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生态位的生态学分析
2021-11-21李文蓓黄国文
李文蓓 黄国文
(华南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广东广州)
1. 引言
自党的十八大提出“五位一体”总布局以来,国家把生态建设和发展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其中“生态移民”是实现脱贫和人民奔小康的重要政策之一。生态移民,是指为改善恶化生态环境而进行的人口迁移行为。它的最终目标是造福贫困地区人民,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同时对该地区进行生态改造,在修复环境的过程中实现国家自然资源的可持续利用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生态学者王如松和欧阳志云(2007: 227)指出,生态退化地区都具有共同的特征:“环境污染与经济贫困交织,资源枯竭与发展滞后共轭,生态脆弱与素质低下孪生”。由此可见,贫困与环境是相互影响的,生态环境直接影响人民的生活水平,因此生态移民是国家乡村振兴政策的关键。在实行生态移民的过程里,移民的身份重构是适应新社区环境的重点,也是构建社会和谐稳定的重要因素。语言是人类独有的技能,是重要的沟通工具,因此语言生态的和谐是构建社会至关重要的因素。生态语言学通过研究语言和生态的关系,以反映语言与自然的相互影响(黄国文,2016a)。生态语言学发展至今已涌现各类具有自身研究特色的研究模式,如豪根模式、韩礼德模式、生物语言模式、斯特芬森模式(周文娟,2018)等等,全球各地先后建立了多个与生态语言学相关的学会与网站,在全球化趋势下继续深入对语言与生态相互作用的研究并作出具有重要学科意义的贡献。基于我国儒家与道家传统,黄国文提出“一个假定(以人为本)和三条原则(良知原则、亲近原则、制约原则)”作为在中国语境下和谐话语分析的核心要素(黄国文,2017)。在探索中国语言生态的研究道路上,中国生态语言学者都十分重视在中国语境下的和谐话语构建,强调对于任何语言的研究都必须立足于本土。中国本土研究应结合传统儒学生态哲学观,寻找符合中国语言生态国情的生态语言学发展道路。和谐话语是以中国国情为基础,符合中国语言发展特色的话语。著名语言学家Halliday指出“语言主动构建现实”(Halliday,1990:11),这就是说,社会现实是语言构建出来的,人民要安居乐业,首先是语言生态要和谐,这样才有营造和谐社会可言。生态语言学者Stibbe(2015)从生态语言学视角归类了三种话语属性,它们分别是破坏性话语(destructive discourse)、中性话语(ambivalent discourse)和有益性话语(beneficial discourse)。对于这三种话语的归类,其主要衡量标准是判断者的生态哲学观(ecosophy)。本文从生态学的视角,在中国移民群体特有的语境下,分析构成中国生态移民和谐话语生态位的语言环境因子,从物种群落关系角度探讨存在于移民群体中的破坏性话语、中性话语和有益性话语之间的相互关系和发展路径,并探讨在和谐话语生态位中语言环境因子对和谐话语本体之间的双向耦合作用。
2. 生态移民语言生态位
自人类社会进入后工业时期以来,为满足快速增长的物质欲望与生产需求,人类无休止地向自然界索取资源并且投放过量废物,对生物圈造成巨大的破坏,导致生态问题加剧。美国著名学者B·沃德和R·杜博斯指出:人类生活的两个世界——他所继承的生物圈和他所创造的技术圈已失去平衡,正处于潜在的深刻矛盾中(余谋昌,1982a)。在语言生态中同样存在“语言废物”,一旦废物过量即会导致语言生态被破坏。在生态学中, 美国学者R. H. Johnson把生态位定义为环境对生物主体的支撑服务能力和生物主体对环境的影响和作用;用来表示生态系统中每种生物生存所必需的生存最小阈值,其内容包含区域范围和生物本身在生态系统中的功能与作用 (赵豆,2018)。生态位具有明显的双重性,一方面它是满足生物生存所必需的环境因子的集合,即物理栖境(栖息地、水、环境、气候)、代谢环境(食物和能量)和生物环境(物种与天敌和盟友的存在状态);另外一方面是生物对周边环境的潜藏影响和功能作用。生态位是动态的,因外部环境的改变和内部生长力的兴衰而变动。生态位内部各种因子的变化,包括它们与生物之间双向耦合产生的影响与作用时刻关联着生态位的状态;而在外部,生物之间在共存的情况下,因在相同环境中对食物或能量会产生竞争,强弱状态的更替伴随的是各自生态位的兴衰变动,这就是生态位的动态性 (李文蓓,2018)。
