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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珮芬赴日教育考察及其认识初探

2021-11-21郑素燕

今古文创 2021年42期

【摘要】为了办好京师皖学,学习日本学校的教授管理之法,吕佩芬于1907年赴日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教育考察,并将考察见闻一一进行记录,整理出版为《东瀛参观学校记》。经过考察,吕珮芬对日本先进的教育理念有了一定的认识,并将考察成果应用到办学的实践中去,推动了中国新式教育的发展。

【关键词】吕佩芬;日本教育考察;《东瀛参观学校记》;教育认识

【中图分类号】G2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42-0068-03

基金项目:安徽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晚清皖籍知识分子东游日本的社会文化史研究”(项目编号:SK2018A0323)。

吕珮芬(1855-1913),又作“吕佩芬”,派名烈英,号晓初,又号筱苏,外号季兰子,清末安徽旌德庙首人。1907年,吕珮芬赴日本考察学务,为期三个月,回国后出版《东瀛参观学校记》。

一、吕珮芬赴日教育考察之动机

明治维新以来,日本走上了资本主义发展的道路,成为东方的一大强国。明治维新时期,日本对教育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其教育改革的成功在甲午一战之后被中国人所认可,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意识到日本富强的重要基础是其教育的飞速发展,日本的教育被列为重要的考察对象。

清末国内正式派遣官员对日本学校进行较为系统全面的考察始于1898年。[1]此后,随着国内兴学运动的不断高涨,赴日教育考察之风一浪高过一浪。1901年1月,清政府开始推行新政,鼓励官员及民间人士赴日进行教育考察。1904年颁布的《奏定学堂章程·学务纲要》规定:“各直省亟宜于官绅中推择品学兼优、性情纯挚、而平日又能留心教育者,陆续资派出洋,员数以多为贵,久或一年,少或数月,使之考察外国各学堂规模制度及一切管理教授之法,詳加询访体验……欧美各国道远费重,即不能多往,而日本则断不可不到。”[2]

1905年12月,清政府成立学部,学部设立之初,其派遣的赴日教育活动比较频繁,吕珮芬正是在学部的派遣之下去日本考察教育的,“七月经学部奏派游历日本考察学务”[3]。

吕珮芬热衷教育事业,“尤以兴学育才儁为己职”[4],1906年,他在京师创办皖学,以培养本省人才。为了更好地发展京师皖学,学习日本各校的教授管理之法,吕珮芬自请前往日本考察教育,他说:“自科举停废以后,群天下之士子,使皆由学堂为登进之阶。各省之经营学务者,亦几不遗余力,而其管理教授之法,果能尽美尽善、可通于天下者卒鲜。余创办京师皖学一年有余,虽欲取法于人,而莫知所适从,心常病焉。适学部有奏遣翰林官游历东洋之举,余乃得请以往。”[5]5他希望以日本教育之所长,补我国教育之所短,“至于学校之事,亦何敢自以为能,但以从事皖学,成效未彰,翼得彼之所长,以补我之所短而已。纵不获大用于世,倘于吾皖之学务,或得稍尽吾职焉,亦足矣。”[5]6

二、吕珮芬赴日教育考察的过程及《东瀛参观学校记》

1907年7月,吕珮芬与马吉樟、吴同甲等一行6人前往日本考察学务,于八月十六日抵达东京,到十一月初八日观同文小学校止,前后共82天,共计参观学校33所。

吕佩芬的考察十分细致,从学校的概况、规模、学科科目、学制、课程内容、规章制度,到师生人数、教员俸给、学费、学生活动、用具处理、图书馆、各种实验及活动教室,甚至学生寝室都一一进行了考察,正如其《自序》中所言:“第即目之所见,耳之所闻者,拉杂书中。”[5]6而考察重点在于“管理之法,教授之方,与夫建筑之规,经费之数”[5]6。

吕珮芬将这些考察经历一一记录下来,回国整理成《东瀛参观学校记》出版,全书以参观学校为篇名,共32篇,其中横滨大同小学校和神户同文小学校是旅日的华商所设立,吕珮芬称它们为“中国旅学”,将它们放在一篇中记录。吕珮芬对考察过程中的所见所闻皆据实记载,“既不欲剽取陈词,亦不敢妄参臆说。至所闻于人者之信否,及与人所见者之异同,则无从而究正之。其中所记之事,前后不相复袭,既详于此,则遂略于彼。又或偶有所见,亦必直言无讳,随事敷陈,非敢位卑而言高,聊备当路者刍荛之采云尔。”[5]6-7 因此此书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正如《安徽省志·社会科学志》中所说:“《东瀛参观学校记》系继吴汝纶《东游丛录》之后,皖人学者又一部以考察国外教育为内容的专门性著作。其考察学校之多,学校类型之广 ,记述之细致,观点之明确,在同类著作中实不多见,具有较高的学术资料价值。”[6]

