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研究生学业倦怠现象的浅析

郝风节，汪 楠，张亦凡，唐 敏，王俊青

（1.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普外科，上海 200025；2.上海市长宁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健康教育科，上海 200051）

学业倦怠是学习过程中普遍存在的一类消极现象。既往有关学业倦怠的研究大多围绕中学生和普通高校本科生展开，而对于医学研究生这一具备鲜明专业技术特点和毕业后职业特色的学生群，相关研究仍匮乏。精准认识和剖析医学研究生人群的学业倦怠特点及相关影响因素，能够提高医学高等教育质量、推动医学生本科后阶段的能力培养和职业素养形成。本教研团队综合了相关的文献，观察我国医学研究生学业倦怠的情况，分析目前常用评价指标核心自我评价和专业承诺等相关因素在学业倦怠研究中的作用和意义，并探索导师和研究生自身应对学业倦怠的可行方式。

学业倦怠的概述

“倦怠(burnout)”这一概念首先于1969 年由Bradley等[1]学者引入心理学研究邻域。心理学家Fudenberger 进一步将倦怠定义为，个体因所处环境下的压力长时间无法得到有效缓解，进而引起生理或心理上的劳累和疲惫，工作效率低下，对日常工作或所接触人群采取非积极的态度和认识等负面影响[2-3]。

学业倦怠(student burnout)是个体在学习过程中表现出的一类消极现象[4-5]。从国内外研究现状看，多数研究者对学业倦怠概念的解读引申自泛化的职业倦怠现象[6-7]，尤其是国内，多数学者仍沿用国外职业倦怠的研究方法。但由于不同人群在倦怠上的属性具有独特性，学生与职业人员发生倦怠的比例、诱因和特点等截然不同，研究者往往容易忽略学习领域与工作领域之间的巨大差异，导致我国的学业倦怠相关研究受到了不少限制。近年来，连榕等[8]基于我国的文化背景等，从学生学习兴趣出发，提出了学业倦怠是学生对学习没有心情或缺乏动力却又不能逃避学习的行为表现。

总体上，对于学习倦怠现象的普遍存在性目前已经得到了较广泛的认可。大多数学者认为，学业倦怠的形成是学生在长期的学习过程中无法有效化解学习压力，从而逐渐丢失对学习的兴趣，学习动力和信心丧失，却无法逃避学习过程，以致身心疲惫、学习效能低下的心理状态，是学生面临学业负担和压力时产生的身心不良反应[9-10]。由于中学和大学本科阶段的学生正处在人格发展和个体素养形成的重要过渡阶段，容易产生学业倦怠，故在以往众多相关研究中，这部分人群是主要聚焦的研究对象，而对于研究生的学业倦怠现象尚未得到足够重视。以下笔者将结合国内外文献，对本教研团队带教的医学研究生的学业倦怠现象进行仔细分析和观察，并初步提出应对的策略。

导致医学研究生出现学业倦怠的影响因素

在世界范围内医学研究生人群均存在学业倦怠现象。研究数据显示，纽约、伊朗、韩国、巴西等地医学院研究生的学业倦怠发生率分别为71%、70.7%、26.4%和12%，多处于较高水平，且差异较大[11-13]。我国陈丹筠[14]对228 名七年制医学生的调查研究也发现，医学研究生较易出现学业倦怠现象。对北京大学妇产科学系2015 年37 例医学研究生的小样本研究也显示，至少有51%的研究对象存在学业倦怠[15]。而高民等[16]对山东省内2 所医学院校共271 名临床医学研究生进行问卷调查，结果发现临床医学研究生学业倦怠总体处于中等偏低水平。虽然目前我国对于医学研究生学业倦怠发生率的评估和相关性分析尚较匮乏，但值得注意的是，医学研究生出现学业倦怠的现象客观存在，并有必要对其进行深入讨论。结合笔者在医学研究生带教工作中的自身体会，笔者认为，医学研究生的学业发展特点和就业压力可能是其产生学业倦怠的两大重要影响因素。

一、医学研究生的学业发展特点

研究生教育是我国国民教育最高阶段，也是我国培养高层次专业人才最重要的形式。在漫长的求学过程中，医学研究生呈现出不同于本科生阶段的教学形态，即其学习形式具备自然发生的特点，其学习行为是日常临床工作和科研工作的一部分，而并不具备极其明确的目标和有组织的教育计划，导师和上级医师对其学业指导的参与具有一定的无组织性和随机选择性，学生的学习成果也无法通过单纯考核的评价方式进行客观判断，而是更注重于通过考察学生在临床实践和医学研究中的工作成绩和论文产出来评价其学习成果[17]。从我国医学研究生的培育过程看，该人群接受教育和培训所需时间长、学习计划随机性高、预期学习产出要求高、学业繁重、个人发展客观指标严格，要完成这些目标有一定困难，而目前的考察指标又可能无法及时体现研究生的学习成果，这些都给研究生树立进一步深造学习的自信心带来了一定的阻力，从而可能导致部分研究生产生了学业倦怠。

