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历史虚无主义哲学基础的三重维度批判
2021-11-29陶鑫杰
陶鑫杰
(安徽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2)
0 引 言
近年来,历史虚无主义思潮打着“重叙历史、还原真相、价值中立”的旗号,以所谓“超然的客观态度”来“贬低中华文化,否定中华民族的历史贡献,否定近代以来中国人民的奋斗史,歪曲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以及改革开放的历史”[1]34,企图以此混淆视听,迷惑大众。从根本上看,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历史虚无主义的要害,是要从根本上否定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和中国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历史必然性,否定中国共产党的领导”[2]7。历史虚无主义作为一种歪曲历史的理论体系,要想从根本上戳穿其为资本主义代言的本质特征,就必须对构成其哲学基础的历史观、方法论和价值观进行彻底批判,进而揭露并匡正其错误观点,抵制其不良影响,巩固马克思主义在主流意识形态领域的主导地位。
1 历史观批判:主张以社会意识为本体的唯心史观
历史虚无主义是一种以唯心史观为立论基础,以歪曲、否定和“虚无”中国革命史、党史、国史为目的而泛起的具有严重错误倾向的社会思潮。近年来,历史虚无主义披着“学术探讨、艺术创造、言论自由”的外衣,借助“学术化、生活化、网络化”的形式重新包装,企图从“理论制高点”潜在而微妙地篡改历史,误导判断,迷惑大众,以此动摇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主导地位。其表现主要包括“五四运动无作用论”“英雄无用论”等。
就“五四运动无作用论”而言,历史虚无主义自以为“信誓旦旦,言之凿凿”,抛出种种貌似“铁证如山”的证据,看似“有理有据”,实则“漏洞百出”。其具体观点有:一是认为五四运动的兴起阻碍了中国先进知识分子的启蒙作用,使之逐渐“异化”,对民主与科学的追求则越来越远,最终沦为附和运动的“工具人”;二是鼓吹“侵略有功论”,认为侵略者是导致中国封建社会迅速瓦解和推动其发展的主要贡献者,他们带来了先进技术和现代文明,并将殖民时间的长短作为定论中国封建社会落后的根本原因;三是认为五四运动致使中国抛弃了“以英美为师”的正确根本道路,走向了“以俄为师”的错误方向,偏离了“近代文明的主流”,致使各种棘手问题在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和改革时期层出不穷。
对于以上观点,名为辨明事实,分清善恶,实则颠倒黑白,蛊惑人心,看似“言之有据”,但却经不起“真实的客观史实”的仔细推敲。首先,历史虚无主义并没有以实事求是、客观公正的态度深入剖析五四运动发生的社会背景和根本原因,同时也无视先进知识分子为探索“救亡图存”所做的努力以及两者之间存在的客观必然联系,便主观随意地抛出反向“结论”。显而易见,历史虚无主义剥离了社会情境及其各因素之间的客观联系,企图建基其上制造“去语境化”的逻辑陷阱,用背离史实的观点误导公众,以假乱真。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对历史人物的评价,应该放在其所处时代和社会的历史条件下去分析,不能离开对历史条件、历史过程的全面认识和对历史规律的科学把握,不能忽视历史必然性和历史偶然性的关系”[3]11。
