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化沃土里探寻城市治理现代化之道
——评《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
2021-11-24强陆婷高有鹏
强陆婷,高有鹏
(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上海 200240)
引言
2020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杭州调研时指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必须抓好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1]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现代化的质量,关系整个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质量和效能。党和国家高度重视长江流域城市现代化发展与治理。2016年在重庆召开的首次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是国家一项重大区域发展战略,长江经济带未来的发展目标是成为生态更优美、交通更顺畅、经济更协调、市场更统一、机制更科学的黄金经济带。”[2]此后,《长江经济带发展规划纲要》等10多个专项规划和相关领域政策文件相继出台和实施。2020年11月,在南京召开的全面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把长江经济带发展成为我国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主战场、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主动脉、引领经济高质量发展主力军的战略目标”[3]。在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举措中,长江流域城市现代化治理成为一项重要的工作。
在推动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和加快城市现代化治理的战略背景下,2019年12月,由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的《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一书因时而生。该书既是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城市文化传播研究丛书”的重点推介作品,也是探讨城市文化治理问题的一项综合性研究成果。作者江凌是历史地理学硕士、历史文献学博士,长年从事城市文化与治理理论和实践研究,对于城市文化资源开发、城市文化空间、城市文化产业园区、城市文化治理等问题有着丰富的理论研究和实践经验。该书以长江流域的上海、南京、武汉、成都等大城市和黄冈、乌镇等中小城市、特色小镇城市文化为研究样本,聚焦城市文化及其治理主题,基于文化多样性理论、文化全球化和现代性理论、文化资源级差理论、米歇尔·福柯的治理理论、托尼·本内特的文化治理性理论,以及美国奥斯特罗姆夫妇的“多中心”治理理论等理论视角,采用城市文化断面的案例分析、质化研究与实证分析相结合的研究方法,系统地对长江流域城市文化形象、文化精神、文化现代化、文化资源合理化开发利用、文化品牌建设、文脉保护传承、文化空间治理,以及城市文化产业园区与网络文化产业治理等问题进行了理论建构和实践探讨,为城市文化及其治理提供宏观理论阐释和微观治理策略研究。
1 当前城市文化治理研究的主要态势
知名城市文化学者刘士林教授将城市化发展的理论模式总结为“人口论”“政治经济论”“艺术文化论”3种。“人口论”将人口看作是城市发展最为基本的特征;“政治经济论”摒弃了传统城市社会学将城市发展看作是自然竞争与适应过程的观点,提出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政治结构是影响城市发展最为重要的因素;而“艺术文化论”则将衡量城市发展的尺度由人口、政治和经济聚焦到艺术、文化和人的全面发展[4]。 在上述城市化理论基础上,刘士林教授将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的城市化发展进程总结为政治型城市化、经济型城市化和文化型城市化。政治型城市化的核心功能就是“按照政治需要而不是城市发展的自然本性去控制非农人口和非农经济的增长”[4],而自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城市工商业的繁荣和城市经济的发展,形成了中国以GDP为中心、一切服从经济发展的经济型城市化。