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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少年①——教学视角下的《社戏》解读

2021-12-01魏新磊郁寅寅陈思思

关键词:哥儿航船社戏

魏新磊 郁寅寅 张 仁 陈思思 顾 凌

(1.上海市长宁区教育学院,上海 200336; 2.延安初中,上海200050;3.娄山中学,上海 200051; 4.新世纪中学,上海,200051))

从1930年代初开始,鲁迅小说《社戏》便进入中学国文教材,迄今仍是初中语文课的必读篇目。对于这样一篇经典作品,各个时期的解读见仁见智,有同有异。当下探讨如何深入解读《社戏》,对于承传鲁迅文学遗产、促进语文教学、提高全民文化素质与审美能力均不无意义。

一、 结构:对比与波澜

选入初中语文教材的《社戏》,节选的是童年在乡间看戏的部分。若要更好地把握作品,应该联系前面在北京看京戏的部分。第一回是民国元年叙事者“我”初到北京时,鼓乐的喧闹,观众的拥挤,长凳的狭窄,使“我”匆匆离开戏园。第二回是募集赈济湖北水灾捐款、且有谭叫天等名角出场的戏,“我”去了新式构造、用不着争座位的“第一舞台”,但座位早被人占,照样是挤而又挤,因不知名角龚云甫而被人蔑视,耐心等到午夜却始终未见谭叫天出场,终于失去耐心,挤出戏园,从此便对戏院漠不相关。正是有如此痛苦的体验相对照,关于童年时代在家乡看社戏的回忆才那样美好。社戏临河搭台,坐船看戏,水域空旷,无须拥挤,夜风习习,神清气爽。小伙伴们热情好客,哪里会责怪城里回乡省亲的“哥儿”不识名角,况且社戏不似京戏,未必有那些令人崇拜的名角。不受人居高临下的蔑视,才会有愉悦的心情,乡下的野戏与京城的华园,形成鲜明的对比,可爱与可憎,判然有别。

从情节构成看,《社戏》没有大起大落、大开大合的故事情节,看似波澜不惊,一切都通过“我”之口,娓娓叙来。但悬念的设置如同山涧小溪,一波三折,淙淙作响,平添趣味,引人入胜。“我”急切地渴望看戏,却没有了航船,失落、焦虑之际,忽然聪明的双喜想到了八叔的航船已经回来;外祖母、母亲担心孩子们不可靠,叫那些白天要忙于生计的大人帮忙又不合情理,刚有的希望眼看就要落空,双喜又打了包票;航船终于可以启程,“我”“很重的心忽而轻松了,身体也似乎舒展到说不出的大”。沿途上因心情急迫,误认渔火为戏台,错把松林当赵庄。然而,“过了那林,船便弯进了叉港,于是赵庄便真在眼前了。”雨过天晴,云开雾散,企盼看戏的“热望”就要实现了。仙境一般的河边戏台,红红绿绿的人物,满足了看戏的心愿,“我”的情绪何等欢快喜悦。但夜色已深,看戏人大为减少,戏台上有本事的铁头老生有点懈怠了,讨厌的老生、老旦演不出什么精彩的东西,热闹的富有情趣的场面和动作竟然一个也没有,“我”又“失望”了,与小伙伴们一样也有些疲倦。于是“回转船头”,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情绪降到了最低处。但是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小说又引出了煮吃罗汉豆的情节,把叙事推向了高潮,读者的心理“期待”获得了新的更大的满足。希望与失望交错,悬念迭出,使小说波澜起伏,读者的心理随之起伏跌宕。上一个悬念解决的同时,又悄然埋下新的悬念。甚至解决的悬念不是读者期待的悬念,而是另起小波澜。比如偷豆之后,读者担心的可能是阿发母亲会哭骂,或八公公发现用了他的盐和柴会来算账,但这两个担心之事并未出现,作者写的却是此前读者未曾预设的六一公公来“兴师问罪”。六一公公卖豆回来顺便问明踏坏了不少豆棵的“这班小鬼”,当得知是招待了回外婆家的“迅哥儿”,不仅没有使孩子们难堪,反而做了顺水人情,称赞“大市镇里出来的读过书的人才识货”,回头还给“迅哥儿”和母亲送来煮熟的罗汉豆。六一公公送豆虽系余波,但对孩子们月光下煮豆吃这一活动又起到强调作用,造成高潮的回声。高明的作家,总能使读者情不自禁地跟随作品的描述线索和情感脉络前行,直到作品终结,仍然难分难舍。这种磁石般的吸引力是作家所精心营造的,而鲁迅就是擅使“磁石”的高手。但是他并不靠紧张的情节冲突,也不靠光怪陆离的主人公经历,而是靠一连串悬念连缀而成的“心理期待”吸引读者。这种“心理期待”就是鲁迅以其深厚的感情、优美的笔调、诗一般的语言,钻到一个喜爱看热闹的儿童的心里,真实地再现了一群儿童看戏野趣、偷豆探险的心理历程。

