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花吟舫雅集与朱筠的学术影响力
2021-11-30张金杰
张金杰
(黑龙江大学 文学院,哈尔滨150080)
清代乾嘉时期,经济发达,文化繁荣,这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学术活动的发展,使之达到古代封建社会时期的最高峰。同时,这种活跃的学术氛围,也推动了清代雅集活动的兴盛。朱筠作为乾嘉时期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在文坛上具有较大的学术影响力,又加之其任职安徽学政和福建学政期间,成立了安徽幕府和福建幕府,为此身边聚集着一大批弟子、友人。在返京后,朱筠仍然延续了安徽、福建幕府的遗风,通过椒花吟舫雅集的形式凝聚弟子、友人,或聚饮娱乐,或探讨学术,或教育门生,由此对乾嘉文人风气和学术风气产生了深远影响。朱筠椒花吟舫雅集活动,从时间上可划分为三个阶段,每个阶段与朱筠的仕途转折经历、学术成长经历大体一致,且呈现出不同的特点。
一、椒花吟舫雅集的形成阶段:任职官场,彰显文誉
朱筠椒花吟舫雅集的第一阶段,是朱筠寒窗苦读之后走向仕途的重要阶段。时间是从乾隆十九年(1754)中进士,至乾隆三十六年(1771)九月奉命提督安徽学政前,朱筠中进士是其人生的重大转折,此后他便任职翰林院庶吉士、编修,充方略馆纂修官。身份的转变,促使朱筠在交游人群、交游范围方面有所变化,进而推动了朱筠椒花吟舫雅集活动的频繁开展。
朱筠二十六岁中进士,此之前跟从父朱文炳学习先儒理学,后又从史犹兴、蒋德、顾光、朱乾、吴光升等名师学习。十三通五经,十五文成斐然,十七岁应郡试,因《鹏翼搏风歌》惊四座,声名益起。乾隆十五年(1750)与兄朱垣一同乡试,落榜,但名声大振。后坐馆刘统勋处修《盛京志》,才学得到进一步提升。此时期与朱筠交游者,多为乡党和同年,如陈本忠、陈本敬兄弟是同乡友人,与陈本忠还是同年。又如张凤翔是参加童子试时,因惊讶于朱筠才学,与朱筠交,朱锡庚《方海先生别传》有载,云:“时先大夫尚应童子试,见先生诗文奇崛突隘,不可攀拟,钦其才,遂订交焉。”①参见朱锡庚《朱少河先生杂著》,国家图书馆藏清抄本。朱筠中进士后,交游益广,与朱筠同榜且有交游者,如纪昀、叶佩荪、王昶、胡绍鼎、钱大昕等,他们常一起集会宴饮,时有诗歌唱和之作。这一阶段是椒花吟舫雅集不断吸引和凝聚成员的过程,也是朱筠逐渐扩展学术圈人脉的过程。
朱筠平时爱好广泛,亦喜收藏,是清代藏书大家,藏书万余册,朱筠的椒花吟舫不仅仅是藏书丰富的书斋,也是其授徒讲学的教育之地和雅集活动开展的娱乐之地。孙星衍《笥河先生行状》云:“藏书万卷,坐客常满,谭辨倾倒一世。”[1]111朱珪《题椒花吟舫图》亦云:“嗜古金石富赢箧,载醪漏夜交觥筹。万籖堆架中坐卧,高歌吐气千斗牛。”[2]朱筠藏书三十余年,不仅种类繁多,而且具有大量的宋元珍本,以及稀有碑拓,这促使弟子、友人争相来此,或观书赏帖,或赋诗论学,往来椒花吟舫的门客络绎不绝。洪亮吉在《卷施阁集·文乙集》卷八之《椒花吟舫图序》中云:“先生负盖代之才,具人伦之鉴,诱掖后进,奖许辈流。寝门未辟,束修之士纷来;夕漏欲沉,问字之车未返……于是海内之士,有不诣先生之居者,遂不得为闻人焉。”[3]足见朱筠与椒花吟舫之魅力。