在语言生态中,语言生态位的构成同样需要满足语言生态位的双重性,即语言环境因子集合和语言本体。我们基于语言生态学对语言生态位做了传统语言生态位和韩礼德模式(Halliday,1990)语言生态位的研究(李文蓓,2018)。两种语言生态位在各自语言环境因子集合的成分上各有侧重,本文将以韩礼德模式语言生态位对中国语境的语言环境因子展开探讨。生态语言学的韩礼德模式是非隐喻的,它强调语言与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突出语言为现实构建者(constructors)的角色。在韩礼德模式语言生态位中,语言环境因子包括自然环境和人群环境两大因子,其中人群环境因子由社会环境因子和文化环境因子构成。
2.1 自然环境因子:自然环境的变迁
生态移民是环境移民概念之下的内涵之一。环境移民是指人类生存的自然环境和人居环境受到突发或渐进式的不利影响而产生的各种人口迁移行为(郑艳,2013),它涵盖了气候移民和生态移民。生态移民则是以保护生态为首要,提高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和价值为中心的人口迁移行为。中国实行生态移民政策,其中最突出的原因之一是贫困地区的生态退化,贫瘠的自然资源未能支持地区的发展;贫困地区的生态退化并非短时间造成的,地区居民因缺乏环境再造的生态意识,在局部地区过度开采自然资源后,居民选择另辟资源相对富裕的地区再进行生产活动,而对造成环境破坏的区域却未能及时补救再造。生态环境的自我修复需要相应的足够长的时间,而人类的生产活动对生态的影响却远超过其他的自然因子。因为人类的社会活动是有意识、有目的的,如放火烧山、开垦耕地、砍伐树木等,都会直接影响生物群落演替(succession)。因此,通过迁移贫困地区人民到新居住地这个重要方式,可以改善贫困人民的生活质量,同时实现生态保护和环境修复。对语言发展而言,人群的迁徙意味着语言的迁移,实施生态移民改变的不只是移民居住的自然环境,还有语言生存和发展的自然环境。“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更是养育了一方讲当地语言的人。生物文化伦理(biocultural ethics)学者Rozzi提到“生境与习性、生态系统与文化之间的整体性融合,包含了物理的、生物的、符号的实体”。①Ricardo, R. 2018. Biocultural ethics: Recovering the vital links between the inhabitants, their habits, and habitats. 朱丹琼译.生物文化伦理:恢复由此可得,自然环境作为人群起居生活、生产作业的依靠,是语言词汇、表达、语音形成和积累的基石。周国炎、朱德康(2016)在少数民族移民的语言调查中按移民不同的安置点归纳了三种类型,迁入地与原居地生态类同型、迁入地生态类城镇化型和迁入地生态城镇化型。其中,迁入地生态类城镇化型是三种类型中最典型和最普遍的类型,即移民从山区迁移至以汉族为主并且靠近城镇的安置点,移民的新家在自然生态和人文生态环境上都与原聚居地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因而他们对新的自然环境的适应必然首先直接反映在语言的使用上。生态移民下形成的自然环境变迁,必然改变了语言的原生自然环境,人群来到新的聚居地,语言同样面对新生自然环境。因此,在语言生态位中,生态移民的语言自然环境因子因人群迁移而发生变化。
2.2 社会环境因子
