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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文化网络传播研究:基于情绪传播的视阈

2021-11-14石豪

声屏世界 2021年21期
关键词:感染者网络空间红色

□石豪

红色文化指的是革命战争时期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共产党和人民一起创造谱写的并具有中国特色社会的先进文化,它蕴含着物质、精神、政治、社会、生态等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具有革命性与先进性、科学性与实践性、本土化与创新性等特征。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多次强调坚定文化自信事关国运、文化安全、民族精神独立,文化自信是国家更基本、深沉、持久的力量。传播弘扬红色文化既是追忆先烈革命历史和党的光辉历程、传承红色基因的必然需求,又肩负着社会文明进步、民族复兴、建设社会主义文化与核心价值观的重要目标。研究红色文化传播机制,对坚定文化自信和实施文化强国战略具有重大理论与现实意义。

在“后真相时代”的网络空间,真相被情绪干扰的现象频频出现。情绪传播研究范式则聚焦于人类感性行为,探究网络空间情绪化传播规律。有鉴于此,本文拟厘清网络空间情绪传播原理,借以评析红色文化网络传播现状,进而探究增强红色文化传播影响力的实践路径。

文献综述

红色文化传播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网络空间红色文化传播逐渐成为热门领域。“红色文化”第一次在中国学术界提出是2003年,而有关“红色文化传播”的研究文献,最早出现在2006年。红色文化传播研究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2006—2009年)红色文化传播研究以红色旅游、革命传统教育、传承革命精神为主;第二阶段(2010—2012年)传播研究主题趋于多元化,“教育”成为研究热点,传播的价值、载体、路径等方面研究明显增多。第三阶段(2013年—至今)更加注重应用研究,旨在传播模式、策略、路径等紧密结合,互联网等传播载体的研究成为研究热点。网络传播研究通常聚焦于“传播与人”关系的五大主题,包括网络新技术带来的传播工具与技术特性变革;网络技术采纳和使用经验;网络空间传播现象的成因、特征和趋势;网络传播各主体和社会规范。

近年,学者开始关注网络传播与心理学交叉领域,旨在探索人类感性行为对传播的影响,情绪传播逐渐进入研究视野,成为网络传播新兴研究范式。情绪传播是指个体或群体的情绪及其信息的表达、感染与分享行为。情绪传播特征依赖于情绪三个重要特征,包括适应功能、唤醒功能和指导功能。适应功能是趋利避害的进化结果;唤醒功能则用于生理和行为动机的驱动作用;而指导作用阐释着情绪对认知、交流和情感共鸣。

心理学中有几个重要理论作为情绪传播研究基础。首先,情绪性表达,即通过语言将情绪传递给他人。其次,上世纪90年代兴起的情绪社会分享理论,较为宏观地得出人类情绪分享的普遍性。分享意愿随情绪强度增加而扩散级数增加。最后,情绪传染理论,即人们从他人情绪中生成自身情绪。“模仿—反馈”机制是情绪传播基本单元,“情绪循环效应”是基本单元之间交互作用的结果。

在心理学理论支撑下,社会情绪与新闻事件的相互作用成为研究社会舆论形态的切入点。信息技术的发展推动文本情绪分析技术兴起,通过文本处理技术可以对海量、碎片化、小概率且大容量的事件信息数据资源进行深入研究,探究表象背后隐含的传播要素。基于此,利用文本处理技术对社交媒体生成海量信息进行情绪倾向分析的研究范式,成为学者研究社会舆论的重要手段,情绪也进入传播学元理论视角。

网络空间情绪传播机制

网络空间情绪传播模式。网络空间情绪传播分为情绪生产、情绪聚类、情绪降维、情绪扩散四种过程。在情绪生产中,个体情绪被激活和唤醒,彼此独立;在聚类过程中,情绪在邻近节点之间分享,相互作用和影响,产生多种情绪倾向,持续发酵;在降维过程中,各个节点之间剧烈作用,部分情绪占据主流位置,情绪逐渐单一化;在扩散过程中,情绪达到一定强度后开始共享、表达和传递,规模逐渐扩大,形成情绪集群,达到高潮后逐渐归于稳定状态。四种过程没有明确界限,而是交织出现。

网络情绪传播影响因素。情绪敏感度受到个体差异、文化差异是情绪感染重要因素,个体差异包括性别、民族、年龄、人格、经济、文化等属性影响。

群体情绪理论认为,群体情绪取决于群体整体,情绪激发调节受群际态度和行为影响,群体情绪感染具有无意识性,情绪强度依赖于群体认同程度,情绪倾向容易受到意见领袖的引导,具有同一性。随着群际交互深入,群体情绪由瞬时性转化成习惯性,形成群际刻板印象与偏见,还会引发群际焦虑和群际幸灾乐祸。