收藏砚铭碑帖,亦是朱筠雅好之一。自朱筠十五岁时,因作文受其父称赏,遂奖之一美砚,至此朱筠开始收藏各种奇砚,如其所藏东坡居士翡翠砚,即是稀世之宝。又常喜为砚题铭,因此朱筠诗集中有较多的砚铭之作,近百条之多。朱筠所藏碑帖,亦有罕见珍贵者,如《西岳华山庙碑》拓本,是极为珍贵的宋拓本,翁方纲、黄易、毕沅等都曾索去观赏、校对或重刻,朱筠亦有相关诗文记之。朱筠这些广泛的兴趣爱好,极大地丰富了集会的活动内容。如乾隆二十九年(1764)四月十三日,朱筠招程晋芳、钱载、钱大昕、赵文哲等过吕氏宅看紫藤花,归饮撷英书屋,并赏其藏帖。程晋芳《勉行堂诗集》卷十六《四月十三日,笥河太史招同人吕氏宅观古藤,归饮撷英书屋,同用三字》云:“都城藤花孰第一,吕氏宅子邻精蓝。……寓斋山累特小小,屡迟客坐吟芳馠。……归从书舍证藏帖(自注:太史藏帖最富,是日辛楣学士、箨石庶子、厚石舍人同赏),递索名酒倾瓶甔。”[4]撷英书屋是朱筠书斋名,与椒花吟舫同是朱筠与友人集会之处,而观砚赏帖的娱乐活动,也为雅集增添了几分雅趣。
二、椒花吟舫雅集的鼎盛阶段:以经教士,广揽贤才
乾隆三十八年(1773)九月,朱筠从安徽学政任降职后,在四库全书馆任职编修,至乾隆四十四年(1779)八月提督福建学政期间,是朱筠椒花吟舫雅集活动的第二阶段,也是朱筠潜心治学、学术影响力最大的阶段。在此之前,朱筠任职安徽学政期间,重刊许慎《说文解字》,提倡识字通经,大力提倡汉学,激励弟子、友人钻研文字训诂之事,使得文字之学大盛,乾嘉朴得以弘扬;上书首倡开设四库全书馆,建议从《永乐大典》中辑佚遗书,又上奏请求校勘《十三经》文字,刻之于石,立之太学,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场辑佚、校勘的学术活动,进一步推动了乾嘉朴学的兴盛;按试安徽各州府之时,以经教士,广揽天下贤才,朱锡庚《朱少河先生杂著》之《古籍过眼录序》云:“先大夫平生为文学侍从之臣……交游遍海内门下士,几及千人。”②参见朱锡庚《朱少河先生杂著》,国家图书馆藏清抄本。由此,致使朱筠的学术影响力不断扩大,与王昶有“北朱南王”之称,与其弟朱珪合称“二朱”,并形成一个学术流派——“朱派”。在此背景下,朱筠在任职编修之余,常常集会宴饮,门前弟子、友人络绎不绝。这一阶段,是朱筠椒花吟舫雅集活动开展次数最多、最为频繁,也是朱筠个人凝聚力和学术影响力借此得以充分展现的一个重要阶段。
朱筠喜交游,更喜提携后进,并把教育后进作为自己一生的事业,孜孜不倦,不遗余力,促使大批优秀寒士归于门下,身边所聚弟子、友人无数。李威《从游记》云:“先生自安徽学政罢归,燕闲无事,旦日出坐椒花吟舫,朋友门生,及四方问字之士,踵接于门。关者不能尽通,听其自入,宾位不足,常有循栏坐者,先生笑语酬酢,竟日无倦容。”[1]115江藩《国朝汉学师承记》卷四《朱笥河先生》云:“所居之室名曰‘椒花吟舫’,乱草不除,杂花满径,聚书数万卷,碑版文字千卷,终年吟啸其中,足不诣权贵门,惟与好友及门弟子考古讲学,酾酒尽醉而已。”[5]余廷灿《存吾文稿》卷三《朱侍读学士筠传》又云:“惟喜奖藉寒畯,见有一善者,辄誉之。如不及,有请益者,必诚告之,惟恐不尽。一时材隽,辐辏其门,多所成就,以故士心公论皆翕然归君。”[6]卷三受朱筠指点和提拔的士子不可胜数,如洪亮吉、章学诚、黄景仁、江藩、王念孙、汪中、钱载、徐书受、李威、陈宋赋等等,这些晚辈后生在朱筠的点拨下,在各自擅长的领域皆取得卓越成就。而章学诚、黄景仁、王念孙等都曾长期居住于椒花吟舫内,向朱筠求学问字,并随朱筠多次参加雅集活动。这些雅集活动的参与者,多数情况下是朱筠的弟子门生,所以在此阶段,朱筠椒花吟舫雅集的娱乐活动,实则成为一种授徒讲学的教育活动。