2005年以后,宜居指数、生态指数、幸福指数逐渐成为城市现代化发展新的衡量标准,生态城市、智慧城市成为城市现代化治理的新目标。这些都是文化型城市化的表征。文化型城市的核心是“一种以文化资源为客观生产对象、以审美机能为主体劳动条件、以文化创意、艺术设计、景观创造等为中介与过程,以适合人的审美生存与全面发展的社会空间为目标的城市理念与形态”[4],这种文化内涵与西方著名学者刘易斯·芒福德提出的“城市是提供美好生活的现实空间,而追求美好生活则是人生的最高理想”[4]不谋而合。城市的本质是文化的容器,是使居住其中的人们感受到生命的价值、生活的意义。文化型城市发展目标与党和国家所部署的城市治理现代化目标一致,都将人与城市社会的全面协调发展看作是城市现代化治理的终极方向。当前中国的城市现代化发展,就是以实现文化型城市现代化为主题,同时将其与政治型城市化、经济型城市化三者有机统一的城市现代化治理之路[4]。
目前中国城市现代化治理相关研究,大体上可以分为行政治理、技术治理、经济治理、生态治理4类。首先,城市行政治理聚焦于政府主体的行政手段治理,实现城市治理智能化。张亚鹏、营立成(2020)[5]基于政治视角,探讨城市治理中的生产性基础设施、数字基础设施、社会性基础设施的短板,从国家治理层面探讨改进行政治理手段、促进城市高质量发展的举措。黄建(2020)[6]以新冠肺炎疫情形势下的城市防控应急反应为考察重点,指出中国城市现代化治理在应对公共危机时所暴露出的治理模式碎片化、治理过程非组织化、治理方式粗放化、治理信息分割化等短板,认为政府应当以全周期管理理念引领城市现代化建设全过程,同时兼顾人本情怀的价值导向、纵合横通的制度体系和多元创新的技术工具。其次,随着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新技术的兴起,城市的现代化技术治理成为学界研究热点,技术治理既关注如何通过智能技术的应用提升城市现代化的便利性和高效性,也思考技术作为城市治理手段背后的各种问题。关成华(2020)[7]认为,为了提升城市发展的韧性,即在面对外力冲击时的抗压、恢复和可持续发展能力,要重视信息通信技术的应用,提升城市的数字化治理水平。曹钺、陈彦蓉(2020)[8]探讨了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城市大脑”治理术在城市现代化治理过程中隐藏的社会风险,包括应用导向型求解系统的技术缺陷、消解城市非正式联结网络和地方自治能力,以及重塑居民心智结构、剥夺人类主体性,如何构建一个“心灵专制”的透明社会。再次,经济治理手段关注城市现代化治理过程中高质量、高水平经济发展带来的城市整体生活水平的提升。如张劲松、卢兆梅等(2020)[9]以营商环境作为拓展城市发展空间以及城市迈向全球化的重要因素,深入分析厦门以营商环境为核心的城市治理实践,并提出城市营商环境治理对策。最后,城市生态治理致力于创造宜居的环境友好型城市,相关研究侧重于探索城市政治、经济、环境和谐共生的路径与方法。如王植等(2020)[10]以深圳为案例,认为深圳在发展绿色低碳循环经济体系方面存在缺乏系统协同发展战略、体制机制束缚等问题,并提出城市生态治理的主要路径。
综上所述,就当前中国城市现代化治理研究而言,无论是探索城市行政管理的高效化、城市生活的智能化,还是追求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强调城市生态环境治理,本质上都是以文化型城市化高质量发展为目标。这与刘士林教授所总结的文化型城市化内涵相吻合。然而,这些研究多是将城市文化当作城市治理的目标而非手段。实际上,文化不仅是城市现代化发展的方向,也是城市现代化治理的有效手段与途径。当今城市已经步入文化资本主义和文化消费主义时代,正如法国学者让·鲍德里亚所说,“人类社会与经济的发展已经步入到一个全新的阶段,经济生产领域已经与意识形态或文化领域融为一体;文化的产品、影像、表征,乃至感觉与心理结构都变成了经济世界的组成部分”[11]。社会各个领域,“从经济价值和国家权力,到各种实践再到自我的心理结构,都已经在某种意义上被纳入到‘文化’的范畴”[12],传统资源要素在推动城市可持续发展方面的作用在不断减弱,城市现代化治理需要更好地融入文化因素,以文化为手段实现城市经济社会的内涵式发展。当前城市治理研究领域中,以文化治理作为城市治理现代化路径的研究文献很少,学者赵继强(2020)[13]分析了城市文化治理的方法论,将城市文化治理看作城市治理的核心和灵魂,并探讨了城市文化治理的内涵和外延、目标和价值取向、路径和方法。其他与城市文化治理的相关研究多集中于城市公共文化服务或者文化空间方面的治理策略,缺乏理论建构和系统全面深入的探讨。《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一书将城市文化治理作为实现城市现代化发展的路径,拓展城市文化治理理论和文化实践治理问题域,填补了系统研究城市文化治理领域的空白。
