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与中国共产党的初创
2021-11-26邵雍
邵 雍
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陈独秀作为这一组织的书记,为中国共产党的建立与初步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重温陈独秀的历史功绩,在建党一百周年纪念、“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历史交汇点上,在实施十四五规划开局之年,学习党史,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具有特别的意义。
一、陈独秀是五四运动的“总司令”
十月革命和五四运动,推动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并催生了中国共产党的早期组织。毛泽东指出,陈独秀是五四运动的总司令。五四运动从思想上和干部上为共产党的成立作了准备。
陈独秀(1879-1942),安徽怀宁(今属安庆市)人。中国共产党主要创建人之一。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被选为中央局书记。历任中共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长、中共中央总书记。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后期,因右倾错误受到批判。1929年11月被开除出党。
1919年5月4日,陈独秀在《每周评论》[1]上发表《随感录》,认为“什么公理,什么永久和平,什么威尔逊总统十四条宣言,都成了一文不值的空话”。他说:巴黎和会是“分赃会议,与世界永久和平人类真正幸福,隔得不止十万八千里,非全世界的人民都站起来直接解决不可。”5月26日,陈独秀又在《每周评论》上发表《山东问题与国民觉悟》,指出:“我们国民因为山东问题,应该有两种彻底的觉悟:(一)不能单纯依赖公理的觉悟;(二)不能让少数人垄断政权的觉悟。”“由这彻底的觉悟,应该抱定两大宗旨,就是:强力拥护公理。平民征服政府。”[2]
6月9日,陈独秀起草《北京市民宣言》。“宣言”对政府提出“不抛弃山东省经济上之权利,并取消民国四年七年两次密约”等六项“最后最低要求”。并称“倘政府不顾和平,不完全听从市民之希望,我等学生、商人、劳工、军人等,惟有直接行动,以图根本之改造。”[3]6月11日晚,陈独秀、李大钊、高一涵等人到新世界游艺场、城南游艺园分头散发《北京市民宣言》。陈独秀被暗探跟踪逮捕,关了83天。
6月24日,当时在日本留学、密切关注国内时局发展的李达在《民国日报》副刊《觉悟》发表《陈独秀与新思想》一文,认为独秀先生是一个“鼓吹新思想”的书生,强烈要求北京政府赶快恢复陈先生的自由,“给他自由‘鼓吹新思想’,帮助中国文明的进步。”[4]
7月,毛泽东在《湘江评论》上发表《陈独秀之被捕及营救》,认为陈独秀 “为思想界的明星。陈君所说的话,头脑稍为清楚的听得,莫不人人各如其意中所欲出。……陈君之被逮,决不能损及陈君的毫末,并且是……使他越发光辉远大。政府决没有胆子将陈君处死。就是死了,也不能损及陈君至坚至高精神的毫末。陈君原自说过,出试验室,即入监狱。出监狱,即入试验室。又说,死是不怕的。陈君可以实验其言了。”[5]
9月16日,陈独秀获保释。张国焘回忆说,陈被释放后,“北大同学在第三院举行大会,热烈欢迎他出狱。我任大会主席并致词,曾热情奔放的说:陈独秀先生是北大的柱石、新文化运动的先锋、五四运动的思想领导者、我们可敬的老师……对于他的出狱表示由衷欢迎。”[6]
1920年4月,陈独秀在中国公学第二次讲演会讲演时认为,直接行动与牺牲精神“是五四运动特有的精神。”“一般工商界所以信仰学生,所以对于五四运动有新的和前次爱国运动不同的感想,就是因为学生运动是直接行动,不是依赖特殊势力和代议员的卑劣运动呵!”[7]陈独秀的这番讲演,除肯定爱国学生在五四运动中的地位与作用外,还明确提出了五四精神的新概念。
二、陈独秀上海老渔阳里的寓所:中国第一个共产党组织的诞生地