二、医学研究生的就业压力

医学研究生教育有着鲜明的特色和职业特殊性。医学生在完成必要的基础医学教育后，需要经历5～8 年的专业和职业技能训练，期间其需要建立和巩固扎实的理论知识、临床实践能力和职业精神，方能实现从一名合格的医学研究生完成向高级医学卫生执业人才的过渡[18]。然而，繁多的医学专业种类和极强的专业性要求，以及不同专业、就业地区需求热度不均，都给医学生就业方向选择造成了影响。多数研究生对自身学历寄予较高期望，对今后就业单位规模、薪资待遇、发展空间等方面怀有较大的憧憬。但实际情况下，大型医疗单位不仅对学历要求高，还非常重视聘用人才的科研能力、外语水平及实际工作经历。此外，高层次海外人才、各级医院具备经验的医师与应届毕业生相比，在就业竞聘过程中具有巨大的优势，从而导致不少应届研究生毕业后即面临无法找到理想岗位的境遇，形成屈才的体验，以及与学历不相符的、片面的、不理智的心理状态，进而进入学业倦怠状态。

医学研究生学业倦怠情况的评估

要客观评价医学研究生的学业倦怠情况有一定难度，目前常用的评价形式主要有研究生核心自我评价和研究生专业承诺。

一、医学研究生的核心自我评价

核心自我评价是指个体对自身能力和价值所持有的最基本评价[19-20]，评价的内容包括自尊、一般自我效能感、神经质以及控制点这4 个次级核心特质，是一种潜在的、宽泛的人格结构评估，同时也可在潜意识下影响个体对自身及外部世界和他人的评估。核心自我评价较高的个体通常会倾向于对自身做出较高的正面评价，往往具备更好的自我调整能力，拥有较高的自信心，由此体现出较强的自尊、较高的情绪稳定性、自我效能感和较稳固的内控性。

核心自我评价降低与学业倦怠在医学研究生中往往同时存在，相互关联。张永等[21]采用问卷调查和访谈的形式，对95 名国内高校医学研究生展开研究，并结合文献进行分析，结果发现，核心自我评价与医学研究生的学业倦怠发生显著相关。从研究生性别、所处年级、生源地和家庭结构以及学生奖学金获奖情况等多个维度进行人口学变量分析，可以发现，研究生二年级即研究生学业中期阶段的学生对于自身的评价最低，并与发生学业倦怠的现状显著相关。由此可见，在研究生的学业过程中，尤其是在其学业中期阶段，需要注重观察其核心自我价值，并引导学生正确认识自身能力和学习情况，及时改善学习中的不足，解决学习中的困难，努力提高医学研究生的核心自我评价，以回避学业倦怠的发生[22]。

二、医学研究生的专业承诺评价

专业承诺是指学生对其所学专业的认同、喜爱以及愿意为之付出的积极态度和行为，其同样是反映学生学习心理的另一重要标志[23]。专业承诺是产生学习动力的重要源泉，能够直接影响学生的学习、生活质量。任安霁等[24]针对临床医学生的专业承诺与其学业倦怠情况之间的相关性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专业承诺评价得分较高的学生不易出现明显的学业倦怠，两者呈显著负相关。医学研究生不仅面临着高风险、高负荷、高要求、高度紧张的临床工作，同时也要结合所学专业学科的发展和导师、课题组研究工作的方向，在科研方面进行深入探索，此外还有严峻的择业形势和迫切的个人深造的需求，都将在不同方面造成医学研究生的工作、学习、生活压力，往往会对其工作、学习和科研过程造成各种影响。而学生对自己所学专业充满信心，愿意为之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取得更好的成绩和产出，则能够正向激励其自身积极应对在学业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和困难，从而降低学业倦怠的发生。可见，研究生导师和相关教师有效引导研究生对其所学专业进行深层次的认识和解读，指引其热爱和投入自己所学专业，在改善医学研究生人群学业倦怠发生中十分重要[25]。

目前，我国医学研究生学业倦怠的研究尚不深入和全面，核心自我评价、专业承诺等方面是影响学业倦怠的重要因素，对上述三者之间关系的探索和解读，将有助于提高医学研究生心理素质，规避严重学业倦怠的发生。

医学研究生学业倦怠应对的不足之处和改进策略的思考

医学研究生在其求学过程中，往往面临工作时间长、强度高、学业压力大、医患矛盾突出、个人成就感偏低等突出的现实、社会学问题，并能对其身心方面造成负面影响。如何应对医学研究生的学业倦怠，是一个充满挑战的课题。

