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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音希声”管窥老子对无限性的诠释

2021-11-28孔祥睿

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大音希声道德经老子

孔祥睿

(青海师范大学 文学院,青海 西宁 810000)

一、“大音希声”对无限性的暗示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是老子在《道德经》的第四十一章提出来的一个具有思辨性的见解,这句话所体现出来的是老子思想的深邃和凝练,细细品读就会发现其中所蕴含的老子对于无限性的思考。“大音希声”意思是最大的声音是听不见的,听得见的声音都是有限的声音,而这些能够听见的声音因为它们的有限性并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大音,大音必定是无声的,必定是无限的,相反,任何有声都是有限的。同样,“大象无形”意思是真正的大象是没有形的,和上面“大音希声”的逻辑思维是一样的,因为有形就意味着这个象是有限的。大象必定是无形的才能是无限的,因为是无限的,我们才能称之为大象。在这一章当中老子在前前后后提出了“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其实不管是大方、大器、大音,还是大象、大白,要想有永远存在的价值就要用无限性去支持有限性的存在。

那么这个无限性的支持是什么呢?就是道。因为在老子看来,“道隐无名”“道无为”,这就意味着道将自己隐匿起来,有种退居幕后不留姓名的感觉,这是为了给每个人一个发展的空间和机会,实际上就是给予万物以自由。而我们现实生活中的一般的支持,是缺什么补什么,这个和道所提供的支持相比是降低了一个档次,因为道不是缺什么补什么似的支持,而是先提供一个能够发展的平台然后让你成为你自己,至于后面怎么做就看自己了,这也就给每个人的发展带来了无限的可能性,各自依其本性自生自长。换句话讲就是道没有给万事万物一个规定性。规定性包含质和量两个方面,质是某一个事物与其他事物相区别的特性,而量是规定事物存在的规模、数量、等级以及发展情况的特性,任何一个事物都是质和量的统一体,由此可见,规定性也就是在质和量方面此事物有别于彼事物的独特之处。举例说明:正是因为桌子有桌子的规定性,所以它不能被称作椅子。但是道却不一样,道是没有任何规定性的,也正是因为道的这种没有规定性,使得道不会去限制所有的事物,让万物按照自己的自性发展,就像庄子所说的“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1](668)。道带给了万事万物无限的可能性,也很好地体现了道的无限性。

二、道的无限性

上文由“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已经了解了道的无限性体现在道的无限制性上,现在我们跳出“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探讨道的无限性,具体说明道的无限性表现的另两个方面。

首先,表现在道具有无限的创造力。老子在《道德经》第四十一章就提出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命题,在这里的生不是生出、产生的意思,而是生存的意思,活着的意思。“一”就是一个纯粹、原始的有,“一生二”中的“生”就是分裂的意思,一个纯有内部发生了分裂,变成了两个有。可见“一”这个纯有不是一个由同质性的东西构造出来的,这里面实包含了很多的不同质的要素。正是因为这些要素具有发展的潜力和创造力,才使得一个事物的表面看起来是平静的,实则内部是运动的、活跃的。同样的,“二生三”“三生万物”都可以如此理解,可见道是纯粹的、复杂的又是具有无穷的创生性的。

其次,道的无限性体现在道是无形无象、看不见、摸不着的一种存在,给人的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秘之感。《道德经》还说:“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2](90)在这句话中老子在对道的无限性的解释中运用了类比的方法,他把道的无限性比作是万物的祖宗,既神隐又仿佛真实存在,绵绵不绝永远地存在着,无穷无尽地发挥己用。正因为如此,我们对于道的认识不能仅仅停留在我们所赋予它的名称之上,举例说明,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总会给一个事物进行命名,比如一个人取名为张三,那他就一定不会再是李四、王五。这些例子说明我们赋予一个事物某一个名字的时候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一件事情,这个事物就成为了既定的存在,不再可以被任何的事物所替代。而道却不一样,他本是无名的,但是人们为了方便研究它只好也赋予它一个名字就是“道”。冯友兰先生就曾经给出过很好的解释:“因为道无名,所以不可言说。但我们还是希望对于道有所言说,只好给它某种代号,所以我们称它为道,其实根本不是名。也就是说我们称道为道,不同于称桌子为桌子。我们称桌子为桌子,意思是说它有某些属性,由于有这些属性,它就能够称为桌子。但是我们称道为道,意思并不是说,它有任何这样的有名的属性。它纯粹是一个代号,用中国哲学常用的话说,道是无名之名。”[3](109)道最大的特点就是无名,所以道不应该受到名称概念的限制就深刻地体现了它的无限性;道因为是无形的,所以道不会受到任何规定的限制,无限性就是道的根本属性。