二、 意境:月色下的水乡

大概与中国古代小说传统的浸染有关,鲁迅的多数小说少有自然景象的舒展描写,只有触及儿童时代的故乡才有例外,如《故乡》(1921.1)里,“我的脑里忽然闪出一幅神异的图画来: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而到了1922年10月所写的《社戏》里,水乡的景物则有了泼墨似的描写。月夜行船,有说有笑,“夹着潺潺的船头激水的声音,在左右都是碧绿的豆麦田地的河流中,飞一般径向赵庄前进了”。“两岸的豆麦和河底的水草所发散出来的清香,夹杂在水气中扑面的吹来;月色便朦胧在这水气里。淡黑的起伏的连山,仿佛是踊跃的铁的兽脊似的,都远远地向船尾跑去了……”航船在“含着豆麦蕴藻之香的夜气”里飞驰,过了柏树林,当赵庄真的出现在眼前,“最惹眼的是屹立在庄外临河的空地上的一座戏台,模胡在远处的月夜中,和空间几乎分不出界限,我疑心画上见过的仙境,就在这里出现了。”归程,“月光又显得格外的皎洁。回望戏台在灯火光中,却又如初来未到时候一般,又漂渺得像一座仙山楼阁,满被红霞罩着了。吹到耳边来的又是横笛,很悠扬”。“随着夜深,孩童们加紧摇船。”这一次船头的激水声更其响亮了,那航船,就像一条大白鱼背着一群孩子在浪花里蹿,连夜渔的几个老渔父,也停了艇子看着喝采起来。”皎洁或朦胧的月色,含着豆麦蕴藻之香的夜气,连绵起伏的远山,大白鱼似的航船,仙境一般的临河戏台,婉转悠扬的横笛,乌油油的罗汉豆……自然与人文交相辉映,色彩、气味、氛围浑然一体,如诗如画如仙境,月色下的水乡景致描绘得栩栩如生。

行船之快,何尝不是“我”内心激动、兴奋之情的写照呢?景物就像在琴键上跃动的音符一般奔涌而出,成为“我”感情的投射,两岸的豆苗和河底的水草所发散出来的清香,扑面而来,强烈地沁入“我”的心间,让“我”迷醉。细读“月夜行船”景物描写,让人感觉是不那么明晰,似乎一切都笼上了细纱,都是朦胧着的;而这两段表达出的情感,似也不大明晰,像是迫不及待,又有点顺乎自然,似乎是沉浸其中的当下,又像是不可追怀的往昔。鲁迅用了一系列不确定的词语“朦胧”“仿佛”“依稀”“似乎”“料想”“或者”“也许”“大概”等,一则表达当时对前往赵庄看戏的急切和向往,二是表达出对幽静夜色的沉迷;另外,立足于作者写作的当下,对现实的“看戏”经历愈是不满,愈会去美化回忆中的一切,给回忆中的看戏的环境加上唯美的滤镜。而给这沉静幽美的夜色更添一重梦幻的,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歌吹。迅哥儿因为听到歌吹,又看见几点火,便想着快到戏台了,当然他不希望这只是几星渔火。这便是孩子心性,从歌吹便能想到戏台。然而这声音宛转、悠扬,不知不觉安抚了迅哥儿急切的向往之心,让他急躁的心平静下来,且沉迷其中,彻底伴着乐声投入到这清香、幽静的夜气中。

“那火”果然是渔火,方才以为望见的“赵庄”却不是赵庄,原本迅哥儿应当是失望的,但是从字里行间却看不出半点失望。因为他已然沉浸到这迷人的夜游中去,不急不躁、不紧不慢,于是在不知不觉中,荡荡悠悠地到了赵庄。可以说,听见笛声前后迅哥儿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这笛声,安抚了小小的迅哥儿。迅哥儿将远处月下临河空地上的一座戏台,想成“画上见过的仙境”。之所以称之为“仙境”,是因为一天的期盼终于得到了满足,这个词语表达了他情感上的满足,不觉给看戏经历润色上了朦胧之美。