1920年初,陈独秀为躲避反动派的追捕和迫害,由李大钊亲自护送,离开北京到了上海。他先住在好友汪孟邹的家中,4月搬入老渔阳里2号。老渔阳里位于环龙路100弄(今南昌路100弄),建于1912年,原是安徽都督柏文蔚的住宅,人称“柏公馆”。辛亥革命后,柏文蔚曾任安徽军政府都督,陈独秀是他的秘书长。陈独秀到上海时,恰逢柏文蔚另有新居搬离上海,陈独秀就住进了柏公馆。[8]楼上厢房为陈独秀夫妇卧室,统楼为书房,楼下客厅则是陈独秀搬来的《新青年》编辑部,也是会客厅兼会议室。担任编辑的陈望道、沈雁冰、李汉俊、李达等,常在此办公或居住。陈望道在《星期评论》停刊后,从三益里搬到这里来帮助陈独秀编辑《新青年》。《新青年》从9月1日八卷一号起改为党的机关刊物。
毛泽东的《体育之研究》在《新青年》上刊登后,他和蔡和森有过一次长谈。他说:“冲决一切现象之网罗,发展其理想之世界,行之以身,著之以书,以真理为归,真理所在,毫不旁顾。前之谭嗣同,今之陈独秀。其人若魄力雄大,诚非今日俗学所可比拟。”[9]1936年,毛泽东同斯诺谈话时,还满怀感激地回忆当年《新青年》对他的影响。他说:“《新青年》是有名的新文化运动杂志,由陈独秀主编。我在师范学校学习的时候,就开始读这个杂志了。我非常钦佩胡适和陈独秀的文章。他们代替了已经被我抛弃的梁启超和康有为,一时成了我的楷模。”[10]“那时我在国立北京大学。他对我的影响也许超过其他任何人。”[11]我“迅速地朝着马克思主义的方向发展。陈独秀对我在这方面的兴趣也是很有帮助的。”[12]
1920年4月,共产国际代表维经斯基与翻译杨明斋等一行来到中国。他们先在北京会见了李大钊,又通过李大钊介绍到上海与陈独秀联系。
5月间,维经斯基在上海会见了《新青年》《星期评论》等杂志负责人陈独秀以及由陈独秀邀请、召集来的李汉俊、沈玄庐等,和他们一起座谈了十月革命后苏俄的情况和中国社会改造问题。他们举行了多次会谈,认为有组织中国共产党的必要。5月,陈独秀便在这里发起和建立了秘密团体“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会员有沈雁冰、李达、李汉俊、陈望道、邵力子等。
6月,陈独秀在维经斯基的帮助下开始在上海筹建共产党组织,参加者有李汉俊、俞秀松,施存统、陈公培、戴季陶等人(其中俞秀松与施存统原是浙江一师的同学、陈公培和俞秀松与施存统都是北京工读互助团的团友)。由陈独秀任书记的“社会共产党”着手在各地建立共产党早期组织。[13]陈独秀在寓所召集李汉俊、俞秀松、施存统、陈公培共5人开会,筹备成立共产党,并准备了一份“党纲草案”,主张用劳农专政和生产合作等革命手段,达到社会革命的目的。施存统回忆说:1920年“六月间,陈独秀、李汉俊等筹备成立中国共产党,无政府主义者沈仲九、刘大白等也参加了。……由陈独秀、李汉俊、俞秀松、施存统、陈公培五人起草纲领十余条。陈公培抄了一份到法国,我抄了一份到日本。后来陈望道、邵力子、沈雁冰等都参加了小组。”“党的上海小组成立于一九二O年六月间”。[14]
在中共早期组织建立以前,一度积极参与的戴季陶主动选择退出。他声称“我是三民主义的信徒,孙中山在世一日,我就不参加共产党。”张东荪退出的理由是“他是研究系,他不打算脱离研究系”。
1991年发现了《俞秀松日记》(1920年6月-7月),其中1920年7月10日记载:“前回我们所组织底社会共产党以后……”。[15]加上施存统先前的回忆,可以证实,1920年6月,陈独秀、李汉俊、俞秀松、施存统、陈公培在陈独秀寓所商量,决定成立共产党,初步定名为社会共产党,还要同李大钊商讨。会上起草了具有党纲、党章性质的若干条文,确定用下列手段达到社会革命的目的:(一)劳工专政(或劳农专政);(二)生产合作,其他还有党的严密组织等。会议选举陈独秀为领导人。[16]由于施存统在6月20日赴日本留学,所以中国共产党成立的时间当在6月20日之前。
陈独秀在上海开始建党时,首先和李大钊联系。关于党的名称,李大钊写信给陈独秀,指出共产国际的意思是“就叫共产党”。陈独秀采纳了这一意见。[17]
1920年7月19日,又举行筹备会,陈独秀、李汉俊、沈玄庐坚决赞成建立中国共产党。8月,中国共产党上海发起组正式成立,一共是8人,即陈独秀、李汉俊、沈玄庐、陈望道、俞秀松、施存统(时在日本)、杨明斋和李达,陈独秀被选举为书记。[18]从此,老渔阳里2号便成了中国共产党上海发起组的办公室。陈独秀等发起成立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社会主义研究社”也均在此开展工作。[19]同时,同年8月,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的第一个中文全译本也在这里问世了。初版印了1000本,仅过6年便印刷至第17版。[20]
