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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面具以后
——面具与形体戏剧的结合

2021-12-02

艺术品鉴 2021年5期
关键词:水鬼形体面具

一、关于形体戏剧

现在在中国提起形体戏剧,很多人是相当陌生的,即使现在很多剧团和地方导演已经意识到了戏剧作品中身体运用的重要性,更先进的导演已经对运用形体戏剧的形式进行尝试,让这一新颖的戏剧形式在中国能够得以发展。但相对于中国而言,形体戏剧在西方并不是个稀奇的东西。虽然形体戏剧的发展可以追溯到久远的古希腊时期的默剧,但是真正意义上的形体戏剧的诞生,是从雅克·勒考克创办自己的“国际戏剧学校”开始的。而对于雅克·勒考克,也自然而然被公认为是形体戏剧的创始人。雅克·勒考克的形体戏剧最早出现在20 世纪的50 年代,90 年代成熟,20 世纪初随着各国戏剧家开始不断重视对于身体的探索,形体戏剧开始逐渐在欧美和世界流行。

戏剧作为一门综合艺术,和文学的关系是紧密而久远的,和音乐、舞蹈以及身体动作的关系或许会更加久远。而勒考克理想中的戏剧就是以演员的肢体为媒介,利用身体的潜能进行叙事,在整个演出过程中,不用语言或者声音,又或是运用少量的台词进行演剧创作,充分利用身体的塑造性。需要注意的是,勒考克时期虽然默剧达到了巅峰,但是他本人却和默剧渐行渐远,逐渐将自己的戏剧和默剧相区别,默剧是在整个表演过程中不使用台词,而勒考克提出的形体戏剧是静默的戏剧动作,这个和默剧并不是同一个概念,勒考克利用身体来直接表达,但不是从根本上去否定语言的重要性,而是充分发挥身体的塑造性,在戏剧作品中偶尔可以有声音并且台词,这种运用反而加重了台词在形体戏剧中的作用,往往偶尔一句的台词可以成为关键性的戏剧线索。

二、形体戏剧与面具

不管是在哪一种艺术作品里面,面具都不是一个稀奇的东西。在大量的文学作品和艺术作品里面都出现了面具的影子。而对于戏剧艺术来说,面具从戏剧诞生起初,就承担着重要作用,有着十分显赫的地位。

早在公元前五六世纪,面具就已经作为重要道具,出现在古希腊的戏剧舞台上。当舞台上演员不够的时候,演员戴上面具可以串演不同的角色,并且戴上面具男性演员可以扮演女性角色,而且在古希腊时期一方面为了让偌大的剧场里的观众能够看清楚演员,演员都会带上巨大的面具,当然,在古希腊悲剧时期,面具还承载着神圣的形象。

在其后的时间里,面具以它多元浓缩的表现力和高度的审美意蕴,结合了舞蹈、音乐、民俗等不同的文化环境里生发出独特的艺术形式,如中国的傩戏,意大利即兴喜剧和日本的能剧等。

而在形体戏剧创立之初,雅考克就提出了“中性面具”的训练方法,而这个方法也一直被誉为是雅考克形体戏剧理念的核心。所谓的“中性”,是指演员戴上面具之后,会处于一种“中性”的自由表达,这时候身体的潜能会被激发,身体的每个器官都会变的敏感,当演员戴上面具之后,身体就被解放。当勒考克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常常会使用到中性面具的方法,他说:“用了这个面具之后,便会发现一些最根本的事情,因此面具就成为我教学方法的核心。”在他的训练中,学生戴上面具,只是通过手势、动作、接触和了解世界,所有一起的发生都先于语言。很多时候演员在舞台上表情被“滥用”,而戴上面具能让使用者开启身体与其他部分的敏感度,去探索演员与世界在身体上、感官上的关系。勒考克希望学生通过大量戴面具的练习,能逐渐实现动作的简洁从而不受到外界社会和习惯的打扰。