一、目前对学业倦怠理论研究中的不足

国内对医学研究生学业倦怠现象的关注很少，报道匮乏，同时也暴露出一些研究的薄弱环节。首先，我国对于学业倦怠基础理论研究方法存在局限，单纯借鉴国外研究结果和经验的研究模式不足以充分反映我国医学教育特点，在医学研究生心理状态和学业倦怠的影响因素研究方面受到限制。其次，目前我国对于学业倦怠的研究多为单中心、小样本的观察性或分析性研究，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为学业倦怠的影响因素和干预手段提供指导意见，但是研究对象不足，尚不能提供可靠的理论支持。第三，研究内容尚欠创新，多数报道仅通过问卷或量表对学生进行计数统计和学业倦怠发生率评价，而忽视了对学业倦怠影响因素的探索，缺乏能够有效转化为改善学业倦怠的行之有效的干预措施。第四，现有的学业倦怠研究工具有待改良和调整。目前，国内尚未编制出符合我国教育环境的标准化量表，故无法得到理想、可信的结论。因此，笔者认为，医学院校可自行探索和编制具有合理结构、高信度、适合国内医学研究生教育环境应用的学业倦怠量表，为精准诊断和干预医学研究生学业倦怠提供切实有效的工具。

二、教、学双方对于学业倦怠认识有待提高

研究生教育是向临床、科研、生物科技、医药等领域输送高级医学人才的最关键途径，学业倦怠的普遍化必将导致研究生在自身职业素养的培养、实际理论水平的提高、临床操作技能的巩固等方面产生心理防线破溃、专业信心不足和工作能力滑坡。如何避免医学研究生出现上述情况，不仅要从学生出发，也要从医学院、导师层面加强对学生学业倦怠的认知、关注和重视。

首先，应当在研究生出现学业倦怠的早期阶段予以及时发现。当研究生出现学业倦怠时，往往无法专注于所学专业，对于自身专业和导师、上级医师、同学等持消极态度，对所学专业缺乏信心，不愿意向周围人学习和请教，甚至对周围优秀的、有较好产出的同学和事迹产生逆反。此时，教师应当主动引导，通过交流沟通、团队建设等方式，发现和了解学生对于学业产生回避态度的原因，并针对其具体原因进行正确引导，积极帮助学生寻求突破方法，防止学生将自身置于学术积累、科研产出匮乏的不利境地，导致其对自身学术能力的评价降低，进而影响其后续深造、就业等实际社会需求。

其次，应当积极探讨减少学业倦怠现象的干预手段。目前鲜有关于医学研究学业倦怠相关性研究的报道，也缺乏明确的干预措施。笔者认为，在后续的调查研究中，有必要针对研究生学习过程中面对的各种问题和矛盾进行相关因素分析，并从多个维度进行干预。一方面，从学生的内因出发，不同学生间的人格特质不尽相同，应当引导学生提高情绪稳定性。以指导、鼓励的方式，树立研究生的自尊和自我实现的愿望，产生良好的自我效能感。另一方面，对于学生在遇到问题或困难、付出的努力并未取得理想成果的情况下，引导其避免采用不成熟或不稳定的应对方式进行处理，通过给予成功、经典范例，或结合导师、老师及周围同学的成功经验加以诱导。而当学生取得进步时，则需给予必要的鼓励，树立研究生具备正向的、较高得分的核心自我评价，建立和巩固对所学专业的信心，形成良好的专业承诺。同时，也可引导研究生通过自身正向的努力感召周围同学，营造积极向上的学习氛围，通过互相影响提供学习积极性、互动性，降低学业倦怠的发生。

第三，积极应对学业倦怠的外传情境因素。教师应当合理部署研究生在临床和科研中的工作分工，以劳逸结合的方式调整学生的学业负荷，避免学生对学业负担过重产生畏惧心理。面对现阶段严峻的医学生就业形势、紧张的医患关系、临床工作和科研工作双重标准等重要社会因素，虽然其中一些问题尚不能在短期内得到全面缓解，但医学院、导师乃至社会层面能够以客观、理性的态度，引导外周环境对医学人才产生更多的社会支持，赢得医学研究生对周围环境的理解和满意，也有助于减少研究生的学业倦怠。

总之，笔者观察分析了现阶段在医学研究生学业倦怠研究中可能存在的不足和瓶颈，初步探索了应对上述心理现象的一些方法。而在今后的医学研究生带教过程中，笔者将继续相关的研究探索工作，提高对医学研究生学业倦怠现象的关注度，为输送高品质、高素质医学人才提供合理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