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歌曲《钗头凤》创作特征及演唱诠释探析
2021-11-28刘璐
刘 璐
无论是《诗经》、楚辞,还是宋词、元曲,诗与歌始终关联紧密。《钗头凤》这首艺术歌曲以古诗词为依托创作于“五四运动”时期,将诗词之美、音韵之美融合在一起,表达难以言说的凄楚痴情。通过对《钗头凤》进行资料搜集可知,其版本较多,为使研究更具统一性选定曲作者为周易的版本。基于此,为使《钗头凤》艺术歌曲诠释更为到位,探析创作特征及演唱方略显得尤为重要。
一、概述
(一)艺术歌曲《钗头凤》创作背景
陆游三十岁左右创作《钗头凤·红酥手》,记述他与原配夫人唐琬被迫分离后于沈园偶遇的情景。许久未见陆游相思之情翻涌,惆怅之感溢于言表,便在沈园墙上写下《钗头凤·红酥手》这篇传世佳作,将情、景、人融合在一起,表达悔恨交加复杂情感,情景凄美催人泪下。唐琬读后写下《钗头凤·世情薄》作为应答,抒发二人怨恨苦楚。《钗头凤》被改编多次,本文研究所选版本曲作者为周易,为美籍华裔作曲家。
(二)艺术歌曲《钗头凤》歌词解读
《钗头凤》上阙主要是对往昔美好爱情的追忆及迫于分离的苦痛。开头3句属于上阙第1层,回忆过去与唐琬同游沈园美好情景,“红酥手……宫墙柳”中的“红酥手”虽写“手”但用“红”字描绘唐琬靓丽仪容,体现词人怜爱之情。“黄藤酒”指的是美酒,暗指二人把酒言欢愉悦情景。在描写“手”、“酒”基础上从细节着手表现二人昔日情感之甜蜜。第3句赋予往昔夫妇二人幸福生活背景,“红”、“黄”、“绿”描绘一幅生机勃勃景象,烘托二人愉悦及恩爱之情,与《钗头凤》之后悲戚结局对比鲜明。
在第二层主要描写词人与爱妻被迫分离后的痛苦之情。上一层写下无限春光,此处笔锋突转,词人内心的愤懑倾泻而出,“东风恶”一语双关,暗指造成有情人分离的陆母。此后3句对“东风恶”加以控诉,“欢情薄……几年离索”,体现出词人在与爱妻分别后的愁苦之情。连用三个“错”字,怨恨、悲痛一发不可收拾,体现词人锥心之痛。
下阙将思绪拽回现实,进一步体现词人与爱妻被迫分离的哀痛。前3句为第1层,“春日旧”与“满城春色”相对,虽然眼前的一切似乎并未改变,但人的关系与内心状态却早已不复存在。在“东风”摧残下昔日的生机勃勃被消瘦、憔悴取代,说明与爱妻分离后词人始终处于煎熬中。“泪痕……透”这句描写唐琬表情动作,一别多年沈园重逢,回忆涌上心头,眼泪浸湿手帕,悲痛至极。经过表情刻画进一步体现二者酸楚与内心的委屈,亦表明词人对唐琬的爱怜。
在第二层体现二人相逢悲恸之情。“东风恶”与“桃花落”相对,后者用来比喻唐琬昔日之美,被现实摧残犹如一地桃花。词人此时心境好似池塘楼阁一般清冷,寂寥荒芜,热情不再。全词情绪在“山盟……难托”一句上爆发,虽然词人对爱妻的感情坚如磐石,但一片痴心却无法表达。仅八个字就将相爱却无法相守的凄苦之情表达的感人肺腑。事已至此不可挽回,连用三个“罢了”,体现词人的无可奈何,全词在沉痛的叹声中画上句点。
二、艺术歌曲《钗头凤》创作特征
(一)艺术歌曲《钗头凤》旋律特征分析
本曲属于艺术歌曲,以我国古诗词为依托创作而来,创新融入自然小调,使之调式与民族音乐区别开来,调式的大胆尝试突出音乐作品柔情、优美、悲戚特点,与词人思想感情吻合,利于描写陆游与唐琬悲剧故事。前奏为1--11小节,A部为12--15小节,B部为16--19小节,A1为20--23小节,B1为24--32小节,半休止为33--35小节,终止为36--41小节。
通过对曲式结构进行分析可知,本曲设计成一问一答形式,体现内心情绪起伏,再一次刻画情绪浓烈、纠葛万分音乐形象。旋律上开头属于音乐主题材料,经过1个2度上行与6度下行体现出内心激动、浓烈、凄婉、哀叹复杂心情,而后经过模进、加花主题材料予以发展,加之六连音、七连音设计,细致刻画内心情感。全曲自然连贯,音乐逻辑性较强,充分抒发哀戚之情。