1920年11月,中国共产党发起组为从思想上理论上加强建党,创办了理论性的半公开的机关刊物《共产党》月刊。李达在老渔阳里2号楼上的亭子间编辑第一、二期《共产党》月刊,[21]后李达夫妇直接住进了楼上的亭子间,成为《共产党》月刊的主要编辑。除《新青年》杂志、《共产党》月刊外,《劳动界》《上海伙友》也都在这里编辑出版。[22]
住在老渔阳里的陈独秀十分注重工人运动。1920年4月18日,陈独秀等人与中华工业协会商议筹备纪念五一大会,[23]决定陈独秀担任大会顾问。[24]在5月1日北四川路的操场会场召开的大会上,中华工业协会、上海电器工界联合会、上海船务栈房工界联合会等七团体联名致电俄国工农同胞和俄罗斯劳农政府,称:“我们要努力创造新的、美丽的、永久和平的人类世界,决定同你们同力合作,负担这个责任。”[25]在陈独秀的主持下,《新青年》还出版了劳动节专号。8月15日,面向广大工人群众的《劳动界》周刊创刊。10月3日,上海机器工会在新渔阳里6号召开发起会,各厂代表80人与会。陈独秀在会上发表演说,并被聘为名誉会员与经募处主任。11月21日,上海机器工会召开成立大会,这是中国产业工人在党组织领导下成立的第一个工会。约1000人参会,陈独秀、孙中山到会演说。胡汉民、戴季陶也出席了大会。
三、陈独秀推动建立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
1920年6月,在上海成立第一个中国共产党组织。由于陈独秀的积极推动,事实上成了中国共产党的发起组。
(1)陈独秀派刘伯垂(在沪时由陈独秀介绍入党)回武汉组织共产党。刘伯垂与陈独秀在日本留学期间相识,曾在广东司法界做事。当时他由广州回武汉,途经上海,由陈独秀吸收入党。刘伯垂从上海带去一份手抄的中国共产党党纲草案文件和一些《新青年》出版的丛书。他先后找了包惠僧、董必武、陈谭秋商量建党。1920年2月,陈独秀应邀到武汉讲学,先后作了《社会改造的方法与信仰》《新教育之精神》等专题讲演,提出要改造当今的社会,必须研究改造的方法,免蹈辛亥革命失败的覆辙。同年夏,李汉俊也从上海写信给董必武和张国恩,后又亲自到武汉面见董必武,介绍董必武入党,商议在当地建立共产党组织的问题。同年8月(董必武、包惠僧回忆是9月),“共产党武汉支部”成立。在武汉经营利群书社恽代英同上海新青年社不仅有投稿关系,还和陈独秀、李汉俊有私人交往。陈独秀曾写信要武汉党支部同利群书社的成员联系,吸收恽代英及其领导下的利群书社成员入党。
(2)1920年8月,陈独秀写信给北京的李大钊、张申府,建议他们在北方发起建立共产党组织。张国焘与张申府在陈李之间穿梭联络。10月,北京“共产党小组”在北京大学图书馆李大钊的办公室正式成立。
(3)1920年5月5日,毛泽东率领“湖南驱张请愿团”来沪,领导湖南在沪学生代表驱逐湖南军阀张敬尧的斗争。其间曾到老渔阳里2号,拜访正在酝酿创建中国共产党的陈独秀,一起探讨马克思主义、建党和组织湖南改造联盟等问题。[26]毛泽东回忆说:“我第二次到上海去的时候,曾经和陈独秀讨论我读过的马克思主义书籍。陈独秀谈他自己的信仰的那些话,在我一生中可能是关键性的这个时期,对我产生了深刻的印象。”[27]1949年毛泽东还说:“在他的帮助下,我才成为一个马列主义者。”[28]1920年7月初,毛泽东回长沙后受陈独秀委托积极开展建党活动。陈独秀写信给毛泽东,把建党情况、中国共产党宣言的起草情况及时告诉他,还寄去《共产党》月刊和社会主义青年团章程。[29]湖南一师范学校学生张文亮的日记记载:“十二月二日。泽东来时,他说,青年团等仲甫来再开成立会”。同年冬(一说1921年元旦),长沙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