移民在迁移到新聚居地的过程中,需要面对的问题是社会的适应性和社会的融合,而语言就是社会适应性和社会融合的一个关键。一个和谐社会的建立,依靠的是和谐语言所建构的社会环境和社会关系,语言和社会之间存在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关系,语言和社会各自为变体,但二者通过接触、影响和制约再共同产生变化,这种发展规律与生态学中的协同进化相符。新的自然生态和人文生态环境的改变,必然首先反映在语言的使用上。移民来到新的环境,首要面对的是语言交际问题。因为语言的不同,产生了各种不同程度的语言障碍,移民之间因语言接触造成的交际困难相应出现。新移民背井离乡来到新家园,除了希望可以得到更好的居住环境和发展前景,更希望可以被新社群接纳和融入新社群,因此语言认同感是拉近移民之间距离的重要社会因子。语言认同感可以加快移民之间、与当地居民之间社会生活上的精神融合,虽然各自的方言之间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差别,但是语言认同感在某种意义上讲便是一种身份认同感,方言之间的差别就可以在和谐融合的过程中被接受,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缩小最终消解。因此,语言认同感是和谐话语生态位发展的最关键社会环境因子之一。再者,在移民适应新环境的过程中,教育是另外一个重要的社会因子,它既积极解决移民之间的语言交际困难,加强沟通交流,但又同时影响移民的语言代际传承。教育是影响语言和文化传承的主要的却又是间接的驱动因素,是生物文化均质化(bicultural homogenization)过程中语言均质化的影响因子。新移民来自不同的地区,为了交流,移民相互之间必然以普通话为日常交际语言,年轻移民走进学校基本以普通话为主,他们接触最多的除了普通话就是当地方言。根据汪磊(2010)的调查研究,广东省生态移民的语言使用情况可分为两大类,第一类以移民母语与新居住地方言差异小为背景,在这种情况下移民的母语方言被保持得很好,在新安置地生活六七年后,年轻移民依旧以母方言为主要日常交际语言。第二类以移民母语与新居住地方言差异大为背景,移民的母语方言出现了年龄分层和分化现象,7至20岁的年轻移民在求学过程中除了掌握普通话,基本都能听懂新方言,超过半数能流利使用新方言。但是,在21至50岁中青年移民人群中,超过大半数不懂新方言。综上所述,语言接触、语言交际、语言认同感、教育与语言传承都是移民适应社会和融入社会造就和谐话语生态位的关键社会环境因子。
2.3 文化环境因子
一种语言就是一种文化,是话语者对家乡的情怀。土地在移民的心中就是文化的基石,移民对土地的情感是首要文化环境因子,这体现出居住者与他们所栖息环境的紧密关系。作为依靠家乡土地生存、生活和发展的移民,土地对于他们的意义犹如生养他们的母亲。土地给予了他们生活的资源,伴随了他们几代人的成长,孕育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人文素养。马瑛等(2018)针对生态移民和生物多样性的相互关系做了分析,指出移民的生活、生产方式与他们的社会结构和文化风俗紧密相连,这种联系是移民在栖居地千百年定居形成的传统,移民的迁徙将面临这些传统的失传甚至消失。以客家山歌为例,其隐藏的“山
居住者及生活习性与生境之间的关键联系[J].国际社会学杂志(中文版),(4):7,11-12,42-61.性”便是在特有的地理环境下形成,客家村民隔山居住,村民以对山吆喝的方式来传达情感,因此客家山歌的声韵分外高昂嘹亮(汪国胜 徐采霞,2014)。离开家乡迁移别处,对于移民来说就是切断了他们与土地之间的根脉联络,改变他们长久的生活习惯与交际文化。移民对环境的归属感等同于他们对环境的安全感。只有当移民认为自己融入了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才能实现真正的“安居”,从而促进环境的和谐。第二,移民安置点的多元文化背景是他们适应环境的另一挑战。多元文化背景意旨多种不同的文化共存,移民群体从原来单一文化的生活环境移居到多元文化的生活环境,多元文化和谐共存是移民群体融洽共生的重要积极影响因子。文化是一种群体性的思想、行为的共识与习惯。多元文化共存意味着不同群体之间的文化接触,在日常交际上是不同群体在生活习惯、风俗人情上的磨合,是不同群体价值观和认识观的碰撞。和谐话语生态位构成的重要环节之一就是如何在多元文化下寻找语言认同感。语言认同感不只是语言的尊重,更是文化的尊重。任何的和谐都是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之上的,得到尊重是身份地位的认同,即存在的认同。
