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空间与符号:《向往的生活》中的乡村想象

2021-11-14杨子韧

声屏世界 2021年20期
关键词:向往的生活情结乡土

杨子韧

《向往的生活》是湖南卫视自制的一档综艺节目,通过明星守拙回归田园的切身体验,展现怡然自得的悠闲乡村图景。自2017年播出以来,《向往的生活》以亮眼的收视成绩开启了荧屏慢综艺时代。《向往的生活》在叙事导向上强调纪实性和回归乡土的恬淡叙事主题,试图向受众传达一种平淡、隐居的生活哲学,但值得注意的是,以特定的叙事空间、大量乡村情景符号式塑造的媒介现实,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乡村的真实性。

叙事空间:乡土情结的自我投射

从荣格“情结理论”来看,个人情结源于“集体无意识”,中国人的乡土情结是基于中国传统文化形成的“集体无意识”在个体心理的表现。《向往的生活》中,以乡村为主体的叙事空间,投射传播者的乡土情结,并试图以此引发观众情感认同。

空间重组建构乡土想象。学者李彬认为,“传播即建构,空间的本质在于其社会性。”《向往的生活》对乡土空间的刻画和社会性的表达并不是偶然为之,媒介叙事空间的转变蕴含着时代话语的发展。一直以来,主流文化对乡村展开着落后贫穷和浪漫主义的双重想象。传统媒体时代,以城市生活经验和城市文化为代表的媒介空间长期占据话语主权,边缘化的乡村更多以落后贫穷式怨刺型意象出场。但随着城乡差距的缩小、“乡村振兴”的口号、城市病等因素出现,大众媒介对乡村的刻画逐渐向浪漫主义式转换。电视综艺节目本质上是社会生活的媒介化呈现,《向往的生活》很敏锐捕捉到这一风向,将叙事空间瞄准乡村,展现了“悠然见南山”的乡村图景。节目将观众的浪漫田居想象融入创作过程,重新组合“蘑菇屋”、大山、流水等实在空间,在全国各地开始了各类田园生活范式的演绎,从钟灵毓秀的北方民居到竹海深处的江南隐园,从热情洋溢的西双版纳到美丽淳朴的湘西秘境,不同空间的展演满足了城市观众对田园生活的臆想与猎奇,传播着理想化的隐居范式和悠然自在的空间哲学。

斯图亚特·霍尔认为,大众通过传媒建构的知识和影像来认识世界和感受他们曾经经历或阅览过的生活。节目在空间媒介化过程中再现着各类社会关系。如果说优美的生活环境,是观众对乡土情结的投射,那么蘑菇屋呈现的空间关系则饱含着观众对家庭意义的期待和社会性想象。节目组选取了性格迥然的明星来演绎不同的家庭角色,让观众在收看时更具有空间代入感。嘉宾的介入则是有目的地展示家庭角色所链接的不同社会关系,在《向往的生活》中,人们能看到母子、朋友、师生等不同和谐关系的展示,极大程度上模拟了现实空间中的情感交际,在想象的乡土空间中填上真实的社会关系网络,将超尘脱俗的田园隐居拉回到复杂的世俗生活,既满足观众的乡土情结无意识投射,也提供了社会关系处理的镜像化模板。

叙事符号:集体记忆的情感召唤

费孝通认为,中国的社会是充满乡土性,乡村集体记忆是许多观众共同体身份认同的基本依据和重要源泉。康纳顿在《社会如何记忆》中将集体记忆的社会实践分为体化实践和刻写实践。《向往的生活》通过大量的农村生活实践的符号化刻写,来召唤观众集体记忆,实现观众共同体的身份认同。

农耕劳动等叙事符号的呈现,是《向往的生活》的主要叙事方式。节目组尽其所能还原童年记忆中的乡村生活元素,譬如温馨的小院、可爱的家畜、热闹的集市等,明星们卸下光环在体化实践中形成的强烈反差,极大提升了节目的娱乐性和传播价值。无论是拔萝卜还是摘玉米,参与式体化实践启发了嘉宾对童年时光的思考,做客嘉宾的真情流露更是为节目再添亮点。对观众来说,农耕符号的再现在引发回忆的同时,也成为他们生活之外的精神补给,城市化的进程将农村纳入发展序列,土地的缺失和现代化农业技术的进步,改变了原有的生产方式,传统的劳动耕作更多是大部分城市青年的潜在记忆;而城乡文化间的冲突造成身份的模糊和文化认同的缺失,原有的乡村场景已经远去,个人身份却无法在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中得到有效表达,《向往的生活》对农村生活的符号式刻画,以其特有的亲民性、内隐性、潜在性弥补了人们在城市文化认同中的功能缺憾,实现了个人对故乡集体记忆和共同体意义的追寻。