本曲12--15小节强调“诉”,清晰展示音乐主题材料,在维持五声性基础上奠定中国风基调,在传统民族音乐调式结构运用中改进与发展。此句音乐总体下行发展,突出本曲悲剧情感内核。乐句开头用到6度跳进,带给人们开朗之感,紧接系列级进,以婉转曲折旋律为依托交代主题。16--19小节强调“叹”,继承主题材料并运用跳进方式,应用七连音使乐段更具特色,与前句形成对比,用四度跳进取代六度跳进,继承叹息感并在情绪上持续向内发展,使乐曲更为动人。此乐句与首句相比处于低音区,指明音乐发展趋势。20--23小节旋律与首句相同,紧跟“叹”之后,属于上行趋势,预示作品情绪发展到高位,达到承前启后目的。24--32小节强调“恸”,音域居于高位,音区跨度较大,织体密度较大,音乐张力最强,情绪推至高峰。此处表现愁苦情绪,同时凄楚之情持续累加并爆发,在自有延长音后紧跟级进,有2句哭泣性明显,体现悲恸与无奈。此句出现全曲唯一外音,赋予作品悲哀及阴郁色彩。33--41小节强调“抑”,音均在重音位置,起到倾诉、感叹效果。此句承接上一句结尾,延续无奈之感,结合唱词予以处理,表现反抗与否定,从深层次上抒发无可奈何、无力改变现状之情。
(二)艺术歌曲《钗头凤》织体特征分析
全曲织体设计强调重音作用并突出重音艺术性,对音乐情感发展具有辅助作用。全曲将钢琴视为伴奏乐器,巧妙设计复调与和弦,使织体更具独特性。例如,24--26小节由中音声部复调、高音声部分解和弦、低音声部长音组成3个声部,其中分解和弦及长音线条把握全曲和弦发展趋势,复调旋律平缓发展,使音乐织体更为立体且富有艺术性,突出音乐多样化及表现力。隐伏线条模进将作品情绪推至高峰,持续发展触及情绪顶点,全曲流畅动人。
本曲织体“3对4”、“5对4”不规则设计较多,例如本曲1--3小节、6--8小节。此种设计增添颗粒感,增强音乐作品丰富性,双手2个声部能表达清楚,利于听众正切体会其中深情。
织体在设计多元同时具有烘托气氛作用。全曲情绪发展趋势与织体呼吸感需协调统一,在作品每个音区、乐句、紧张度等方面予以体现,“橄榄状”的织体设计使音乐张弛有度。织体音区、华丽度、紧张度等方面音乐走向设计平稳,音乐高潮段落亦通过宽广音区、华丽琶音、和弦紧张设计推动情绪递进,旨在增强音乐感染力。
三、艺术歌曲《钗头凤》演唱诠释
(一)艺术歌曲《钗头凤》演唱技巧处理
本曲由词改编,情绪绵柔、内涵深厚,具有古诗词改编艺术歌曲典型特点,诗词虽然内容不多,但语言精练、情真意切、情景交融,词中的每一句均经得起推敲且具有存在的意义。词人将自己看到的景色与对妻子的爱怜融合在一起,通过借景抒情、情景交融的方式予以表达,使词更加耐人寻味,空灵、深邃且富有意境。
本曲属于现代风格,可以用略带悲戚、不失轻盈的声音状态予以处理,控制音量,切忌唱满。古声古韵的表现形式体现艺术歌曲魅力,并将作品与一般艺术歌曲区别开来。在创作以古诗词为依托的艺术歌曲时需考虑平仄韵折,保障曲调与之关系和谐。基于古诗词文字较少,为此在演唱时既要把握歌曲意境,又要注意控制气息,依字行腔,字正腔圆,突出韵律,抑扬顿挫,使艺术歌曲更有韵味。
为在演唱中有效处理艺术歌曲,需率先做好前期研究工作,对古诗词创作背景有所了解,旨在精准把握作曲家及原作者情感。旋律以乐曲为依托,韵味需要演唱者领悟,唱腔的处理依靠文化底蕴及声乐修养。在充分了解古典诗词前提下使用演唱技巧,同时演唱需分析曲式结构,研究词曲,把握歌曲情感,或凄美哀婉,或豪情万丈,融入自身体会,表达艺术歌曲韵味与感情。