其次,“侵略有功论”是西方历史虚无主义者为自己侵略他国,犯下滔天罪行的丑恶面目和事实本质所做的辩护;是企图抽离史实根据,制造“去本土化”的逻辑陷阱。这里隐藏着潜在逻辑,即仅依靠中国自身的力量是不可能进入资本主义的,而西方国家的侵略是迫使中国打破封建停滞状态,促使中国进步的必要条件。显然这种观点是错误的,是带有历史唯心主义色彩的。“稳定是社会的基本要素,发育健全,结构合理,社会整体运行正常,主要指社会基本矛盾处于缓和状态,相适应阶段”。[4]372对于社会基本矛盾处于相对缓和状态的中国来说,其发展具有客观规律,资本主义萌芽的逐渐壮大是有可能使中国在不依靠“外力”的作用下走上资本主义道路的。但是,这里的“外力”是代表先进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先进文化,而不是西方国家坚船利炮和鸦片走私,“外力”不是西方国家借机侵略中国的有力借口。也正如马克思所言,“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5]297。
最后,“以英美为师”中也隐藏着潜在的逻辑陷阱,即历史的发展是不确定的、多方面的、复杂的,当初既然能够选择“以英美为师”的正确方向,如今就可以从这一时间节点出发做出各种推论,从而得出有别于既定事实的结论。相反,如果承认五四运动合乎历史发展规律,具有历史必然性,那么历史虚无主义就不会以主观随意和现象结论式的路径得出偏离既定事实的错误答案。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发现,“历史虚无主义假设论背后所持有的历史观是否定历史必然性的历史无规律论”[6]112,是典型的历史唯心主义。历史唯心主义认为社会历史发展与自然事物发展不同,社会历史的发展受制于人的精神、意识和观念,社会历史的发展方向也取决于众多社会主体意识的合力。然而,不同的社会主体,其意识又具有复杂性,表现为思维方式的多样性、差异性和发散性,所以社会历史的发展不可必然地具有偶然性,没有现实的客观规律可循。此番言论将历史虚无主义的唯心史观本质暴露无疑。“在社会历史领域,虽然人们的一切活动都有其自觉的意图和预期的目的,但是,绝不能因此就否认社会历史发展的规律性,而把历史看成是由个人意识所支配的一些偶然事件的堆积”。[7]150
那么如何认识和解释社会历史的本质及规律呢?毫无疑问,应当坚持唯物史观。“只有坚持唯物史观,我们才能不断把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规律的认识提高到新的水平,不断开辟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发展的新境界。”[8]唯物史观认为“社会存在是社会生活中第一性的东西,是社会意识的根源,而社会意识则是社会存在的派生物,是第二性的东西”[9]14,“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恰恰相反,正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社会意识”[10]19。所以不难看出,“社会存在”才是有别于唯心史观认识历史本质的“最为根本的存在”,它并非取决于众多社会主体意识的合力,而是决定于人不断“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同时,唯物史观也认为“历史本身是自然史的,即自然界生成为人这一过程的一个现实部分”[11]308,“尽管社会历史现象跟自然现象比起来有其特殊性,但是在社会中、在历史中是同在自然界一样,也是受规律性支配的”[10]27。于是在探索社会历史本质的基础上,马克思进一步发现了社会历史发展的基本规律,即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运动。这一规律的发现是对历史虚无主义唯心史观的有力回击和彻底超越,深刻暴露了历史虚无主义的非科学性和企图在“历史无规律论”掩面下为资本主义开路的本质特征。
2 方法论批判:秉持“感性直观—结论”式的“形而上学”方法论
在哲学研究领域,世界观和方法论具有统一性,“世界观决定方法论,方法论是世界观的具体运用,既没有脱离世界观的单独方法论,也没有不表现为一定方法论的纯粹的世界观”[12]72。历史虚无主义既然秉持着错误的以社会意识为主体的唯心史观,那么其必然有错误的方法论与之相匹配。历史虚无主义到底采用何种方法来认识和解释世界,从而变革实践呢?回顾上述对五四运动“无作用论”的辨析,可见历史虚无主义是以借口先进知识分子“工具人”的角色,企图制造“去语境化”的逻辑陷阱,用抽离“时空语境”的历史认识和分析方法,大肆质疑、歪曲、抹黑、消解先进知识分子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重要价值及其作用。