在这些具有教育性质的雅集活动中,赏花饮酒、赋诗唱和,则成为活跃气氛的调味剂,而其中的赏花与饮酒,又是朱筠最喜欢的爱好之一。朱筠喜花,遂一年四季皆有赏花之会,赏花之时必定会饮酒赋诗,以增添情趣。他们以诗抒情,以诗彰才,以诗记事,既丰富了集会的活动内容,也增添了集会的趣味性。朱筠不仅爱花惜花,还喜欢种花养花,所居之处必栽花草,即使是冬天,朱筠也会在室内养盆花、赏盆花。朱筠还喜欢以花喻人,以花教士,如其在《三月十六日试罢馆合肥县学旁巷王氏海棠》诗中亦云:“平生爱花兼爱士,士如此树嗟哉难。江南有秀吾略采,硕人未见心匪安。”①参见朱筠《笥河诗稿》,朱锡庚,校,台北“国立中央图书馆”所藏清抄本。诗中朱筠将爱花与爱士同比,希望其弟子如海棠花一样繁茂。又如朱筠《笥河诗稿》有诗《椒花吟舫对唐花示诸生用余伯扶韵》云:“唐花姓唐巧能莳,夺得先天春色媚。……吟舫斗大花相怜,得志不与时争妍。……对花斟酒要细细,略欲歌诗亦此际。古云树木更树人,君辈期为百年计。”②参见朱筠《笥河诗稿》,朱锡庚,校,台北“国立中央图书馆”所藏清抄本。朱筠以唐花比诸生,以期望门生弟子成国家栋梁之材。因此,椒花吟舫雅集活动,不仅反映了朱筠的兴趣爱好,也为我们勾勒出一个爱才惜贤的雅士形象。
三、椒花吟舫雅集的衰落阶段:病中诗酒,雅好犹存
乾隆四十五年(1780)十二月,朱筠从福建学政任上归京,至乾隆四十五年(1780)十二月六月病卒,这半年时间是朱筠椒花吟舫雅集的第三阶段,这一阶段,椒花吟舫雅集活动虽频繁开展,但随着朱筠的病卒而走向衰落。朱筠去世后,椒花吟舫雅集在朱锡庚的主持下偶有开展,但雅集盛势及影响力,已不能与朱筠生前相比。朱筠任职福建学政仅一年时间,便匆匆返京,半年后即离世,可推知此时朱筠病情可能已经非常严重。即使在此病重的情况下,朱筠仍然参加和举办了多场雅集活动,内容主要是以消寒、消夏为主题。消寒会和消夏会是古人最为喜欢的集会之一,集会中大家可以饮酒赋诗,可以赏花论学,活动内容丰富多彩。朱筠生前曾主持了较多的有关消寒、消夏的雅集活动,此主题的雅集活动几乎贯穿了朱筠人生的各个阶段。
乾隆四十六年(1781),朱筠从闽返京后,自三月初至六月下旬,在短短四个月时间参与了近十次集会,集会异常频繁。赵怀玉《收庵居士自叙年谱略》四十六年谱云:“三月应礼部试,榜发,备而未荐,然文宴之乐颇不寂寞,如翁洗马方纲、朱学士筠、程编修晋芳、管编修干珍、庄宫詹承篯、编修通闽、刘学士跃云、张舍人埙、周编修厚辕、吴编修锡麒,尤时时过从。每有诗会,则集洗马苏斋,余与张舍人、吴编修必预焉。”[7]是年三月上巳日,朱筠在椒花吟舫举行了第一次雅集活动,他与钱载等弟子、后生,法源寺赏花后,饮酒于椒花吟舫,朱筠《笥河诗稿》之《上巳日陪钱箨石侍郎前辈游法源寺,归饮敝斋,即次见示之韵》二首其一云:“海峤归来喜暮春,依然古寺看花人。……追陪古柏林边去,更约红棠放足辰。”其二云:“深杯吟舫宵应卜,小友春盘年讵齐(自注:时入坐者皆及门后生也)。”③参见朱筠《笥河诗稿》,朱锡庚,校,台北“国立中央图书馆”所藏清抄本。入夏后,从四月十一日椒花吟舫集会始,之后朱筠共参与了八次消夏集会,有诗歌记载的共有六次,是历年消夏集会之最。
