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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地区对晋剧的接受原因初探

2021-11-14

戏剧之家 2021年17期
关键词:晋中陕北山西

王 斌

(西安建筑科技大学 陕西 西安 710055)

晋剧是山西四大梆子(北路梆子、中路梆子、蒲州梆子、上党梆子)剧种之一,兴起于晋中盆地的太原、晋中、孝义、汾阳一带,因它的分布区域主要在山西中部,尤其是太原附近及吕梁晋中一带,所以又叫做“中路梆子”或“中路戏”。流传至外地后,被称为“山西梆子”,建国后改称晋剧。[1]其主要流行于山西大部分地方,以及受晋文化影响较大的内蒙古中西部、河北西北部和陕西北部等地。

陕北一词通常是作为地理概念存在的,而非行政区划。人们常说的陕北多指文化区概念下的陕北,包括榆林和延安两个地级市行政区,这正是自然地理与人文地理复合下的陕北。因晋中盆地和陕北高原同属黄河文化与黄土文化的复合区域,从文化陕北的定义出发,陕北民俗、方言等受晋文化影响深远,所以晋剧从山西传过来后可以生根发展。但作为外来剧种,晋剧在陕北的发展情况较少受到研究者的重视,现从陕北地区对晋剧接受的角度试作一分析,以就教于方家。

一、方言与民俗的接近性

戏曲声腔是戏曲艺术的核心要素,也是一个地区原生戏曲最重要的先决条件。某地区通行的乡音方言,决定着这个地域人们的音乐审美偏好,戏曲声腔的特殊风格就源自于本地区的乡音方言。陕北大部都处于晋方言区,所以对于戏曲声腔的喜好上,晋剧就会占据绝对优势。晋剧在保持梆子腔基本韵调的基础上,主要吸收当地现有的唱腔,如道情、祁太秧歌的唱腔等。晋中等地的说唱艺术三弦儿和莲花落的曲调,亦与中路梆子的唱腔有若干相同之处。而陕北信天游也同山西晋中、晋西北地区的民歌曲调相似甚至重合。所以不管是道情、秧歌这些民间小戏,还是说书等民间曲艺小调,陕北与山西都互相交融。而这些曲调也正是蒲州梆子北上晋中地区发展为晋剧的重要原因。人们在晋剧这个大剧种中总能找到自己熟悉的旋律,接受起来自然就没有隔阂。

陕北乡间盛行会戏和雨戏,延安市以北,大致村村有小庙、乡乡有大庙,有庙必有会,庙会种类繁多。限于农耕节令的影响,农村庙会戏多集中于农历开春三月三到秋收后九月二十三之间。城镇庙会则除十月到腊月冬闲之外都有,春节开始便有演出。农耕文明的需要使晋剧作为大剧种在陕北本土农事生活的庙会酬神戏演出中站稳脚跟。

陕北戏曲演出与黄河对岸山西和本省关中地区不同,主要是祭祀庙会的演出,很少有在婚丧仪礼上请戏班或唱堂会的习惯。但在民俗活动中,陕北与山西又有诸多相似之处,比如年间秧歌演出中都有“伞头秧歌”,婚俗中都需要有唢呐带头的乐队演出。尤其当下,传统习俗和新民俗并存,以锣鼓著称的晋西北鼓乐队会受邀到陕北黄河沿岸过事,而陕北的花轿队、婚礼秧歌队也会被请到山西助兴。在这类活动中,又常会伴随晋剧演出。民俗活动的相似和互补在无形中让陕北群众提升了对晋剧的接受程度。

在陕北,唢呐是婚丧嫁娶、乔迁满月等各项人生仪礼中必不可少的民俗组成部分。唢呐艺人在陕北常被称为“吹手”。吹手们的技艺高超与否一般与所吹奏的曲子的难易程度直接相关。目前衡量他们技艺高低的标准多以对传统陕北唢呐曲牌的掌握程度和表演熟练程度为主,其他民歌和流行乐曲的演奏为辅。传统陕北唢呐曲牌有一部分来自戏曲音乐的曲牌,以晋剧居多。所以晋剧曲牌的演奏也成为他们的必修内容,一般会在结婚仪礼的坐席和开业庆典上演奏。经常演奏的晋剧曲牌有《水龙吟》《柳青娘》《小开门》《南瓜蔓》等,也有展示晋剧不同行当的唱腔的具体剧目,常以《二进宫》《三对面》等戏剧冲突较强的经典唱段作为代表。如今,在陕北各县出现专门的唢呐晋剧艺术团,游走于结婚仪式和开业庆典。

近年来,随着陕北当地经济的飞速发展,由各级政府和民间发起的各类旅游节、艺术节不断举办,使得戏曲演出伴随活动得以向观众展示。如“我在陕北过大年”这一由政府主导的新年俗活动中,除陕北传统民俗活动外,戏曲演出也占据较大比重。在府谷、神木、榆阳、绥德都会设有专场的晋剧演出。在年间各类春晚中,也常能看到晋剧的身影,如榆林电视台春晚中的戏曲联唱,有时会集合当地所有剧种来演出片段。而绥德春晚中,晋剧联唱成为必不可少的节目之一,每年都会以晋剧戏歌或某个片段来进行表演。