类似于此种“虚无”方式,现实生活中可谓是屡见不鲜。一方面,历史虚无主义习惯于通过肢解拆散、断章取义、以偏概全的手段,利用“网络碎片化”的方式篡改历史,夸大历史细节,伪造历史真相,抹黑历史人物。如扬言“雷锋日记造假、拍照显摆”,属于不折不扣的“掏粪高手”等。类似此种现象,单纯仅凭个别“感性材料”片面夸大历史细节,便下定错误结论,未免有些愚蠢。倘若考察历史都以不讲证据,断章取义,单凭想象,夸大细节的分析方法,那么下定雷锋“日记真实、拍照帅气、掏粪高手”这样的结论也未尝不可能。另外,其考察方法也严重忽视了人作为实践主体具有多面性的客观事实,以不完全归纳法片面放大人物的某一细节,而忽视了人的整体形象,割裂了整体与部分的关系,具有非科学性。也正如列宁所言,“社会生活现象极其复杂,随时都可以找到任何数量的例子或个别的材料来证实任何一个论点”[13]578。另一方面,历史虚无主义力求于通过高举“引援论证”的招牌,以微观史学为桥梁,对形形色色的“史料细节”进行主观加工和过度解释,以媚俗、恶搞的方式矮化、丑化英雄人物,祛除神圣光环,贬为现实“俗人”,使之背离事实真相。然而,就其“引援论证”的方法而言,“论证材料”是否符合客观事实尚且有待进一步考证,倘若利用真实性值得商榷的“论证材料”,进而主观随意地下定历史结论,其可信度也是值得质疑和深思的。即便论据为真,但是历史虚无主义以“感性直观—结论”式的“形而上学”研究方法也是不值得信任的。除此之外,个人自由主义作为历史虚无主义形成的思想根源之一,“不仅给信仰神秘性留下了生存与发展空间,而且为历史虚无主义否定历史意义和永恒价值提供了理论借口”[14]141。质言之,即习惯于依据个人偏好和选择,主张把狭隘的个人利益当作行动的唯一标准,借此评价历史,故意抹黑和矮化英雄人物。
以上分析不难看出,历史虚无主义秉持着以任意感性材料为研究基础,以静止的、片面的、孤立的思维方式为研究方法,以肢解拼凑、堆砌史料、歪曲历史为研究目的的典型的“形而上学”方法论,它赤裸裸地模糊了主流与支流,割裂了整体与部分,混淆了现象与本质的区别。由于其“形而上学”的固有缺陷,导致其永远不可能撼动和代替历史唯物主义在历史领域的合法地位。
那么,我们应当如何正确认识和解释历史呢?毫无疑问,坚持唯物辩证法。唯物辩证法是马克思主义史学研究的方法论基础,是批判和抵制历史虚无主义的强大思想武器。为此,我们必须要“学习和掌握唯物辩证法的根本方法,不断增强辩证思维能力,努力提高驾驭复杂局面、处理复杂问题的本领”[15]。其一,要坚持实事求是的首要原则。实事求是是考察、分析历史的第一步,只有坚持实事求是,坚持追求真理,秉持科学的客观公正的态度去探寻真相,才能真正地“把历史的内容还给历史”[11]520。其二,要注重整体思维方法。历史是众多因素相互联系与作用的过程,它既不是个别因素的任意堆砌,也不是各个部分的简单相加,而是多样性的统一。在研究历史时,应运用整体思维,全方位、宽领域、多角度地审视和透析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区分和辨别现象与本质、主流与支流、整体与部分,保持大局意识,关注整体利益,而不是以“碎片化”的方式死抠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中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其三,要合理运用阶级分析法。在考察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时,要仔细考察它们所处的时空语境,放在特定的环境场域下,全面客观地探究其背后隐藏的社会根源,要“从发展中观察一切现象,不要只满足于作表现的描述”[16]190,更不能感性直观地下定主观结论。正如列宁曾说,“考察每个问题都要看某种现象在历史上怎样产生、在发展中经过了哪些主要阶段,并根据它的这种发展去考察这一事物现在是怎样的”[17]63。
唯物辩证法研究和考察历史的客观性、整体性、科学性等固有特质,揭露了“形而上学”方法论的固有缺陷和逻辑陷阱,注定了其必然超越“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形而上学”方法论。于是,历史虚无主义歪曲历史、抹黑人物的用心昭然若揭,为资本主义辩护的丑恶面目也暴露无遗。
