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平面性绘画语言在现代主义绘画中的情感表达

□常 成 首都师范大学

一、现代主义绘画平面化的发展演变及表现特征

现代主义绘画兴起之前，西方架上绘画一直力求像镜子一样真实地反映客观事物，艺术家追求在画布和画纸上塑造出真实立体的形象，平面是作为另外一种视觉体验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受绘画的功能、使命和东方艺术的影响，平面性绘画语言的应用被艺术家从简单的直接使用到寻找各类差异性的表现形式，如今发展到现代艺术阶段，其内涵和形式更加多样化，也被越来越多的艺术家运用到自己的艺术创作中，人们对其概念的认识也逐渐深入[1]。

艺术的发展受制于同时期社会的经济水平和文化发展程度，平面性绘画语言的产生和演变同样也属于时代的产物[2]。从19 世纪末到20 世纪初，艺术家们不再满足于对现实事物的描绘，而开始把创作重心转向对自我内心世界的表述。艺术家们认为平面性的绘画语言是对客观世界本质的反映，由此创作者们从对客观世界的描绘中解脱出来，从而深入到对内心情感的表达中，作品题材不再局限于对外部世界的记录，更看重对创作者内心世界的呈现。

随着摄影技术的出现，对拟真传统观念的反叛导致西方现代艺术开始大量采用平面绘画的手段。平面性绘画语言发展到现代主义美术时期，经历了运用光色效果表现对象、追求瞬间永恒图像的印象主义和注重主观感受的后印象主义，随之而来的以狂野粗犷著称的野兽主义采用鲜艳平涂的色彩和平面性的构图，创造出更具主观性的艺术表现形式。抽象绘画的很多艺术家以情感、想象力和直觉为基点，对平面性绘画语言的运用越来越丰富和深入。平面性绘画语言也给予艺术家更广阔的发挥空间，对后期乃至今天艺术的发展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二、情感表达在平面性绘画中的应用——对大师的学习

笔者在艺术学习过程中接触了很多的艺术家及其绘画形式，对不同的表现手法都进行了尝试。为了获取准确的信息，笔者前期查阅了大量的资料，通过对艺术家作品的分析和创作理念的理解，归纳和转换成自己的绘画语言进行创作。克里姆特、常玉、康定斯基是笔者艺术道路上影响较为深刻的几位艺术家，他们将绘画的语言图示彻底地引向了平面化，笔者通过学习他们的表现手法，理解他们的情感表达，最终运用到个人的实践创作中。

（一）平面化的装饰性风格——克里姆特

克里姆特①创作的绘画具备非常强烈的审美个性，其语言结构形式不仅具有西方传统绘画哲学的元素，而且加入了东方独特的艺术风格。其非常关注情感的表达和逻辑的思考，在空间分割与线条应用方面非常擅长，并且大量运用装饰元素，有较强的平面化装饰性，类似于中国传统绘画中笔墨的重彩与线描的运用、隐含的东方风格与金碧辉煌的颜色基调、几何化的图案造型与华丽的装饰效果，能够赋予整个画面以鲜明的个性与灵动的韵味，从而形成厚重的画面效果。

克里姆特的代表作品《吻》将简单的几何图形与富有张力的色彩有机结合起来，描绘了一男一女相互拥吻的画面。二者的性别以截然不同的图案和色彩进行区分，用明黄色的长方形图案绘制作品中男人的斗篷，显得非常垂直有力，以大小、颜色不一的圆形与曲线纹样绘制作品中女人的斗篷，相对而言更加柔和、温润。男女主角的面部与手臂用淡彩进行渲染，背景则是运用大量金色色块进行平涂，用以烘托人物形象，提高画面的平面感觉。他的另一代表作《埃米莉·芙露吉》是其平面装饰性创作风格走向成熟的重要标志。作品通过巧妙的色彩搭配描绘了一个戴帽子的优雅女性，帽子上的几何图案有三角形、圆形、点，衣服上的几何图案则有椭圆形、方形和圆形，不同的几何图案相互交错，既互相对比，又互相呼应。

克里姆特在创作过程中极为关注装饰效果，喜欢以金银箔、珊瑚等材料对画面进行装饰，这些材料具有强烈的装饰色彩，可以提升整个画面的平面化装饰效果。观察这两幅代表作可以看到，克里姆特擅长用平面图式表达人物，以简洁的几何图案与复杂多变的色彩进行装饰，具有鲜明的风格。这是对学院式写实手法的一种突破，以象征性、装饰性的表达手法阐释作者想要表达的内涵，使画面富有神秘感，趣味盎然，并且将东方风格融入西式传统绘画，形成一种“异国情调”的独特美。