情绪社会分享理论认为,情绪分享具有普遍性、传播性、时间性、局限性。分享因素取决于情绪强度和道德属性,事件分享对象会呈现出更多注意力、理解、移情、互动、重新评价和安抚等行为。情绪分享动力来自于情感失衡,情绪的社会分享是寻求认同、树立和监督社会道德规范的重要途径。

情绪感染理论主要基于“模仿—反馈”机制,通过模仿形成情绪感知,深化为具有情感共鸣的反馈行为。除此以外,情绪感染理论还有“联想—学习”机制,即通过情绪诱导激发回忆和联想,产生共情;“语言—调节联想”机制,即某种语言表述习惯是被感染者产生联想;“感知—分辨—接受”机制,即被感染者对情绪进行评价,选择加工成自我情绪。情绪感染具有循环效应、实践效应两大特征。

网络空间情绪传播结构。网络情绪传播模式与传染病感染模型、计算机病毒传播模型、谣言传播模型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其中,很多学者根据网络空间传播现象将基于复杂网络的传染病感染模型应用到对情绪传播仿真模拟中,一定程度上抽象还原了情绪传播结构。

经典的情绪传播模型之间遵循马尔科夫随机过程,利用微分方程,求某一瞬时情况下的传播增长量,如SI(Susceptible Infected)模型 dS(t)/dt=-βS(t)I(t)和 dI(t)/dt= βS(t)I(t),其中β为传染率,I和S分别为感染者和易感染者。

模型之间的区别主要基于不同传播状态假设的变量差异。经典情绪模型包括IS模型,假设只有感染者(I)和易感染者(S);SIR模型,假设有感染者(I)和易感染者(S)和免疫者(R);SIS模型,感染者(I)会变成易感染者(S)。改进型模型包括SIRS模型,假设被感染的人被治愈后没有活动免疫力,第二次成为易感染者;SEIR引入了潜伏者,潜伏者有一定概率成为易感染者;H-SEIR模型在SEIR模型基础上引入了自愈者。变异模型包括SIVR模型,其中V为被新病毒感染的变异者;SIVRS模型很好地描述了封闭复杂网络中的变异。时间滞后性的传染模型包括SIHR模型加入社交媒体网民的遗忘属性;SHIR模型将个体差异纳入考察范围。

以上模型中共出现了感染者、易感染者、免疫者、潜伏者、自愈者、变异者多种传播个体,以及感染率、变异率、自愈率、遗忘率等传播属性。这些属性逐渐成为谣言控制和舆情监测的重要考察工具。

网络空间红色文化情绪传播现状

情绪对红色文化传播的放大效应。情绪具有动员功能,它促进了公众参与红色文化传播和补全了道德短板。红色文化情绪传播一定程度上激发了网民的行动热情,从而推进了事件的演变和解决。网路空间信息的情绪属性加速了事件传播效率,让更多人可以有机会参与到事件过程中,增加了相关机构的关注度和介入动力。同时情绪成为监督道德失范现象的利器,从而促进公众对红色文化公正判断。情绪唤起网民主人翁精神,他们通过自己的身体力行,补全了社会生活当中行政和法律手段不宜进入的道德短板。

情绪导致红色文化信息传播失真。网络空间具有情绪放大作用,信息传播过程中,信息所携带的情绪会优先被公众感受到。因此,公众对于信息的解读会受到情绪的影响,进而影响到公众对于信息判断的客观性。情绪先入为主的传播模式导致评论区变成一场情绪释放、聚类和发酵的场所,深度理性思考逐渐消失,被戏谑和调侃等粗俗言语和负面情绪占据,成为景观式情绪狂欢仪式。专业主义被削弱,断章取义现象丛生,夹杂着情绪的信息被大量传播。

红色文化情绪发酵易形成单一化解读。当情绪主导信息,信息本身传达的重点被忽略,个体差异导致公众对于事件的看法变得极端、偏见、激烈甚至虚假,产生难以逆转的情绪偏见危机。另外,情绪的聚类属性致使情绪单一化,具有相同情绪的网民聚集在一起进行情绪交互加剧了情绪极端化,经过多次传染、聚类、归一和扩散过程,逐渐形成对某一事件“单向度”的情绪结构。最后,在单一情绪结构下,公众对事件的偏见不断放大,积重难返,形成对不同看法情绪的倾轧行为,或成为另一种形式的网络暴力,延续到社会生活。

