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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文化交流互鉴的共情效应*

2021-11-30

跨世纪 2021年1期
关键词:共情一带一路文化

江 凌

“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文明交流互鉴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和世界和平发展的重要动力。”[1]“一带一路”是中国倡议实施的全方位对外开放、推行沿线各国互利共赢的重要平台。“一带一路”是一条经济贸易之路,更是一条文明交流互鉴之路,它见证了中国同周边国家自古以来的友好交流合作,也见证了沿线国家不同文明之间的交流互鉴。在“一带一路”倡议实施过程中,沿线各国已经开展了多项交流合作项目并取得了成功,为各国文化交流互鉴注入了新的力量。其中,文化共情因素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因此,研究“一带一路”沿线各国文化交流互鉴的共情因素和共情效应,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一、何谓文化共情?

“共情”具有设身处地站在他人的角度来感知、体验、思考、行动的意蕴,“文化共情”是一种同质或异质文化之间的“感同身受”,它对于化解文化误解与矛盾冲突具有明显的效果。从情绪偏向角度看,“文化共情”划分为“正向文化共情”与“负向文化共情”,从抽象与具体角度来看,文化共情可以分为“抽象文化共情”与“具体文化共情”。

(一)共情的概念与内涵

“共情”起初作为哲学和美学概念出现,德国哲学家劳伯特·费肖尔较早使用了这一词汇。德语“Einfuhlung”一词指人们将自己的感情投射到他者、他物及他事上的现象。Tichener 将“Einfuhlung”翻译成英文“Empathy”,定义为“人性化的过程”,即一个人感觉自己进入了某个事物的内部并且去感受、体会而将其人性化的情感过程,涉及对象为事物而非人类。后来,一些社会学家开始将“共情”运用于人身上,认为共情是站在他人角度、理解他人的能力。1951年,美国心理学家卡尔·罗杰斯(Carl Rogers)首次将共情作为其新的治疗体系的核心概念与基本原则。他认为,共情指“精确体察患者心里的参照系,同时具有患者的情绪,假设自己就是患者,但在任何情况下不要忽视这个‘假设条件’”[2]。自此,共情不再仅仅作为抽象名词存在,而被赋予了临床心理学的现实意义。共情的具体内涵一直在完善发展之中,学界对其概念尚未统一界定。目前学界对共情内涵的相关研究与讨论,主要包括三个维度——认知共情、情绪共情和行为共情。认知共情,强调共情是对他者感受和想法的理解,系一种“我知道”“我明白”“我理解”的认知,知道他者正处于何种境地、有何种想法与感受;情绪共情是对他者的心理、感情、情绪的感同身受,即个体在看到他者所处的顺境或逆境后产生同样的感情、情绪反应,是一种“我明白”之后的“我感受”状态;行为共情指在认知共情与情绪共情基础上付诸行动,主动帮助他者或者分享他者的感受,即“我明白”“我感受”之后“我行动”的连续反应。

简而言之,共情并非一种单纯的情感反应、情感或认知状态,或者一种动态的心理过程,而是在感知、体验和理解他人所思、所想、所为的基础之上,感同身受地理解他人,并将这种情感映射于自身,且有可能进一步表现为具体的实际行动。共情需要构建个体和他者的联结,个体将自己置身于他者的境遇之中,感他人所感、忧他人之忧、乐他人之乐,并做出情感或行为反应,在体验到他人的喜怒哀乐时又不会轻易混淆自我和他人的想法,对于他者的所处、所感、所想,是一种“第一人”的体验,但又不失自己作为他者的“第三人”的情感认知。

(二)文化共情的概念与内涵

共情不仅局限于人与人之间,它更是群体与群体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以及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种族、宗教、文化文明之间对于异质性差异的理解、同情与接受,进而和谐共处。一种文化对于其他文化的发展历程、理念信仰、价值追求、记忆脉络、生命思考等,可能会形成相当程度的了解与认知,但并不一定会产生心理共鸣。文化共情则会让不同文化因为“同情的理解”“同样的感受”而产生同呼吸、共命运、休戚与共的情感联系。

