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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围城》中的讽刺艺术探究

2021-11-27罗笑芳

普洱学院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苏文方鸿渐围城

罗笑芳

闽西职业技术学院 教育与艺术学院,福建 龙岩 364000

《围城》所讲述的离奇故事,脱离了现实文学的艺术本质,将讽刺艺术深深烙印在读者心里。《围城》从多个角度采取多元化的故事叙述,从民国时期上海上流社会实际生活的角度出发,构建简单而富有艺术色彩的人物世界。通过对不同人物性格、人物表现及人物行为表述,反映出民国社会不同阶级之间社会关系,其所采取的讽刺艺术论述手法,提高了《围城》艺术文学价值。

一、《围城》的时代背景

《围城》是以民国中期至民国末期为时代背景,将繁华都市的上海作为背景依托,刻画了不同阶层、不同人物在不同文化影响下所产生的命运交集。在这一时期,山西阎锡山、西北三马、广西桂系等军阀,纷纷割据一方,军阀行事不依理法、不依规矩、不依道义,生杀决断全凭个人好恶。尤其是皖系军阀与奉系军阀曾在上海称霸一方,俨然将上海营造出一幅天堂乐园的景象。受此影响,人性阴暗与利益的交错,描绘出多元化的社会景象,贪婪的欲望无不充斥民国上海的各个角落。在这一背景下《围城》中对各个人物行为刻画显得尤为真实,又与时代发展高度契合。可以说,民国末期时代背景加之物欲横流的上海社会,使《围城》邪恶人性的释放变得合情合理,更展现出失去民族信仰的环境下人性的复杂与丑恶。

二、《围城》中对讽刺艺术的运用

(一)人性

《围城》的人物关系并不复杂,但对于人性的讽刺却体现得淋漓尽致。

首先,开篇男主人公方鸿渐虚伪而软弱的内心,诠释了官宦子弟不学无术、表里为奸的生活状态。从人性价值的角度来说,男主人公方鸿渐给予读者的第一观感是弱小与无助,在单一的人物关系中,先被鲍小姐玩弄感情,后又惨遭孙柔嘉控制婚姻,虽然在唐晓芙那里获得本该属于他的温暖,却又在与唐晓芙相处中处处存在针尖相对问题。但在人物内心的挖掘中不难看出,方鸿渐极其软弱的内心,给予他一次又一次带上虚伪面具的理由。

其次,在对孙柔嘉与唐晓芙人物刻画中,钱钟书先生极力表现出对唐晓芙的热爱,同时,对于孙柔嘉也加入部分令人生怜的色彩,但艺术的处理始终难以掩盖人性的本质。《围城》中相比于苏文纨、汪太太及鲍小姐等一众女性人物,孙柔嘉与唐晓芙评价相对更为正面。而通过对人物的剖析不难看出,孙柔嘉由于出身并不出众,所以具有工于心计的基本特点,善于将温柔的特征伪装成武器,并运用策略拉拢方鸿渐占队[1]。孙柔嘉这一点特征的体现不仅突出人性的复杂,同时,也成为了现代学者争论的核心焦点。部分学者认为,孙柔嘉在乱世环境下利用心计自保,实际上仅仅是为了可以更好活一下,并非出于人性的恶意。但也有部分学者认为,孙柔嘉内心自私在这一部分的人性刻画中得到充分体现。从讽刺艺术角度来说,孙柔嘉人物个性决定其势必要参与到利益斗争,无论输赢孙柔嘉赋予方鸿渐的感情起码是真切的。从这一来看,孙柔嘉并不是当代意义上好女人,或者说并不符合当代社会对女性的标准评价,但在民国时期类似孙柔嘉这一类女性,生存环境受到极具压缩,奋力争夺自身核心利益实际上无错可言[2]。反观唐晓芙给予读者直观感觉是性格柔弱,唐晓芙与方鸿渐在人生价值与思想上产生了共鸣。唐晓芙在观感上给予读者的感受,与其人物本质相比,其割裂感更强,这是《围城》在塑造唐晓芙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角色的同时,进行对比讽刺的重要方式。