本曲上阙首层“红酥手……宫墙柳”是词人对往昔夫妻恩爱生活的追忆,演唱时无需音量过大,注重回忆、陈述,起音需注意,“红”的演唱要保障声音松弛且积极向上,呼吸要平稳,气息要轻柔,声带与喉头保持放松状态,发声需“吸着唱”,将气息沉下去。为表现丰富情感内涵,体现“一唱三叹”意蕴,在某个字上会连续运用多个音,如本曲“藤”、“墙”,各自用到七连音,演唱时既要连贯,又要气息稳定。气息支撑唱词,开口前准备好呼吸,在音乐中控制气息走向与流量,感觉气息是流畅、均匀、连续的涌出,音与音之间过渡圆润,在此前提下注入情感,突出强弱对比,增强情感起伏。分析谱例可知七连音标有“poco libero”,引导演唱者稍微自由的演唱,依据自身情感调整演唱速度,强调抒情,犹如古琴揉弦般一气呵成、灵活生动、形式多元。演唱古诗词艺术歌曲需气息充沛,此种演唱方式亦适用于本曲其他连音的处理,保障歌曲节奏快慢变化、跌宕起伏、气息均匀。下阙旋律几乎与上阙相同,情感上与之存在差别,更显无奈与悲伤,为此演唱时需与第一段形成对比,堆砌情绪,为情感迸发奠定基础。全曲最后与第一段不同,抬升一个八度,犹如发自内心的长叹,虽只一字,但胜过千言万语,体现出对命运的无奈与悲愤。演唱此句时需较为缓慢,保持积极状态,气息准备充分,每个字犹如叹气一般,气不能断,末尾的“莫”字加上滑音,高音弱唱,体现出旋律空灵及悠长之感,音乐叹息终止,寄托无限柔情,引人无限遐想。全曲篇幅不长,演唱朴实无华,注重情感抒发,要体现出情绪不同层次,通过咬字行腔、气息、音色处理完成演唱任务。
(二)艺术歌曲《钗头凤》演唱情感体现
歌唱需用语言将歌词的意境与思想感情抒发出来,歌唱不仅要具有艺术性,还需善用声音这个载体,达到有效体现情感演唱目的。首先,需演唱者进入歌词情境,在此基础上体会内涵并理清思路。本曲是描写悲剧爱情的艺术歌曲,前奏奠定悲恸、凄婉、无奈基调,演唱者需酝酿情绪做好准备,将自身对本曲创作背景的理解融入演唱,进行合理设计,表达丰富的情绪;其次,演唱者需全情投入,在感染他人之前先让自己动容,将自己设想为主人公,在久别重逢却爱而不得的纠葛中掀起情感涟漪,抒发真实感受,进入忘我状态;最后,积累演唱素材,注重日常体悟,将个人情感经历融入到艺术歌曲演绎中,将思乡情、爱国情、友情与爱情等情感融合在一起,产生乐曲共鸣,确保情感不仅真实,而且较为细腻,能根据唱词、旋律、节奏全情投入,继而达到打动听众目的。
(三)艺术歌曲《钗头凤》演唱形体表现
我国京剧表演强调手、眼、身、步、口统一,这是表现艺术作品的基础,只有基本功扎实,才能在表演中如鱼得水,否则纵使心中有诸多情感亦无法高效输出。艺术歌曲演绎亦是如此,在表演中形体属于一种艺术语言,能传递自身想法与观念,以手势为例,艺术歌曲演唱中涉及定、开、合、托、错等形式,例如在指示景物时用到“引”,表现气势及激动情绪时用到“开”,同时手势的应用不可过多过杂,避免分散观众精力。在演唱《钗头凤》第一段时陷入深深的回忆中,演唱者眼睛要随着手动,犹如将心爱之人捧在手心中一般,面部表现出怜惜之情,身体姿态柔和。全曲旋律推进,情感累积与迸发,形体有所转变,演唱第四句时情绪位于顶点,形体较为舒展,手伸向远方,体现无奈、愤懑、思念复杂情感,高音过后下行旋律,眼神随之暗淡,形体稍微蜷缩,与情绪变化吻合。间奏是演唱者形体状态有效调整的重要一环,除要保持形态稳定外,还需根据情绪的过度与衔接做好处理,避免肢体动作、表情、站位等形态处理变得突兀且不自然,旨在赋予演唱统一性。
结 语
综上所述,《钗头凤》是艺术歌曲与中国古诗词融合下的产物,既符合我国民众审美标准,又能推动文学与音乐艺术发展。这就需要演唱者对艺术歌曲有更为深入的了解,做好古诗词情感体悟工作,保障演唱技巧能为艺术歌曲抒发情感服务,注重日常积累,在打动自己前提下感染观众,加强艺术歌曲二次创作,继而助推以中国古诗词为依托的艺术歌曲不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