情绪导致信息传达受阻。红色文化正面情绪易聚类和难扩散。正面情绪占据红色文化传播的主流位置。因此,红色文化容易将具有相同感受的网民聚集在一起,而难以转化没有共鸣的网民。相当多的网民由于受到了深刻的红色文化教育,他们本身对于红色文化产生了深刻的认同感。因此,遇到具有红色文化的报道,他们会聚集到报道下方进行热烈的评论和讨论。这些讨论往往是正向的,缺少个体差异的评论。然而,纯粹正面情绪的报道难以激发缺乏红色文化了解的网民,这些网民始终保持潜伏者和免疫者的状态。

算法加剧情绪牢笼出现,红色文化参与者身份标签化。基于统计学的算法驱动下的内容推荐系统,会根据用户的浏览历史推送信息,或推送具有相似喜好的临近用户所浏览的信息。用户浏览信息带有个人情绪偏好经过算法不断强化,反向使得情绪参与者的身份逐渐标签化。信息传达的中心议题被情绪所遮蔽和弱化,无法有效传达给公众。

情绪被消费,红色文化被商品化。网络空间成为滋生消费文化的土壤,公众情绪可以带来关注度和流量,围绕注意力的盈利模式催生情绪消费乱象。为了吸引眼球,媒体费尽心思炒作事件热度,标题党、蹭热度、煽情化报道横行,伤害了用户的情感,造成情绪麻痹。

红色文化情绪倦怠。情绪共鸣与认同是情绪分享的基础。然而,社交媒体不仅仅是强关系的场域,弱关系也占据了许多媒介场景,弱关系场域下个体身份、传播环境、文化内容都会产生陌生认同。然而,正如SIHR模型中的遗忘属性所揭示的,随着认同期许的满足或失望、游戏性和传播惯性的消逝以及社交情绪过载,社交情绪倦怠逐渐处于支配地位。弱关系下用户之间的认同,可能是短暂的、基于传播惯性的、单一领域和单一情感诉求的情绪联系。

增强红色文化传播影响力的实践路径

利用情绪动员机制重构叙事内容。首先,构建情绪转折叙事。Kramer K等学者研究发现负面情绪信息比正面和中性情绪更易传播。因此,红色文化传播在原有正面情绪叙事的基础上,应重构原有叙事内容,引入挫折叙事、悲情叙事、反诘戏谑叙事、愤怒叙事,唤醒、激活和增强原有内容对个体情绪的调动能力。其次,推进新闻信息思政建设。弱化红色文化正面情绪,将红色文化元素潜移默化融入在信息中,无形之中树立公众红色文化意识,培养公众红色情怀。再次,原型叙事。利用原型沉淀机制中的原型置换和异项标出方法,塑造人物原型,唤起公众情感记忆。最后,巧用象征符号。加强图像、声音等非文字信息传递情绪象征符号,增加情绪传播的可及性。

从情绪传播者到裁决者。在红色文化网络传播中,大多数情况下人们都是红色文化的传播者。事实上,做好从传播者到裁决者的转换,将红色文化塑造贯穿情绪传播多个过程,或许可以增强红色文化的传播能力。上文提到,情绪在网络空间传播和感染分生产、聚类、降维和扩散四种阶段。在情绪感染过程中,四种传播过程交叉循环出现推进了情绪扩散。在这四种过程中,聚类过程是情感交互最为激烈的时期,各种情绪相互勾连、碰撞和交融,经过激烈的斗争才能进入降维过程。有鉴于此,在红色文化情绪聚类时期,红色文化传播者可以充当裁决者的角色,决定整个议题情绪倾向的走向。这样不但可以防止情绪偏见和极化出现,还可以将大量注意力转移到传播者身上,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构建情绪传播场域。情绪不能被孤立地看待,而是个体心理—情绪—态度—行为的重要一环。红色文化传播中,不能仅仅分析某一条信息的传导,而应当将其放置在一条条情绪链构建的基于“弱关系”的情绪矩阵中。多个传播源协同作战,通过多个角度综合寻找红色文化情绪传播的最佳路径。从个体差异的角度,利用情绪矩阵构建网络社交场景,促进情绪合理释放,使不同类型的情绪均可以在场域中找到自己的归属。从机制的角度,统筹“模仿—反馈”“联想—学习”“语言—调节联想”“感知—分辨—接受”等情绪传染机制,设置传播议程。从感染模型角度,在场域中为感染者、易感染者、免疫者、潜伏者、自愈者、变异者等不同个体设置身份认证标签和身份转化通道,通过专家系统、过滤器和调节器引导身份转化。

加强情绪传播理论与实践。产、政、学三界对于情绪的认知长期处于初级阶段,忽略了情绪对于传播的重要性。因此,希望产业界加强情绪相关算法的实践策略,保证网络媒介生态的有序运行;政府政策制定过程中,重视情绪因素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作用,构建情绪监控体系,加强媒体管理,确保网络空间风清气正;传播学界应将情绪这一重要变量加入考量范围,完善已有学科架构,探索研究模型与方法,科学建言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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