最后,苏文纨与赵辛楣也是《围城》中的重要人物。在人物性格的刻画方面,苏文纨更多是体现民国女性解放背后所产生的一系列人伦道德问题。若孙柔嘉是工于心计的人物代表,则苏文纨完全配得上老谋深算。在玩弄计谋与玩弄男性领域,苏文纨可谓登峰造极、百战不殆。一方面控制曹元朗的实际生活,另一方面又与赵辛楣藕断丝连,同时极度希望将方鸿渐纳入后宫。从人物本质来说,苏文纨对方鸿渐的执着达到滴水穿石的程度,但却始终无法融入方鸿渐的人生。归根结底,是人性对利益的渴望,使苏文纨无法跨越与方鸿渐的鸿沟,最终仅能内心焦急地看着自己妹妹唐晓芙成为方鸿渐付诸真情实感的对象。这其中,荒诞的故事加深了对不同人物之间人性的诠释,从而进一步衬托出各方利益影响下人性的阴暗。

(二)格局

《围城》的讽刺艺术格局,主要有两个层次。第一层次是对社会生活方面人生百态的讽刺。在教育上,三闾大学可谓是教育界的战场,教员、学生及领导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在国际上各国为利益纷争各自为营,在国内各个军阀为满足自身利益诉求打得不可开交,在校园里教师与领导为更好帮助学生体会到社会险恶,无时无刻不在进行毫无硝烟的战争。而反观底层民众时时刻刻在为跻身于吃饱饭的行列而努力奋斗。因此,从单一的物质层面来说,让教师、领导及学生吃得太饱成为三闾大学产生无休止斗争的最根本因素。

而从艺术价值角度来说,人性自私实际上是产生这一社会格局重要导向因素。第二层次主要对各个阶层、各类人物内心语言讽刺。例如,在《围城》中楮慎明的表现,极富文学艺术讽刺多元化格局的基本特征。在与苏文纨接触之前,钱钟书先生对楮慎明人物铺垫,突出该人物坚定的人格信念。但在楮慎明见到苏文纨之后,其人物在心理、动作及思想上转变,实际上便是对多元化人格讽刺。一方面,提高苏文纨人物元素丰富性;另一方面,也使读者充分感受到在多元化人物格局下,决定人性价值的因素,深刻蕴藏于人生中对不同的道路选择。

三、《围城》中主要的讽刺艺术手法

(一)对比法

《围城》中对比对讽刺法的运用尤为常见。例如,方鸿渐与赵辛楣两者与苏文纨的关系,本身是运用讽刺对比,衬托方鸿渐软弱的内心与性格。在对赵辛楣的描述中,钱钟书先生运用身材高大、神气活现的词句,而对于方鸿渐的人物刻画,则鲜有运用外部特征衬托男主人公性格。因此,从这一点来看,方鸿渐与赵辛楣的比较,可以说赵辛楣具有较大优势,但令人惋惜的是,苏文纨与方鸿渐相比,具有明显优势的赵辛楣仅仅有所行动与之保持联系,并未展现出追求方鸿渐的果敢与刚勇。不可否认的是,赵辛楣与方鸿渐相比的确也有所不足,赵辛楣同样存在面对爱情过于胆怯及懦弱问题,但赵辛楣这一人物角色塑造得较为丰满,相比于方鸿渐的软弱,赵辛楣对爱情胆怯似乎并不突出。尤其是赵辛楣所承载的人物内涵,远远高于方鸿渐在人生感悟上的小民思想。正是在如此艺术反差之下,使钱钟书先生的《围城》通过对比法提高对人物的讽刺效果,使荒诞、幽默的人物元素,充斥大部分篇幅,在提高作品《围城》艺术价值的同时,也使读者通过艺术讽刺反思更好地沉浸在《围城》多元化的人物世界。类似的对比法在《围城》中的运用比比皆是,个人对比讽刺与多个人物之间对比讽刺,传承了钱钟书先生对人性价值的诠释,促使《围城》讽刺艺术应用效果得以大幅提高。