2 《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的主要问题域
法国马克思主义学者路易·阿尔都塞提出“问题域”的概念,认为问题域指“客观的内部指向系统……也就是确定了哪些问题需要被回答的系统”[14]。 即在一个特定的话语体系和论题范围内,需要回答哪些问题。问题域中包含了理论假设、动机、潜在的观念等,而文本是通过这些要素被构造出来。《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一书围绕“城市文化与治理”这一问题域,重点论述了以下7方面的问题。
2.1 城市文化形象
城市形象系“城市内部公众与外部公众对该城市的历史底蕴、内在综合实力、外显表象活力和未来发展前景的具体感知、总体看法和综合评价”[15]。《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一书作者认为,作为人们对城市的综合识别体系,城市文化形象包括物质文化层、行为文化层和观念文化层3个层次,物质文化层是城市静态的识别符号,行为文化层是人的行为在城市文化中的体现,观念文化层则是城市的思想和战略系统[15]。由此,城市文化形象与特定区位坐标、历史文脉、开放交流、资源集聚以及影响带动作用联系在一起,具备一定的历史、地域、多元交融、凝聚和辐射属性。基于城市文化形象的不同层次,城市文化形象的塑造需要从历史文脉挖掘、自然环境美化、基础设施建设、建筑形象设计、名人雕塑形象、群众文化活动以及不同城市主体的社会行为加以考量。
城市景区的文化旅游形象是城市文化形象的核心构成要素,是物质文化层、行为文化层和观念文化层的有机统一体。可以带给人们文化体验和审美愉悦的城市景区,其文化旅游形象的建立要兼顾景区自身的自然景观和历史文化、游客的文化消费品味,以及周边居民和游客的广泛认同。城市景区文化旅游形象是增加文旅附加值、实现经济社会与生态价值、强化游客文化认同和提升景区文化层次的有效手段。作者以南京玄武湖景区为例,强调其秀美的自然风景和丰富的政治文化资源优势,以钟山风景区为依托,从名人塑像、名人馆、名人廊、名人影视文化作品角度强化景区名人效应,注重景区基础设施建设、交通路线规划,并利用“应季花”“帆船赛事”等文化活动创建景区文化品牌[15]。
2.2 城市文化精神
城市之间的竞争不仅体现于经济、基础设施、建筑等硬实力方面,而且是文化软实力的竞争,GDP固然是重要衡量标准,但影响人们对一座城市的主观感受和评价要素则远远不止于此。城市文化精神也是“一种城市文化软实力竞争策略”[15]。一座城市的文化精神根植于其独特的历史文化传统、日常文化艺术活动、丰富的文化艺术作品以及活跃的思想文化交流实践。以位于长江中游的湖北黄冈市为例,作为一座千年古城,黄冈市的文化精神支点依托于大别山、长江水、红色革命历史和名人文化资源,其“承继先贤,自强不息,敢做敢为,开拓创新”的城市精神渊源于此。一切精神问题,都要以“人”为根本着力点,人是城市发展的主体,同时也是城市精神文化的承载者。四川成都市作为近年来国内炙手可热的“网红城市”,收获了很多网民的正面评价,成为不少年轻人“逃离北上广”后的城市选择。背后原因,除了成都市依托历史文化资源,保护性开发诸如宽窄巷子等巴蜀文化建筑群和特色风貌城区,以“美食之都”“休闲之都”强化城市休闲文化品牌外,其关注普通人日常生活、以人为本的平民文化特质,让不同个体、人群都能在这座城市中体验到生活的意义,获得身份认同与归属感。成都“崇尚和尊重人的生命、尊严、价值、情感和自由的精神”[15],包含“人本主义”的价值取向。正是这种蕴含着平民意识形态的城市文化精神,使成都能够在诸多城市存在文化传统被渐渐吞噬、标准化盛行、同质化严重、城市个性缺失、商业主义弥漫等问题时脱颖而出,成为人们理想的栖居城市。
2.3 城市文化资源
目前,文化资源的界定与分类、特色与风格以及文化与资源的关系,是学界探讨的热点话题。《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一书作者将“文化资源”看作是“特殊时代、地域、人群环境下,可供人们开发和利用的物质、能量和信息的总称”[15]。城市文化资源“以人为载体,表现为符号化的文化知识、经验性的文化技能、创新型的文化能力”[15]3种形态。作者以城市名人文化资源为主要研究样本,认为名人文化资源开发是增强城市历史厚重感、提升城市文化软实力、提高居民文化素质、满足人们精神文化需求、营造名人辈出的良性生态环境,以及优化城市文化符号、文化坐标和塑造城市文化品牌的重要抓手之一。作者仍以黄冈市为例,基于资源级差理论,分析该市的名人文化资源禀赋及其级差态势,以及名人文化资源开发现状,建立名人文化资源开发价值综合评估指标体系,基于德尔菲法评估名人文化资源开发价值,认为黄冈市应当实施名人文化基础设施建设战略、名人文化资源保护战略、名人文化艺术精品生产战略、名人文化活动繁荣战略、名人文化旅游品牌战略、名人文化产业培育战略、名人文化城市形象塑造战略等战略发展路径。