(4)中共上海早期组织成立后,陈独秀曾为在广州建党之事致函谭平山、谭植棠和陈公博(都是北京大学哲学系的毕业生),嘱其发展组织。谭平山等人也进行了一些酝酿工作,但是由于受无政府主义分子的干扰影响,没能真正建立起来。1920年12月,陈独秀接受陈炯明的邀请,将上海党的工作(书记)交给李汉俊代理(1921年2至7月改由李达担任),《共产党》由李达主编,离开上海前往广州任广东省教育行政委员会委员长。陈独秀到广州后,便约见谭平山、陈公博、谭植棠等人商谈筹建广州党组织事宜,还与一批无政府主义者酝酿建立党组织的问题,但其事先起草的党纲中关于坚持无产阶级专政的条文遭到了无政府主义的反对,遂分道扬镳。[30]陈独秀说,机器工人比较先进,革命发动要依靠他们,我们得设法在那里做试验。根据这一思想,广州党组织开办了一所“机器工人夜校”。1921年3月,广州共产党小组正式成立。党员有陈独秀、谭平山、陈公博、谭植棠、沈玄庐、袁振英、李季(后三人是随陈独秀从上海到广州工作的),以及米诺尔和别斯林(来华筹建通讯社的俄共党员),共9人。书记先是陈独秀,后为谭平山。[31]广州共产党小组成立后,首先将《广东群报》和上海发起组成员沈玄庐主编的《劳动与妇女》作为自己的机关刊物,形成了宣传马克思主义的重要阵地。5月,包惠僧受上海党组织派遣去广州工作,也参加了这一小组。1921年7月,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之前,广州共产党小组选派陈公博为代表,包惠僧受陈独秀指派也参加了大会。
(5)陈独秀函约五四时期济南地区著名进步人士、省议会议员、办有“齐鲁学社”的王乐平在济南组织共产党。1920年10月,王在济南办了一个“齐鲁书店”,出售《新青年》等进步书刊。王乐平本人未加入组织,但向陈推荐了他的远亲王尽美及邓恩铭等几位青年组织。陈独秀又直接致函王尽美、邓恩铭委托建立党组织。1921年春,济南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王尽美和李大钊也有直接的联系。
(6)1920年下半年,北京大学讲师张申府由沪赴法国时,陈独秀写介绍信给张,要他到法国与赵世炎(1920年4月在上海等候赴法勤工俭学时被陈独秀吸收入党)联系,在赴法勤工俭学学生中建党。陈独秀还分别写信给赵世炎和陈公培,要他们与张申府联系。不久在法国里昂中法大学担任教授张申府,先介绍与他同船赴法的刘清扬入党。[32]1921年2月,赵世炎与张申府接上了组织关系。刘清扬回忆说,巴黎海外支部的创始人是张申府和赵世炎。3月,张申府和刘清扬介绍周恩来入党。4月,在上海参加中共发起组后赴法勤工俭学的陈公培也与张申府联系,接上了组织关系。[33]这样,张申府、刘清扬、周恩来、赵世炎、陈公培等5人成立了旅法共产党早期组织。中共一大召开前,张申府受到国内寄来的通知,但因为时间紧、路又远,所以就没有派代表参加大会。
(7)1921年4月,陈独秀写信给在日本留学的施存统与周佛海,委派他们两人为“驻日代表,联系日本同志”,成立旅日共产党早期组织。施存统在1921年6月中旬与陈独秀等人一道创立了中国第一个共产党组织,到日本后即与李达的朋友周佛海取得联系。周佛海1920年暑假回国探亲因战乱滞留上海期间,先拜访了上海《时事新报》的编辑暨《解放与改造》主持人张东荪,此前周在《解放与改造》杂志上发表过不少鼓吹社会主义的文章。有一次,张东荪带周佛海到老渔阳里拜访陈独秀,之后陈请周参加了几次会,将其发展加入中共上海早期组织。
此外,1920年8月22日,成立了社会主义青年团,地点设在新渔阳里6号。陈独秀指派上海发起组中最年轻的党员俞秀松担任青年团的书记。不久,北京、广州、长沙、武昌等地也成立了青年团组织,成为共产党的后备力量。
四、一大以后陈独秀对党的建设的贡献
1921年7月,中共一大召开,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一大召开之前,《新青年》月刊第9卷第3号(7月1日)刊出了陈独秀《政治改造与政党改造》一文,提出“只有以共产党代替政党,才有政治改造的希望”;并说“新的共产党究竟如何,全靠自己做出证据来才能够使人相信啊!”读者也可以理解为“新的共产党”已经成立,现在就要看它怎么做了。
虽然陈独秀人在广东,但还是在一大上被推选为中共中央局书记。9月,陈独秀由广东返回上海。老渔阳里2号就成为中央局机关成员陈独秀、李达、张国焘的聚会处。中共上海地方委员会陈望道、沈雁冰、杨明斋、邵力子等也常来开会。10月4日,老渔阳里2号突遭法租界巡捕房搜检,拘捕了陈独秀及妻高君曼和杨明斋、包惠僧、柯庆施。经马林、李达和张太雷努力营救,法租界当局以《新青年》有“过激言论”、“违背禁令”为由,罚款100元而结案。陈独秀出狱后继续住在老渔阳里2号。
