的颁行,将赋税额度固定下来,新增人口不再收税,极大地促进了人口的增长。而摊丁入亩政策的实施将人头税摊入田亩,根据土地的多少进行收税,农民不再为担心人丁众多交纳赋税而困苦,客观上促进了各地人口的增长。雍正四年(1726年),云贵总督鄂尔泰上书条陈改土归流的相关事宜,得到雍正帝的赞赏,令其着手推行实施改土归流。改土归流政策的实施,打破了土司贵族控制一方的局面,少数民族纳入中央政府派遣官员的管辖之下。历史时期中国作为传统的文明古国,中国大地上的人民始终在不停地流动,仅仅是范围或大或小。云南作为西南边疆重地,历史时期各朝各代对云南均进行了输入移民政策,但受地理位置的影响,移入的人口数量较小。清代以来,中原地区的百姓大量涌入西南边疆地区,云南省也是外来移民较多的省份之一。改土归流结束后,大量汉族移民涌入,云南人口迅速增加。根据梁方仲《中国历代户口、田地、田赋统计》所统计的数据可以知道清代云南人口顺治十八年(1661年)为117 582人,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为158 557人,雍正二年(1724年)为145 240人,乾隆十四年(1749年)为1 946 173人,嘉庆十七年(1812年)为5 561 320人,道光十一年(1831年)为6 728 900人,咸丰元年(1851年)为7 403 447人。[30]根据梁方仲先生的数据资料我们可以看出,云南人口雍正二年以后处于一个暴增的状态,除了与康熙朝颁布的“盛世滋丁永不加赋”和雍正时期颁布的摊丁入亩政策相关外,这应该与改土归流措施的实施有着密切的关系。再如红河地区人口,据《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志》 卷1记载,“清乾隆年间,红河地区,人口迅速增长,乾隆元年(1736年)户数为14 419户(60 343人),乾隆十年(1745年)人口为20 842户(87 224人),乾隆三十年(1765年)增加到29 819户(124 793人),乾隆六十年达到了58 464户(244 673人)。60年间户数和人口都增长3倍,是有资料记载以来,人口增长最快的时期。中华民国前期(1912-1934年),红河人口进一步恢复发展。1912年初,现红河政区(即当时蒙自、个旧、建水、石屏、开远、弥勒、泸西7县)人口为:135 315户593 986人,1919年户数 为161 544户920 325人,1924年 达 到185 268户1 088 730人,1932年户数为223 987户1 091 412人。新中国成立之后,红河地区人口迅速增长,尤其在1949-1979年,人口由1 456 671增加至311.1万人”。[31]其实历史时期,像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的蒙自市、弥勒市、石屏县等地区根据文贤继等人的调查可以了解到孔雀在这些地方都是有分布的。[4]之所以现在销声匿迹,应是随着人口的激增,人地矛盾愈发尖锐,百姓为了生存,不得不进一步开垦山林,侵占孔雀等野生动物的栖息地,对生态环境造成了严重破坏所使然。
(三)孔雀栖息环境遭受破坏
历史时期,人地矛盾一直是社会发展的重要问题。尤其近代以来,科学技术日益发展,医疗水平的提高,人口迅速增长,原本现有的土地生产资料难以满足人们生存。那么,为了满足自己的生存需要,需要进一步开垦山林,种植一些价值较高的经济作物来维持生活。据《玉溪地区志》记载:“1956年地委、行署决定成立地、县烤烟生产办公室,组织大面积种植;农业科学技术部门加强技术指导,烤烟种植面积猛增到355 006亩,比1949年增加10倍多,比1954年扩大5倍多”。[23]51-58之后的数年间,玉溪地区的烟草种植面积也在逐年增加。烟草面积的不断扩大,必定是以开荒山林等渠道完成,如此以往,连年的毁林开荒,必定对生态环境造成严重破坏。再加上传统的烟叶烘烤燃料是以木材为主,那么人们必定需要不断的砍伐森林进行烟叶的烘烤。这对原本已经被破坏的生态环境无疑更是雪上加霜,使得动物的栖息地也在不断缩小,也容易诱发山体滑坡、泥石流、水土资源枯竭等灾害。同样,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也通过开垦荒地,大量的种植经济作物。据《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志》卷2记载:“1977-1985年期间(以下简称后期),职工年平均人数比1966-1976年(以下简称前期)减少3.67%的情况下,完成橡胶林地开荒70419亩,比前期增加40%;完成橡胶定植62450.9亩,比前期增加29.1%”。[32]如前所述,云南一些地区为了发展地区经济,改变传统的农耕方式,大面积种植烟草、茶树、橡胶、桉树等经济作物。表面上看这些经济作物也是作为植物栽种在山坡耕地之上,与传统的生态林木并无多大差别。但是,这些经济作物大多是外来引进并不是本土植物,与孔雀的栖息环境大不相同,不适合孔雀栖息繁衍。大面积的种植某种单一的经济作物,在带来一定经济效益的同时,更为严重的是破坏了传统的生态环境。种植经济作物需要毁林开荒,严重破坏了地区的生物多样性,大规模的砍伐森林,使得本土动物像孔雀、大象、金丝猴、野牛等野生动物无处栖息甚至灭绝。通过滑荣等人在2015-2017年对绿孔雀的种群进行调查发现,绿孔雀的分布由1995年云南省的32个县,缩减至目前只有13个县,原本分布在玉溪、红河等地的孔雀也不见踪迹。孔雀种群数量消失和急剧减少,与生态环境的变化密切相关。历史时期云南省的森林资源极为丰富,孔雀常有出没。直至近代以来,随着人口的增长,人类大肆开垦荒地,砍伐森林,转变耕作内容,为了眼前利益,大面积种植经济作物,严重破坏生态环境,大面积的原始雨林被毁坏殆尽,野生动物无处可栖甚至灭绝,保护生态环境刻不容缓。
四、结语
孔雀一直以来都是人类的朋友,与人一样,都是自然生态系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历史时期,孔雀曾分布在中原大地的多个地区,孔雀的存在,一定意义上满足了人类的食物生存需要,与此同时,孔雀特有的羽翼及本身,在满足了人类审美需求的同时,还具有药用价值。据上述资料可以看出,在古代,孔雀在云南的其他地区仍有活动的踪迹。这足以说明,历史时期,该地区的森林资源丰富,为孔雀的栖息繁衍提供了理想场所。但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人口的增长,人类为了满足生存需要,不断扩大活动空间,吞噬森林资源,破坏孔雀的栖息地,使得孔雀分布范围不断缩小,直至云南西南边陲。云南的生态环境在孔雀不断退却的过程中呈现了重大变化,大量原始的雨林资源,成为耕地、经济林、房屋等,成了满足人类利益的附着物。通过对孔雀退却的研究,充分体现了人类在发展的过程中,是如何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与需求,不断的破坏生态环境。不仅仅是云南,包括全国乃至全世界,生态环境问题已经成为人类社会发展的关键问题之一,人类社会如何发展、如何在促进人类社会进步的同时保护生态环境,已经成为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