朱筠深嗜饮酒,即使在重病之中,仍多次集会饮酒,足见朱筠放荡不羁的性格和对酒的酷爱。
朱筠病卒,与其病中饮酒有很大关系,熊宝泰《藕颐类稿》卷二十《祭朱竹君先生文》言:“或传公之殁也,以大醉失足而神迷。逾夕暂明,笑谓家人曰:‘某氏招饮,我竟不能去矣。’言毕而逝,其色则怡。臣是酒中仙也,舍公其谁?”[8]此段描述虽有夸张成分,但足见朱筠嗜酒如命的个性。酒是雅集中必不可少之物,饮酒可活跃集会气氛,激发才情,使人文思泉涌,也许这是朱筠喜饮酒的重要原因之一。余廷灿《朱侍读学士筠传》载曰:“性嗜酒,客至,则命酒,酣嬉淋漓,酒罢落笔,无论大篇短纸,目奇气横溢,怒生不可逼视,而庄谐、正谲、开阖杂糅,又无不曲摺尽情态。”[6]卷三姚鼐《朱竹君先生别传》亦云:“室中(按,椒花吟舫)自辰至夕未尝无客,与客饮酒穷日夜,而博闻强识不衰。时于其间属文,其文才气奇横,于义理、事物、情态无不包,所欲言者无不尽。”[1]110除了用酒激发创作情思,朱筠喜酒的更重要原因是通过招饮,来聚集身边的友人、门生,讨论时事与学术。李元度《朱竹君先生事略》载:“室中自晨至夕,未尝无客,与客饮酒,连举数十觥不乱,谈笑穷日夜。酒酣论天下事,自比李元礼、范孟博,激扬清浊,分别邪正,闻者悚然。”[9]此即是文人以酒会友、以酒论学之乐也。
值得一提的是,朱筠在病卒前的一个月内,仍在操持弟子生计之事,仅五月二十四日,他接连致书好友毕沅,请为关照其太老师钱陈群之子钱汝器,又至书福建巡抚富纲,欲让其为弟子林朝纲谋书院山长一席。二十八日,又致书富纲请其关照弟子秦慎之,并大力推荐弟子牛世歙,足见朱筠之爱才之心。也正是因为朱筠的这份育士惜贤之心,才使得天下英才皆汇聚其门下,使之学术地位不断提升、学术影响力不断扩大。
四、椒花吟舫雅集的深远影响
朱筠椒花吟舫雅集,不仅是文人休闲放松的一种娱乐活动,也是文人之间切磋学问的一种学术活动。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朱筠的生平经历、爱好与交游情况,也体现出朱筠的学术成就与学术影响力,而朱筠的学术成就与学术影响力,又通过椒花吟舫雅集这一特殊形式不断扩大。朱筠椒花吟舫雅集活动对当时及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三点:
第一,提倡识字以通经,改变了文坛的学术风气。朱筠大力提倡汉学,激励弟子、友人钻研文字训诂之事,他的这一治学理念,通过频繁的椒花吟舫雅集活动,得以传播和发扬。章学诚《章氏遗书》卷十八《周书昌别传》亦云:“四方才略之士携策来京师者,莫不斐然有天禄、石渠句坟抉索之思,而投卷于公卿间者,多易其诗赋举子艺业,而为名物考订与夫声音文字之标,盖骎骎乎移风俗矣。”[10]此学术理念也影响了朱筠周围的一大批人,如章学诚、邵晋涵、洪亮吉、汪中、孙星衍等,他们皆是在朱筠重视文字训诂之学理念的影响下,在学术上取得了重要的成就。