Ridley 和Lingle(1996)①将文化共情定义为一种“习得能力”,概述了文化共情的产生过程,并首次构建出较为完善的文化共情模型。该模型由认知、情感和交流三个附属程序构成。哥伦比亚大学学者②编制出了种族文化共情量表,分析产生了共情体验和表达、共情的观点采择、文化差异的接纳和共情意识四个因素,用以测量对种族和民族背景与己不同的人的共情。

文化共情(cultural empathy)在国内的早期研究中多被译为文化移情。通俗来讲,“就是跨文化交际中连接主体与客体的语言,是交际主体自觉地转换文化立场,在交际中有意识地超越本土文化的俗套和框架模式,摆脱自身文化的约束,置身于另一种文化模式中,如实地感受、领悟和理解另一种文化”[3]。从这个定义来看,文化移情是发生在不同文化背景的个体或群体交流中,既要转换文化立场,做到“入乡随俗”,也要从心理层面“将心比心”,设身处地感受异文化。文化移情是一种“为了保证不同文化之间顺利沟通而进行的一种心理体验、感情位移和认知转换”[4],是立足本土文化而又超越本土文化的跨文化之间的对话和交往,旨在在异质文化与本土文化之间建立一种双向协调、双向建构和双向互馈的机制③,而“承认差异—认识自我—悬置自我(suspending self)—体验对方—准备移情—重建自我”④是实现文化移情的六个步骤。

与文化移情有所不同的是,文化共情不仅是异质文化个体或群体在跨文化交际中,连接文化和情感的桥梁纽带,更是具有相似甚至相同文化背景的个体或群体,进行有效沟通与情感交流的技巧、艺术和能力。文化移情的前提条件是异质文化,而文化共情却普遍存在相同或相似的文化背景,以及异质文化背景的个体或群体之间。从情感偏向的角度看,文化共情可以分为正向文化共情与负向文化共情。正向文化共情指感知体验他者文化的积极正向情感,负向文化共情指感受他者文化的消极负面情感。同时,还有一般文化共情与具体文化共情之分,相较于一般的、抽象的文化共情,具体文化共情则聚焦于具体的事件、现象及其细节。

二、中华文化的共情传统与文化交流互鉴

共情是一种亲社会的精神表现,具有促进社会和谐发展的重要意义,它使得人们共享同样的理想信念、价值追求、情感需求等,并促使人们在满足自身需要的同时,帮助他人同样实现需求,从而在社会成员之间建立和谐友爱的联结,进而促进和谐社会建设。共情是中华文化的基本特质之一,自古以来就深深熔铸于中华文化的灵魂之中。儒家思想中的“仁者爱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等理念,系中国古代共情思想的集中体现。如今网络时代的新三观——“共享、共鸣、共情”则是中华文化共情传统的赓续与传承。

孟子立足于“人性善”,提出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说的是人们见到遭受灾祸或不幸的人或事件会产生同情之心、对于他们的不幸心怀怜悯。“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⑤这正是恻隐之心的体现。明代心学大师王阳明进一步探讨了“恻隐之心”,提出了“一体之仁”学说,认为人们怜悯、体恤他者的恻隐之心是因为人与他者是一体的,能够体验到他者的感受与情感,心有戚戚焉。“仁爱”是儒家学说的核心。“仁爱”不仅仅限于人类之间,对于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等自然万物也要心怀“仁德”。看到小动物遭遇危险时的恐惧、听到猛虎垂死时的悲嚎,甚至看到鲜花树木被践踏、折断,内心升起的不忍、惋惜、恻隐之心也是“仁爱”的体现。这种共情是潜意识或无意识的,个体在看到他者的语言、表情、行为举止时,就本能地设身处地“代入”,共享了感知与体验对象的感受和情感。正因为“共情”的心理作用,我们能够心怀“仁”德,将自己置身于他人的喜怒哀乐之中,急他人之所急,想他人之所想。