美丽的自然本身即是月夜水乡的重要角色,同时也是月夜社戏的背景,更是孩童展示勇气、本领、慷慨、欢娱的绝佳舞台。天上一个月亮,水里一片灯光,航船上是一群少年。这是一群怎样的少年呢?先看看其中“最聪明的”双喜的出场,当别的小伙伴热热闹闹地讲戏,只有迅哥儿落寞不语的时候,是双喜“大悟似的提议”坐八叔的航船去看戏;在外祖母和母亲担心一行人中没个大人不安全,又不方便打搅大人们的时候,又是双喜“看出底细来了”,大声“打包票”,且有条有理:船大安全性能好,“我”乖又为安全上了一道锁,而船上的其他人又都识水性,且还不赖。可以说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行船可能遇到的危险和本身的优势都做了预判,不得不令人信服。如果没有双喜的聪明、机灵、言行有条理,迅哥儿定然不会有这场野外看戏的经历了。在大家看戏无聊,哈欠连天的时候,又是双喜提议回家,得到了大家的赞成,于是大家又踊跃地、齐心协力地回程了。这半大少年竟然还很有领导力!桂生也是这群小伙伴中的代表人物,迅哥儿托他买豆浆,可惜的是“没有,卖豆浆的聋子也回去了……现在去舀一瓢水来给你喝罢。”桂生怕迅哥儿看戏失望,毕竟蛇精、跳老虎之类的想看的戏都没看到,连想喝豆浆都没满足。于是当回程中摇船的小伙伴说许久没有东西吃的时候,桂生提出偷一点罗汉豆煮来吃;这才有了看戏之后的又一波欢乐。当这样一群少年集中在一起时,那便是月下最靓丽的风景了。未成行之前心情一度郁郁、夜深又有倦意的迅哥儿被这群热情、活泼、朴实的少年们感染了,他也成了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融入天地间的少年。

此前鲁迅小说里的月光,多是另一番模样,《狂人日记》的月光,仿佛是狂人的“清醒剂”;《药》《阿Q正传》里,无望之事与无妄之灾每每发生在不见月色的暗夜;《白光》里,月光如同死神一步一步把陈士成引向一去不复返的万流湖。到《故乡》里,一轮金黄的圆月才带来美好的回忆与未来的希望。《社戏》里面,月色更为温柔、更为真切地把自然之美、人性之美、民俗之美全都凸显出来,月光下的水乡、社戏、少年乃至清新空气里到处洋溢的人性美构成了美轮美奂的意境。

三、 主题:乡情、爱心与童心的交响

关于儿时在故乡看社戏的回忆是与在京城戏园看戏之苦涩体验的对比下展开的,戏园里喧闹,空气浑浊,更让叙事者难以忍耐的是看客的自私、无序与盲目的自大;与此相对,在水乡看社戏,鼓乐的喧闹则被广阔的野外所吸收,月夜中甚至有一种宁静之感,晚风习习,豆麦与水草清香扑鼻,空气是何等清澄;看客各乘其船,互不相扰,小伙伴热情呵护,看戏来去自由,归途罗汉豆大快朵颐,这是何等美好的体验。篇幅约占四分之一的京城戏园体验,含有《呐喊》前十篇小说一以贯之的国民性批判色彩,但《社戏》的重点显然不在批判,而是温馨而清新的回忆,回忆是乡情、爱心与童心的合奏。也就是说,京城戏园的国民性批判只是主题的参照、反衬,犹如古代平话的逆向楔子,后面温馨而清新的回忆——乡情、爱心与童心的交响——才是主题。

尽管鲁迅13岁时祖父科举重案导致家道中落,给鲁迅的少年时代蒙上阴影,使其心灵遭受重创,但生于斯长于斯的绍兴水乡毕竟曾经是其精神的摇篮、童年的乐园,青山苍翠、绿水悠悠,禹陵巍然、鉴湖清澈,明丽的山水,悠久的历史,丰富的文化,多彩的民俗,青藤老人的慷慨悲歌,王思任的铮铮铁骨,都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童年记忆和精神烙印。当他激愤呐喊、勇猛冲锋时,创作多从乡土择取病苦题材,以期引起疗救的注意;而当激烈情绪稍许缓冲,战斗姿态有所调整时,则从水乡的童年记忆里撷取晶莹的珍珠,聊慰乡情。哪个游子不思乡,月亮总是故乡明。1921年春节前后,鲁迅所作《故乡》里,“金黄的圆月”还只是灵光一现;1922年中秋前后所作《社戏》,则是泼墨般抒写了故乡的月色、水韵、民俗、乡情;1924年正月初五所作《野草》里的《好的故事》,又是一次思乡美梦的诗意回放。

鲁迅给人印象深刻的,往往是对旧制度旧礼教的犀利批判,对阿Q类病态人物的怒其不争,杂文集《热风》《坟》与小说集《呐喊》的大部分即是表征。然而,鲁迅不仅刻下了憎的丰碑,也擎起了爱的大纛,鲁迅之所以对弱者怒其不争,是因为哀其不幸;之所以对假恶丑专制君主无耻奴才恨之入骨,是因为对真善美善良百姓独立个性爱之深切。倡导诚和爱,反对虚伪和自私;提倡关爱他人,反对冷漠麻木,是鲁迅贯穿始终的思想伦理观念的重要内容之一,也是他批判病态的国民性、建构健美的国民精神的一个现实目标。这体现出鲁迅的个性主义和人道主义相结合的可贵品质。