3 价值观批判:抱以“客观中立”原则的价值立场
价值观、历史观和方法论是构成历史虚无主义哲学基础的三个方面,这三者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密不可分。上述分析表明,历史虚无主义的历史观和方法论都有其固有缺陷,就其价值观而言,历史虚无主义主张抱以“超然的”“客观中立”原则的价值立场来探究历史本质,还原历史真相,祛除以往研究者在考察历史过程中掺杂个人主观意识、隐藏个人价值态度的非客观性嫌疑,从而真正地揭示和反映“真实的历史”,以达到“正本清源”的根本目的。以这一价值理念为借口,历史虚无主义抛出五四运动“无作用论”、“英雄无用论”等谣言,认为我国当初选择“以俄为师”是走上了歧路,其“代价”是当今社会层出不穷的现实问题,尤其是贪污腐败。倘若选择“以英美为师”,历史就奔向“另一种可能”。质言之,历史虚无主义名义上打着“客观中立”的研究态度,实则仍然是以非科学的历史观和方法论为指导,终究逃不出“历史假设论”的魔咒。
事实上,通过深入剖析历史虚无主义主张的“客观中立”原则,不难发现其背后存在诸多漏洞,难以自圆其说。从研究主体来看,历史的考察离不开历史研究者的逻辑推理和价值判断。所谓绝对“超然的”、“客观的”中立态度是不存在的。历史研究者作为“现实的人”,“是具有阶级利益、意识形态倾向以及一切种类的价值判断”[18],“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9]135,其世界观、历史观、价值观不仅会被打上社会关系的烙印,而且其考察、分析、推理、探究历史真相的实践活动,也会受到价值认知和价值取向的影响和制约。从研究对象来看,“历史的另一种可能”的价值判断实际上也隐藏着一定的价值立场,与其“客观中立”原则自相矛盾。中国取得的历史成就举世瞩目,各国人民有目共睹,若仅以世界各国都会普遍出现的社会问题,来否定我国社会主义道路的历史必然性,显然是不合理的,没有说服力的。除了对历史的叫嚣与诡辩之外,历史虚无主义再无其他声音。实际上,这是历史虚无主义故意抛下的逻辑陷阱,企图用此种价值预设,把研究对象所处的社会环境与社会关系彻底地剥离开来,将其赤裸裸地定义为生物意义上的人,即“抽象的人”。但是,从“抽象的人”出发的研究活动只不过是“想象主体的想象活动”[19]153,与真实历史并不相符。
通过以上分析不难看出,历史虚无主义“价值中立”的主张存在逻辑悖论,自相矛盾,难以使人信服。那么在研究历史时,应该主张何种价值立场呢?立场问题尤为重要,它表明我们在看问题、想事情、做工作时,始终“依靠谁、为了谁”的问题。而马克思主义始终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它代表无产阶级的利益诉求,以争取全人类的解放为使命目标。毫无疑问,应当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立场。人民性是马克思主义最鲜明的品格,它认为人民群众是社会历史的创造者,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决定力量。然而恰恰相反,历史虚无主义则站在资产阶级的立场,着力为资本主义辩护,否定人民群众的历史贡献和根本利益。为此,我们必须要深挖历史虚无主义中不合理的哲学基础,从根本上打碎其理论根基,紧紧依靠人民群众,在实践和斗争中掌握现实命运。
4 结 语
历史虚无主义的重新泛起,冲击了马克思主义在我国主流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严重危害着我国的意识形态安全。基于社会意识本体的唯心史观、“感性直观—结论”式的“形而上学”方法论以及“客观中立”原则掩面下的价值立场是构成其哲学基础的三重维度,三者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只有对构成其哲学基础的三个层面,即历史观、方法论、价值观进行“常新常批”,才能从根本上打碎其理论根基,驳倒其荒谬观点,揭露其丑恶面目,维护意识形态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