1921年10月至1922年8月,陈独秀在老渔阳里2号作出了一些重要决定。1921年11月,陈独秀以中共中央局书记的名义,签署了建党后的第一份重要文件《中国共产党中央局通告——关于建立与发展党团工会组织及宣传工作等》,开创了党的创建工作新局面。1921年底,在中央局领导下,中共上海地方委员会在这里成立。由陈望道担任第一任书记。上海地方委员会的陈望道、沈雁冰、杨明斋、邵力子、张国焘等也把老渔阳里2号作为办公机关,每周有两次在这里开会,研究党的工作。1922年6月15日,中共中央发表《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指出:国际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压迫,是中国内忧外患的源泉。主张建立一个民主主义的联合阵线,共同反对列强和封建军阀的双重压迫。6月30日,陈独秀在这里给共产国际写报告,谈到当前的党务、政治、国内劳动运动的情况及会后计划。同时,陈独秀还在这里进行了党的“二大”的筹备工作。除主持中央局的日常工作外,他还在这里写了许多宣传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文章,发表在《妇女声》《新青年》《共产党》月刊和《劳动界》等刊物上。[34]
虽然陈独秀从1920年4月正式移居老渔阳里2号,至1922年9月下旬离开上海前往北京转赴莫斯科期间,四度离开或被迫离开,但他的朋友们一直都在老渔阳里2号开展工作。即便是1922年9月陈独秀离沪赴京后再也没有回来居住,老渔阳里2号仍然是中共中央执行委员会议事处,直至1922年10月中旬,党中央迁往北京。至此,老渔阳里2号作为陈独秀住所和中共中央领导机关的历史使命全部结束。也就是说,陈独秀转变为马克思主义者、组建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组织——上海发起组、担任中共中央局书记、主持召开党的“二大”等组建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共中央早期工作等重要活动,基本都是在老渔阳里2号期间完成的。因此,老渔阳里2号是中国共产党“十月怀胎”的地方,而兴业路76号则是中国共产党“一朝分娩”的“产房”。
此外陈独秀的两个儿子陈延年、陈乔年都是中央委员、革命烈士。陈延年历任中共两广区委书记、江浙区委和江苏省委书记。陈乔年历任中共北京地委组织部部长,后调任中共湖北省委组织委员、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中共江苏省委组织部长。一家出三位中央委员,在中共党史上绝无仅有。
五、毛泽东对陈独秀的评价
1938年,毛泽东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当选中共中央主席、书记处主席后,特别是在延安整风时对陈独秀有了新的认识。1942年3月20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学习组作题为《如何研究中共党史》的讲话时说:“陈独秀是五四运动的总司令,现在还不是我们宣传陈独秀历史的时候,将来我们修改中国历史,要讲一讲他的功劳。”
1945年4月20日,毛泽东在中共六届七中全会上《对〈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草案的说明》中指出,“对陈独秀应该承认他对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是有功劳的”。[35]
1945年4月21日,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工作方针》的口头报告中又讲了一段话:“五四运动有中国最觉悟的分子参加,当时的觉悟分子有陈独秀、李大钊。在五四运动中有左翼、右翼,陈独秀、李大钊是代表左翼的。那个时候,中国还没有共产党,但已经有少数人有初步的共产主义思想。”[36]“关于陈独秀这个人,我们今天可以讲一讲,他是有过功劳的。他是五四运动时的总司令,整个运动实际上是他领导的,他与周围的一群人,如李大钊同志等,是起了大作用的。那个时候学习作白话文,听他说什么文章要加标点符号,这是一大发明,又听他说世界上有马克思主义。我们是他们那一代人的学生。五四运动替中国共产党准备了干部。那个时候有《新青年》杂志,是陈独秀主编的。被这个杂志和五四运动警醒起来的人,后头有一部分进了共产党,这些人受陈独秀和他周围一群人的影响很大,可以说是由他们集合起来,这才成立了党。……关于陈独秀,将来修党史的时候,还是要讲到他。”[37]