2.4 城市文化遗产
《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一书着重探索历史文化建筑保护传承与城市文化现代化建设问题。作者认为,城市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体现了当代人“对祖先文化价值理念和生活方式的尊重,对祖先所创造的伟业的敬仰,对祖先所追求的‘真’‘善’‘美’的肯定”[16]。然而当前城市现代化与历史文化建筑遗产保护传承之间存在矛盾与冲突。以上海为例,基于954份上海城市居民对于本市历史建筑保护传承状况的调查访谈数据,作者指出上海城市历史建筑文化遗产在保留城市历史记忆、增强城市文化特色、丰富城市旅游内涵、增强市民文化认同、启发现代建筑设计灵感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仍然存在着体量大、法律法规不完善、市民保护传承主体意识欠缺等问题。城市现代化进程中过度的商业化扩张、公共性不足等问题加剧了两者之间的冲突。平衡文脉主义和商业主义需要实现制度性、整体性、抢救性和生态性保护,为此,要建立“多中心”保护传承体系。政府、企业、专家学者、建筑师、原住民与周边居民、普通市民等主体都是城市历史建筑遗产保护传承的主体,要提升其“共同参与、协同治理”的主体性自觉和主体性保护传承能力。
2.5 城市文化空间
空间的治理性来自于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的治理术理论。在福柯的治理理念中,空间作为治理的具体场景,“对个人而言,空间具有强大的管理和统治能力。物理性的空间凭着自身的构造可以构成一种隐秘的权力机制,这种权力机制能够持续不断地继续进行监视和规训”[15]。由此,空间成为公共权力运作的基础。伯明翰学派文化研究学者托尼·本内特汲取了福柯的治理思想,重新审视了文化、政治、社会、权力之间的关系,认为在不同空间中,文化政策、机构、群体通过不同方式影响着人们的认知与行为。文化治理性理论的核心理念是“随着‘现代’阶段产生的知识和专门技术等具体文化形式的发展而产生的各种文化手段作用于塑造人类总体”[15],文化组织、审美教育、话语操纵、技术设置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现代城市文化空间中,博物馆、艺术馆、图书馆是实现文化治理和规训的重要空间场所。就这些文化空间而言,政府的文化政策制度、场馆空间中的管理部门、文化精英的知识传播、场馆规则下受众的自我规训都是文化治理功能得以实现的重要路径。《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一书以上海市博物馆、科技馆、自然博物馆为案例,基于居民认知度、参与度、满意度、认同度的调查访谈数据,认为在这些城市公共文化空间场所,政府、企事业单位、社会组织、市民、受众等主体需要构建一个“多中心”治理体系,既需要政府合理设计文化政策、注重文化人才培养、完善管理服务评估机制,也需要企事业单位积极与受众互动、加强数字技术引入和情境感知服务;既需要社会组织的资本、教育、活动支持,也需要市民、受众主体的主动参与。
2.6 城市文化产业
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加快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发展,是国家文化建设的战略目标。《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一书以三章篇幅,选取长三角龙头城市——上海的文化产业园区和网络视听产业为研究对象,探索文化产业治理在城市现代化治理中的价值和作用机制,以及如何实现城市文化产业治理的相关问题。文化产业园区治理涉及工业设计、建筑设计、服装设计、影视制作等多个领域,同时又存在业主主导、政府主导、房地产商主导、专业机构主导、协同主导等多种治理结构模式。在不同治理模式下,园区治理存在一些共性问题,如政府部门多头管理、园区特色定位不清晰、产业链整合力度较弱、治理文本和口径不一等,需要从明确治理主体定位、完善评估和准入机制、加大财政支持、强化人才引进、打造特色品牌等方面解决问题。就网络视听文化产业治理而言,首先需要考虑网络文化安全的治理,网络文化安全既关涉主流文化意识形态的领导权,也涉及网民的文化权利保护问题。政府、行业协会、企业、用户等治理主体面对上海网络视听文化产业的行业门槛过高、扶持政策不足、内容监管力度不够、违规治理手段单一、硬件设备不完善、治理意愿不强烈等问题,需要调动各治理主体的治理自觉,履行治理主体责任,构建共建共治共享的协同治理体系。
