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养旅游产业发展与康养基地建设策略

陈南江

广东省社会科学院，广东广州 510610

引言

广东一直都是中国旅游第一大省，主要得益于三个方面。观光产品方面，主要得益于都市观光旅游，自然风景的观光旅游贡献值低；休闲度假旅游产品方面，优势在于主题公园和游乐园。广东虽然有温泉，有海滨，但是广东不是在热带，海滨经营季节性问题突出，温泉在夏季也是明显淡季；商务会展旅游方面，广东经济发达，对外交流频繁，会展众多，对于旅游业贡献巨大。

狭义旅游产品分为观光产品、休闲产品、游乐产品和度假产品。度假旅游是目前最高端的产品，可以让人停留几个晚上，人均消费比较高，比观光产品、游乐产品更加多元，但是问题是停留的时间、消费的时间基本上局限在节假日。康养旅游能打破这个格局。康养旅游可以常年经营，解决淡季问题，停留时间更长，人均消费更高。所以，广东旅游应当积极谋划，换道超车，发展新一代的康养旅游产品。

一 康养旅游的基本概念

《国家康养旅游示范基地标准》将康养旅游定义为:通过养颜健体、营养膳食、修心养性、关爱环境等各种手段，使人在身体、心智和精神上都能达到自然和谐的优良状态的各种旅游活动的总和[1]。简单而言，康养旅游是以健康和养生为目的的旅游。康养旅游有三个类型，一是养生旅游，亚健康人士在身体状态不佳的时候，去生态环境好的、服务设施多的地方旅游，放松几天，养生几天；二是疗养旅游，60——75岁的活跃长者有很多时间，可以到气候很好的地方，住上一两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但是他们不会住很贵的酒店；三是医疗旅游，当身体出现严重问题时，患者愿意长途旅行，到权威机构接受权威医生的治疗。这是康养旅游的三种形态。相对于度假旅游，康养旅游的消费总额和停留时间能达到更高的水平。

二 广东发展康养旅游优势突出

广东发展康养旅游具有很多优势。首先是气候，广东的冬天对北方而言十分温暖，夏季没有海南暴晒，增强了冬季避寒的吸引力，近年在珠海、深圳过冬的北方游客已有很大规模；其次是资源，广东是温泉大省，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和全国影响力，广东也是南药大省，广东人喜欢养生，各种药膳在日常生活中都会接触到，广东还有广大的山林、漫长的海洋岸线和众多的海岛。文化方面，广东的六祖禅宗文化、罗浮山道教文化以及壮族瑶族民族文化都可以与养生相结合；第三是医疗机构，广东有很多大医院和医学院，医学院士5个，还有鹤年堂、扶元堂、白云山制药厂等中医药企业；第四是广东受港澳影响多年，服务水准大大优于北方；第五是市场优势，粤港澳大湾区6000多万人，自身就是庞大的有消费力的康养市场。

三 不同类型康养基地的成功经验

发展广东康养产业，建设康养旅游大省，需要打造康养的全产业链，包括体检、亚健康康复、养老、癌症检测和治疗、慢性病康复、康养培训、宣传教育等环节，这些在国内已经有一些相关的实践，产品做法不一，各自面临的问题千差万别。康养基地的类型主要有温泉康养、海洋康养、森林康养、田园康养、医疗康养和文化康养。每一种类型都要从养生文化、养生环境、养生医疗、养生教育、养生运动、养生餐饮等方面着手，才能把养生产品做到实处。例如养生文化，是佛家养生还是道家养生还是印度、泰国的养生，其养生文化大不相同。

康养旅游基地的异地性导致它必须与客户常住地的传统康养项目竞争，与城区内的康养产业供给项目抢夺市场。因此，康养旅游基地对自身有什么优势、劣势需要认真分析，积极借鉴学习国际国内成功项目的经验。

（一）温泉康养，德国巴登巴登从古罗马时代就是温泉疗养胜地，其经验是医院度假化酒店化，用现代技术、现代的医学设施，对慢性病和运动创伤实行全过程康复管理，有健康专家提供全套服务。德国对温泉的流程有专门研究，例如古罗马文化风格的腓德烈温泉，游客遵循十六个步骤泡温泉，清楚先后流程，清楚不同温度的池应该泡多长时间。调查显示，以银发族为主力人群的温泉主题旅游产品受热捧，飞猪、去哪儿网等线上旅游平台发布的数据显示，青睐“泡汤之旅”的游客中，以“60后”为代表的银发族成为了主角。在国家级旅游度假区以及各省公布的康养旅游示范基地里有不少温泉康养基地。湖南灰汤温泉旅游度假区、河南汤河温泉度假区、河南尧山温泉旅游度假区、山东菏泽鲁西南记忆温泉康养基地、山东威海天沐温泉度假区、江西宜春明月山温汤旅游度假区、安徽合肥巢湖半汤温泉养生度假区也都是泡汤的好去处。