(二)反说法

反说法是讽刺艺术中较为常见讽刺方式。不同于对比法,反说法更多的是突出对人物极端变化描绘,通过高强度人物压缩,使其在人物表现方面说出部分与实际相反的话语,以此来揭露丑恶、虚假的现象与人物内心。在《围城》中反说法虽并不常见,但出现频率相对密集,多数在人物交流及反映人物心理状态时出现。《围城》中对反说法的运用,并未采取大量的艺术修饰,而是利用平淡的复述将反说法嵌入到各个细节,使读者能循序渐进接收到讽刺信号,在确保上下文完整衔接的同时,突出作品主旨核心价值。正是由于《围城》对于反说法的运用摆脱对华丽辞藻与复杂修饰方法的运用,使《围城》对讽刺艺术的运用让人更容易理解。

(三)托物法

《围城》对讽刺艺术中托物法的运用起到关键性点缀作用。例如,第六章开端部分:“三闾大学校长高松年是位老科学家。这“老”字的位置非常为难,可以形容科学,也可以形容科学家。不幸的是,科学家跟科学大不相同,科学家像酒,愈老愈可贵,而科学像女人,老了便不值钱。”这其中对“老”的托物比喻,并非与高松年有关,而是借助对高松年本人老科学家的身份,有针对性地讽刺孙柔嘉与苏文纨[3]。此类托物法在《围城》中也相对较为常见,但不寻常的是,明确针对某一人物或某一群体进行直接讽刺在《围城》中并不普遍。其艺术讽刺方式更多是在人物交流中有所体现,采用人物内心变化、外在衬托来实现内容衔接。

(四)漫画法

漫画法强调对人物、事物的极度夸张,利用夸张的衬托进行艺术讽刺。《围城》对漫画法的运用贯穿作品的各个角落。例如,在第七部分方鸿渐、赵辛楣在与汪太太接触中,汪太太对丈夫的语言描述,“汪太太皱眉摇手道:“别说了,肉麻!”她记起去年在成都逛寺院,碰见一个和尚讲轮回,丈夫偷偷对自己说:“我死了,赶快就投人身,来得及第二次娶你。”这一部分对夸张手法的运用,实际上是突出汪太太对自己丈夫厌恶之情。在随后的人物对话与阐述中能明显看出,汪太太仅仅是出于觊觎丈夫社会地位、财富的目的方才结婚,追求利益与自我满足,成为汪太太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这是这一角色较为出彩的原因所在。在后半段刻画赵辛楣与汪太太感情方面,对汪太太的描述仍然保持一如既往的夸张手法,尤其是对赵辛楣的陷害,加深汪太太固有人物性格偏执,使自信自立的人物信仰得到充分明确。从本质上来说,《围城》对漫画法的运用,一定程度上提高人物角色元素的丰富性,解决讽刺小说中人物角色色彩单一的问题。

四、《围城》讽刺艺术对现代文学与社会的启示

长篇讽刺小说《围城》脱离传统意义上的文学艺术创作框架。从艺术创作角度来说,钱钟书先生对《围城》的创作,并未沿用基于传统文学体系构建人物生态,而是将讽刺艺术植入《围城》人物关系,使《围城》这一作品本身具有深层次的讽刺特征。在文学上,《围城》打破了文学艺术中讽刺艺术发展的时代壁垒,将多元化社会元素及丰富人物性格嵌入讽刺艺术体系,让文学艺术本身发挥本该有的核心价值[4]。与此同时,《围城》的艺术创作,为现代讽刺艺术文学的发展指明了新的方向,弥补当代讽刺文学在艺术加工、荒诞元素方面应用不足,以其独特的幽默感、真实感,为现代讽刺文学发展创造新的时代机遇。除此之外,从社会发展的角度来说,人性的善与恶在《围城》中也得到充分体现,简单的人物关系刻不仅仅是对社会阴暗面的阐述,同时也是对人性价值及人性复杂的反思,让人性的阴暗面充分暴露在阳光下。所以,《围城》的意义不仅限于对问题的反思,同时,也是对社会环境中人性的复杂进行充分启发,从艺术角度来诠释人生的无奈。

五、结语

总之,钱钟书先生的《围城》并非单方面对某一社会现象进行讽刺,而是以讽刺艺术作为基础框架,针对人性、利益与人生价值等内容进行阐述,使现代文学能基于对《围城》的阅读形成思想上的反思,进一步提高《围城》艺术价值及艺术影响力,从不同层面对人性阴暗进行渗透,采取多种讽刺艺术手法实现对人物性格及人物关系衬托,强化《围城》整体艺术观感,为新时代讽刺艺术发展夯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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