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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人际关系异化及其启示
——基于萨特的“匮乏”概念分析

2021-11-24付娅楠

现代交际 2021年21期
关键词:萨特客体异化

付娅楠

(太原科技大学 山西 太原 030024)

当今社会,人与人越来越疏远,人际关系日益紧张,带来了人际冲突纷争、社交恐惧等问题。人际关系问题涉及“自我”和“他者”问题,对此黑格尔、马克思、萨特、高兹、海德格尔等哲学家都有过独特的阐发和说明。其中,法国著名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的人际关系异化理论,因其思想内核,对人际关系的理解有其独到深刻之处,时至今日,仍有必要进行一番深入考察,以获得一些现实的启发和价值。

一、基于“匮乏”的人物关系异化

“匮乏”一词是萨特的《辩证理性批判》一书的核心概念,原意为不足、缺乏、稀少,是存在主义马克思主义思想体系的出发点和理论前提。简言之,“匮乏”普遍存在于人类社会,且表示一种外物与人的需求间的关系。进一步讲,物是无所谓匮乏还是富足的,匮乏是从人的视角来考察的;因此,匮乏直接体现在物与人的关系上。可以从主体(人)与客体(物)两个维度去理解:

(一)客体供给维度

所谓“客体”,即“物”的方面。从广义上讲,物大体可以划分为自然界的物质与社会领域的物质两种。物的客体身份使其天然具有两个供给属性:

1.自在性

物的供给“自在性”是相对于人的“自为性”存在的,由于客体物的内在结构和自我规定,使其具有对人而言的自在属性,拥有截然不同的异在的、独立的本质。比如,马克思曾强调物独立于主体人的意识的客观实在性,其作为物本身的内在结构和自我规定,具有不以主体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刚性性质。因而,客体的“自在”与主体的“自为”在存在形式、变化发展趋势上具有异向的特点,二者之间并无天然一致的默契和熟稔。物的存在不依赖于人的“为我”目的,因而物的供给也具有“自在性”,尤其当自然作为客体时,其具有于人而言不可比拟的至高无上威力。在人看来自然是一种与自身完全异在的力量站在人的对立面,因而,本然的自然是不会一开始就依赖于主体人,以人的“为我”目的服务并为其供给所需的。因此,人类在实践这一对象化活动过程中,在客体的制约和他律影响前提下,会针对客体供给方如外部环境的客观变化、物的性质的差异特点来直观自身行为,从而合理计划组织生产生活。可以说,人出于生存和发展的需要从事生产生活实践时,虽然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但是无时无刻不受制于客体对象,它无论是以工具形式出现,还是以产品形式呈现都具有客观固有的特点和性质。因而人的“自为”是基于物的“自在”的,也就是说,客体供给的自在性使人需求的满足总是有限的、相对的、部分的。

2.有限性

“萨特认为,匮乏就是在一定的社会范围内,在居民或集团数量一定的情况下,某种具体的自然物(或产品)的数量上的不足。”[1]33这种匮乏可以体现在产品、工具、工人、消费品等方面,从中可以看出,“匮乏呈现出一种与人类共存的普遍性”[1]33。这一基本事实表明,相较于人的需求的增长,物的供给在数量、效用等方面总是相对匮乏的。从历史上看,人类在物质生产实践中,总是无法充分满足一切人的需要的。

(二)主体需求维度

所谓“主体”,即“人”的方面。从人的需求角度来考察匮乏是有其必要性的,“萨特认为物的匮乏是根源于人的需求的”[1]34。马克思曾在其需求理论中将人的需求概括为以下四点:

1.身体需求

毫无疑问,人类为了求生存、求发展,首先必须满足自身最基本的需求,即身体需求,包括吃、穿、住、行等方面需求。于是,人类为了生存,就必然要索取“物”,这体现在:一方面,人要满足自身类的生产的需求,比如人自身的繁殖。另一方面,人也要保证自身生产之外的外部生产需求。这样,维持人类生存和发展需求的增长与“物”在时间空间上的有限便产生了深刻矛盾,因而匮乏是针对人的匮乏而言的。