二、移民和商业的互通性

跨省、跨文化区的传播,对于任何剧种来说,都是风险与机遇并存的。传统大戏剧种的兴旺,和经济的繁荣以及移民的大量涌入息息相关。陕北地区历来处于边关地带,军事战略意义重大。不同时期各级政府都会在此迁民实边以及驻军屯边。据史籍和近年来榆林出土的大量明代墓志铭记载,从明洪武初年起即将大批山西、河南以及江淮等地之民迁到榆林垦田实边。明成化年起,榆林卫还实行“商屯”,招募山西等地商人来榆“输粟放边,计其所输而给盐引,商人饶其利招纳贫民以事耕耘”[2],从而又招来大批“贫民”和“流寓之人”在榆林开垦耕种。由此可见,陕北地区历来有山西移民输入,而且数量较大。加上陕北沿黄有9 个县区与山西仅一河之隔,人们在姻亲关系上也互动频繁,婚嫁建立的联系使得两岸往来密切。近代以来,山西被日寇占领,也有不少山西难民逃难到陕北,还有延安时期有志青年奔赴陕北根据地。移民到陕北后,也将他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带了过来,并与陕北当地民俗文化生活相融合,以便更好地适应当地生活。陕北地区有移民输入,当地也会有移民输出。移民返乡又将他乡文化带回陕北,反哺当地文化。

晋剧向外流传,主要依赖于晋中商人和晋剧艺人的带戏传播。晋中商人于明代中叶崛起后,移居外地的晋中商人为了排解思乡之情,不仅经常邀请家乡的戏班去外地演出,而且资助当地艺人兴办中路梆子戏曲班社,从而把家乡的戏曲传播到了商业繁华的城市以及贸易频繁的市镇中。[3]陕北因地处偏远,经济交通落后,历史上没有较大的城市形成,所以也就没有大的山西商帮集聚,但依旧很早就有山西商人活动。据《横山县志》“实业志”记载:“邑境僻处山岳,交通滞窒,商业贸易不甚发达,而经营商人则县民晋人各居其半,布匹百货买自山西顺德等地,皮毛羊绒则由晋商洋行岁来收买,邑人营商拙于操纵,偶值金融紧张,周转立窘。”[4]可见山西商人在陕北所占据的比重极大。

晋剧能够在陕北地区落地并被接受,得益于其地缘关系。陕北与山西隔黄河相望,在交通不发达的时代便有不少浮桥和渡船连接两岸。而这些渡口又往往是繁忙的商贸集镇,如山西临县的碛口、陕北绥德的界首等。虽然多是日用百杂、粮盐牲口等交换买卖为主的小型商贸,但频繁的往来互动促使两地的民间艺术穿插交汇。历史上的陕北与晋剧诞生地的晋中盆地相比,在经济和文化上都处于劣势。所以更高级层的文化伴随商贸、移民等民间行为传过来后,民众会更容易接受。

三、政策及媒介的导向性

近年来,各地各级政府对戏曲的扶持力度逐渐加大,涉及剧目创作与省市级政府购买公共演出服务等领域。各类廉政剧的巡回演出作为该项政策之一,也由政府买断,并提供演出场地。如2015 年府谷县文工团编排的大型廉政警示教育现代晋剧《母爱》在全市十二县进行了巡演。2018 年,该团又移植现代晋剧教育戏《焦裕禄》,在全市十二县和延安市进行了巡演。由呼和浩特民族演艺集团晋剧院创编的廉政反贪大戏晋剧《巡城记》作为2018 年度国家艺术基金传播交流推广资助项目在神木和延安上演。这种将廉政元素融入到晋剧中的演出,在陕北各地各级党员干部中进行传播,让晋剧在潜移默化中被陕北当地文化程度相对较高的人群接受。

而在陕北民间,新中国成立后,随着广播的普及,晋剧也通过无线电波传到陕北戏迷的耳中,在广播上听戏成为一种风气。同时,由丁果仙和牛桂英主演的《打金枝》等戏曲电影也相继传入。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年画也和连环画一样出版一些戏曲画报,用演出的剧照或画像来讲述完整的戏曲故事。那时城乡间,家家户户过年都会换上最新的年画,既对室内进行了装饰,也促进了戏曲艺术的进一步传播。改革开放以来,晋剧又以电视电影及各类录制的音像制品的形式逐渐走进陕北寻常百姓家。电视戏曲栏目中,山西卫视的《走进大戏台》深受陕北群众喜爱。该节目早期有戏迷擂台赛和专业演员的比赛,以晋剧表演居多,而来自陕北当地的晋剧爱好者和演员也时常会登上该舞台进行比拼。该节目也多次在神木和府谷实地录制,带动陕北群众进一步接受晋剧。

进入新世纪以来,大众媒介呈现出多样化态势。伴随着移动智能设备的普及,人们接触晋剧的平台增加。尤其是网络直播的兴起,让一些民间艺人乃至行业领军人物不分职位高低,利用简单易操作的平台,在宣传自我的同时通过直播表演将晋剧进行推广,使戏迷粉丝足不出户就能通过网络平台欣赏到身边艺人乃至各路名家的不同技艺。演员们有的通过聊家常,或讲段子来吸引受众。也有通过连麦等方式与粉丝实时互动的。一些名家通过对专业知识的讲授或自己生活的爆料满足不同粉丝的需求。直播软件通过大数据分析,相对精准地为用户推送作品,让目标群体精准地接受。

作为戏曲文化瑰宝,晋剧在陕北的成长经历了从“烂”到“精”的历史进程。时代的变革、人口的迁徙、商贸的往来等都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晋剧在陕北的传播,其以传统与现代并存的演出方式被陕北群众所接受。面对互联网时代的风潮,在传承经典剧目的同时,应做出更多新的尝试,将多元的艺术形式、丰富的地域文化与晋剧融会贯通,在反复的艺术实践中,满足观众的精神文化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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