2.4 生态移民和谐话语的构成
生态系统是一个有机整体,其整体性从空间结构角度来看是完整的系统,从时间发展角度来看是历史发展的系统(余谋昌,1982b)。人类的物质生产活动呈现“线性动态”特征;东方传统思想孕育下的中国生态价值观视天人为一体,强调天道与人道、自然与人的紧密联系,追求天地人整体的和谐(余谋昌, 1994)。中国生态语言学儒家范式所阐述的儒学意义,包含了“线性动态”意义和“循环动态”意义。美国生态学家林德曼(R. L. Lindeman)在1942年发表关于食物链和金字塔营养基的研究报告,揭示了生态系统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的物质运动规律(余谋昌,1982b)。余谋昌指出生态伦理学主张改变两个决定性概念和规范:第一,伦理学正当行为的概念须扩大到对大自然的关心,对生命和自然的尊重;第二,道德权力概念应扩大到自然界的生命和生态系统。确认、确保它们在自然界中持续存在的权利(余谋昌,1994)。他提出了“仿圈学”概念,这个概念既顺应了生态系统能量输入与输出运转的循环规律,又折射出“生生之谓易”“万物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的传统易学和道家智慧——循环。近代以来,以西方为代表的科学、哲学忽略了人类以外事物的价值,以人类中心主义为指导原则(余谋昌,1994)。西方经典生态语言学因受传统牛顿—笛卡尔式二元论世界观的影响,在概念、方法和哲学方面呈现价值中立、伦理弱化、道德弱化和缺乏美学等特征。中国语境下的语言生态研究以中国传统文化的生态价值和生态伦理作为切入点,集“生态文明”“和谐社会”和“和谐话语”于一体(黄国文,2016b;周文娟,2017),结合传统儒家智慧之“天人合一”“和而不同”“阴阳和谐之美”,使中国语言生态研究具有了基础理论意义、自然生态意义、社会形态意义、哲学意义和现实意义。中国生态语言学儒学范式的和谐包括四个方面的内涵:人与自然和谐、人与社会和谐、人与心智和谐以及自我与他者和谐。每一方面和谐的具体内涵都有独特的生态价值(周文娟,2018)。 儒学范式包括四大意义:“道法自然”“和而不同”“尽善尽美”和“知行合一”,即尊重与顺应自然规律,以人为本构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结合音韵与心智之美学,树“生态良知观”立“生态人”。
黄国文和赵蕊华(2017)强调,语言的探索和研究需要回归本土。在中国语境下,基于我国儒家与道家传统,黄国文提出了判断和谐话语的标准,“一个假定(以人为本)和三条原则(良知原则、亲近原则、制约原则)”作为在中国语境下和谐话语分析的核心要素(黄国文,2017),并以此来指导和谐话语分析。话语的属性,积极性(有益性)、消极性(破坏性)或中性的属性是由分析者的生态观,即生态哲学观决定。生态哲学观(ecosophy; ecological philosophy)是受诸多因素的影响并且不断进化的意识形态。中国生态语言学以传统思想智慧为生态哲学观理论基础,在探索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道路上不断完成生态语言学的道德和伦理使命,摒弃西方二元论影响,树立“知行效合一”的和谐发展观。生态平衡的破坏、气候变暖、环境污染等生态问题已成为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共同关心的问题。在一个语言环境整体里面,人群的生态观不尽相同。生态观的形成与文化、教育、经历等因素息息相关,不同的文化背景、教育背景、成长经历都会影响人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人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是动态的,随人的年龄增长、人生历练而改变。