孔子提出的“忠恕之道”是儒家“仁爱”思想的具体实践,作为儒家处理人际关系的基本原则之一,“忠”是尽心为人,“恕”是推己及人,要求人们根据自己的感受和体验推及他人的感受体验,使得人与人之间建立良好的关系。对于“忠恕”的理解,历代儒家学者一直在阐释完善。曾子在解释孔子的“吾道一以贯之”时说“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⑥,将“忠恕”作为贯穿孔子学说的核心要义,体现了忠恕思想的重要性。子贡认为,“恕”可以终身行之。综合来看,儒家思想的“忠恕”,“忠”即“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⑦,“恕”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三国硕儒王弼认为,“忠者,情之尽也;恕者,反情以同物者也”⑧。李玮等学者认为:“将心比心、推己及人是忠恕之道的核心涵义,其中所谓忠,就是能把自己的情感全部投入;所谓恕,就是把自己的情感同别人的感情一致,这也就是心理学中所言共情的充分体现。”[5]“忠恕”所包含的“推己及人”的换位思考思想,体现了一种对待他者的仁爱、宽容、尊重、体恤之意。

人际、群体交往过程中,用自己的认知、体验和情感去推理他人的情感和体验,设想自己置身于他人所处的境地会是怎样的心情,并将这种心情感受作为对待他人的态度。这是共情认知的运作过程。除了恻隐之心、忠恕之道,儒家文化中的“圣人以己度人者也。以心度心,以情度情,以类度类,古今一也”⑨等经典论断,也都承载着设身处地理解他人,站在他人的角度思考、感受、行动的共情观。

共情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基本特质,它有利于世界不同文明之间的交流互鉴。中华文化延续几千年,秉承着“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⑩的理念与本土文化之间、本土与异质文化之间的平等交流、协商对话。在“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共情特质,培育和提升文化共情能力,让沿线不同国家、民族、地区文化之间真正实现“共情”,对于化解矛盾和冲突频仍的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促进全球和平发展、绿色发展、可持续发展,无疑是一剂“强心剂”、一粒“特效药”。

三、文化共情的结构与实践表征

在“一带一路”倡议论背景下,文化共情的结构主要体现在国家、社会和民众个体三个层面;而“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文化”则是文化共情的具体表征和实践指向。

(一)文化共情的结构

一是国家层面。2019年4月16日,习近平总书记就巴黎圣母院发生火灾事件向法国总统马克龙致慰问电:“巴黎圣母院是法兰西文明的重要象征,也是人类文明的杰出瑰宝。中国人民同法国人民一样,对此次火灾深感痛恻。相信在法国人民努力和国际社会支持下,巴黎圣母院一定能顺利修复、再现辉煌。”[6]中国领导人对这种灾难事件的共情,有利于深化中法两国之间的关系。各国节日庆典、喜庆活动以及灾难、暴乱等事件发生后,国家领导人之间第一时间互致问候、领导人员出席访问和参与相关会议活动等多样化的国际交流合作形式,有利于各国在文化交往中增进了解,增加亲近感,促进国家之间的文化共情。在文化交流互鉴的共情机制中,难免存在语言、立场、信仰、价值观、直接或间接的利益和情感偏向等共情鸿沟,造成他者文化共情的障碍。为此,首先要排除语言障碍和立场、信仰、价值观的偏见,求同存异,在多次接触和深入了解、认知、感知之后,产生自然的熟悉感。而这种熟悉度很大程度上影响着自我卷入他者境遇的程度,亦即共情程度的高低。积极展开频率更高、范围更广、程度更深的文化交流,最大程度地发挥文化共情的力量,有利于促进不同国家、不同区域、不同文化之间进行高质量交流合作。