朱筠的这一学术思想也深深影响到了其弟朱珪与其子朱锡庚,朱珪在文坛的影响力虽次于朱筠,但在爱才、治学方面处处体现着朱筠的遗风,昭莲《啸亭杂录》卷四《朱文正》云:“公经学纯粹,爱惜人才,所保荐如荆道干、王秉韬等,其后皆为名臣。……又取文尚引据经典,故士子多为盗袭獭祭之学,文风为之一变。”[11]朱锡庚在仕途和学术方面,皆不如朱筠,但其学术思想和治学方法深受朱筠的影响,如朱筠喜交游、爱搜集石刻等兴趣,也能在朱锡庚身上看到一些影子,这充分反映了朱筠、朱锡庚父子家学传承过程。
第二,提出“金石证史”的观点,扩大了金石学的影响。朱筠像推崇文字之学一样,亦大力推崇金石之学,他认为金石可以证史,是补充古代典籍文献的重要材料。朱锡庚《朱少河先生杂著》之《先大夫文集后序》亦提到其父朱筠的这一思想,云:“所辑金石遗文,汉唐以及元明不下千通,谓金石文字,上可辅经,下可绎史。”①参见朱锡庚《朱少河先生杂著》,国家图书馆藏清抄本。因而朱筠在督学安徽期间,搜得金石遗文三百余通,集为《安徽金石志》。凭借朱筠丰富的碑拓搜藏,使他可以时常在椒花吟舫内举办观碑赏拓的雅集活动,如乾隆四十一年(1776),何青寄元遗山《涌金亭示同游诸君子》拓本给朱筠,朱筠则在消寒集会中同友人赏之,并以此吟诗唱和,朱筠《笥河诗集》卷十四有《何数峰自辉县拓寄元遗山〈涌金亭示同游诸君子〉石本,适举消寒吟会同作》以记之,云:“何郎去游百泉间,拓石寄我元遗山。燕都十月雪落片,吟舫众客酒泛舩。”[1]650朱筠举办的这些有关碑铭拓片的雅集活动,在一定程度上也宣传了他重视金石之学的思想,如钱大昕、张埙、钱载、程晋芳、丁杰等人在金石学方面皆有成就,亦是受朱筠之影响。后来四库全书馆开设,朱筠又将这一兴趣爱好发展成为一种学术活动,上奏提议增设“图谱”一门,将碑拓收之为一类,进一步推动了金石之学的发展与扩大。
第三,传播朱筠的学术思想,提升了朱筠的学术地位。椒花吟舫雅集,从某种角度上说,也是一种学术交流,是朱筠传播其学术思想的一种重要形式。陈康祺《郎潜纪闻二笔》卷七《钱箨石侍郎(二则)》中记录了有关钱载的一段趣事,云:“箨石侍郎襟情萧旷,豪饮健谈,每偕朱竹君、王石臞诸公,过法祭酒,冬夜消寒,卷波浮白,必至街鼓三四下。竹君盛推戴东原经术,侍郎独有违言论,至学问得失处,颧发赤,聚讼纷呶,酒罢出门,犹嚣嚣不已,上车复下者数四。月苦霜凄,风沙蓬勃,余客拱手以竢,无不掩口笑者。”[12]从中可以得知雅集活动的内容多数是谈诗论学,大家各抒己见,争论激烈,是一个思想碰撞、切磋学问的学习机会。朱筠作为乾嘉朴学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引领了清代学术潮流,正如姚名达先生在《朱筠年谱·序》中称赞的那样:“朱筠是乾嘉朴学的开国元勋,朱筠是乾嘉朴学的领袖。”[13]也如林存阳在《朱筠与清中叶学术变迁》一文中所言:朱筠“对‘识字以通经’为学路径的张扬,对《说文》之学的提倡,不仅嘉惠一时士林,而且有力地推进了‘通经稽古’新治学趋向的发皇。”[14]
总而言之,椒花吟舫雅集活动的开展,一方面反映了朱筠的交游、嗜好及人生经历等情况,另一方面,对朱筠学术思想的传播、学术地位的提升、学术影响力的扩大等,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