因此,在语言环境整体中,必然存在持有不同生态观的人群,在不同层次的生态观指导下,不同的人群产生不同的话语或行为。积极向上的人群讲述健康的、善良的、有益于关系发展的话语;消极抱怨的人群讲述消极的、暴力的、不利于关系发展的话语;中性话语则是游离状态的,其性质跟随人群思维转变而改变属性的话语。因此,积极话语、消极话语和中性话语在一个语言环境整体中是共时存在的因子。中国当下所提倡的生态文明是尊崇儒家传统之“以人为本”的理念,借鉴国外学者的成果和观点,结合中国国情与本土文化,在面对本土化和国际化的双重挑战中,构建“以人为本”“天人合一”“知行效合一”的有中国特色的生态语言学范式。
3. 讨论
3.1 物种群落关系角度下生态移民和谐话语因子相互作用路径
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人类对物质和精神的需求持续扩大,工业生产不断创新高,但在其生产过程中,人类向自然界排放了大量废弃物,给生物圈造成极大的压力,生产过程所引起的物质和能量的交换已经形成全球化规模的地质营力,并且超过了自然界的某种地质营力。自然生态系统的特点是其功能和结构具有自动调节和自动控制的能力,使输入输出的能量保持动态平衡;自然生态系统在运转中循环转化输入的物质,呈现逐等级转变,生成可被下一等级利用的有机体,循环利用。对比自然生态系统的自我循环,人类的工业物质生产则是线性的非循环过程,其特征为大量排放无法被转化为下一级利用的废物(余谋昌 胡颖峰,2018)。
根据黄国文(2017)“一个假定、三个原则”之下的和谐话语的含义,从生态位的视角下,我们认为移民和谐话语是一个包含着积极话语、消极话语和中性话语因子的范畴,并且通过积极话语因子、消极话语因子和中性话语因子的相互较量,形成以积极话语因子为主、中性话语因子为辅、消极话语因子为少的本体。积极话语因子、消极话语因子和中性话语因子在和谐话语本体中的共存遵循群落物种关系(interspecific interaction)的原则。
物种关系是指不同种群之间的相互作用,种群之间的关系可以是相互影响的,也可以是互不干扰的。如果彼此之间产生了影响,这种影响可能是有利的也可能是有害的。种间关系类型一共有七种,它们分别是中性(neutralism)、竞争(competition)、偏害(amensalism)、捕食(predation)、寄生(parasitism)、偏利(commensalism)和互利(mutualism)(骆世明 ,2011)。在语言环境整体中,积极话语因子和消极话语因子两者之间属于竞争关系。积极话语与消极话语相互抑制,任何一方的存在都会给对方造成损害,削弱自身的发展。对于中性话语因子,它和积极话语因子或消极话语因子则属于偏利关系,即中性话语的存在对于积极话语或消极话语而言都是有利的,因为中性话语是动态的、可改变性质的,因此它可发展成为积极话语或消极话语;在偏利关系中,中性话语在和积极话语或消极话语共存的情况下,自己本身的发展是不受影响的,即对中性话语本身既不有利也不有害。在和谐话语本体中,中性话语因子与积极话语因子、消极话语因子的偏利关系不发生变化,但是,积极话语因子和消极话语因子的关系则从竞争关系转变为捕食关系。在生态学中,捕食关系是指某种生物消耗另一种其他生物活体的全部或部分身体,直接获得营养(骆世明 ,2011:81)。捕食作用对调节种群数量有重要的生态意义,捕食者的数量直接影响猎物种群的数量,若缺乏捕食者,猎物数量可能猛增而导致环境资源的失衡。在一个稳定的生态系统中,捕食者担负着调节各种群数量以保持环境相对稳定的动态平衡的重要角色。因此,在和谐话语本体中,积极话语就是捕食者(predator),消极话语就是猎物(prey),积极话语的存在和发展是积极、有效地控制消极话语的发展,从而推动和谐话题本体的健康成长。
3.2 中国生态移民话语生态位发展的思考
