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校
2021-11-30张春燕
张春燕
离开母校已经二十多年了,偶然的机缘,有幸回到母校,进去大门的一刻,竟然有种失散多年的孩子回归母亲怀抱的感觉,儿时那一幕幕如在昨天。
学校的大门翻新,记得这堵墙是我的一张临时床。那时候家里没有钟表,上学一心怕误时的姐姐,总要早起,每天上早自习的时候,都是看着月亮去的。估摸着月亮在天空的位置去上早自习,害苦了我,每天都要靠在墙上睡一会儿才开始听到学校看大门老头的开门打钟声。
走到我儿时的教室边,仿佛一下回到了旧时光。好似满屋子叽叽喳喳的同学又在开心地你追我赶,最难得下课的闲暇时光。跳皮筋的一蹦多高,越是欢呼越是跳得高,单跳、两人混跳,真可谓一蹦三尺高。
儿时最诱人的莫过于那个瘦高嶙峋的周老头的八斗筐了,他在学校门口摆个地摊,一个八斗筐里装满了糖果、米花、麻花,那真是童年的梦啊!两分钱的米花,一手给钱,一手接过周老头瘦黑的双手放到我手心的米花,背过人去一口放到嘴里,满是米花的香甜。
那个卖米花的周老头早就死去多年,那个充满诱惑的八斗筐子早已破成碎片,了无痕迹。而今,吃的山珍海味多了,仿佛什么都不好吃了,也再无留恋,唯独那儿时的米花,还在记忆深处飘香。
米花的诱人和雪花的寒冷一样一直冰封在我的回忆里。
雪,于我早先的记忆,始终伴随着冷,是那种刻骨铭心的冷,天极其冷,穿着妈妈手工缝制的棉鞋,也挡不住寒冷,时而还跺着双脚,或不由自主地蹦跳,仿佛这样寒冷就会被赶走,以缓和脚的冰冷。每每看到雪,当年的那一刻,至今还留在心里,不能抹去。
童年时的雪下得特别大,记忆里屋檐下像冰柱一样粗的冰挂这些年都已很少见,但蓦然回首还会有那望不到边际的大雪。
有个寒冷的冬天,早上起来一看,鹅毛大雪把整个世界都深深包裹住了。雪,铺天盖地漫卷着,似乎要将世界淹没,装进那白色的帆布口袋里。
我当天值日拿着教室的钥匙,雪很大,一脚踏下去就淹没了膝盖。看着那么深的雪,我急得大哭起来,怕耽误了开门时间。那时候没有电话,除了双腿再没有更好的联系方法,父母告诉我,这么大的雪,老师肯定也不会让上课。
我就是听不进去,非要去学校,没有办法,姐姐和我一起去学校,从家到学校有两里多的路。寒风凛冽,每一脚踩下去,雪都淹没了我的膝盖,路上刺骨的寒风穿透我的衣服缝隙处,几乎要把我吞噬掉。姐姐看我哆嗦得走不成路,把她的围巾取下来给我带上,带着体温的围巾让瑟瑟发抖的我有了些许的温暖,我不知道是怎么连滚带爬地走到学校门口,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摔了多少跟斗。偌大的校園白雪皑皑,只有老师一个人在教室门口站着。
来,孩子,她心疼地看着我们已经被汗水雪水湿透的衣服,用玉米核在铁盆里生了一堆火,她慈祥的笑脸让我难以忘记。她把我们的袄子烤干,告诉我们今天不用上学了,我和姐姐才又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才回到家。
那时候的孩子不娇贵,没有自行车,更谈不上电动车,只有自己的双腿,每天走着去学校,童年给人的磨砺是一生受用不尽的财富,让我无论何时,都有信心直视一切困难。
长大后,我们开始独自面对社会的风雨雷电,不想依靠家里的一分一毫,开始真真切切地觉得生活不易,开始以成人的姿态,仰着头迎接即将来临的困难,不再逃避,不再畏缩,将苦痛包扎好隐匿在暗处。
脑海里,那位严肃认真又可亲的老师是我以后为人师表的一个良好的楷模。如果不是她的关爱,可能我今天依然是那个奔波在风刮日晒下为生计发愁心焦的农村妞。
回到母校,往事历历在目,几分心酸,几分感慨。
一指流沙斑驳的是岁月的风华,一路走来的人,风景和琐碎温柔了时光,在淡淡的光影中繁华了流年。眼角眉梢流转的不经意已经化为一抹暖阳守候着,岁月终将因磨砺而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