二是社会层面。全球化深刻影响了各国文化交往的形态,国家、民族、地区之间文化交流联系愈加紧密的同时,企业、社会团体(组织、机构)等社会层面的文化交流合作也同步深入开展。在全球市场发展过程中,海外企业与国内企业之间的文化交流互鉴对于双方推动创新、增加就业、合作共赢、繁荣经济具有重要意义。社会团体(组织、机构)的交流合作活动,可谓文化交流合作的桥梁中介和推动器。例如,2018年7月29日,在中尼社会组织民生项目对接会上,25 家中国社会组织与34 家尼泊尔社会组织就教育、扶贫、医疗、防灾救灾等领域的合作需求进行了对接⑪。中尼两国之间的交流互鉴并没有局限于政府之间的交往,社会组织之间的文化交流合作成为中尼两国人民交往新的增长点。

不同国家、种族、民族、地区之间的文化,因多彩而交流,因交流而互鉴,因互鉴而发展。企业和社会组织坚持不同文化兼容并蓄、交流互鉴,相互信任、相互支持、相互沟通和有效合作,交流借鉴智慧经验,为促进世界和平繁荣做出积极贡献。因为文化差异、文化折扣而形成的文化隔阂容易导致文化交往过程中的误解冲突,国际社会交往矛盾冲突、事件频发,严重动摇了彼此之间的对话基础和交往信任。因此,各国企业和社会组织,如果抛弃利益至上、零和博弈的思维,以更加开放包容的心态结交异域“朋友”,理解、尊重和善待他者的语言、信仰、制度、思维、风俗习惯、行为模式和生活方式,产生文化共情,有益于双方取长补短、合作共赢。

三是民众层面。人是行走的文化载体,身上携带着文化基因,民众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彰显着鲜明的文化印记。“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7]民间的文化交流更持久、更稳固。充分重视各国、各民族、各地区民众之间的文化交流,在相互尊重、求同存异的基础上进行深层次的对话合作,能够达成广泛的心理共识和文化认同。民间文化交流主要体现在个人或团体以探亲、旅游、留学、访问、会议等形式,进行文化接触、感知、体验和共情。近年来,文化旅游逐渐成为人们日常生活品质的标配,旅游出行频率大大提高,旅游形态更加丰富,如养生旅游、生态旅游、乡村旅游、体育旅游、探奇旅游等。除了文化旅游外,近年来社会教育企业、团体和个人之间的民间交流合作也焕发出勃勃生机,我国与法国、俄罗斯、新加坡、马来西亚、越南、文莱、老挝、柬埔寨、菲律宾等“一带一路”沿线多数国家,签署了教育交流合作协议,为民众出国教育、旅游、学习和交流异域文化打开了绿色通道。正是民众之间的互访交流、互联互通,在沿线国家之间架起相亲相爱的共情之桥,有力促进了彼此之间文化的交流互鉴。

(二)文化共情的实践表征

文化共情的实践表征有很多方式、路径和形态,其中“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文化”,以故事的力量感染人、以故事的情感彰显共情是最重要的实践表征。一个具有感染力的好故事具有共情力量,会让人不知不觉将自己代入其中,找到与自己契合的心理共鸣点。人们所看、所听、所感受到的外部信息(符号、文字、画面、音频、视频、动图等)在头脑中被加工呈现,可能某条“故事”线索、某个片段、画面甚至某个符号就会击中内心的痛点,唤醒内心的情感。

文化对话、交流活动的要义在于如何讲述故事。人们参与文化产品、文化服务、文化消费、文化交流活动,使用与满足某种产品或服务,真正发挥作用的内在深层原因是其中的“故事”内涵。影视剧、电视综艺节目、音乐、民俗、节庆活动等都是文化传播的载体,能否成功将自身的文化内涵意蕴传播开来,关键在于是否讲述了感人的故事,紧扣人们的所思、所想、所盼,引发人们的文化共情。比如,一部熟悉的电视剧、一部动人的电影、一曲耳熟能详的音乐以及东西方的节日活动等,之所以深受人们喜爱,是因为其蕴藏或讲述了生动感人的故事,引发了社会民众共情。美国电影《寻梦环游记》在中国票房表现颇佳,影片中浓郁的南美文化色彩和地域特色,让观众在影片叙事和故事记忆中引发文化共情。主角米格因为家人的阻碍而逃离家庭的束缚,义无反顾地追寻自己的音乐梦想。家人虽不同意米格为音乐追梦,但当米格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则义无反顾地帮助他。虽然米格一直想摆脱阻碍自己追梦的家人,但为了不让自己的曾祖父消失,米格宁愿放弃音乐梦想。为了对方无怨无悔地付出而不求回报,这是家庭亲情最为宝贵的东西,观众的情感很容易被代入其中。电影描述的墨西哥亡灵节,中国亦有相似的鬼节,让观众有了文化场景的亲近感,影片所展现的梦想、亲情、羁绊等,唤醒了观众的情感记忆,仿佛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一切感受都那么强烈,有欢喜的泪光,更有切肤的悲痛。以电影为媒介的共情,在不同民族的民众心中烙下了印记。