（二）海洋康养，是以海风、海水、海盐、海泥、海沙、海藻为依托、结合专业医疗机构的康养方式，适用于健康医学、运动医学、康复医疗和相对复杂的治疗。海洋康养基地要求有专门的医疗团队，有至少8项治疗设备。海洋疗养历史悠久，海洋疗养院在地中海沿岸绵延分布，摩洛哥和突尼斯数量众多。

（三）森林康养，不是一般人理解的登山远足，更不是爬台阶。什么森林有益于什么样的体质，什么时间走，走多长的路，走怎么样的路面，都需要专业人士指导。长野县的赤泽自然休养林是日本森林浴的发源地，被评为“日本百个最佳森林浴去处”“日本三大美林之一”，每年10万人次来赤泽自然休养林的森林浴步行道。这里每年召开两次森林浴大会，已经召开50多次[2]。可以说，森林康养作为发掘森林的综合服务功能，对满足公众对森林深度体验的需求，改善人们的生活品质，提高大众身体健康具有积极的促进推动作用。森林康养作为一个新生事物，其快速发展和多元参与的社会化特点必然需要在管理和规划层面一边学习一边完善，作为同时需要兼顾生态环境、公共利益、社会服务以及运营主体运营效益的担当者，森林康养基地规划必须要在项目规划布局前期对上述因素进行综合性的考虑和统筹，以此促进森林康养事业的健康发展。

（四）文化康养，印度的普纳是心灵修行的胜地，每年接待很多国际修行者。国内的深圳大华兴寺、成都国恩寺、峨眉山、青城山等一些寺庙道观开展了禅修旅游活动，武当山的太极湖在塑造养生的品牌，韶关南华寺也在打造禅文化小镇。

（五）医疗旅游，日本以癌症早期检测为代表，韩国首尔的明洞以美容美体为代表；匈牙利有肖普朗牙科小镇。海南博鳌乐成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得到了国务院九条特殊政策的支持，已经建成了十多家高等级医院。很多国外医疗机构也进入了中国，如以色列马诺医疗中心、美国善福德医疗机构、瑞士领誉医疗、英国IHG医院集团。

四 开发养老型康养旅游基地的策略

养老是康养的一部分。很多老人离开家庭，到环境好、设施多的养老基地进行异地生活，如巴马、海南、云南。

老有四怕——贫穷、病痛、孤独、无聊。养老基地必须尽量解决老人病痛、孤独和无聊这三个问题。现在很多项目只是养老院，仅仅提供医疗条件和医护人员，只解决病痛问题，让人活得更长久一点，但是老人十分孤独和无聊。养老地产必须探索这些问题的解决路径。养老基地必须建设医疗康复体系、生活服务体系、景观体系、文化娱乐体系和交往设施体系五大体系，才能形成一个完善的养老旅游产品。获得住建部唯一授予“国家养生养老示范区”称号的贵阳中铁太阳谷，以及开展“学院式养老”的湖州乌镇雅园，在这个方面堪称样板。

不同年龄段老人的需求不同，每隔七八年身体状况有很大变化，从刚刚退休、周游世界的GO GO自理状态，到拄拐杖慢慢走的SLOW GO半自理状态，再到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哪也去不了的NO GO不能自理状态，所对应的康养设施和服务要求不一样。养老基地的建筑必须考虑适老化设计，考虑多个细节：走廊、电梯、灯光、床、电话按键、洗手台、淋浴间、暖气片等等。

多数养老基地对60岁以上人士开放，但是真正入住的老人平均年龄很高，泰康粤园的平均入住年龄73岁。活跃长者还想周游世界，倾向于住在自己家里，不想去养老院。设计养老产品，不能目标客户全部是躺在床上的老人，应当践行美国太阳城开始倡导的CCRC“持续照料社区”理念。当一个人退休了，从GO GO状态，到SLOW GO再到NO GO，他都可以在这里面生活，里面的产品是多类型、一站式的服务与生活[3]。