2.奢侈需求

作为人类较高层次的奢侈需求,在一定程度上带有某些虚假和攀比炫耀的成分。诚然,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人类的需求不可避免地提高层次,然而这在很大程度上也迎合了人类贪欲的内在本性,多多益善、越多越好是每一个人所向往和期盼的。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对生活质量的追求,使人类在满足自身生存发展需要之外,对“物”的迷恋与需求的广度和数量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然而,面对人类的高诉求,“物”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从某种意义上讲,人加剧了物的匮乏。

3.特定需求

一定历史条件下产生的群体分化,进而形成与特殊群体相应的特定需求。比如资产阶级,其在追求利润的无限与现有社会资源、自然资源的有限和匮乏之间产生了深刻矛盾,并进一步加剧了物的匮乏。

4.社会需求

人类基于其内在的社会性本质,必然具有相应的社会需求,并体现为全社会所有成员的全方位需求。然而,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人类社会物质生产方式受生产力水平等方面的制约,不可避免地在经济、政治、文化等供给端造成匮乏,因而无法满足所有人的社会需求。可见,物的匮乏源于人的需求。

由此可以看出,物的匮乏并不取决于物,它是人的需求造成的,“人与物的关系就是以匮乏为基础的异化”[1]34。物的匮乏与人的需求矛盾的内在必然性,使人既是匮乏的加害者,也是匮乏的受害者。从这一充满矛盾的表述说明中可以看出:人造就了匮乏,“匮乏成为萨特所言的每一个个体与物之间的单一关系,并且这种关系最终被物化在环境中并构成了客观的社会结构”[2]12。换言之,人使自己的需求客观化为匮乏了。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一方面,人是匮乏的制造者,人不断制造匮乏,是加剧匮乏的幕后推手;另一方面,人又是匮乏的受害者。这是因为,“人只要是生活在世界,只要不是像动物一样作为生命的简单再现,那么人就必定要以联合的有机总体的方式在外物匮乏的各种规约之下进行对象化活动”[2]11,并且在此过程中,人不可避免地被对象化的世界所异化,“并不断地把这种结构加以内在化,因而每个人都成了匮乏的人”[3]。

二、“匮乏”:从人物关系异化到人际关系异化

在萨特看来,正是匮乏造成了人际关系的现实困境,他称之为人际关系的异化。从前文部分叙述和对萨特的文本及有关学者的研究梳理过程可以看出,“人际关系异化是根源于人与物的异化的,而匮乏是造成这种双重异化的深层作用机制”[2]11。这样一来,在匮乏的作用下,异化由物及人,人物异化延伸至人际异化了。因此,在现实中,每一个自我都呈现出内在匮乏、外在异化的表征,而人只在否定他人中才能获得对自己的肯定,每个人对于他人来说都是非人,都是恶,人与人的关系被设定为互为否定而不是肯定的形式。由此可以看出,整个实践中形成的人际关系就这样被无情抛入异化的漩涡之中,而故事便在这无止境的人际冲突、压迫、纷争中展开了。

可以说,从古至今,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简单回顾一下历史,可以发现,人与人的异化冲突自古有之。从一定程度上讲,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家史就是贫苦人民的血泪史,他们通过发动非正义战争,无情掠夺落后地区人民的自然资源、社会资源以获得满足其自身需求的资本主义原始积累,进而造成了匮乏机制下的人与人之间持续的战争和暴力行为。而在现代社会生活领域中,社会资源相较于人的增长是相对有限的,无论物质的还是精神的产品都不可能均匀分配给每一个人,由此产生的人与人之间的争夺、排斥、敌对便不可避免了。对于以下情形,人们可能并不陌生,甚至有亲身体验:同学间为竞争干部名额而明争暗斗;同事间为升迁提拔而百般算计;亲人间为继承遗产而反目成仇。种种现象可以表明:人际关系异化的范围已经渗透从生产到生活、从个体到群体、从古代到现代、从地区到世界、从宏观到微观、从物质到意识,方方面面了,可谓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三、人际关系异化的几点启示

