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剑无锋 大巧不工

文_滕 昶

采访浙江日报原总编江坪，这大概是我从事新闻工作以来，接到过最期待而又忐忑的一项任务。

就像是初出茅庐的剑客，突然有机会拜访武林大侠——既担心自己的“花拳绣腿”被一眼看穿，可又期待能从大侠这里“偷师”一些武林绝学。为此，在采访江总之前，我做了大量的功课，反复拜读他的多篇代表作，阅读他的个人文集《记者的足迹》。我惊异于，怎样的采访技巧，才能在《中国讲师和德国博士帽》中，再现路甬祥“莫道在德一孤雁，背后自有十亿人”的赤子情怀；怎样的深厚功力，才能让《企业家的歌》即便唱到现在，依然是难以超越的经典，哪怕是文中的一棵龙柏，仿佛都在诉说那个年代的动人故事……我自以为，江总必然是有一些“秘笈”的。

正是怀着这种期待，我兴冲冲赶往江坪家，抛出一个个问题，期待他能够打开“百宝箱”，把那一本本“秘笈”教授给我。江总家里，确实有着一本本“秘笈”。他打开书柜，几十本册子就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里面。那是他自从事新闻工作以来，便开始写的日记。里面记述了他每一次采访后的所思、所感。这是江总教会我的第一件事——认真。

采访中，江坪说，采访路甬祥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因为他太忙了。如何突破？他选择了从路甬祥的身边人入手，采访他的家人、朋友、同事……路甬祥后来这样评价江坪：他是一位“难缠”的记者。江坪则告诉我，我们采访别人，不是要向别人“要材料”，而是要真正地关心采访对象。这是江坪教会我的第二件事——用情。

还记得金庸的小说中，是怎样描述剑道宗师独孤求败的那几把剑的吗？如果说“认真”代表的是“凌厉刚猛，无坚不摧”的青钢利剑，“用情”代表的是柔软的紫薇软剑，那么，那柄最后被杨过带在身边的、以“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闻名的玄铁重剑，究竟是什么？

结束采访后，整理采访笔记时，我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群众”这个词不下10次出现在我的采访记录中时，我终于发现，这个贯穿于整个采访过程的高频词，正是江坪的“玄铁重剑”。

“群众”，确实是一个最重、最有分量的词。谈到《浙江日报》的发展时，他说，《浙江日报》历任社长、总编都有一个中心思想就是不能脱离群众，要生活在人民当中；谈到《钱江晚报》的创办历程时，他说，晚报的宗旨就是“心向读者，情系万家”；谈到对年轻记者的期待和希望时，他又说，越贴近群众，就越能反映真实，记者要多和群众打交道。

什么是“大巧不工”？这就是。江坪告诉我，作为一名党的新闻舆论工作者，时刻要知道群众在想什么、关心什么、爱看什么。文字功底、采访技巧固然重要，可是又有哪一篇新闻报道能因此而流芳呢？我想，这或许就是老总编江坪教会我最重要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