(一)《安德鲁与多莉尼》中的面具

随着形体戏剧的不断发展,不仅仅是在勒考克的面具训练中运用到面具,而面具似乎和形体戏剧的关系越发紧密,后来不断有戏剧家通过面具来对形体戏剧来进行深度的探索。其中包括西班牙库伦卡剧团所演出的经典默剧《安德鲁与多莉尼》。在上面我们也说了对于形体戏剧,其实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的默剧,虽然默剧和形体戏剧在演出上各自有着不同特点,但总体上这部剧所运用到的面具元素完全可以看成是一种成功的典范。《安德鲁与多莉尼》取材于法国哲学家萨特的学生安德烈·高兹写给自己妻子多莉尼的作品《致D 情史》。讲述了在一个小小的屋子里房子里都是过去的回忆。屋子里回荡着打字机的键盘声和大提琴的音符。安德鲁和多莉妮,这对平凡的老夫妇,重复着每日的单调生活,然而病魔打破了往日的单调。老年痴呆症,一个强劲的对手,吞噬着他们的回忆、记忆力、甚至他们自己。因此他们站在了新的起点,为了不忘记现在的自己、为了回忆曾经如何相爱的故事,整个故事剧情简单,但看完之后却是久久不能平静,演员们都戴着夸张的巨大面具,遮住了表情和言语,仅仅通过肢体动作和声音来把整个故事娓娓道来。

在这个戏剧作品当中运用到了三个演员,七张面具,通过90分钟的肢体讲述,把这个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深刻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整个故事中夸张的面具在整个演出中承担着重要的作用,在演出中,面具帮助演员在进行角色更替。不仅如此,面具也勾勒出了演员的特征。一出场两个巨大的面具就告诉我们两个演员的明显特征,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个在不断地运用打字机打字,看着熟练而骄傲的样子可以看出是一位作家,而另一位老人披着长长的白发,在一旁不停地拉着大提琴,我们可以揣测出是一位大提琴手。

(二)《水生》中的面具

在古时候,祭祀时候巫师总会戴着面具,来与神灵进行交流,进行祈祷。在中国古代,傩戏中的面具就经常会出现在戏剧作品中。比如中国形体戏剧的开拓者三拓旗剧团所演出的《水生》,就将面具和形体戏剧很好地结合,并赋予了面具深刻的内涵。三拓旗所演出的《水生》改编自《聊斋志异之王六郎》,但是不同于原作,整个戏剧情节上面,创作团队进行了改编。整个故事也讲述了一个简单但又深刻的故事。正如一开场就用文字交代了整个故事提要:“据说在一条河里住着一个水鬼,为了能离开冰冷的河水去投胎转世,他每天想尽办法,为的就是能拉下一个活人溺水来做他的替身。但由于地处偏僻少有人经过,他始终等不到替他的活人。但就在今天,他终于遇到了一个人。”随着提要的结束,整个故事就开始了。在水生中运用到了两种面具——人与鬼,用两个面具很好地区分开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人的世界和鬼的世界。当一群水鬼戴着同样的面具上场,一下子把观众指引向了鬼怪的世界,而当有戴着人像老头的面具出现时,一下子又把观众拉回了人的世界。不仅如此,这个剧深刻地展现了中国传统文化——傩。运用了傩戏的面具,来深刻表现中国传统的鬼怪故事。在中国的传统鬼怪传说中,鬼怪总是想要成为人,所以只有不断地迫害人,才能使自己达到目的,而在这个故事中,有着良心和同情心的水鬼一直想将自己的面具摘下换成人的面具,这个举动在这个剧里却显得十分感人又富有深意。

三、面具与形体戏剧的结合

面具能够让观众更能够注意到演员的肢体表演,而忽视掉演员面部的表情以及语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面具和形体戏剧的结合具有非凡意义,而对于演员戴上面具来进行形体戏剧的表达,我概括有以下作用:

(一)当演员戴上面具之后,性别和个性化的面部形象特点被抹去了,更加突出了类型角色的特征。形体戏剧最大的特点就是通过大量的肢体运用来进行叙事。当演员不以台词为主要表现方式,而是以肢体时,面具就起到了很好的解释戏剧人物作用,成为一种符号象征。当演员戴上面具时,观众的注意力会自然而然地转向演员的面部,而面部成为吸引观众的焦点,此时演员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面具遮住了演员的嘴巴,控制了演员的“嘴巴”,所以更能让观众关注到面具所呈现的内容。正如在上面所讲到的《水生》中,整个故事中我们并不知道水鬼或者人类到底是什么名字,即使不通过剧情的叙演,我们也能够很轻易地分辨出人和鬼,面具的优势就是很容易能够区分开角色的类型。使观众能够即使不通过演员的台词,仅通过面具就能分辨清楚角色类型。

(二)当演员戴上面具,并不是隐藏“表演”而是放大表演,使演员成为角色,更加注重于肢体的表达塑造。戴上面具,不管是演员的表情还是遮住的“嘴巴”都失去了“表现力”,但对于形体戏剧的演员来说,这样的方式一定程度上使得观众更加关注演员的肢体表现。这对于演员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观众看戏时,演员如何能紧紧抓住观众的视线并且仅利用肢体的表达来阐述清楚所要表现的剧情这个是十分重要的。

所以对于演员来说,戴上面具之后,并不是表演的隐藏,而是更大程度上的表现。比如在上述所提起的《安德鲁与多莉尼》,在演出时,一对老人戴着巨大的面具出现在观众面前,他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老人熟练地敲打着老式打字机,并且时不时骄傲地查阅一番,而老妇人则在一旁不断调试手中的大提琴。当两个演员戴上巨大的面具之后,表情完全隐藏在面具之下,而笨重的面具并没有“束缚”他们的肢体和表演,反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观众的心,每一个动作都敲动着观众的心弦,使得表演更加具有感染力和表现力。

(三)演员通过面具和肢体塑造更加具有想象性特点。不管是意大利威尼斯的包塔(Bauta)还是中国的傩戏面具,又或是其他,面具本身就带有一定的神秘主义色彩。而对于演员通过肢体来进行叙事表达,通过面具与形体的完美结合,无疑是加剧了这种神秘感,一方面,对于观众来说,观众在看戏的同时不仅是在看演员的肢体表达,而且是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进行对于剧情的“补充”,这时候观众也成为形体戏剧的创作者,因为当观众无法直观地对于演员的肢体进行解释时,大脑会直接联想演员所戴面具的角色类型,对于无法理解的肢体进行想象,使得观众能够通过想象,把整个戏剧形象完整地呈现在脑海中。而这对于观众来说是充分发挥了想象力,对于不能理解的剧情进行补充。而对于演员来说,面具似乎给了演员肢体创作的灵感,演员在进行肢体创作的时候可以通过面具的类型特点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进行即兴创作,这也深刻地反映出了形体戏剧具有的即兴创作的特点。比如在《水生》中,当每次水鬼一上场总会做伸缩脖子并且带动双手的动作,当然这个动作是充分发挥了演员想象力进行塑造的,这个动作滑稽又十分具有标志性。而扮演水鬼的演员频繁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观众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水鬼“角色”登场。

四、结语

作为一种无言的表达方式,形体戏剧的肢体依赖于一套戏剧语言,我们可以把这套语言看作是全球通用的肢体语言。无论是否戴着面具,我们都看到演员用他们的身体和面部,在没有语言的前提下,表达和传递人类基础语言和观念的原型和定向思维。而当演员戴上面具之后,更加具像化了角色和内容。形体戏剧通过与面具的相融合,让演员和观众在充分发挥想象力的前提下进行集体创作,也让我们看到了戏剧的更多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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