三、吕珮芬教育考察之认识

吕珮芬在日本的教育考察经历,使他对日本先进的教育理念有了一定的认识,认为中国要向日本学习,才能改变中国教育落后的局面,使中国真正富强起来,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吕珮芬认识到日本教育普及性的价值。教育普及的重点在小学教育,吕珮芬认为“小学不兴,则国民之基础不立”[5]9,必须行强迫教育之令,让适龄儿童全部上小学,“而后教育始可以普及”。他在考察中发现日本规定不论男女,年满六岁以上,必须入小学,如果不入学,则“罪其父母”。因此日本的小学教育很兴盛,“因是通国之内,官私所立之小学校,凡二万七千三百余所,生徒约有五百一十余万人。”他对此感慨道:“其地不过中国十之一,而小学之盛乃如此,诚知所先务者也。”[5]9

在吕珮芬看来,要想推行教育普及,先要从乡村遍设小学开始,他说:“顾欲行教育普及之方,必自乡村遍设小学始。”[5]157 但乡村遍设小学的难处在于经费,“设学之难,难于筹费。然筹之都会之中犹易,筹之乡村僻小之地则犹难……惟乡村之内,户口殷实者甚少,若一律责之设学,其费实不易筹。”[5]157他在考察南葛饰郡松川小学校之后,特地询问了该郡三十余所学校筹集经费的方法。结合教育会报告书及与郡长的往复函问,吕珮芬得知各校的财政枢纽,都属于该郡的教育会管理,每个町村的学校要先将财政预算送交教育会反复核算,再由会员“计其生徒应纳之授业料”,“寻常月三十钱,高等月五十钱。自极贫者不纳外,一岁共得若干” [5]159。如有不足,“则量其町村之大小、户数之多寡,各就其地通筹,使平均而出之,谓之某校教育费。”[5]159这样算下来,一个儿童一年需要学费“四元有奇”,则松川一校,“岁当一千九百二十余元。而教员之俸给,合两级平均计之,寻常一月约十八元,高等约二十七元,即此一项,已去其费十之九;其余杂费,岁不过两百余元而已”[5]160。而其他费用,像教员的年终奖,“则中央政府给之”,生徒极贫者之补助金,“则教育会给之”。[5]160吕珮芬认为松川小学校一年所用经费不多,所需要筹集的经费有限,是以“人尽乐输”,“教育自无难普及矣”[5]160。吕珮芬主张中国效仿日本乡村学校筹集教育经费的方法,中国的乡村教育就能普及,“中国诚仿其法行之,而乡学有不蒸蒸日上者,吾不信也!”[5]160

要推行教育普及,亦必须重视女子教育。我国近代由于男女地位不平等,女子教育一直受到忽视,而日本则认识到了女子教育的重要性,大力兴办女学,吕珮芬对此感叹道:“日本通国女校,有名于文部省者,大小凡百余所;其无名者,尚不可以数计。噫,何其盛也!”[5]95他认为自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女子能够经济独立,不愚蠢无知,得益于日本女子教育的发达。他在《观东京府立女子师范学校记》中说:“日本自维新之后,妇人皆各有所事,从未有在家坐食,仰给于其夫者;亦未有愚蠢无知,不解汉文及书算者。是非大兴女学,使之教育普及不为功。”[5]53而女学的兴办,离不开女子师范教育的设立,“然非多造女子师范之材,教育亦无由普及。此东京女子师范学校之设,所以养成一府之小学女教员者也。”[5]53吕珮芬十分详细地考察了女子师范学校的学科科目、附设的学校及幼稚园、师范生在小学及幼稚园上课的情形,以期中国能有所借鉴。

其次,吕珮芬认识到日本对师范教育的重视,认为创办师范学堂亦为中国教育的当务之急,他说:“诚以学校为人才所自出,不有良师,学终无益。”[5]112师范学堂分为初等师范、中等师范和高等师范,吕珮芬认为中国要先多设初等师范学堂,高等师范学堂也应在每个省都至少设立一所,而中等师范学堂则可以不设立,“初等急宜多设,诚为至论;若高等,为养成中学教员而设,不徒北京宜有之,即各省亦所应有,或一所,或二三所,可视其省之大小,酌而立之。苟如是,则小学、中学皆不患无师,虽不设中等师范可也。”[5]112