自“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沿线国家在经济、贸易、教育、科学、文化、民间交往等领域均开展了多项实质性的交流合作。比如,在文化艺术领域建立了丝绸之路国际博物馆联盟、国际艺术节联盟、国际美术馆联盟等。在以项目为纽带的文化交流合作中,注重故事的讲述与演绎,让异域文化、异质文化对自身文化有更多的了解、认知,产生熟悉感、亲近感,沿线各国就会更好地在多元文化的差异中寻找到共同的情感力量。

四、文化交流互鉴如何共情

在全球文化交流互鉴过程中,互利互惠、合作共赢和共建、共治、共享已成为全球有志之士的共识,而美美与共、天下大同是人类追求的理想境界。2019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出席亚洲文明对话大会的演讲中说:“每一种文明都是美的结晶,都彰显着创造之美。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相通的。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的!各种文明本没有冲突,只是要有欣赏所有文明之美的眼睛。我们既要让本国文明充满勃勃生机,又要为他国文明发展创造条件,让世界文明百花园群芳竞艳。”[8]要善于理解、发现、欣赏他者文化之美,以“美”的文化共情力量架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文化互鉴桥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一)坚持互利共赢,共谋全球发展福祉

“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不仅是中国和平外交政策的体现,更成为规范国际关系的重要准则。其中一项重要原则是“平等互利”,“一带一路”沿线各国、各民族、各地区的人民不论文化差异和经济发展水平高低,都是美好世界的建设者、地域特色的创造者,只有在平等对话、交流合作的基础上,才能谋求互惠互利,实现合作共赢。文化交流互鉴的主体之间要相互尊重,求同存异,妥善协调利益关系,兼顾彼此利益关切。不论国家大小,地区经济发展水平高低,小众或主流,都应一视同仁,彼此以诚相待,尊重信任。坚持以包容开放的心态对待不同国家民族的发展道路、社会制度及文化传统,求同存异,和平共处。不同民族、种族,不同信仰、价值观,不同语言和文化背景交往主体之间,通惠合作,奉献自己的智慧、创意和才华,共同应对全球威胁与挑战,共谋发展福祉,实现互利共赢发展。“一带一路”沿线各国,或能源、资源集中,或劳动力资源丰富,或地理区位独特,经济互补性强,如果文化共情的力量凝聚心力,通力合作,发挥各自所长,就能够形成互惠互利的区域发展新局面。

(二)坚持共建共治,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目前,全球经济社会发展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大背景下,“全球整体格局正处在一个加快演变的历史性进程之中,人类正处在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世界多极化进一步发展,经济全球化在不断地深入,文化多样性持续推进,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正在孕育成长,各国相互联系、相互依存,全球命运与共、休戚与共,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潮流更加强劲”[9]。然而另一面,和平美好的世界存在诸多危险、冲突与挑战,强权政治、恐怖主义、丛林法则以及层出不穷的粮食安全、资源短缺、气候变暖、网络暴力、环境污染、疾病流行、跨国犯罪等全球非传统安全问题,对人类生存和追求美好生活构成了严峻挑战。在全球化时代,每个国家、民族和地区都不能独善其身,国际社会已经形成了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类命运共同体,面对人类的共同威胁与挑战,“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在文明交流互鉴过程中,必须共建共治,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三)坚持共享共美,营造和谐美好的世界