在社会结构深刻变革、利益格局深刻调整的今天,人际关系问题的改善和协调依然十分迫切与必要。基于对萨特人际关系异化理论的粗浅分析,得出三点启示:

(一)丰富物质财富供给,促进人际关系矛盾改善

当下中国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水平总体不高,经济发展方式相对落后,结构性矛盾和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尚未根本改变,社会需求与供给矛盾、物质匮乏局势依然严峻,可以说人际关系异化现象依然突出。萨特称,由于异化通过匮乏作用由物传导到人进而造成人际异化。那么,加大物质供给或许有助于供需矛盾缓和,从而改善人际关系矛盾。因此,加大经济体制改革力度,促进生产力高质量发展,丰富物质财富供给,极力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推进和谐社会构建,或许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调和、缓解人际关系矛盾。

(二)树立理性需求观,回归真实人际关系

诚如前文所述,人既是匮乏的原因,又是匮乏的产物。每个人都在不断地把匮乏内在化,因而每一个人及同他人的关系都被异化了。不可否认的是,人的需求中的非理性成分助长了物的匮乏。我们知道,在现代西方社会主导的科技理性下,人的物质需求被视作最重要的需求,其统治者为了促进社会消费,把虚假需求强加于个人,不断地刺激、煽动人们购买商品的消费欲望。而在此过程中,一方面,人的真实需要被虚假需求所遮蔽,进而造成了异化消费。另一方面,“人们的价值观也被个人主义、利己主义、享乐主义、消费主义所冲击和影响”[4]36,其结果必定是使物更加匮乏,人际关系也越发异化了。因此,只有树立理性需求观念,“克服人类贪欲,摒弃异化消费”[4]36,正确认识人的需要的合理性,追求真实需要与合理需要,才能回归真实的人际关系,从而消除异化,解决人际冲突和矛盾。

(三)加强心理干预和疏导,构建新型“人我式”人际关系格局

改善人际关系异化同样需要加强主体人的心理建设。一方面,从本质上看,改善人际关系异化现象需要关注人们的心理健康,加强心理干预和引导。在当下经济飞速发展的背景下,人们的内心世界时刻面临着来自各方的压力和挑战,因而不可避免地增加了人们的挫败感;因此,有必要持续推进我国民主法制建设的步伐,营造良好、有序、友善的社会氛围;还需加大心理疏导教育,直面自我的消极情绪,勇于接纳自我,培养健康阳光、平和乐观的积极心态。另一方面,尝试构建新型“人我式”人际关系格局,转变固有观念,化“他者即地狱”为“他者即自我”。鼓励自我走出绝对封闭的单子式个体困囿,冲破自我否定、自我异化的桎梏枷锁,将自我置于他者的宏大背景下,扬弃自我意识之中的主观偏见,把他者看作自我的扩展和延伸,使“狭隘小我”拓宽为包容他者的“整体大我”,进而走向自我与他者的协调统一。马克思也曾认为,我们应立足于现实层面而非抽象层面的人,并强调了人只有在和他者的关系中才能得到自我实现、自我确证和自我认同。由此可见,自我应将对自身的理解同对他者的认识相连,将他者视为自我表征的一面镜子,从中映射和反观出人我的异同。具体来看,我们应倡导自我与他者在尊重彼此差异性、独立性的基础上达到彼此认可,从而有助于消解双方的绝对对立及自我中心主义,为促进其和谐统一提供有效契机,建立起他者中有自我、自我中有他者的辩证统一的新型“人我式”人际关系格局,使自我从“为自我存在”还是“为他者存在”的迷茫和焦虑中跳脱出来,走向自我与他者和谐的“人我共在”。或许从某种程度上,可以为化解人际关系冲突找到合理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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