由考察可知,日本的师范学校皆设有附属学校,以供师范生实地授业练习之用,如東京府立女子师范学校附设有两级小学和幼稚园,女子高等师范学校附设高等女学校、小学校及幼稚园,高等师范学校有附属中学校和小学校。吕珮芬对此大加赞赏:“且为之附设高等女学,及小学校、幼稚园,以为实地练习之所。意至美,法至良也。”[5]102吕珮芬认为师范学校必须要让师范生进行实地授业练习,否则毕业后不能胜任中小学教师一职,“然则既设师范,而无附属者使之实地授业,则卒业后仍不足以胜师范之任,非法也。”[5]53他详细记录了东京府立女子师范学校师范生在小学讲堂的练习情形:“每堂必有少女三人,坐诸童之后而静听者,皆师范生也。有时教师命一女登教坛,使之宣讲,诸童能达其意,则皆举手;如举手者不及半,则命之复讲。若是者三,而诸童未达如故,教师乃起而代之。又至小学操场,见教师中场而坐,手抚风琴,有寻常生九十余人,分三部为游戏操,有三少女从而引导之,亦皆师范生。”[5]56此外,吕珮芬还详细询问了师范生实地授业练习的经理之法:“练习之术有五,一预备,二提示,三比较,四总括,五应用。……有此五术,始可为小学之师。若夫教中学者,但须预备、提示、应用三者足矣。”[5]56-57

其三,吕珮芬认识到实业教育的重要性。他在日本重点考察了东京府立职工学校、实践女学校、东京蚕业讲习所、东京府立织染学校、理科大学、工科大学、医科大学、农科大学及高等商业学校共9所实业学校。在考察过程中,吕珮芬认识到日本富强的主要原因是实业教育的发达,“居今之世,而欲谋富强之术者,开矿与制造,其要端也。然非实兴工学,则不得不聘矿师、购船炮于异地,而累年输出之费倍蓗于学资,此有国者所当深念也。日本有鉴于此,故工科大学兴于明治二十年以前,虽当时所造成固难遽望欧西,而近今以来遂不复借材于外,则以兴学日久,使人得所研求,方能精进若斯之速也。”[5]123。他认为中国要想谋富强,必须向日本学习,广兴工学,培养专门人才,他说:“船与炮不自制,而徒购之于人,则所得者不过常品而已。其最新最利者,且不使人知之,顾肯售之乎?又吾国矿产甚富,各国方眈眈然欲起而夺之,彼虽有良矿师,肯纵之使来,以利吾国乎?是吾以重聘致之者,亦不过庸师而已。然则购船炮而船炮不足以制敌兵,聘矿师而矿师不足以尽地利,非特因循坐误,且岁糜金钱无算,为莫大之漏卮,果何如广兴工学之为愈也哉!”[5]128-129

除了工业,吕珮芬认为商业也是富国强民的重点,“今日之天下,一商战之天下也”[5]142。如何发展商业?吕珮芬认为:“必先通其语言,达其嗜欲,明其商律,洞其商情,而后能改良百货,畅销路而塞漏卮。”[5]142日本重视商业,商业学校林立,“国家以其学未完备,更为之设高等学校,且锡以学士之称。其所以鼓舞商业者,可谓至矣”[5]142。而中国与日本相比,商务不振,人才缺少,“朝廷需才孔亟”[5]145。为了培养商业人才,改变中国商业落后的局面,吕珮芬提出多派留学生出国学习商业、语言及农工路矿诸科,“可多选精通两国语文之人,使学于东西洋,并厚其官费而造之。如是,则留学一人,必得一人之用矣”[5]145。

参考文献:

[1]吕顺长.清末中日教育文化交流之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23.

[2]璩鑫圭,唐良炎.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学制演变[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496-497.

[3]秦国经主编.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8[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135.

[4]马其昶.吕珮芬君家传[J].大中华杂志,1916,2(8):3-5.

[5]吕珮芬.东瀛参观学校记[M].长沙:岳麓书社,2016.

[6]安徽省地方志编撰委员会编.安徽省志·社会科学志[M].北京:方志出版社,1999:264.

作者简介:

郑素燕,女,安徽宣城人,安庆师范大学讲师,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知识分子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