近几年,共享单车的出现掀起了共享经济大潮。各种各样的共享式产品供给与服务层出不穷,汽车、单车、充电宝、雨伞等产品与服务都加入到共享的队伍中,尤其是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笼罩下的各种线上产品与服务,催熟了共享经济。“共享”不断地刷新人们的想象,给人们日常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共享的理念如此势不可挡地映入全球民众头脑中,分享和共享已经成为新时代的价值理念与处事哲学。随着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全球传播及相关实践活动的举办,如“一带一路”倡议、东盟自贸区、中日韩自贸区的推进,越来越多的国家、民族和地区接受并积极投入到区域命运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利益共同体的建设中。“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单方的发展只是暂时的、不完整的发展,共同发展、共生发展才是健康的可持续的发展。各方携手共进,共享发展成果,才能求得发展效益最大化。

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对内,发现、创造自身的美;对外,包容、欣赏他人之美。自身之美加上他人之美,就能实现理想中的大同之美。“各美其美”是个体层次的美,“美美与共”是大同境界的美,坚持个体美与追求大同美并不矛盾,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文化交流互鉴的要义在于积极探寻化解文明冲突误解、促进天下共美的共情实践中,在于营造和谐美好的世界。

五、文化共情效应

文化共情效应主要体现于文化价值观、文化获得感、文化认同度以及文化软实力和文化命运共同体等方面。因为文化共情,“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异质文化之间会更加包容开放,文化价值观更加丰富多元;因为文化共情,“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民众会以更加积极的心态参与各国文化交流与建设实践活动,增强文化获得感;因为文化共情,“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民族、地区之间民众会对自身文化和其他文化更有认同感;因为文化共情,“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民族、地区的民众会更加积极建设文化精神家园,传播和交流本地文化,提高各国、各民族、各地区文化软实力,进而构建区域文化共同体。

一是丰富多元的文化价值观。语言、性别、种族、民族、国家、区域、信仰、价值观、行为习惯、风土人情等,都可以作为文化划分、归类、区隔的依据。文化因为地域差异和特色而丰富多彩,以语言为例,“一带一路”沿线70多个国家,民族众多,语言体系丰富而复杂。处于不同语言文化背景中的民族、国家、地区拥有自身奉行的文化价值观,“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多元价值观并存。这种语言和价值观差异区分出了“我们”与“他们”,文化隔阂、矛盾和冲突容易滋生。差异不必消除,文化不必一律,因为有差异才会有特色,因为有特色才会多彩,只要提升自身文化与他者文化的共情能力,自然能够以开放包容、平等尊重的心态理解、包容、接受、认可异质文化,不同的文化价值观就不会相互冲突和对抗,丰富多彩的文化价值观得以和谐共存。

二是提高民众的文化认同度。文化认同指一个国家、民族、地区的民众在长期的社会生活实践中对自身文化形成的肯定性认知、认可,或对他者文化的理解、接受与认可。民众对自身的文化认同和自信就会以更加包容开放的姿态接纳他者文化。对他者文化能够放下猜忌和怀疑之心,看到其优秀、闪光的一面,谦虚地学习借鉴,这有助于自身文化的创新发展。“一带一路”倡议能够得以迅速地推进,正是因为在沿线国家经济贸易和文化互通的合作交流中,寻求共性和共情,取长补短,互相借鉴,进而对其他国家、民族、地区的文化越来越理解、越来越认同。因为有共情的力量,能够更加认同他者文化;因为文化认同,能够增加文化亲近感,从而增进文化信任,让“一带一路”建设行稳致远。

三是增强民众的文化获得感。“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是为了沿线国家人民携手推进经济贸易发展,促进优势互补,民心相通,让沿线国家人民过上美好生活。沿线各国民众需要在“一带一路”文化建设过程中,积极参与相关的文化实践活动,增进文化交流合作,共享建设成果。文化的发展与创新以满足人民的精神审美需求为导向,以提升民众的文化获得感为指归。怎样的文化交流、文化创新才能走进现实、贴近人民心坎,增强民众的文化获得感?贴近民众的生活、命运、情感,表达人民的心愿、心情、心声,在沟通交流与文化实践中,提升民众的文化认知度、文化参与度、文化认同度、文化满意度,这是文化获得感的内涵诠释。基于文化共情,文化创作者能忧民之忧、乐民之乐,听取人民的心声,创造人民喜闻乐见的文化产品和服务,人民也会积极主动投身于各种文化交流与建设实践活动中,切实增强文化获得感。