（二）以形写神的文人品格——常玉

中国留法艺术家常玉②，喜爱并学习马蒂斯③的风格。他的作品画面中带有强烈感性的平面化倾向。他没有刻意突出具体事物的真实造型，而是非常关注事物所展现的精神内涵。他笔下的女性人体拥有纯粹质朴、一尘不染的气质，却总是表情落寞，或百无聊赖，从侧面折射出作者孤寂的生活状态。另外，他的盆花系列作品，也运用了大量的平面化元素。设色清雅，无半点俗气，虽笔法简洁，却凝结了艺术家的精气神，呈现出一种空灵的状态。另外，盆花形单影只的形象也是他“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写照[3]。

常玉的作品主体注重作者主观思想的表达，一般不会对细节的形态进行刻意关注。他笔下的动物形象可能打破了常规的形体结构，一切为阐释作品的整体内涵服务。古语有云“意足不求颜色似，前身相马九方皋”④，所谓“意”，就是创作者想要向观赏者传达的思想，“象”则是画面展现的具体事物。在我国传统绘画体系中，“意”在先，“象”在后，“意”的重要性要高于“象”，常玉很好地继承并发扬了这一理念。一幅优秀的作品，不管其描绘是否逼真、刻画是否细致，都必然饱含灵动的精神。

（三）平面化的色彩音符——康定斯基

俄国著名艺术家康定斯基⑤是现代美术史上最具影响力的先驱之一，特别是在抽象画创作方面[4]。抽象派绘画的出现标志着艺术家在画面上实现完全主观化的处理，画面中的造型和设色完全根据艺术家的需要进行有意识的组合。比如在色彩方面，有的艺术家认为色彩完全可以代替别的绘画元素，他们把不同的色彩看作是各种情感的代表，力求还原色彩本来的面貌。以康定斯基为代表的“热抽象”为例。康定斯基曾写道：“色彩和形式的和谐，从严格意义上说必须以触及人类灵魂的原则为唯一基础。”[5]可见他在艺术上关注更多的是精神方面的内容。在他的画面中经常会出现各种几何图形，例如，他的作品《构图第八号》，画面中排列着各种各样具有象征意义的几何形体和长短不一的线条，在艺术家的精心安排下，这些平面性的几何形体之间相互穿插，如同一个个跳跃的音符，再加上主观处理过的平面化色彩，使画面具有交响乐般的节奏感[6]。

结 语

本文中所述的平面性绘画语言主要是指摒弃对象原本的空间关系、构图、造型及色彩等传统绘画中视为艺术准则的要素，更看重的是艺术家内心的情感表达。同时，在文中所指的情感概念除了我们一般意义上所认知的，也包含了一些刻意避免情感表现的范例。在笔者看来，追求情感表达的艺术家有不同的精神信仰，这种在画面中追求的零感情投入反而也是另一种情感的表现[7]。

发展到今天，绘画创作大多来源于艺术家对实际生活的所思所想、艺术经历及个人兴趣。因此，艺术作品具有强烈的个人色彩。正是艺术家们各种不同的思想感情才赋予了一幅幅作品很强的感染力。一幅作品的主体、构思往往能够体现艺术家的整体创作意图，结合艺术家想要诠释的主体选取恰当的表达技巧，从而在渲染主观情思之余，展现艺术家的个人思想感情和艺术修养。这在现代主义之后更被灵活地运用到平面性绘画中来。平面语言是现代艺术家的伟大创造，它的意义深远、影响广泛，生命力顽强，它的艺术魅力是毋庸置疑的，它也将更多地影响笔者，从中寻找情感共鸣。

注释：

①古斯塔夫·克林姆特，又译古斯塔夫·克里姆，生于维也纳，是一位奥地利知名象征主义画家。

②常玉（1900 年10 月14 日—1966 年8 月12 日），本名常有书，近现代著名画家。

③亨利·马蒂斯（Henri Matisse，1869—1954），法国著名画家、雕塑家、版画家，野兽派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人物

④出自宋·陈与义《和张矩臣水墨梅五绝其四》

⑤瓦西里·康定斯基（格里历1866 年12 月4 日—1944年12 月13 日），出生于俄罗斯的画家和美术理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