权力的游戏:被遮蔽的现实与商业收编

根据传播学家卢因“把关人”理论,只有符合群体规范或把关人价值标准的信息内容才能进入传播管道。因此,电视综艺节目娱乐化属性看似消解了文化与日常生活间的界限,但于大部分观众而言,艺术化与商业化的创作后的视觉语言并非全方位直接展示现实生活,也就是说,《向往的生活》所再现和建构的并不是真实的乡村场景,而是艺术加工和商业化包装后的媒介产品。

《向往的生活》只是媒介话语背后的权力游戏,代表着“有闲阶层”对乡土的审美臆想。纵观五季,《向往的生活》虽标榜为纪实类综艺,但其节目宗旨并非致力于对乡村问题的探讨和现实的直观映射,而是巧用镜头语言和媒介叙事展现一个虚拟又真实的乡村空间,刺激观众对乡村生活的向往。节目中的蘑菇屋等空间是真实的,它存在于农村但不意味着它就是真实的农村,其空间关系和社会互动是建构在节目组、观众的想象之上。优美的空间环境、悠闲的生活态度、劳作的游戏化和娱乐化掩盖了乡村生活的不易,一旦将叙事主角转换成农村素人,所表达的又是另外一套话语体系。视觉化的剪辑拼贴造成现实与想象的错位,艺术的美化加工为观众编织了一个美妙的梦境,造成观众对真实农村生活的误解。

激发观众的向往不是节目制作的终点,相反它延续着以主打乡村旅游的商业化生产逻辑,因此《向往的生活》是媒介生产与商业收编的产物,在节目中处处镌刻着资本意识的烙印。商业化收编将原有空间的异质性消除,按照城市文化对乡村意象的整装改造,乡村成为电视观众日常中文化生产和消费的空间对象。媒介利用观众的吸引力二次售卖获取商业价值,而资本的商业收编在第一季试水成功之后开始了浩荡的征程,从第二季的地点选址来看,就不免感知到强烈的商业性指向,以至于后面的几季中广告的植入更是随处可见,甚至突如其来的广告插播严重影响了受众的观看体验。而媒介为乡村赋予了新的社会地位之后,普通的乡村摇身一变成为观众们争相打卡的旅游胜地,乡村在潜移默化中被资本改造为城市消费的后花园。

思考与建议

在乡村振兴的时代背景下,《向往的生活》无疑为综艺节目的本土化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制作范式,通过媒介与乡村旅游资源的嫁接为后续商业化铺桥搭路,但如果适当做些调整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在内容制作上,适当更换主持人,提升游戏的可玩性,节目中被困在厨房中的黄磊有了明显的疲惫感,游戏方面不仅观众有了视觉上的审美疲劳,就连嘉宾对游戏互动环节也不怎么感兴趣;加强嘉宾与当地人的互动,将摄制组搬到乡村并不是真正的体验乡村生活,蘑菇屋在当地乡村的语境中似乎是独特的存在,嘉宾囿于固定的节目设置与当地人缺乏一定的交流,并没有真正地融入当地生活。

结语

总的来说,《向往的生活》在乡村叙事呈现上即便存在美化嫌疑,但不可否认其是一档优秀的综艺节目,为当地的发展提供一定的文化支持和媒介宣传,助推当地经济发展。但盲目的推崇是对乡村过度消费,商业化发展或许不是唯一的目的,但可能成为唯一的结果。拨开繁芜,从长远来看,如何从乡村自身角度出发,服务于乡村的可持续发展,或许是更值得思考的问题。

猜你喜欢

向往的生活情结乡土
渐渐淡出那儿时的情结
乡土人才选好更要用好
乡土中国
告别“GDP情结”
难舍难分的情结
渐渐淡出那儿时的情结
浅析真人秀节目《向往的生活》本土化回归
浅析“慢综艺”真人秀节目的成功之道
《向往的生活》:观察类慢综艺的叙事模式和内涵解读
符号聚合理论视野下《向往的生活》的价值取向构建研究