标杆性的养老基地各有特色。美国的太阳城是养老社区标杆，上海的亲和源是会员制养老；万科的杭州随园嘉树是立足《联合国五项老年人原则》服务体系的社区养老；北京清朋华友学子园是同窗养老。蓝城的桃李春风等项目在大城市的郊区，一个小时能够到达，基本上是小户型院落式，小镇中心、颐乐学院是主力产品，大大丰富了老人的生活。湖州乌镇雅园的模式是让老人在学校上学或者讲课，发挥余热，有丰富的文化生活，这种“学院式养老”让老人对每一天的到来有所期待。成都大邑县幸福公社项目是养老社区与乡村创客相结合，产品户型较小，它重视社区文化营造，包括社区公约、社区精神、社区交流等等，每个周末的社区交流都让老师来讲课，让学生来参加活动。成都多利桃花源在乡村宅基地上面发展田园养老。峨眉山半山七里坪是四川一个标杆性项目，得到了很多国家级荣誉。

很多人认为养老地产难以盈利，但是真正研究起来，国内的养老地产有很多项目是赚钱的，它们通过销售房屋产权，销售会员以及销售房子的使用权，快速地实现资金的回收。那些不盈利的项目是做成了普通的养老院，相当于老人住的酒店，一个房间营收只是一个月几千元。养老地产属于重资产投入项目，如果一个房间的产值不及酒店一个房间的产值，配套又比酒店多很多，当然就难盈利。泰康之家不出售房屋，通过每人两三百万的人寿保险，快速地收回资金，锁定了高净值人群。泰康之家的连锁化发展也是行业方向，会员可以在不同季节入住不同城市的康养基地。

五 康养基地的空间形态

国家近年来持续推动康养旅游发展，2016年国家旅游局发布了康养旅游示范基地标准。2017年国家命名了江苏泰州中国医药城、河北以岭健康城、黑龙江五大连池等5个康养旅游示范基地[4]，广东没有一个列入其中。林业部门也在大力推动森林康养小镇的建设，广东出台了《广东省森林康养基地建设指引》，2019年评选了广东省十大森林康养基地。2020年，首批96个国家森林康养基地公布，广东有三个县和两个企业投资基地入选[5]。

康养旅游在基地的空间形态上，目前有城、镇、园、村几种类型。四川攀枝花和贵州赤水整体打造康养城市，镇一级的基地在国外有匈牙利肖普朗牙科小镇、德国巴登巴登温泉小镇、法国依云小镇，我国有些特色小镇在打康养概念，如泰州泗州中药小镇。日本静冈医药硅谷、成都国际医学城和博鳌乐城属于园区的形态。康养度假村一级的基地比较多，如瑞士蒙特勒的静港医疗中心、贵阳中铁太阳谷、杭州热土庄园。

康养基地最核心的空间形态是养生酒店。印度Ananda、泰国Chiva-som是世界养生酒店联盟（HHOW）推崇的标杆性品牌，该联盟对“养生酒店”有明确的要求：个人诊断和健康咨询、个性化的健康饮食和营养、理疗（医学或替代疗法）、功法和活动、课程和教育，这5大要素缺一不可[6]。国内的养生酒店数量不多，如杭州热土庄园、北京太申祥和养生养老山庄、成都道源圣城温泉酒店等等。北京的海湾半山温泉酒店被世界养生酒店联盟授予白金酒店，是中国首家、世界第十家白金养生酒店。

六 广东发展康养旅游产业的经验与教训

总结以上国际国内的发展经验，对广东康养旅游基地建设有以下启发：一是要充分挖掘康养资源；二是要积极整合医疗资源；三是要康养和度假相结合；四是要形成文化特色，产业融合发展；五是康养项目要尽量全龄覆盖；六是康养基地要注重盈利模式构建；七是首先做好养生酒店；八是尽早形成品牌并实现异地连锁。

发展康养旅游，广东主要面临四个问题：企业对于如何研发康养产品、如何提供康养服务缺乏研究和学习。政策体系不完善，支持力度不足。康养旅游企业和基地缺乏专业的康养服务和管理人才。旅游度假区的客流量波动大，平日游客太少，影响康养机构的合作积极性。

七 结语

在“健康中国”国家战略背景下，健康产业已经成为新常态下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大健康时代已全面来临。随着大众旅游时代的推进，追求健康和精神享受，也成为休闲度假旅游的主要诉求，“康养”+“旅游”迎来黄金发展时期。广东要打造康养旅游大省，企业是主力，政府应积极推动，开展四个方面的工作：形成行动纲领，出台积极政策；开展活动会展，加大宣传力度；重点发展，打造龙头项目和龙头企业；加大人才队伍建设，解决护工短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