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止我国流通研究的内卷化倾向
2021-11-23荆林波
荆林波
(中国社会科学评价研究院 北京 100732)
导语
“内卷化”(involution)一词,出自美国人类学家克利福特·吉尔茨(Clifford Geertz),他在《农业内卷化——印度尼西亚的生态变化过程》(Agricultural Involution: The Processes of Ecological Change in Indonesia)一书中发现,农业生产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只能是简单再生产,劳动生产率无法提高,由此延伸出:“内卷化”是指一种社会或文化模式在某一发展阶段达到一种确定的形式后,便停滞不前或无法转化为另一种高级模式的现象(周嘉豪,2020)。
从本质上讲,内卷化就是指边际收益递减,总体发展水平无法提高。
一、导致我国流通研究内卷化倾向的原因
对照我国流通理论研究的现状,我们要防止内卷化的倾向,回顾我国流通研究的进程,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40多年的历程,我们可以看得很清楚,我国流通研究存在着比较明显的“内卷化”倾向。具体来分析,我们认为导致我国流通研究内卷化倾向的原因至少有如下四个方面:
第一、我国流通理论研究人力投入不足。40多年来,随着老一代流通理论工作者的退出或者仙逝,我国的流通研究人员难以为继,缺乏一支强有力的研究队伍,推动我国流通的研究。放眼全国,星星点点的研究人员有之,整体建制的研究队伍比较少,只有东北财经大学、南京审计大学试图建立相对成型的队伍,但是,毕竟不在北京,无法建立起全国的影响力。而位居北京的研究机构,都在面临着如何延续的问题:老牌的中国社会科学院财贸所随着单位的转型,内部机构的数次调整,如今残存的研究人员已经无法与辉煌的时期相提并论;老商业部的研究中心,目前是停滞不前;只有国务院发展中心的市场经济研究所,目前有为数不多的研究人员仍然坚持。高校方面,北京商学院转为北京工商大学,随着老一代的研究人员的退休,现在年轻的一代还无法接班,缺乏有影响力的全国领军人员。中国人民大学是我国流通研究的鼻祖单位之一,如今,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的研究重心也不在流通方面,中国人民大学在流通方面的研究力量比较薄弱,与鼎盛时期无法媲美,无法直接获得校级领导层面的支持,甚至在商学院内部也不在主流之列。
第二、我国流通研究缺乏方法论,仍然缺乏整体的研究框架、理论体系,没有构建起相对完整的学科体系,缺乏与主流经济学的对话学术体系,因此,更缺乏话语体系。可以说,这是造成我国流通研究内卷化的根本原因所在。我们只能在产业经济学中找一些理论方法,做些拼盘式的产业组织研究,或者在西方经济学中找些理论框架,做些碎片化的竞争垄断研究,或者从市场营销中找些术语,做些叙述式的对比分析。总之,我们缺乏理论的深度,缺乏理论的底气,无法构建起一套令人信服的理论学说体系。尽管我一直呼吁,大家应当从研究消费作为突破口,进入主流经济学的研究领地,但是,至今效果并不明显,仍然需要进一步的探索。
第三、我国流通研究没有紧跟我国流通的实践,缺乏对当下我国流通的现实解读。换言之,我国的流通研究没有深耕我国的流通实际,缺乏对我国流通现实的掌握,因此,许多研究成果是为了发表论文而作,长此以往,研究界与实业界出现了隔阂,而不像改革开放之初,我国的流通理论工作者都是奔波在改革第一线,解决具体问题。当然,最近二十年来,随着我国电子商务技术的发展,新技术、新模式、新业态层出不穷,也给我国的流通研究工作者提出了更多的挑战,如果我们的研究人员不能躬身细问,那么,一线的企业经营者会更加鄙视我们的研究人员和研究成果。
第四、我国的流通研究无法满足政府决策层的需求。很显然,今天的我国流通问题已经远远超越了改革开放之初的格局,不仅仅是一个国内贸易部或者商业部乃至今天商务部的职责范围,它日益横跨了多个部委,成为一个跨部门、跨区域、跨疆域、跨时间等的新范畴,因此,要单一靠某个部委是无法拉动流通这个大车的。而我们的研究人员也必须基于商务部,超越商务部,提出国家层面的,具有战略性、前瞻性的政策建议,否则,无法跨越部门利益、无法超越部门视域,其结果就是我们的研究总是无法在战略层面、从宏观视角,指导我国的经济告别粗放式增长、迈入高质量发展。
二、防止我国流通研究内卷化倾向对策与建议
综上所述,我国的流通研究要跨越我国流通研究内卷化的陷阱,必须对症下药:
第一、加大流通研究力量的投入。在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层面,加大对流通方向的资助。传统流通研究的优势机构,需要重新布局,加大流通后备力量的投入。鼓励相关机构与研究人员,参与新问题、新业态、新模式、新技术的研究,壮大研究队伍。加强中国商业经济学会、中国物流学会、中国信息经济学会等社会学术团体之间的联系,构建更为广泛的学术共同体。
第二、创新中国流通理论。探索流通学科体系的建设,对贸易经济学、服务经济学、物流管理、电子商务等交叉学科进行梳理,推动学术体系的构建,统一学科名称解释,定期发布新名称的解读,引导话语体系的建设。
第三、根植于我国流通实际。深入我国的流通第一线,挖掘鲜活的案例,通过实证研究,加强与企业的互动,增强理论对现实的指导作用。
第四、服务我国的宏观决策。研以致用,研究者要强化问题意识,增强服务决策的导向,加强与决策部门之间的沟通,积极献言献策,避免闭门造车。
我们希望在“十四五”期间,我国的流通研究能够上一个新台阶,创造出新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