2.7 城市文化品牌
文化品牌是城市品牌的深层次表征。2018年,上海确立打响“上海文化”品牌的目标和行动计划。《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探讨了拥有百年历史积淀的上海文化地标——“大世界”的文化品牌建设问题。上海大世界曾是近代西洋、本土娱乐文化消费的聚集场所,如今重新开放。它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民俗、民族、民间”为主题,以非遗展览、非遗表演、非遗传习、数字非遗、非遗美食为5大功能业态,从传承技艺、传承技人、融新业态、融新体验4个方面重塑文化品牌[15]。目前,上海大世界的空间治理需要在开展主题文化活动、整合营销观念、调动历史和当代名人引领作用、强化文化体验仿真性以及提升非遗活态展演与现代生活风尚的契合度等方面下功夫。浙江乌镇则为国内特色小镇文化品牌建设提供了典范模式。乌镇依托乌镇戏剧节这一特色文化活动,实现传统、现代和国际文化基因的融合,既融合了古镇传统建筑、水系、文脉,又融入了现代时尚的文化元素,还搭建了国际文化展示交流平台,为当前特色小镇品牌建设提供了示范样本。
3 《长江流域城市文化及其治理研究》的主要特色与价值
《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一书因应党和国家的战略部署,基于当前城市文化品牌建设和文化(旅游)产业发展的时代发展背景,聚焦“城市文化形象、文化精神与文化现代化”“城市文化资源开发利用与文化品牌建设”“城市文脉保护传承与文化空间治理”“城市文化产业园区与网络文化产业治理”等问题域的学理分析和实践考察,具有鲜明的特色和重要的理论与实践价值。
3.1 研究方法多样,理论阐释与案例分析、实证分析相结合
该书选取长江流域的代表性城市(镇)——上海、成都、南京、黄冈和乌镇,以不同类型城市(镇)各具特色的城市文化资源、文化空间、文化产业和文化治理问题为主要议题,分析城市文化形象内涵和塑造策略、城市文化精神定位及培育策略、城市景区文化旅游形象及设计策略、城市文化现代化的实现路径、城市名人文化资源开发、城市文化品牌建设等问题,构建城市名人文化资源开发利用价值评估指标体系,并进行实证分析;通过问卷调查、深入访谈获取受众样本,分析上海城市历史文脉保护传承问题,突破了相关研究领域中研究方法单一的问题,为采取多种研究方法进行城市文化治理研究提供了借鉴。
3.2 理论厚实,多学科交叉融合,呈现综合交叉性研究思路
目前,关于城市文化和文化产业实践领域的诸多研究成果往往表现为现状分析、存在问题和提出对策建议的研究思路,对于现状、问题和对策背后的理论支撑论述不够,缺乏较强的学理性。《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一书综合借鉴文化学、历史学、艺术学、建筑学、管理学、经济学等多个学科领域内的重要理论,作者在深刻把握这些理论的适应性基础上,将其活用到城市文化治理层面的理论阐释中,一方面实现了国内外经典文化、治理和文化治理性理论的当代价值转化,另一方面丰富了城市文化治理领域的理论内涵,为今后该领域的学理性研究提供了较高的参考价值。
3.3 问题导向明确,理论与实践相融合,具有实践应用价值
《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紧贴城市文化与治理问题的实际,理论与实践相融合,问题导向、实践导向十分明显。作者从城市文化现代化、文化资源、文化空间、文化产业和文化治理领域存在的现实问题入手,经过学理分析和实证探讨,对现存问题进行深入的总结思考,从不同的社会主体角度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和治理策略,诸多策略建议既具备理论支撑,又具有可操作性,彰显了作者的理论素养和现实关怀,实现了理论研究在城市文化实践领域中的应用价值。
3.4 总结学术研究现状和发展态势,体现了专业的学术价值
《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一书没有将目光仅仅停留在城市文化与治理议题范围内的问题分析和实践探索,而是针对不同城市文化和治理研究对象,梳理此前相关领域的研究角度、研究思路、研究方法与研究成果,总结其中的研究特点、贡献与不足,进一步提出本书相关章节的研究议题。从这个角度看,作者对于学科专业研究领域的研究现状把握准确全面,让读者既能看到深度的理论阐释和案例分析,又能间接了解相关研究现状与发展态势,为这一领域的后续研究者在研究问题的角度、研究方向的把握、研究方法的选择等方面提供了参考价值。
4 城市文化治理研究可进一步拓展的方向
4.1 相关问题域研究对象的拓展