三、时空的无限性

我们将西方古希腊对于无限的认识和老子对于无限的认识进行对比可能会更好地理解老子的时空上的无限性。处在古希腊时代的亚里士多德,是从具体的事物去认识时空上的无限性的。他认为“无限必然是不可分的,从具体事物上看,单一和复合的事物都不可能是无限的,因为如果构成具体事物的元素数目有限,那么合成的事物就不可能是无限的”[4](57)。可见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从有限性的事物上来看世间,那么世间的万物都是有限的,天地也是有限的,无限仅仅只藏匿于这些存在的事物的背后的潜在之中,而不是存在于我们所生活的世间、万物、天地之间。后来的康德和亚里士多德一样,都是将永恒的无限性看作是一种假定性的存在,根本就不会真实地存在,更可以理解为是用一种先验的知性偷换了认识的无限性,由此超越了人的认识范围,从而陷入悖谬。

在老子看来,不仅道是无限的,并且时空也是无限的。老子说:“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2](93)可以看出,老子认为宇宙万物产生并周而复始地运动,无穷无尽、永不停歇。老子把天地比作是风箱是中空的,风箱里面一定要是空的,是虚的。这样的比喻就形象地表达了老子强调天地之间也是中空的,也是虚的,也就是无限的、有无限的可能性的。再比如老子说:“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2](189)这里的“母”就是老子常常讲到的“道”。上面我们已经说过道生万物,因为道是无限的,又天地不能自生,所以天地不管是在时间上还是在空间上都是无限的,只因为它的运作所遵循的就是道的规律和法则。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需要注意:道先于天地存在并不是时间上的一种先后而是逻辑上的先后。所以具有无限性的道就在逻辑上先存在于具有无限性的天地。

四、人的无限性

人是一种有限性的存在,主要表现在人有具体的生命体征、实践能力,但是人相比于地球上的其他生物来讲,能够超越我们自身的有限性去寻求并期许达到无限的境界,人可以通过思维认识、实践行动让行为达到无限性和有限性的统一。这也是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最显著的特征之一。《道德经》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2](118)人的感官在感知外部世界的过程当中会产生许多的欲望与期许,五彩斑斓的颜色让人眼花缭乱看不清楚真实的世界,纷杂的音乐或声音让人的听觉变得不再那么灵敏,饮食餍饫让人的味觉变得食不知味,在猎场放纵的驰骋狩猎会让人的心变得不再平静反而变得放荡。面对外面纷繁复杂的世界,人们的欲望就会在心中疯长,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又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欲望,这就是人的有限性和无限性最好的例证。欲望看作是人的有限性的标志,同时压抑欲望可以看作是无限的代表,最终在这个过程中达到有限和无限的统一。

老子对人的生命的有限和无限也进行了阐释。老子在《道德经》第三十三章强调“死而不亡者寿”,这句话与“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而有的人活着,他却死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作为生命的个体确实已经消亡殆尽、不复存在了,但是因为道是长存的、无限的,如果你的生命是符合道的法则和规则的,那么你的生命就是长存的、无限的。在面对人生选择的时候也明确表达了他对于无限性的深刻见解:“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2](115)人们在面对宠爱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都是欢欣喜悦,却不能预见在宠爱之后的忧患,面对宠辱,身为普通人的我们仅仅就是简单地将受宠作为我们引以为傲的事情,而受辱则被看做是耻辱的事情,可见这正是人的思维方式的局限性、有限性的体现,那么反过来讲人在面对宠辱时都感到惊惕,那么这个人就会有无限的可能,最终就会做到“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2](121)。老子对世俗的宠辱观进行批判和否定,抽离出老子对于人思维定式的思考,我们不能讲自己困于有限的思维定式当中,而是要去追求思维的无限的可能。在对于人的无限性的追求这个层次上,老子更多的是想将人的心灵安置在一个自然而然、无为而治的自然的状态下,超越心灵的束缚寻求生命无限的追求与价值,满足无限的精神需求。

五、结论

老子从他的道出发探究宇宙万物所具有的无限性,后来将视线下移研究人世间所具有的有限性和无限性的统一,为的是诠释其对于无限性的理解,最终达到人们超越心灵的束缚寻求生命无限的追求与价值,满足无限的精神需求的效果。老子对于无限性的理解已经深入人生、社会和生命境域,这种对于无限性的真知灼见成为了老子有别于其他人的独特之处,不仅开阔了人们对于宇宙的无穷无尽的想象的空间,同时也带给人们对于人生的无限关怀,对于后人研究无限性提供了理论支撑,具有划时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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