四是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当今世界各国竞争,除了经济、科技、军事等硬实力因素外,文化软实力的综合竞争也受到了各国的高度重视。文化软实力的竞争是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的,能否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影响着一个国家、民族、地区的国际地位和国家话语权。由我国发起的“一带一路”倡议受到沿线国家的欢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得到许多国家的高度认可,还有我国的诸多发展理念,以及所坚持的世界观、价值观和国际交往观,能够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产生深刻影响,一个重要原因是中华文化具有较高的共情能力,能够以开放包容的积极心态,设身处地站在他者文化的角度,提出契合各国利益的倡议。因为中国的热心和主动亲近,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他者文化产生共情,深切感知到沿线各国对经济繁荣发展、人民幸福美满的渴求,所以中国能与沿线国家搭建手牵手建设美好生活的战略好伙伴关系,中国的“朋友圈”不断扩大,国际话语权和文化软实力进一步提升。

五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党的十九大以来,我党汲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天人合一”“和谐”“和合”思想营养,并传承改革开放以来国际文化交流合作的优秀理论和实践成果,提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中国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积极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的题中之义。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需要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民族和地区的文化同频共振,“必须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始终不渝走和平发展道路、奉行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坚持正确义利观,树立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新安全观,谋求开放创新、包容互惠的发展前景,促进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交流,构筑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始终做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国际秩序的维护者”[10]。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强调尊重文化多样性,加强人类文明交流互鉴,寻求各国、各民族、各地区文化的最大公约数,共建共享全人类优秀文化,以及可以互学互鉴的全球文化产品与服务。

结语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文化交流互鉴过程中,存在一定的共情现象。沿线各国有必要有意识、有计划地培育和提高各自的文化共情能力。正因为中华文化具有悠久的共情传统,中国从来不会谋求政治霸权、文化霸权,陷入修昔底德陷阱,不会佐证“强国必霸”的论调,而是坚持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推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平等、尊重、求同存异的基础上共同促进经济社会发展,逐梦新时代。由中国的发展经验及“一带一路”的文化建设实践可以看出,文化共情对于丰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多元文化价值观、增强各国民众文化获得感、提高民众文化认同度、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产生了正向效应,期待更多国家重视文化共情的作用,提升文化交流互鉴的质量,共同建设全球和谐社会。

注释

①Ridley,Charles R.Lingle,Danielle W.Cultural empathy in multicultural counseling:A multidimensional process model.London:Sage Publications,Inc,1996,pp.21-46.②Wang Y.W.,Davidson M.M.,et al.The Scale of Ethnocultural Empathy:Development,validation,and reliability.Journal of Counseling Psychology,2003,50(2),pp.221-234.③参见高永晨:《跨文化交际中文化移情的适度原则》,《外语与外语教学》2003年第8 期。④参见高永晨:《跨文化交际中文化移情能力的价值与培养》,《外语与外语教学》2005年12 期。⑤语出《孟子·梁惠王章句上》。⑥语出《论语·里仁》。⑦语出《论语·雍也》。⑧参见王弼《周易注》。⑨语出韩婴:《韩诗外传·卷三》。⑩1990年12月,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在进行《人的研究在中国——个人的经历》主题演讲中,总结了“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这一处理不同文化之间关系的十六字箴言。⑪参见《中尼社会组织民生项目对接会在加德满都举行》,http://cpc.people.com.cn/n1/2018/0730/c164113-30177555.html,2018年7月30日。⑫参见习近平:《深化文明交流互鉴 共建亚洲命运共同体》《人民日报》2019年5月16日第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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