中国生态移民政策的开展,一方面是通过移民的手段改善贫困人群的生活,使他们脱离贫困环境,提高生活水平。另一方面是切实保护生态环境,做好生态修复,提高生态服务能力。中国生态移民语境下和谐话语生态位的发展对社会的稳定具有重要和积极的作用。当一种语言能够很好地反映社会变化,满足社会发展需求,这种语言和社会的关系便是和谐健康的关系(张梅,2011)。在生态移民的语境下,和谐话语本体中的积极话语因子、中性话语因子和消极话语因子的各自发展和态势的改变通过与语言环境因子中的自然环境因子、社会环境因子和文化环境因子的双向耦合作用实现。如上文所述,在和谐话语本体中,积极话语因子和消极话语因子两者之间是捕食关系,中性话语因子与积极话语因子或消极话语因子是偏利关系。因此,在捕食关系中,作为捕食者的积极话语保持良好健康的发展态势是维持和谐话语本体发展的关键,只有和谐话语本体健康发展才可以保证和谐话语生态位的稳定。积极话语因子和消极话语因子的态势变化与语言环境因子相互作用。生态移民语境下,自然环境的变迁、社会环境的更换、文化环境的改变对移民群体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这种影响直接作用于积极话语、消极话语和中性话语。自然环境的变迁是无法回避的,移民群体离开相守多年的土地,迁徙别处,这同时代表着他们的归属感和安全感的迁移;在新的社会环境中,他们需要面对新的交际场合、新的交际对象,在一个全新的社群平台寻找身份的认同;在多元文化背景的环境中,他们需要面对不同的习俗和民约,在文化融合的过程中适应多元文化接触下的相互磨合。社会和谐是语言和谐的前提,没有社会的和谐就不会有语言的和谐,社会和语言两者之间相辅相成、互为前提(张梅,2011)。若移民群体一直生活在贫困中,承受生存的压力,或者在新迁移的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和文化环境中无法适应,困难重重,这种情况下的语言生态必然是消极的、抱怨的,对任何事物都是抵制的态度,此时社会矛盾必然会被激化,消极话语因此迅速强势膨胀,与积极话语因子的关系为猎物与捕食者,吞噬积极话语因子,同时影响中性话语因子使其变为消极话语因子,在这种情况下,和谐话语本体将被消极话语因子占据而变为消极话语本体;消极话语本体反作用于自然、社会和文化环境,移民群体矛盾突出,形成消极话语生态位,消极话语生态位的出现无疑是不利于社会稳定的。反之,当移民群体可以适应自然、社会、文化环境,自然、社会和文化环境因子就能发挥积极作用,移民群体脱离原居住地贫困的状态,居住环境得到改善,生活水平得到的提高,工作稳定,收入增加,子女教育有保障。在“安居乐业”的背景下,移民群体的语言生态必然是以积极的、向上的、健康的状态为主,因此积极话语因子保持强势,不断吃掉消极话语,使消极话语因子呈弱势,同时,积极话语因子会影响中性话语因子的态势,使越来越多的中性话语变为积极话语,巩固和谐话语本体。和谐话语本体的健康发展,又会造福移民群体的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和文化环境,使移民热爱自己的新家园,融入新社群,找到归属感和安全感,共同构建新的文化整体。
4. 结语
中国生态移民是国家发展的重要政策,是改善贫困民众生活、帮助贫困民众走出贫穷,实现保护环境、修复生态环境的有效手段。语言的和谐需要通过语言与自然、社会、文化和人群的积极相互作用和影响来实现。和谐话语生态位是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生态移民语境下,和谐话语生态位的发展影响着移民群体的社会适应度和社会融合度。本文从生态位的视角对生态移民语境下的和谐话语生态位做了解构分析,从和谐话语生态位的环境因子集合和和谐话语本体进行分析;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和文化环境因子在生态移民背景下存在环境的变迁、语言接触和文化碰撞等各种影响因子,和谐话语本体由积极话语因子为主、中性话语因子为辅、消极话语因子为少的态势构成,在种群关系的基础上探讨积极话语、消极话语和中性话语之间的共存关系,以及环境因子和和谐话语因子的双向耦合作用关系。和谐话语生态位的发展变化与移民群体的体量、位置、时间有关,具体的量化值还有待更多的实证研究探讨。移民和谐话语生态位的稳定对语言和谐、社会和谐具有重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