《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中的“城市文化治理”,是一个中观层面的概念,其研究可以从城市文化形象、城市文化精神、城市文化资源、城市文化遗产、城市文化空间、城市文化产业、城市文化品牌等不同的问题域入手,对不同的城市文化对象进行分析探索。但是囿于篇幅,作者对不同领域的城市文化现象探讨,仅仅选取了其中代表性的部分。文化作为一个内涵丰富的概念,尤其是文化资本主义社会环境下,整个社会都在广义上被“文化化”,因此城市文化治理的问题域本身以及各个问题域研究内容可以实现进一步的拓展。以城市文化遗产为例,除了城市文化建筑遗产之外,还有城市中的传统工艺、古籍典藏等其他文化遗产形式;城市的文化空间既包括博物馆、图书馆、美术馆、实体书店、校园、文化广场等实体空间,也包括通过人工智能、云计算、物联网等新兴技术所营造出来的虚拟文化空间;城市文化产业的表现形式更为丰富多样,除了文化产业园区、网络文化产业之外,还有影视产业、出版业、新闻业、会展业等。这些都与整个城市的文化治理密不可分,是未来城市文化治理研究可以进一步拓展的议题。
4.2 加强长江流域城市之间文化治理的关联性研究
《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一书列举了诸多长江流域的代表性城市在不同方面的城市文化治理问题、经验和成果,刻画了长江流域沿江重要城市的文化治理图景。笔者认为,可以在长江流域文化具有共性特征背景下,将沿江城市之间的文化关联性纳入到城市文化治理分析之中,以减少现存城市案例之间的割裂性。长江是中国的重要河流之一,长江流域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长江本身就是内涵极其丰富的文化性存在。沿江城市在一江之水的孕育和培养下,形成各具特色而又不脱离长江文脉的城市文化风格,各个城市之间的文化治理既有共性的问题,又有个性的特点。将不同城市的文化治理联系起来,能够实现对城市文化治理的综合研究和分析。不同城市之间的文化治理路径形成比较和对照,有利于相互借鉴经验、提升城市文化治理效果。
4.3 从单个城市文化治理研究转向城市群文化治理研究
以往研究认为,过小或者过大的城市发展形态都不适用于中国城市建设的目标,前者不能很好地实现资源的丰富与分配,后者则会产生同质化,存在丧失个性的危险。在中国社会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状况下,城市群是一种较为理想的城市发展形态,特定范围良好的城市分工体系和合理的城市层级关系,有助于实现整个区域范围内城市的可持续发展[4]。2005年《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十一五”规划的建议》提出“要把城市群作为推进城镇化的主体形态”[17],城市群发展首次出现在国家战略框架之中。此后,城市群的科学谋划和布局不断在中央文件和会议中被提及,城市群成为城市化规划的核心。文化型城市群是城市群的更高形态,以城市群为研究对象,探索其城市文化治理的相关问题,也符合中国城市发展的整体趋势要求。长江流域沿江城市的区域群体化也极为明显,成渝城市群、长江中游城市群、长三角城市群等,既在国家整体规划中占有重要地位,又有着协调发展的文化、经济基础,未来的城市文化治理研究也应关注、研究城市群的文化治理联动和相互影响。
5 总结
总体而言,《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内容丰赡、分析深刻,兼具理论与实用价值。在当今现代和后现代文化交织的语境下,城市文化、文化治理性、文化治理能力逐渐成为城市现代性和城市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标尺。“城市是文化的容器”,承载了人类社会活动的历史、现在与将来。在整个社会注重“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强化城市文化空间治理”“合理化开发城市文化资源”“彰显城市文化特色和个性”“加快发展城市公益性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构建城市文化品牌”的背景下,以文化治理手段提升城市现代化治理水平,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研究》一书以深度的学理和实践案例分析,带领读者探讨了长江流域城市文化与治理方面的诸多问题。相信无论从事该领域专业研究的学者,还是城市治理的政府主体部门,抑或每一位参与城市文化现代化建设的社会个体,都能从中获益。该书的部分成果得到学界、业界的广泛认可,如关于黄冈名人文化资源开发和合理化应用、上海大世界文化品牌建设、乌镇特色小镇文化品牌建设、上海网络视听产业治理结构优化研究等内容,均得到地方政府部门采纳,并付诸城市文化发展与治理实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