《社戏》在故乡的童年回忆中找到了爱的乐园,这里到处洋溢着亲情、友爱与乡情。外祖母的隔代之爱是多么厚重,她见“我”因为没有船去看戏而焦急失望,便很“气恼”,怪家里人不早点把船给定下。为此絮叨个不停。晚饭时发现“我”还在生气,外祖母安慰我“说我应当不高兴,他们太怠慢,是待客的礼数里从来所没有的。”直到有了航船,外祖母才露出了微笑。母亲虽然看起来似乎不很着急,竭力对“我”进行劝慰,但母亲其实是心里很急,一旦得到机会,便欣然放行。后半夜,航船回到平桥村,“我”就看见母亲一个人站在桥上,不知等候了多久。由于担心,母亲甚至“颇有些生气”,深厚的母爱正蕴含在这“生气”之中。小伙伴的友情是多么真挚热忱,无私地“优待”来住外婆家的城里娃“迅哥儿”,陪伴着掘蚯蚓、钓虾,“这虾照例是归我吃的”。对于“我”最初未能去看戏、无法参与关于戏的交流而叹息同情,当双喜想起八叔的航船已经回来,十几个小伙伴们立刻群起响应,忘记了已经往返一次的疲劳,宁可忍受重复观看的无聊,一起陪着“我”去圆看社戏的梦。回程路上,大家又累又饿,阿发主动提出偷他家的……天真的儿童如此热情慷慨,老者也都显得大方、讲究礼数。六一公公的罗汉豆被少年们偷吃,他并不生气,只是埋怨他们不好好摘,踏坏不少,心疼庄稼。当得知这豆是请客用的,非但不生气,反而说“这是应该的”,还问孩子们:“豆可中吃呢?”当得到了“我”的肯定之后,“竟非常感激起来”,晚饭时又送了一大碗煮熟了的罗汉豆给回乡省亲的姑奶奶和迅哥儿吃。阿发娘不会不知道罗汉豆被偷,航船借给少年们的细心的八公公也一定会发现盐和柴被偷用,但他们没有像少年们所担心的那样骂人。看戏也好,偷吃罗汉豆也罢,全都在月光之下。这时的月光是柔和的,柔和的月光映衬出水乡的亲子之爱、朋友之爱乃至乡村淳朴的人性美。

鲁迅以往小说里的少年儿童,有的被疾病折磨直至不幸夭折,有的无知无识似陪衬一样存在,有的浸染上一些冷漠等国民性弱点,《故乡》里的少年闰土也像是只在精美的画框里熠熠生辉,一到二十年后重逢的实写,则只见贫苦重压下的沧桑与凄凉。《社戏》里,少年才成为最耀眼的主角,这个主角与其说是双喜或阿发或“迅哥儿”,毋宁说是迅哥儿与平桥村少年之群体,即葆有清纯、勇气、智慧、慷慨、自信、求新欲望之童心的少年。平桥村少年对城里来的迅哥儿,陪伴是陪伴,可是见他总不敢走近欺生的黄牛水牛,“小朋友们便不再原谅我会读‘秩秩思干’,却全都嘲笑起来了。”成人容易有责任之虑,而儿童则天不怕地不怕,凭着一颗真心敢打包票。成人往往关注剧情、名角,儿童则往往关注动作,且注意力也不及成人持久,所以,戏台上那据说功夫了得的铁头老生并不翻筋斗,小旦只是咿咿呀呀地唱,而儿童喜欢的假扮蛇精、黄布衣跳老虎等了许多时都不见,不要说先前来看过一次的双喜们感到无趣,连“我”也生出了倦意,只有红衫小丑被花白胡子抽打马鞭,才使大家振作起来,有了笑意。老旦出场,坐下了唱,将手抬起,以为他要站起,谁知竟又坐下,仍旧唱,于是,小伙伴们只能回转船头,架起橹,骂着老旦回家了。后来假想应对八公公的对策,对六一公公的“以攻为守”,都见出这群少年天真与狡黠里的童心。

《社戏》的重心并非写戏,而是借助看戏描写水乡之美——朦胧的月色,闪烁的渔火,仙境般的戏台,清香的夜气,欢快的夜航,淳朴的乡情,天真的童心,可爱的少年……,平素压抑的乡愁和对童年的怀恋便在这诗意的描写之中挥洒出来,沁人心脾。

可以说,《呐喊》里愤懑、激烈的表达到《白光》基本结束,《兔和猫》前接《一件小事》的头绪,正面表达暖色的爱,《社戏》标志着《呐喊》的色调已经演进到沉思与和谐。

[注 释]

①上海交通大学张中良教授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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