中共七大前后是毛泽东思想成熟时期,毛泽东当时对陈独秀的评价是在延安整风的思想基础上经过深思熟虑得出来的。它既是毛泽东个人的切身体验与感悟,也可视为代表中共中央对建党时期的陈独秀作出的组织结论,实事求是,经得起历史检验的,也不会由于他后来注意力的转变而转变。[38]今天重温这些评价,对于重新认识陈独秀这样一位从上海渔阳里石库门走出来的党的发起者与首任最高领导人是很有帮助的。
注释:
[1] 《每周评论》,由陈独秀与李大钊等人发起,编辑部设在北京大学红楼文科学长办公室。在第25期之前由陈独秀主编。
[2][3] 《陈独秀著作选》第二卷,上海人民出版社,第17-19、25-26页,1993。
[4] 《中共一大代表早期文稿选编》上册,上海人民出版社,第7-8页,2011。
[5] 《中共一大代表早期文稿选编》上册,第744页。1919年6月8日《每周评论》第二十五号发表陈独秀的《随感录》,提出:“世界文明发源地有二:一是科学研究室,一是监狱。我们青年要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监狱,出了监狱就入研究室,这才是人生最高尚优美的生活。从这两处发生的文明,才是真文明,才是有生命有价值的文明。”
[6] 张国焘:《我的回忆》第一册,东方出版社,第65页,1998。
[7] 参见《时报》1922年4月22日。
[8][19][22][34] 《党史纵横》编辑部编:《党史纵横》1994年合订本,第15页。
[9] 《毛泽东早期文稿》,湖南出版社,第639页,1990年。
[10][11][12][26][27] [美]埃德加·斯诺著,董乐山译:《西行漫记》,三联书店1979版,第125、130、132-133页。
[13] 参见俞秀松日记(1920年7月10日),《上海革命史资料与研究》第1辑,开明出版社,第297页,1992。
[14] 施复亮:《中国共产党成立时期的几个问题》,《“一大”前后》(二),人民出版社,第34、35页,1984。
[15] 《上海党史研究》1991年第7期。
[16] 参见《中国共产党上海史》,上海人民出版社,第23页,1999。
[17][18] 苏智良、姚霏等编:《城市·空间与建党》。上海教育出版社,第83、84页,2018。
[20] 《解放日报》社、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编:《伟大的开端》。上海人民出版社,第60页,2016。
[21] 陆米强编:《陈绍康中共党史研究文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第292页,2007。[23] 参见《时报》1920年4月20日。
[24] 王光远编:《陈独秀年谱(1879-1942)》。重庆出版社,第85页,1987。
[25] 参见《时报》1920年5月2日。
[28] 王树增:《长征》修订本。人民文学出版社,第212页,2016。
[29] 参见《共产主义小组》下,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第417页,1987。
[30] 贺红卫主编:《广州红色史迹寻踪》,广州出版社,第6页,2005。
[31] 中共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编:《广东革命史迹通览》。广东人民出版社,第3页,2008。
[32][33] 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编著:《中国共产党创建图史》。上海文艺出版社,第165页,2011。
[35][36][37] 《毛泽东文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第283、289-290、294页,1996。
[38] 解放后,特别是1959年庐山会议以后,毛泽东更多的是从第几次路线斗争来谈党的历史的。在这种视域下,作为第一次路线斗争的关键人物,陈独秀得到的负面评论自然是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